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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by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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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升稍抬首,阮青洲没有再动,只能感知那人的手指再次触向大腿,慢慢上滑。
  “今年礼佛可还……”被揉了一把,阮青洲绷直身子,顿时止了声。
  尉升不知缘由,抬眼一看,却自堆起的案牍间隐隐约约瞥见了两人交叠的手臂,他连忙挪开了眼,不敢问话。
  指尖仍在玩似的挑逗着他,阮青洲当即摁住那手,稳住了声:“今年礼佛可还是在清戊寺?”
  “在,”尉升说,“指挥使说了,若殿下有意去清戊寺,正好可借礼佛之期,不必费力再跑一趟。”
  “礼佛是何时?去年怎么不见殿下去过?”段绪言手指搔动,语气淡然,手中把玩得正狎昵,却全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阮青洲侧首看去一眼,掐紧了他的手臂。
  “礼佛一般都在春月,得看钦天监给的日子,去年我服丧未去,今年理当是要去的。”
  阮青洲咬重了字,往他臂上掐出了指印,方才朝尉升问道:“可还有别的事要说?”
  尉升这才应道:“殿下前几日提到要查戴家当年遇害的详情,但东宫十率府受詹事监察,行事不便,属下便将此事一并托付给锦衣卫了,近日应当就能传来消息。”
  “也好。”阮青洲正应着,还在无声之中与身旁那人暗暗较着劲,可段绪言将欲望藏得很深,一双眼中仅仅带着笑,偏要看着阮青洲落于下风,才松手摸向他掌心,逗弄着挠了几下。
  阮青洲反握那手,原想让他安分一些,最终也还是由他扣紧了自己的五指。
  那旁,久久等不到阮青洲再开口,尉升稍抬眸:“殿下若……”
  见他视线上挪,阮青洲拂起宽袖,遮过两人相牵的手,淡声道:“嗯?”
  气氛诡异,尉升早便觉得不自在,忙又垂眸,道:“殿下若没别的吩咐,属下便先告退了。”
  “好。”
  只听阮青洲应了声,尉升行礼退出书房,合起门缝的那刻终是喘出口大气。屋里那两人之间的种种端倪不难推敲,再有方才那种奇怪的气氛,他也算了然于心。
  只是难怪,阮青洲若是让人得知他和严九伶的关系,太后和阮誉之考虑到皇室血脉的延续,定是容不得严九伶活在世上的,到时不是严九伶被处死,就是阮青洲丢了储位,可不就只能偷……
  尉升不堪细想,毕竟这是阮青洲的私事,由不得谁来评头论足,他暗下决心配合着装聋作哑,便也绕出了回廊。
  ——
  又过两日,春雨连绵,落入巷中,湿了笠帽。
  雨丝斜吹,沾过眉眼,柳芳倾稍稍垂眸,压低帽檐,一身劲装衬得腰背笔挺,少了脂粉裙带的装饰,更显英朗。
  一人道:“留君这人身份不明,在采花贼风波闹起之前,倒未听过南望皇都有何家道中落的习武世家,还有东家说的南山,我们的人已经去过了,高仲景应是改容换貌,深居在清戊寺中,但好似已经有人先一步发现了他的下落,怕招人耳目,我们没敢妄动,虽未与那群人碰上面,但只看行事做派,怕是锦衣卫。”
  柳芳倾轻磨指尖雨水,静声思索,是时巷口又有人来,他侧眸看去,方小群已至身侧。
  “东家,锦衣卫突然进楼搜人,好似已绕到后院了。”
  柳芳倾问:“因何缘由?”
  方小群说:“称是寻着采花贼的踪迹而来,还叫楼里的所有男子都露了面,不过留君不在楼里,他所用的寝具也早叫人收好了。”
  “若真只是为了采花贼而来还好应付,但你怎知他们还会寻到什么,”柳芳倾眉眼骤沉,朝身侧那人吩咐,“锦衣卫指挥使素来未曾露面,你去查清他的底细,近日再叫人盯着锦衣卫,有何消息,随时来报。”
  那人颔首应声,柳芳倾未停步,转头一拍方小群的肩:“回楼。”
  

第53章 梨花
  今日落雨,来客甚少,风颜楼倒也平静,柳芳倾走前已将楼中事宜都交托给邱娘打点。邱娘极擅客套,赵成业方才带锦衣卫进了门,她已将好酒好茶一并备着递来了。
  邱娘来南望也有十五年,如今虽至三十九,也是风韵犹存。楼里姑娘爱叫一声“阿娘”,她倒也应得爽快,真把姑娘和小公子当弟妹子女带着,遇上些闹人烦心的客,也会想法子替他们推拒。
  赵成业还是头一回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烟柳之地,听着耳边小曲,生出些假公济私的错觉,总有几分不自在。
  他索性连椅子都不坐了,扶刀站着,将楼中的男子个个都打量了一遍。
  “同知。”佥事来报,朝他暗暗地摇了头。
  赵成业会意,问:“查遍了?”
  佥事停顿片刻:“……还有一处。”
  来到西苑,赵成业径直走向紧闭的门扉,断然将门一推,便抬靴往里去了。
  再往里走,氤氲热气霎时冲来,还混些花瓣皂角的清香,赵成业抬目四扫,却听得浴池水声撩起。
  “何人?”白霓背身过去,沉入水中。
  隔着屏风依稀瞧见那人湿发搭肩,赵成业紧促地避开视线,应道:“锦衣卫同知赵成业,贸然进门,失礼了。”
  白霓长睫带水,旖旎柔情,只稍侧过脸,朝那屏风外的身影看了看。
  “小女子不过是个会鼓弄些靡靡之音的乐人罢了,纵是只会艳歌娇舞,也还请同知大人不要坏了我这等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规矩。”
  被说得像个急色鬼似的,赵成业别扭地清了清嗓:“姑娘误会,赵某只为办差而来,没有别的意思。”
  话间,他朝周侧扫视,目光带过屏风,还是犹疑地停在了浴池边。
  浴堂布局敞亮,一眼即能看清,唯一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浴池。想着来都来了,总该要看个究竟,他顾不得失礼,视线直咬着浴池不放。
  白霓自是觉察到了他的疑心,便迎着那视线,自水面露出些身子来。
  “那还是我出言冒犯了,不过此时是有不便,改日我再当面向同知赔罪,到时没了屏风挡目,也好叫同知,将我看得真切。”
  那白皙的肌肤一入眼,赵成业彻底不敢再看,纵是自认厚颜无耻,脖根也免不得红了起来,他抱拳行礼,道了歉:“是赵某冒犯,哪有让姑娘赔罪的道理。今日让姑娘见笑了,改日我亲自向姑娘谢罪,若还有不妥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告辞了。”
  白霓轻点下颌,应道:“同知慢走。”
  见那人强装沉稳地出了门,白霓笑意淡去,拉起褪至臂弯的衣衫,遮上肩头。
  那旁,赵成业行出浴堂,自觉地合了门,转头恼恼地乜了佥事一眼。他走到佥事身旁,咬牙道:“‘这是女浴,里头有人’这些话烫嘴吗?”
  佥事歉笑:“同知走得太快了。”
  赵成业白他一眼,朝众人说道:“收队,回——”
  一眼扫去,周侧俱是些憋笑的嘴脸,赵成业搓了把颌边的胡茬,不爽地抬手指了指佥事,抬声喝道:“收队!”
  ——
  柳芳倾回楼时,锦衣卫已散了。待到夜间,雨声不停,柳芳倾绘妆后换上了裙钗,懒靠在矮桌边。
  手旁放着坛小酒,他开盖饮了半坛,便听窗外枝条颤响。柳芳倾头也未回,懒声道:“轻门熟路,也不生分,是从何处来的?”
  留君支腿坐在窗沿,答非所问道:“青旗沽酒趁梨花,是路州来的梨花酿。”
  指尖在坛身上打了几圈,柳芳倾放下手边的梨花酿,侧首看过去,就见那人将面具反戴在头顶,独坐在斜吹的雨丝中。
  他起身跨门而出,迎着雨丝走到了廊下,廊前栽着的梨花枝条探入几枝,还携着雨水,随风一淌落,便也打湿了地。
  柳芳倾就在那处停步。
  今年梨花开得早,如今也都败了,可眼下仰头细观,偏见高处还藏着几朵,柳芳倾踮脚去够,还差了许多距离。
  他提摆踩上廊边的栏槛,拉下枝条往前倾着身,枝上挂的雨水兜头落下,枝条经这一拉扯,便也断在了手中。再加之鞋底沾了雨,正湿滑,还没碰见枝头的花瓣,身子便失了借力,也就朝下摔去。
  一片洒落的坠雨中,柳芳倾被人稳稳地接进怀里。
  那人的出现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柳芳倾很是平静,就着落下的姿势搂着他的脖颈,静趴在他肩头。
  “你怎知是路州来的梨花酿?”柳芳倾轻声问。
  “在酒窖时听的,他们常说这些。”留君答着,把他轻放在地,才伸手往枝上够去。
  被笼罩在他身前,胸膛一压近,冷雨的清冽便往面上扑来,柳芳倾没有避退,静待那人折下那枝梨花,递到了眼前。
  柳芳倾没接。
  他记起才见面时,这人就是朝他抛了一枝梨花,再到后来受伤初醒时,那副惯常的冷漠样着实讨厌极了,冰封似的神色寡淡得发冷,似也只会对白薇才软下几分。
  那时他后脑裂着的口子不浅,等到结痂,长发便已脏乱得打了结,却还要同公子爷似的端着自尊和颜面,不愿朝旁人软声求助,自己打了冷水便在井边洗起了发,更是将伤处再又碰出血来。
  最后还是柳芳倾将人骂回了屋,兑来温水替他细细地洗净发上污血。说到底也是心疼那点医药钱,直到伤口长好新肉前,柳芳倾没再让他碰过伤,洗发擦拭也都是自己亲自上手。
  如今想来,也都是近一年前的事了。
  他出神许久,再缓过来时留君正用手臂拦在他头顶,枝条上的积雨还在随着夜风断续滴落。
  “都湿了,没觉得凉吗?”留君说。
  夜雨的湿凉是嗅着冷然,可柳芳倾吐纳出的都是酒香热息。
  他仰头同那人对视了半晌,却问:“替别人洗过发吗?”
  “像往常你在养伤时,我帮你的那样,会吗?”
  ——
  檐外雨声不停,灯下水声沥沥,两个身影贴近着,却唯有指节与发丝在纠缠不清。
  至水声停落时,洗过的湿发尚在淌水,柳芳倾挪去一旁,坐地俯身侧着头,白生生的后颈裸‘露着,沾留的水珠细密,颇带些情色的蛊惑。
  目光滞留片刻,留君拾起帕子走近了,抚上那截脖颈,往他发间揉去。
  指腹温热,深入发根,打转着将热意搓开,可动作过分柔缓,又似交缠时情不自禁的抚揉,柳芳倾生出些热,扶住那人手臂,便往桌沿靠去。
  “我们多久没见了?二三十日,差不多吗?”梨花置于桌面,柳芳倾勾指抚着花瓣,一双眼生来狐媚,就这般瞧着他。
  留君神色不变,径自牵来湿发擦拭着:“其实每月都见过一面。”
  “这么算来也就见过四面,是太少了些。”柳芳倾好似漫不经心,放懒了声,说完便又直直地看着他。
  留君观他神色,应了一声:“怎么?”
  “没怎么,”柳芳倾语气渐淡,“就是好奇,既然见得少了,你又能做到来去无踪,锦衣卫理当寻不到这里才对。”
  眼神微变,留君动作稍停。
  他沉静少时,垂了眼,兀自将手中的湿帕翻了个面,不见一点波澜。
  “今夜看似心情不佳,和平日很不一样,是因为这件事吗?”他有条不紊地叠着帕,手指正当压出折痕,却被柳芳倾按住了,牵进掌中细细抚着。
  “掌心指间多处生茧,其实你常拿刀剑,但习武的本意理当不是为了作奸犯科。我想你总有自己的苦衷,不应为了钱财再入歧途更甚是损己利人,所以前些日子我让人去寻过你的下落,却不曾听闻皇都内有哪家公子在这半年内雇过打手,在桥头招工的工头也没见过你的身影。”
  指尖逐渐失力,柳芳倾松了手。
  “其实你我相识也算久了,我不该连你是谁都从不过问一句,也不该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什么都还没记起来。”
  “当然,你对我再三欺瞒,纵是谎话连篇,只要有合理的苦衷,在我看来也无可厚非,可你说要带我脱身风尘,却又无故惹得锦衣卫来翻箱倒笼,若当真由得他们寻到你曾藏身在此的蛛丝马迹,那么我,还有风颜楼上下所有人,又要担负什么罪名,”柳芳倾冷淡道,“你无所谓这些,是吗?”
  留君没有答话。长久的静默中,雨丝斜吹入窗,手中帕子也凉,他却不声不响地在折痕处摩挲出了热。
  “我若真没所谓,今夜就不必来见你。”
  他缓缓抬眼,看着柳芳倾:“但你铺垫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套我的话吗?”
  心头一跳,柳芳倾稍眨眼,静看面前那双冷眸显出笑意,愈渐凛冽,也愈发陌然。
  留君手撑桌沿,俯过身来。
  “你要知道,洗头拭发这种亲密之举很容易让人误会,不过,你应当也没兴趣再这样和我演下去了。”
  四目相对,那人压来的气势偏又变得强烈了,混带着他发间的香,却像反客为主似的,就要吞噬他。柳芳倾颇有些面红耳热,却也还是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是了,”柳芳倾敷衍一笑,“我比较喜欢,坦诚相待呢。”
  对视之间,两人笑意不减。就听一声酒杯碰响,杯身经指尖拨倒后,在桌案上滚动着晃了几下,洒出的酒水溢出,湿了一片。
  “记得关州吗?”留君说,“我是在那里打听到的你。”
  柳芳倾眯起些眼:“打听我?”
  留君不置可否,只待水痕徐徐漫过桌案,才伸指蘸来酒水,自桌面划过。
  “我有个妹妹,五年前在关州走失,听闻是被人带进了青楼,我为寻她而来,”他转眸看向柳芳倾,“也多谢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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