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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by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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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在北朔求不得的、缺失掉的东西,好像只有阮青洲会给他。所以他一边积攒仇恨,一边却贪婪地想要从阮青洲那处得到更多弥补。
  “还疼吗?”阮青洲问了一声。
  段绪言低头靠他肩上:“冷。”
  闻言,阮青洲坐起一些,替他拨开湿发,轻将他的手臂牵来,环过腰背。段绪言倾身靠进他怀里,静听燃火折断木枝的声响,却觉得只有阮青洲才是暖的。
  后背未干的雨水正被那人抬指拭去,触摸之处带着点温,段绪言感受着这种触碰,被抚得慵倦,侧头就往他的颈窝蹭,靠得很惬意。
  “从前伤病时,没人会这么照顾我。”段绪言挨着他,声音也发闷。
  阮青洲放轻了声:“没有吗?”
  像是终有一处倾诉之地,段绪言絮絮念起来:“因为阿爹很忙,我常常只跟着师父练武,贪玩要挨罚,偷闲要挨打,有时受了伤,疼得起不了身,也只有一人躺在房中,身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那时在想什么,或许只是想多见阿爹一眼,所以再难熬也都能忍,可一到见面时又总是惹得他生怒,挨打挨罚时,邻里和师父们都没人敢替我求个情。”
  阮青洲轻摸他的面颊,安抚着:“为人父母,总会望子成龙,有时或许是严苛了些,但大体说来,心里也是在疼惜你的。”
  “但愿吧,”段绪言苦笑,“可自记事起,你是唯一一个会这样抱着我的人。”
  阮青洲怔了片刻,轻声问道:“那……娘亲呢?”
  “……娘亲,”段绪言顿了很久,“青洲,我不记得娘亲了。”
  阮青洲稍静,微微侧首,与他靠得近了些。
  相互依偎便是一种抚慰,段绪言亦向他倾靠,安心地将那腰身搂紧了,目光却偶然扫过那人搭在身侧的右手,也才发觉那指尖在隐隐发颤。
  段绪言坐直身,一语不发便将那手牵来,沿着腕骨抚上小臂,似也猜到了些什么。他问:“不学刀,是因为什么?”
  阮青洲沉默片刻:“伤了筋骨,学不成。”
  想来就是少时坠马那回伤的,况且刀剑震手,如何吃力使力都讲究力道和灵活的技巧,所以阮青洲才会只精箭术,不通刀法。
  段绪言沿那手臂经络点按着,许是碰见何处将他压疼了,阮青洲几度收手,指尖跟着止不住地颤。
  “疼?”段绪言抬眸看他,目光带着审视。
  他知道,远隔十余丈便拉弓射出的箭定然要耗不少劲,阮青洲未得停歇便又即刻拉他上马,定然扯到了筋骨,恐怕就是因为如此,这只手迟迟缓不过来。
  可阮青洲却否认,欲将手再收回袖下。段绪言不允,五指猛一收紧便又把那只手腕攥进掌心。又见他始终蜷着五指,段绪言顺开他的手,却在指节处瞧见一整道被弓弦勾破的血印。
  “不是说不喜欢骗人,”段绪言冷着面色,缓缓摩挲那道伤口,“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阮青洲却不直言,只抬起手背替他擦去颊边雨水:“睡吧,若觉血味太重,我接些雨水来洗,再忍一夜,明早我们就去寻医。”
  神色软下,段绪言叹气,怜爱地将那手指牵来,靠在唇边,自指尖浅尝到微微的腥甜。
  “顾而言他,”段绪言说,“谁教的你。”
  话落,他张唇含上指尖,咬得很轻,像在舔舐皮毛,可涎水沾过之处温热微痒,除却标记和占有,还添满了滚烫的情和欲。
  阮青洲纵容他的舔舐,待指腹自软舌间搅过,才挪指抚过他的唇,隔指留了个极浅的吻。
  段绪言倾靠过去,将他轻轻扑倒,便趴躺在他身上,埋进肩颈里去。他抚过阮青洲的十指,嵌进指缝同他相扣,将那阵颤抖攥入掌心抚慰着。
  湿透的衣袍仍旧带水,紧贴段绪言赤着的胸膛,如此躺得久了,便觉得潮气发热发稠,像在撺掇什么。
  他往脖颈嗅去。
  “有没有人说过,你闻起来很特别。”
  阮青洲耳根泛红,侧过脸去:“不过就是山雨的味道罢了。”
  “不是山雨。”
  鼻尖蹭过喉结,将阮青洲抵得下巴仰起,段绪言继续往上嗅去:“你一直都是这个味道,让我很想……”
  手指微蜷,阮青洲热了些,却是猝不及防地就被掐起脖颈吻住了。
  带有些许发泄的意味,臂上伤痛越是剧烈,段绪言越是暴躁,他狠压着阮青洲的双腕,不容他有一丝抵抗。
  阮青洲尚且留着清明,抵着他的亲吻,含混道:“你……有伤。”
  勉强听清了话语,段绪言轻笑,他撑起些身子,揉着面前被咬红的唇,低声调侃:“舍不得我用力?”
  阮青洲无心玩笑,道:“也才止住血,别莽撞。”
  火光将眸色映得发柔,段绪言遭不住他的温和,总想二话不说便将人狠狠抵着,把那种温和撞成浪荡,撞得稀碎,却偏要顾及阮青洲的意愿。
  他解瘾似的再落下几个吻,忍耐到最后还是止不住要咬他。他咬阮青洲的脖颈和唇,再狠一些便要咬到肩头,咬出血印也只听阮青洲闷哼着承受,十指或会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背,却从没舍得推开他。
  段绪言意识到这些时,已经险些要将嘴下的肌肤咬破了皮。
  以往他因反抗和压抑而露狠发疯,段承总会不顾体面地抽打他的身子,逼着他将这些怒和恨一点点内化,直至学会隐忍。
  可对着阮青洲他忘了克制,本以为自己会挨打,却受尽了包容。
  “不知道疼吗?”他不甘受到这人的包容,问得心生焦躁,侧首咬来阮青洲侧颈的皮肉,“不疼吗?”
  阮青洲疼得蹙眉,手间仍在安抚,一遍遍地抚着他的后脑。
  段绪言发够了疯,不舍得再咬了,他吻着咬痕,只管解了阮青洲的衣,坐起身时将他托入怀中。
  唇已近乎相贴,对碰的吐息带热,段绪言感受着这种温存,手指攀上了后颈,将他压在此处。
  衣衫落在腰间,阮青洲扶着他的肩头:“你……”
  “是,我想,”段绪言说,“但你敢吗?”
  段绪言重重地按着他的后颈:“就算来日我还可能像今夜一样抛了你,然后受困于谁的刀下,生死不明,你也敢把自己——”
  话声戛然而止,段绪言已被捧着脸颊吻了唇,一点温热触感蔓延开来,却能将理智燃尽。
  阮青洲说:“那时我会恨你。”
  辨不清是何滋味,段绪言笑起来。
  那就恨吧。他想着,贴近被雨浸冷的肌肤,指尖掐进腰身和脊背,像要揉碎这具身躯。
  “给我。”他摸着阮青洲,已是只临近失控的兽。
  阮青洲坐他怀中,感受底下愈发膨胀的炽热,软了腰肢。他伸指抚过段绪言的眉眼。
  “答应我,好好活着吧,也……别再骗我了。”阮青洲两指将他下巴抬起,吻了过去。
  衣衫垂落,渐弱的火光映出交缠的影,卷入其中的声响炙烤着,热烈着,衣袍上的湿水自地面抹开,被压得发皱。
  手指裹汗,不知从何处抹来了伤口渗出的血,攀上肩背,又因颤栗蜷起,抓出道红痕。撞散的声响随火星扬起,裹带着潮热和爱昵,火光在天明前带着余热燃熄。
  雨声缠绵,落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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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丈=10尺,本文中一尺约等于23cm,十余丈约等于二三十米。
  

第59章 抓捕
  浅光自天际泛开,清晨过后,雨也停落。洞内火光残灭,已无人影。
  阮青洲夜半时曾醒过一回,起身将烘干的中衣换给了段绪言,自己却在湿衣上枕了一夜。湿皱的衣衫余带潮意,寒气浸入肌体,直至晨间醒来,阮青洲已然受凉,再又承了半宿的欢,腿间磨得红肿,还是段绪言将他托抱上了马背。
  眼下两人行了一段路,停在林间,阮青洲倚在段绪言怀中入睡,直至山风携来清凉,引得身子打颤,方才惺忪睁眼。
  见他醒动,段绪言俯过去吻他额头:“再睡会儿。”
  “什么时辰?”阮青洲嗓还带哑,又因着凉有些发疼,在动身时方觉畏寒,于是又往他怀中靠去,被那臂弯搂紧了。
  段绪言说:“不管,先睡吧,睡醒再走。”
  阮青洲却已清醒,他窝在段绪言怀中,轻触臂上伤口,侧首细细看着,久不作声。
  如今沉静下来,只消想到昨夜之事,他便觉得不安,不论来人有何目的,只要此时在驿站出手,即可让他顺势而为,事后东厂必会难辞其咎,因而阉党势力绝不会在礼佛途中节外生枝,可如若昨夜来的就是锦衣卫,却没缘由出手打伤严九伶,除非……
  阮青洲骤然蜷了指尖。
  见他静默已久,段绪言偏头看他,伸指挠了挠他的下巴,问:“想些什么呢?”
  阮青洲眨眼回神,道:“没什么。”
  “还难受吗,”段绪言贴靠他的侧脸,柔声道,“怎么好似又热了些,不若我们先上马,快些赶回驿站,你枕着我再睡会儿,等我喊你就好。”
  “来,我抱你。”他起身牵起阮青洲,就要将人托抱怀中时,阮青洲却突然唤了他一声。
  段绪言觉出些微妙,同他笑了笑:“怎么了?”
  阮青洲似欲言又止,伸手抚他脸颊,轻声道:“寻个医馆吧,到城镇去。”
  段绪言似有所觉,特意问了句:“不回驿站吗?”
  阮青洲说:“不回了。”
  缰绳尚且系在树干上,阮青洲自他怀中脱出,兀自转身走去牵绳,未再言语。他将绳结松下,才听身后脚步渐近,正当转身时,后背却已贴上了段绪言的胸膛。
  “不回驿站无非就是要避开锦衣卫,”段绪言收臂搂紧那腰身,俯首埋向他肩头,沉声道,“既然已经猜到锦衣卫昨晚是冲我而来,你怎么还在想着护我,就不好奇他们为何要来杀我吗?”
  马匹踏足踩过草丛,抖着一身马具,缰绳随之于掌中滑脱,阮青洲始终没动,静默许久。
  “你说过的,对我问心无愧。”
  段绪言生出一瞬的心悸,攥紧了手:“所以你会一直信我,对吗?”
  阮青洲说:“只要你没做出不忠之事,我会信你。佟飞旭不是独断专行之人,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也都无需急于在此时对你痛下杀手,究竟事出何因,我会问清楚。”
  总该有几分得逞的愉悦,但段绪言并未尝见一点欢欣,他说不清这种感受,只想从中脱离出来,渐渐松了抱着阮青洲的手。
  “那就听你的,先到城镇,眼下距离皇都还有一日路程,昨夜之事值得细究,等到了城镇我们再做打算。”段绪言挪步去捡缰绳,将马牵回,却总觉得何处空落。
  “青洲。”他不知缘由,脱口而出。
  林间掀过一层轻浪,竹叶旋落,恰如青色落雨,盖过视野,阮青洲在沉思中回神,于其间转身与他对视,身影被风吹得单薄。
  段绪言突然很想抱他。
  “过来。”他朝阮青洲伸手。
  那目光恍若迷雾般深邃,阮青洲看不真切,抬步朝他走近,说道:“其实我也想过,非是到了皇都就万无一失,锦衣卫留守皇都是御旨,若非有人作保,渎职之罪一经揭举,佟飞旭所担的罪责亦不比刘客从轻。所以他既敢冒此风险,最有可能是奉……”
  话声忽止,脚步亦然停滞,四下陡然掀起一道劲风,吹得衣袂滚动,两人相对而视,阮青洲眼眸微动,缓缓抬手抚过侧颈,摸见一枚刺入的银针。
  迷药正随银针渗入,双膝软下那瞬,段绪言已上前将人接入怀中。阮青洲侧倒在他胸膛,没了气力,似见林叶婆娑,竹叶飘落间,弩箭于影中穿来,刺进了段绪言的手臂,见了血红。
  数道人影继而自丛中钻出,下一瞬,冰冷利刃便已贴近段绪言的脖颈,数柄弓弩一时间均数朝他架起,围成半圈。
  “他无意伤及太子殿下,将箭撤下。”
  赵成业正从众人身后行来,只看他二人一眼,便对段绪言抬了抬下颌:“严九伶,走一趟吧。”
  ——
  桃花已落,东宫中庭不见残花,只余枝叶在风中抖擞。
  阮青洲自被送回起,东宫便溢满了药香,御医忙于熏艾,汤药也是一道道往寝殿里送。
  近来关州流民聚往皇都,四个城门皆已闭锁,自城北偷跑进几人后,宫门守卫愈发严密,更是加紧熏艾驱疫。听闻阮青洲昏睡不醒,谢存弈特请旨入宫,眼下已在东宫守了一夜。
  所幸只是受寒发热,可阮青洲偏偏难醒,方才出了汗,未至半日便又浑身发起了烫。
  一碗汤药勉强喂进半碗,谢存弈拧帕替他擦过嘴角,探那额头还是发烫,便拾来盆中的湿帕替他擦拭散温,可帕子往脖间擦去时,其上落的吻痕和咬痕醒目得叫人不堪看,谢存弈叹息,扯过衣襟替他掩起,却见他唇角轻动,似在呢喃着唤谁的名。
  再想听清时,阮青洲仿若困于梦魇,直将被角攥得发皱,抿紧的唇也发白。
  他在梦中见到了一片冬雪。霜白之间,远听冰封的湖中有孩童哭喊,树上挂着摇晃的藤条,似人似物,在风中晃动难止。
  他退步不再上前,忽而雪点自眼前落下,有人揪动着他的衣袍,他回首看去,只见段绪言端跪身后,摇摇欲倒。他伸手去接那人,蹲地时却只见脚下染了红。
  九伶。他哑声喊着。
  那人始终未抬首,身影却如倒飞的霜雪散进天地。见膝下那片刺眼的红色霎时漫遍白雪,天地也都覆进一片血红中,他惶然地收紧五指,在呼喊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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