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by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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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言,萃息宫的假丁耿因心生妒意,杀死了段绪言捡回的猫,而罗宓正是见到了他抛进水中的猫尸,才会记起阮墨浔,最后自寻短见。
所以如果当初假丁耿没死,阮青洲在细查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迟早也不会放过他。
被段绪言一语中的,阮青洲手中一滞,又抬起眼来:“只能说,确实很巧。”
“因缘际会,”段绪言笑起来,“我和殿下在很多事情上,都意外合拍。”
阮青洲将指上的最后一点膏药蹭往他胸膛,搓着指腹间余的滑腻感,说道:“但我想,我们之间应当还有很多事要谈。”
段绪言问:“譬如呢?”
阮青洲说:“譬如,你还有事瞒着我吗?”
“有,”段绪言坦然道,“那殿下呢,有事瞒着我吗?”
阮青洲似有疑虑,顿了顿:“有。”
就见他双目轻眨,薄纱似的烛光便像兜在长睫上,段绪言总想伸指揉开那点光,还是忍住了。
他扯起衣衫,随手整了整衣襟,又盯着阮青洲,气定神闲道:“既然要谈,就开心见诚地谈,公平起见,这次该轮到殿下先说了。”
阮青洲看了他半晌,露出些不豫之色:“你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平日里是主仆,谈合作时应当是盟友。要对付阉党,殿下再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了,”段绪言朝他走近几步,微微倾身,生出些笑意,“我很擅长抓人的软肋,殿下要试着习惯。”
比他略高几寸的个子一压过来,就先占了几分优势,但阮青洲也不示弱,微笑道:“你我若做不成盟友,我一定会杀了你。”
段绪言笑得更深:“得殿下夸赞,我很荣幸。”
两人静对片刻,段绪言没看够似的盯着他,眼神要比烛焰还热,阮青洲被他盯得不自在,挪眼走向桌边。
桌面还放着净手的水盆,他撩起温水洗去指上膏药,说:“我要说的是你父亲的事,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你应当已经做好了最坏的……”
“我知道的,”段绪言接道,“他不在了。”
指上水珠滑落了几滴,溅入盆中。
听得清冽几声,阮青洲不知该如何接话,停顿须臾,才伸手去拾桌面的帕子。可手指方一触去,便被段绪言捉进了掌心。
段绪言五指一拢,连带帕子一并攥来,自然地替他擦起了手。
“东家每年都会去关州挑选新妓,早在进宫以前,我就托他打听过这些消息了。”
阮青洲问:“先前为何不同我说?”
“既然阿爹死于非命,我自然要有仇报仇。我相信关州百姓不会平白无故地替一个贪赃枉法之贼鸣冤,戴千珏一案应当另有隐情,但五年前的关州动乱死了太多人,谈论戴家之事好似也成了一种忌讳,”段绪言放缓了语气,“在分清自己该恨谁之前,我需要自保,才会对殿下有所隐瞒,殿下能理解吗?”
擦净的双手就被捂在掌心里暖着,阮青洲好似也习惯了他的亲近,都没太在意,只自顾自地细想起旁的事情来。
阮青洲说:“所以你听从刘客从的安排入宫,是为了让他助你查明戴千珏入狱的真相?”
段绪言轻笑:“不是,我没和他说过这些。”
阮青洲蹙起些眉:“若是没有利益交换,他如何确保你会听命于他?”
指间摩挲,段绪言牵着那双被他摸透的手,循着骨节轻揉。他说:“这就是我要向殿下坦白的,最后一件事了。”
话落,远处一阵爆竹声响惊入夜中,霎时盖了双耳,阮青洲倏然轻颤,咬了牙关。不安感袭来,僵直的身子像是滞在半空中,随时都要坠下,他不可控地生出一种怖惧,只能紧贴桌沿,寻求一点依靠。
可腰臀方才靠见桌沿,胸膛便已撞进了一人怀中,温热瞬时自前胸漫向后背,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送年的炮声而已,很快就停了。”段绪言已是圈臂揽来他的肩背,就将脸贴在他耳边。
太过逾矩,阮青洲抬手将他抵开些许:“……你放肆了。”
段绪言没退,反倒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他一抬灯罩,灭了烛火,在刹那的黑暗中将双手撑往桌面,把阮青洲圈在身前。
将尽的爆竹声中,他抚上那人肩背,朝前贴近,就连阮青洲抗拒时用的力道,也一点点抵回去。渐近的气息混着不明的热意,阮青洲觉察到了危险,后倾的身子却被蛮力再次箍往身前的胸怀。
“你做什么?”阮青洲侧脸错开,声音还余带些惊悸中的颤然。
“殿下不是还想知道,起初我答应帮刘客从是因为什么吗,”段绪言声音带热,还往他耳边靠去,“那么现在,我能说了吗?”
“你说就好,不用这样。”两人靠得更近,阮青洲难受得要把他推开,却被攥住了小臂。
“这么说,殿下允准了?”段绪言微带笑意,“可若不凑得近些,殿下恐怕听不清。”
阮青洲被逼得扶桌,堪堪朝后倾去。
“我能听得……”
话声未止,颊边接来一吻,阮青洲脑中空白,浑然呆滞住了。
只听远处的爆竹声渐止,耳边烫热的鼻息逐渐逼近,阮青洲略回过神,难以置信地向他看去:“严九伶,你——”
唇上一软,将未尽的话语全数逼回齿间,卷入舌里。腰身被掐得死紧,阮青洲在急吻中哼出声响,方一转头便又被掐住下颌吻上了。
比起在水中的那次更为热烈,段绪言撬他的齿,像求不得似的吮他,咬得唇也发疼。
阮青洲被抵到桌上,挣扎的腕也被扣死在掌中,段绪言像对待一只猎物般,游刃有余地压制着他,便是要将他嵌入怀中那般,抱得越发紧实。
阮青洲被吻得迷乱,四肢将近失了力,直到感觉相贴的腰腹间拱起了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才惊惶地彻底醒过神。
“你……怎么会……”阮青洲强烈地挣扎着,话声在亲吻中已是含混不清。
水盆被手臂碰着扣了地,溅起的水花湿了衣摆。听得巡夜的侍卫走近,段绪言在喘息中退离了些许,带些未餍足的情和欲看着他。
恰正门边传来几声叩响,侍卫隔门问道:“野狗听似嚣张,殿下可还需要人手?”
阮青洲震怒着就要开口,被一下咬上了唇。
“你!”阮青洲被堵着唇,含糊地挤出几个字,“你这……疯……”
段绪言扣住他的双臂,厮磨着蹭到耳边,沉声道:“再多让他问一句,我只会更疯,殿下要把人叫进门试试看吗?”
话声才落,门外侍卫踱了几步,再又叩门轻唤:“殿下?”
就觉热息直直逼向唇边,阮青洲紧促着侧首避过,终是忍耐下来,带着几分怒气应道:“无事,退下!”
“是。”
人影渐退,阮青洲仰头看着门窗,恰好廊下泻进的弱光映在散乱的衣襟上,衬出喉结滑动时的轮廓,显得皮肉轻薄。
应是出于狩猎的本性,段绪言渐显傲戾,目光不住地往下滑去。只待那喉结再度顶着肌肤轻动,他便瞬时俯首含了过去。
阮青洲惊动着一颤:“你放肆!”
听他愠怒,段绪言轻笑,抬首与他鼻尖相对,再度张唇吻了上去。
殿外,巡夜的侍卫才走出不远,又听这怒声,心道今夜闯殿那狗当真生了野胆,碰得里头桌椅轻动,还惹得阮青洲发了怒,可这狗子还是命好,就算闹成这样,也不见阮青洲喊人进门驱赶,指不定来日乖顺些,还有机会成为爱宠,吃穿不愁。
人不如狗啊,侍卫感慨一声,转头绕开寝殿,往别处巡夜去了。
殿内,厮磨的唇舌片刻不分,阮青洲被吻得仰高了头,无端端地生出了醉意,呼吸也在那人无节制的索求中变得困难起来,他再次试着挣开双手,发狠地掐紧了段绪言的上臂。
伤口被按得生疼,段绪言稍皱眉头,轻轻咬来他的下唇,不舍地吻离了唇瓣。可方才撑起些身子,便有一掌往他颊边扇来。
“严九伶你混账!”阮青洲狠着声,往他腿上踹去一脚,挥掌斥开他的肩膀。
段绪言挨着疼,被推开些许,裂开的伤口痛得发麻,再又向外渗出血来,他垂首不语,撑着桌沿渐渐倒跪向地面。
阮青洲在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一回想,方才那掌似是真的挥得重了些,他坐起身来,也不问话,拾起手边帕子就往那人身上扔去。
可段绪言似是当真痛到失了力,帕子砸往手背便直落在地,他也没捡,只是垂首捂着肩头,跪着喘息。
总觉得他别有用心,阮青洲不敢轻信,但看他闷不吭声又跪地不动,阮青洲一时间便想到了方才那些触目惊心的伤。
迟疑片刻,阮青洲还是心软了。他蹲身拾起帕子,将那人捂伤的手拉开,隐约是瞧见了些血色。血都透出衣衫了,当是伤得不轻,阮青洲轻轻揭开衣襟,里头的脓血都黏到了布料上。他再将动作放轻了些,正想用帕子将脓血拭去时,却被按紧了手。
那人不知痛似的,为了攥住他的手,也不在乎伤口被压得多重,阮青洲不好再挣,骂道:“你发什么疯?”
就听那人低笑一声,阮青洲不防,被一把往前拽去,段绪言圈来他的后腰,顺势俯身将人扛上肩头,竟就这样站起身来。
“严九伶!”阮青洲挣扎着,伸手去掐他。
段绪言吃着痛,却半点不泻力,只顾着带人往床榻走去。他笑道:“殿下今夜叫我的名字,不下三遍了。”
阮青洲改口骂道:“混账东西,放开我!你是要我把侍卫叫来吗?”
话声才落,段绪言便单膝跪往榻上,将肩上那人往被褥间放去。阮青洲向后一倒,方才陷进被里,双腕便被段绪言单手擒住,扣在了头顶。
段绪言俯身过来,压在了上方,低声道:“殿下再喊,是要把侍卫都叫来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一个宦官压在身下的吗。”
第43章 卧谈
阮青洲忍着怒,咬牙道:“严九伶,你别太过分了。”
段绪言露笑,道:“我只是在向殿下坦白而已,总不能赤身露体,脱得一丝不挂吧,况且,不是殿下允准的吗?”
腕被捏得紧,腿也被压得实,阮青洲还试着抵抗,可一动弹,便会与他贴身相蹭,更是要将他某处的火磨得发热。
阮青洲也不敢再动,可又觉那人再次压来,只好别过头去,将脸藏起。
段绪言是靠近了不少,他触到阮青洲的侧脸,自耳垂上划,抚到鬓边,目光只在阮青洲抿紧又咬死的唇上逗留。
“我没打算做什么,殿下不用躲。”段绪言无关风月地说着,只伸指替他理开散发。
阮青洲转着腕,忍道:“放开。”
段绪言说:“殿下不是还要和我谈事吗?”
阮青洲侧回头,眼神满是愠恼,他骂道:“你见过谁是这样谈事的!”
段绪言倒觉得有趣,他单手撑起些身子,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待殿下消了气,我自然就会放手了,”他露出些吃痛的表情,“说实话,殿下打人确实挺疼的。”
阮青洲收紧十指,冷冷地看着他:“要对付阉党,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今日对我做的事,足以让我杀你千遍。”
段绪言同他对视着,稍稍松了手,就将阮青洲的一只腕攥在手中。他顺开阮青洲的手指,带着那人的掌心就往自己的胸口按去。
“殿下随时都可以杀我,”段绪言将手往里按得重了些,“随时。”
血又往衣衫外洇出一些,阮青洲被迫摸着他狰狞的伤口,生出几分动摇。他闭起眼,狠了狠心,正当要用力将人斥开时,段绪言又开了口。
“但殿下要想清楚了,入宫宦官均要经司礼监核查,要培养一个新的宦官心腹,当真有那么容易吗?”他抵着那只手掌再次俯过身,“殿下需要我,更需要我的宦官身份,我才是殿下的不二之选,与殿下最契合不过了。”
这一声道在耳边,阮青洲合眼听着,冷静得很快。
段绪言说得没错,司礼监可以管涉各宫宦官,梁奉这人满腹狐疑,近年来更是将内官事务管得严实,阮青洲想将手伸进内廷十二监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段绪言的利用价值才会显得尤为珍稀和重要,阮青洲确实无法轻易舍弃他。
最终还是败给了眼前的利益,阮青洲沉下心来,问道:“你躲过净身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段绪言说:“只有刘客从。”
阮青洲看了眼被他按在胸口的手,道:“松手,说事。”
段绪言轻笑,乖乖地松了手,稍一翻身,就在他身旁躺了下去。
阮青洲揉着被捏疼的腕骨,说:“既刻意寻来丁甚,又知道你的姓名,雨仁观的住持和监院恐怕都是刘客从的人。如今住持下落不明,监院虽然出面指认了你,但破绽百出。看来刘客从也没想将你置于死地,出狱之前,他应当找你谈过。”
段绪言应道:“嗯,他疑心我很久了,此次也算是给我个下马威吧。”
“仅此而已吗?”
“当然不止,”段绪言带些坏笑,侧看一眼,将阮青洲的手腕牵来,“他还想借我和殿下的手,对付梁奉。”
阮青洲冷淡地撇开他的手,说:“若是如此,坟地里被调换的棺木或许就是他所为。那么当晚我们见到的棺木不是要埋入地里的,而是刚挖出来的。趁着挖金正好能将地里的棺木调换,所以今日锦衣卫挖出的棺木里,存的才会是钱府侍从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