不净身——by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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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绪言说:“若有一日我困于其中,柳东家难不成还会袖手旁观?”
柳芳倾睨视一眼,冷哼出声,却扯来臂上披帛,谄媚似的又往段绪言脖上绕,声音也跟着扭捏起来。
“心牵公子,我哪会袖手旁观,只是怨你这个薄情鬼,要赴刀山火海时才想到我柳芳倾,”柳芳倾指他的心口,“我当真要恨煞你了。”
段绪言接来披帛,举止也显暧昧,自掌中轻抚过一道后,就将披帛绕起,往柳芳倾腕上缠去。
“五年朝暮共处,怎是过眼云烟,”段绪言眼眸弯起,“不过我确是寡情薄意,柳娘子若要恨,便恨煞我算了。”
话落,段绪言手中一扯,只将那人双腕缠紧,又将余下的那截披帛狠力往柳芳倾脖上套去,顺带扎了个结。
柳芳倾双手被挂在脖上,艰难地解着绳结,气得只敢冲人嗤鼻:“好小子你坏得可以,下回看我怎么到阮青洲面前闹你!”
“等你。”段绪言将水一口饮尽,就要踏门而出时却听门窗几声碰响,即刻顿足沉了眼眸。
柳芳倾恰时也解了双手,警惕着推开窗缝看了眼,见外廊地面躺着只挣扎的鸟。
放风的探子闻声行至窗边,柳芳倾问了声:“有情况吗?”
“没有,只是鸟雀撞了窗。”
柳芳倾这才松懈下来,却是合起窗扉,叹了声:“还以为是某个没良心的回来了,又少了个灭口的机会。”
自上回两人在楼台边不欢而散之后,留君已经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半个月,柳芳倾倒是真后悔,想着当初若早把那人灭了口,也不至于忧心这个祸患何时要把锦衣卫引来。
如今倒像他被坑蒙拐骗,白养了个大男人似的,哪儿都没讨到点好。
柳芳倾一念及便气得慌,盘算着自己又亏了笔不小的账。
段绪言见过留君几回,也知柳芳倾口中说的是谁,便调侃道:“捡了个来历不明的贼人,柳东家这就心有所属,情有所托了?”
柳芳倾抬眸嗔笑:“不过是闲着斗鸡养狗,就图点驯养时的乐趣罢了,公子不比我懂得多?”
“狼子野心光用绳可拴不住,你当人家是流浪猫狗,说不定在他眼里你才是被豢养的那一个,”段绪言说,“你哪知是谁驯养了谁呢?”
——
柳芳倾和留君的事他自当管不了多少,但至少段绪言认定了阮青洲是他圈养着的玩物,既是养着的,怎能轻易放出自己的视线范围,所以自回宫后,他便成日跟在阮青洲身边,寸步不离。
只是阮誉之近日派人送了不少折子过来,必要阮青洲逐本过目,阮青洲白日或到文渊阁拟调职名单,或在东宫听学,不若便是窝在书房批阅公文奏折,几乎不得空闲,只能让尉升留意大理寺审案的进度。
这日已是大年二十七,阮青洲一整个白日皆忙于公务,可奏折繁多,还余两沓未阅,到夜间沐浴时,担忧折子搬去浴堂会被打湿,他索性叫人在寝殿置了浴桶,就让段绪言在屏风外读给他听。
眼下段绪言靠坐矮桌边,正在灯下读诵奏折,稍一抬眼,便能隔着围屏瞧见那缭绕水汽中的一点轮廓,朦胧至极,像一块置于林间的玉石,于泠泠清泉中半露光润,诱人采拾。
段绪言尽量不去看,多半时间都垂首念着折子,许是念得久了,口也发干,咽了好几杯水才算润了一些,便接着读下去。
“臣近闻路州冬寒异常,近北处多方城镇冰雪封路,布政使加派人手通路,已复原况。”
“年关将至,南山清戊寺香火不断,香客信众虔心祈福,臣特求签问卜,信来年南望定当风调雨顺,国富民安。”
“西域使臣通贡,此番来朝共进骆驼、名马……”
那旁读声陆续传来,阮青洲浸在水中听着,却早是心不在焉,脑中想的都是尉升白日里同他说的话。
“丁耿移送至刑部大牢后,次日便咽了气。大理寺现已全面清查高仲博的财业,搜出了高仲博向章炳购买当铺的白契。东厂声称协助审查,刘客从更是亲自下场纠察税使,已往大理寺交了不少人。曾宪、税使的口供均指向高仲博,照目前这趋势来看,便是要让高仲博一人顶罪了。”
可钱府失踪的马夫侍从仍旧音讯全无,要刺杀阮青洲的人是谁,高仲景人在何处,高仲博又是为了护谁才选择自缢,他当初寻人顶替丁耿入宫又是为了什么……
整个税银案稍一思索便是疑云遍布,可偏偏此案不能再查,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查。
如今商税去向不明不白,百姓受苦,贪官和税使同流合污中饱私囊,结果却是政序受到冲击,动摇了臣心民心。再加之那旁北朔虎视眈眈,国库空虚不得大肆宣扬,阮誉之为了稳住朝局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更是催着大理寺在年前结案。
也正是担忧会造成今日的局面,阮青洲当初才会选择密查暗审,可那日阮誉之已明确表示让他不得再管,而阮誉之虽给东宫放权,但东宫内几近所有的宫人都是阮誉之亲自选来的,便相当于在东宫各处都安了眼睛。现今此案有阉党插手,阮青洲又时刻受东宫宫人监视,再不能牵扯进内阁和锦衣卫,如何都是有心无力。
不过税银案提醒了他,他身为太子,既要避免与大臣过近,又不能将锦衣卫当做自己的亲兵,即使东宫有侍卫队,实质上也还是听命于阮誉之,所以在权势的自由上,他比不过刘客从和梁奉,万一再失去阮誉之的偏爱和信任,他便是坐以待毙,到时阉党自然会想办法将东宫之主的权位夺走,因而他必须要尽早摆脱这个劣势。
阮青洲也清楚,阮誉之会纵容阉党势力扩大,一方面是南望与北朔关系紧张,在暗地里开展的细作之战还需倚靠东厂,另一方面,南望帝作为帝王,最先要保证的就是不被篡位,不被谋逆,因此阮誉之需要阉党来与振南党抗衡,避免军政皆被内阁或东宫掌控。
但阮青洲反的向来都不是阉党,而是野心勃勃又罔顾生民的权阉。阮青洲坚信,税银案只是冰山一角,宦官收管税务后却纵容贪腐侵蚀朝野,阉党野心膨胀的终点绝不在此。
且先不论司礼监,至少东厂不能一直被梁奉和刘客从攥在手里,可是为了避免引起阮誉之和朝臣的不安,他不能打破两党制衡的局面,所以他要寻到一个能代替刘客从掌握东厂的——阉人。
阉人,如何寻这个合适且又能听命于他的阉人?
阮青洲思索着生出困意,便靠往浴桶坐着,屏风外的声响仍旧絮絮不止,听久了,他又觉眼皮沉重,也就渐渐阖起眸来。
“皇都寒雪天气较去年减半,预计年前难遇大雪,宜告知百姓,年底多备木炭,以防回寒倒冷之期。”
念到此处,折子上记的都是些琐碎无用之事,段绪言拾起下一本,翻开浅看一眼,内容不外乎都是些尘垢秕糠。
他没了念下去的耐心,朝屏风后问了声:“殿下还要听吗?”
那方久久不答,段绪言觉出些怪异,又唤了几声:“殿下?”
静得过分,饶是无心应话,也不该连一丝动响都没有,再一算时间,阮青洲沐浴已过半个时辰,段绪言不再等,起身越过屏风,才见那人没了意识,就要斜倒着滑入水中。
眼看水已没过肩头,段绪言俯身下去,自水中一把揽起那人肩背,直往怀中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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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澡时间不宜过长,容易因血管舒张发生脑供血不足。
第29章 缝花
水声掀起落下,淋湿了双臂衣袖,也一道浸透了肌肤,呼吸之间,阮青洲的味道靠在鼻尖,又似是带着湿意,沾满了两人紧贴的胸口。
段绪言呆滞了片刻,方觉手中触感温热细腻,掌心贴着的地方是光赤的,那样直白热烈的体温,催他揉抚着肌骨,把那身子捏软捏碎。
他喘着气,不耐诱惑又极力抗争,将掌中的湿意攥得更紧。水珠被挤往指缝外,沿肌体往下滑落,再又淌过捏出的红痕。
“严九伶……”阮青洲回了些意识,弱声唤着他的名。
太像了,太像在做什么不堪说的事了。
段绪言屏气凝神,手间力道渐松,回血之处俱是一片潮红,他忍过燥热,挪眼不再看,只把阮青洲轻放回水中。
水又没过胸口,阮青洲才稍稍睁了眼,扶着桶沿缓着劲,没多时便又想趴靠下去,却有一手伸至眼前,递来了衣衫。
“此时不宜再入浴了,先着衣吧。”
段绪言避开视线,绕出屏风,听那旁出浴的声响,却是没忍住瞥了一眼。
目光热得直要将屏风都燃透,阮青洲尚未察觉,将衣衫抖开便往肩上披去。布料贴着留水的肌肤,下方的衣摆多是被水浸透,随他出浴正黏湿地贴往腿上,拖着不少重量。
双腿出了水便又湿又沉,阮青洲方才抬起一些又放下,再加上他起身太快,还未跨出浴桶时耳边便是一阵嗡响,他低头扶着桶沿喘气,是时一只手臂自他臀下搂过,将他托抱起身。
阮青洲猛然醒神,双手攥紧了那人肩头。
“……你!”
“殿下的安危重要,奴才顾不得这么多,待殿下好过些了,再来惩罚奴才也不迟。”段绪言只管把人抱出水中,又腾出一手扯来架上的大氅,便往床榻走去。
水珠淋出一地,那人的臀腿正隔着打湿的衣衫,与他的手臂贴附得紧实,段绪言将澎湃起来的欲念咽下去,便是不敢细看这个衣衫不整的人,把阮青洲放下后,更是极快地用大氅把他围得密实,最好连脖上的小痣也遮全了。
“这身湿衣要换,奴才会把烘暖的衣裳递来,殿下先披着这个上榻吧,被褥下放有汤婆子暖床,殿下褪衣躺下后就不用畏寒了。”
段绪言说得快,不及阮青洲回应,就行至窗边开了道通风的缝,草草地行了礼便转身离了寝殿。
夜风冷得直往骨子里钻,最能将人吹醒,段绪言停在廊下望着灯影,底下半挺的轮廓勉强被冬衣遮住了,直至沾湿的衣裳寒了双臂和胸膛,滚烫的热气才被渐渐吹散。
待他换了身干衣再进寝殿时,烘暖的衣裳已被送至阮青洲手边,浴桶早便撤走,地面湿水也被宫人清扫尽了。
眼下阮青洲已更衣,正自屏风后走出,周身带着清风似的淡意。
“方才之事是我疏忽,不必请罪。”说着,他将手中湿衣挂上衣桁,腰间系带却被无意勾入指间,一下扯散了。
方才发觉不妥,阮青洲正要垂眸看去,横木上的湿衣却也垂落,他蹲下捡起,起身时似还带着点头晕目眩,正想扶住什么,却无心推倒了衣桁,手一撑空,整个人便要随着倾倒的衣桁朝前摔去。
还未听见衣桁碰倒的杂声,就觉腰间一紧,已有手臂自他腰后环来,将他一把揽进怀中。
将要落地的衣桁已被扶起,段绪言单手搂着人,带他站稳了身。
“还未缓过神,殿下就不要起得太快。”掌心热意不减,隔衣抚上肌骨,段绪言动作轻慢,指节顺着腰侧的弧度划过,按住了将要敞开的衣襟,方才将他打横抱起。
阮青洲推他肩头:“不必如此。”
段绪言无动于衷,只将人抱着,轻放上了床榻。他揭开被角,让阮青洲躺了进去,方又俯身替他顺开了长发。
“熬更守夜多日就已疲累成这样,若再让殿下多摔一回,是要奴才怎么办才好。”
阮青洲轻笑:“不过几下没缓过来而已,就算摔了也是我自身之过,不至于迁怒到你身上。”
段绪言撑着双肘,肃起神色:“殿下觉得,奴才担心的是这个吗?”
气氛总有几分微妙,阮青洲不愿深谈,与他错开视线,说道:“今日折子还未阅完,替我理些过来吧。”
纵有被迫戛然而止的不甘之意,段绪言还是被打发至书案旁,着手整理起来。
被褥煨得正暖,阮青洲摸来被中的汤婆子抱在身侧,搭枕靠坐着看他,却也坐得困了,便先在暖意中小憩了片刻。
那折子本就叠得有次序,理得也快,没过多久,段绪言数着摆齐的折子,问了句:“殿下还听吗?”
阮青洲贪着懒,眼眸未睁,便伸指往枕侧点了点,示意折子放在此处:“理好便送过来吧,不必再读了。”
段绪言抱着一小沓未阅的奏折朝床榻走去,阮青洲这才睁起眸子,看了一眼,坐得正了些。
段绪言问:“殿下自己看?”
“嗯。”阮青洲应了声,拾来一本,就借床头灯火翻看起来。
段绪言跪在榻侧看他,见那长睫落影侧打在鼻梁处,便同暂歇的蝶,总叫人想伸手拨弄。
生出些念头,段绪言假装看灯,伸指自烛火旁扫了几圈,映出的影便在阮青洲眉眼处上下挪动着,耀得那人眼睫不住地多眨了几下。
再被这么逗弄几番,阮青洲索性抬手用折子盖了段绪言的脸。
“由你胡来,怕是年后你都敢到御前撒欢了。”
段绪言轻笑,抬指压下盖面的折子,道:“所以在殿下眼中,奴才原是这般不知分寸、不顾体面之人?”
“你觉得呢?”阮青洲眼中露笑,只收手回来,继续低眸看着奏本。
着实祥静,段绪言靠在榻侧,颇有意味地端详了他片刻。
“除却听学议事外,殿下成日都将时间花费在这些奏折上了,可奴才瞧这折子上方都有陛下批阅时留的朱红标记,既是已阅过的折子,奏报的又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殿下何必为此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