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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by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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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阉在朝多年,羽翼颇丰,二十万两都可说弃就弃,定是暗地从各处收揽了不少钱款,”阮青洲低头看他,“你打算如何?”
  段绪言说:“今日我同东家商量过了,他愿意出资募捐善款,再设棚施粥。风颜楼一处风月之地,平日侍奉的多是朝官商贾,尚且都愿意对流民施以援手,那么楼中乐人若将此举编作歌谣在民间传颂,届时只要有人起头捐资,再稍加鼓吹,其余人迫于颜面,也不得不破财求安了。”
  “如此也好。”
  安静些时,看他困倦,阮青洲轻揉他额角,问:“明日可是还要起早?”
  “嗯,”段绪言仰头蹭上他的鼻尖,低声应着,“很早。”
  呼吸一凑近,段绪言再无半点疲态,目光变得灼热,眼中几缕情丝渐燃,贴近的唇也开始欲迎还拒,将碰不碰。
  两人静下,远听窗外蝉鸣,风吹林叶,殿内融冰也渐浮于水面,时而腾来几丝凉气,相拥的躯体却泛着热。
  厮磨不知因何而起,衣带胡乱地缠在指上,手一用力,又将衣襟扯散了些。
  阮青洲受着吮咬,伸指替他抹去颈间几滴细汗,直至胸前肩头留了吻痕,才被段绪言轻轻朝下拽去,搂进怀里,俯首凑向唇边。阮青洲接了那吻,于喘息中埋倒在他颈间。
  段绪言怀中先前放着青梅干,眼下还余些残香,甜而不腻,阮青洲轻嗅了几下,阖眸靠过去,轻声道:“陈院判前几日来时,称制药已有进展,但此次关州时疫来得突然,过几日我想暗地出宫一趟,问清一些事。”
  “好。”段绪言应着,指尖抚过肤上错落的红痕,摸遍腰身。
  阮青洲柔软得发暖,像只被他叼着后颈拐进洞穴的动物,浑身都带着他的标记。可是他舔顺了阮青洲的皮毛,反还要将这人时刻叼咬在口中才觉得心安。
  段绪言不知道这算作什么,他只是忍不住想给予阮青洲爱抚,又想把他圈在腹部的绒毛下藏起来。
  他抱紧了阮青洲,掌心贴着脊椎柔和地磨动,像在安抚自己的爱宠。
  他俯首,吻向阮青洲的额心:“又清减了,你要养回来。”
  ——
  窗外夜风吹得缓,再听怀中那人呼吸匀和,段绪言看他睡颜,半晌后才抽身离了床榻。
  往阮青洲身上留的吻痕正合心意,段绪言再又欣赏一番,便也替他收起衣襟,抬眸间却见窗缝处一双眼眸惊恐,正朝里窥视着。
  段绪言不咸不淡地与他对望,在那注视下缓缓俯身,如同宣誓一般,吻了阮青洲的唇。
  郑习瞠目后退,转身快步离去,却猛然撞上端着药碗过来的小李子。热药泼了满身,小李子都还来不及惋惜几阵,那人却一声不吭地没了踪影。
  “混蛋郑习,殿下这药可还怎么喝啊!”小李子低声骂着,抬头见段绪言走来,往他手里递了方帕子。
  “人走了?”段绪言问。
  小李子鞠身接了,应道:“是啊,郑公公明明说着陛下今夜病乏,就往司礼监送了余下的奏本,等着严公公批阅,可那些奏本明早就要报送至銮殿,他才要来催一声,让公公早些回去,哪知他来传个话还贼兮兮的,定是先前亏待殿下心虚了!”
  “谁知道呢。”段绪言缓缓说着,眼望那人走的方向,搓了搓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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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朔要夺关州,自然也要夺关州的民心,所以段绪言现在为流民做的这些不是在帮南望,而是在帮自己收获关州的民心,但他也分不清自己对阮青洲是真是假了,目前正处在一种恋爱要谈,事业也要搞的状态里。
  

第67章 关州
  匆匆出了东宫,郑习本还在疾行,却忽地放缓了脚步。
  眼下冷静后再细想,太子与内宦私下淫乱,有失储君之道,该慌乱的理当是那二人才对。况且阮青洲失了权势,严九伶一个新上任的秉笔太监,在司礼监里还没稳住脚跟,要下手灭口也没那本事和胆量。
  而他在司礼监多年,虽有梁奉作为靠山,却是永远都被刘客从压过一头,这下有严九伶的把柄在手,不正是往上攀升的好时机。
  郑习想着,悠悠地行回房中更衣,正好也听段绪言回了司礼监,不多时便被叫进了内书堂。
  “前段时日,东宫事务是你在管?”段绪言正坐主位,翻过手中奏本,瞧着漠然。
  郑习答道:“是。”
  “郑习,”段绪言复念此名,问,“听闻你是在年后调回的皇都?”
  “我原是司礼监外差,曾在章州担任税使,家父生前与前任章州布政使罗墉的交情不浅,”郑习刻意加重了声,“公公应当听过罗墉吧,锦衣卫指挥使佟飞旭之父,说来和太子殿下有些亲缘关系。”
  他意有所指,说话时便抬头看着人,可段绪言却是毫不在意。
  “据我所知,二十四年前罗墉便已不在人世了,所以现下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有意苛待令尊生前故交唯一的甥儿?”
  “我……”
  郑习语塞,段绪言却是不紧不慢地朝他瞥去一眼,淡淡道:“令尊原是章州人士,散尽家财讨好官宦,却是屡屡受挫,难登仕途,落得人财两空。我猜想,你放弃科举净身入宫虽是迫于无奈,但也还是放不下富贵显荣的执念,没错?”
  被一语中的,郑习吃了些瘪,假笑道:“公公想说什么呢?”
  段绪言揉着笔尖朱砂,冷淡道:“方才看到了?”
  总能觉出隐隐的压迫,郑习摸不准自己有几分把握,直言道:“宫中求人办事总要讲究利来利往,要想封口,你总不该是——”
  “不该什么?”段绪言略微抬眸,视线越过奏本落到郑习身上,笑意寒得犹带冰刃。
  他慢声道:“还没人能威胁到我。所以看到了最好就记着,莫说司礼监,就连太子,都是我的。”
  对视间,郑习一时忆起方才在窗外见到的那双眼,心中顿然生悸,脚下不由得退了半步,段绪言却已敛了威胁,若无其事那般拾起了奏本。
  “明日随我出宫,雨仁观收管流民,事务繁多,办得好了封赏少不了你,但若是让我听到一点风言风语……”段绪言特意留白,抹开手中朱砂,“知道后果?”
  郑习心中不服,还是垂首:“知道。”
  ——
  再过几日,正是三伏盛夏,一曲《风尘颂》自孩童口中悠悠唱开,越过院墙,曲声轻荡进风颜楼东苑。
  段绪言正自回廊中行过,待推门而入,叶宣鸣便也起身迎上,才见一宦官蒙着半张面,从段绪言身后缓缓露身。
  那宦官背着光,举手投足间一副清泠之态,才要揭下面巾,叶宣鸣已了然,朝他拜身道:“臣叶宣鸣,见过太子殿下。”
  炎风习过,卷着热,童声飘扬而来,隐隐传至窗外。
  金铜响,官钱赏,和曲一奏声泱泱。
  天情唱,人心昂,风尘可颂国运昌。
  皇恩官民不敢忘——
  曲声中,叶宣鸣与阮青洲同坐对谈。
  “臣原先在通政司充任通政使多年,接过自关州上达的民情不下百千件,此次时疫来得凶悍,却也并非是史无前例。”
  阮青洲问:“叶侍郎此话怎讲?”
  段绪言在旁替二人斟茶,叶宣鸣抬手轻拦,朝他点头致谢,才道:“殿下也知,自天春五年与北朔一战后,十余年来,关州大建军防,关城长墙至今仍未完工,期间投入的役民队粗算也有上千支,莫说关州军民混住,役民由军、官役使,便是最下等低廉的劳工,说得直白些,地位更是不如牲口。”
  至此,叶宣鸣摇了摇头:“虽说关州与西域通商便利,也促使南望各州商贸繁荣不少,但关州当地百姓却是苦于修建军防,多数青壮年被征进役民队后,各行各业贱视女子,百废不兴,最终普通人家的女儿非是下田为农,便是离开关州自谋生路,更凄苦一些的,也就堕了风尘或是卖身入府,成了妾室或是丫鬟。因而关州的贫苦之灾逐年加剧,役民队更是没少受到波及,如此一来,役民的食宿条件本就艰苦,若不幸染疾或伤亡,更是无人问津,可一旦死伤惨重,堆集的尸身未经妥善处置,便也容易产生瘟病,近些年大小瘟病在关州实则已经闹过了几场。”
  阮青洲眉间已是不展,他道:“户部连年按关州布政使上报的民事详情予以拨款,为何不曾听闻关州民情已严峻至此?”
  “因为要想保全官位,便要讲求政绩,各级官员唯恐牵连自身,官官相护,又恐影响徭役,耽误工时,或是激发民愤,役民队便与布政司商议着压下此事,选择了瞒报。若非早年间戴……”叶宣鸣欲言又止,改口道,“若非早年间故人曾有亲信留守关州,常替关州百姓陈情进言,恐怕关州疾苦至今送达不到皇都,只可惜这些民情上达至六部三司,却不知受何人拦截,再无后文,直至今春时疫尤为严重,再瞒不得,关州布政使才无奈上报至朝廷。”
  原是如此。
  阮青洲沉默半晌,才问:“叶侍郎可还方便告知,故人及其亲信,是为何人?”
  叶宣鸣犹疑片刻,道:“故人便是前任兵部尚书戴千珏,亲信却是佟指挥使及……罪臣高仲博。因而臣亦是不解,只能凭着己见,相信戴、高二位大人所系案件的真相远不止于此。”
  自知失言,叶宣鸣不敢直视阮青洲,拱手垂眸道:“今日是臣妄言,还望殿下恕罪。”
  “叶侍郎言重,真假既已被混淆,我又如何确信,这是妄言呢……”阮青洲淡下声去,桌下那手紧攥衣袍,被段绪言牵进了掌中。
  ——
  再从东苑退出时,远远就能听院中嬉笑,几人款款行去,却是见叶临嫣一手扶笔,正带着白薇往纸上落字。
  “叶姐姐写得真真好!可否再教白薇写个’甚‘字?”白薇转着眼思索,“嗯……似是’幸甚至哉‘的’甚‘,我有个阿甚弟弟,前些日子似是到别处远行了,待他回来,我可以教他的。”
  “好。”叶临嫣浅笑,握起她的手指,带她一笔一划地写着。
  阮青洲站在不远处,远看这岁月静好,朝身旁的叶宣鸣说道:“与侍郎相谈甚久,还不曾过问令嫒,近来应是平复如故了?”
  叶宣鸣笑答:“说到此,今日王妃便是特来向殿下道谢的……”
  那旁还未说完,白薇余光正巧见到几人,远远喊着:“二位哥哥好!还有侍郎大人好!”
  叶临嫣闻声也朝此处看来,轻搁手中纸笔,便上前来行了一礼。一旁,阮莫洋正捧着只草编的鸟雀快步行来。
  “阿嫣,瞧我编的这只鸟雀,你说二哥他会喜——”阮莫洋抬眸见群人正看着自己,霎时弱下声来,“……欢吗?”
  瞧他手忙脚乱地藏着手里的东西,白薇先歪头问他:“哥哥不是说给白薇也做一个?”
  阮莫洋拦嘴咳了几声,自腰后掏出只个头小些的,递过去:“那我可说到做到,喏,早给你编好了。”
  见状,叶临嫣莞然而笑,先带白薇去了一旁。
  阮莫洋这才将手负在身后,粗粗地抹去手心热汗,朝阮青洲走近了,段绪言却是谨慎地小挪一步,自然地拦在了阮青洲身旁。
  阮莫洋自也停了步,说:“先前母妃抱病,我得以入宫,原是想顺便和二哥道句谢,哪知碰上了十率府那群呆愣子,在东宫也就粗蛮了些,没等二哥醒来谢个罪,不要见怪。”
  阮青洲回之一笑:“不会。”
  阮莫洋垂首静了片刻。
  “我在宫外等御医时,二哥实则看到了吧。那日陈院判本在东宫值守,出宫自然是听了二哥的吩咐,我再无心,也不会辨不明其中的缘由,所幸阿嫣也只是风寒,但她身子骨本就弱,经不起一点折腾,能得及时的医治,我不能不谢过二哥。”
  阮莫洋朝他拱手一拜,直身时又侧眼看向一旁,扭捏地将精心编好的鸟雀递过去。
  “想着二哥这些时日理应过得乏味,这个我随手编的,二哥看……要不要吧。”说出这话,他已然羞红了耳,总觉得不合自己这身华贵威武的形象,再多等片时,又后悔地想将手收回。
  “前些日子在东宫同样得你相助,在此就不多言谢了。”阮青洲正要伸手去接,段绪言却先一步将那草编的鸟雀收来了。
  阮青洲浅看了一眼,也就收手,应道:“这个很好,我收下了。”
  “嗯。”心中窃喜,阮莫洋故作镇静,抬手指了指段绪言手中的鸟雀。
  “二哥若不嫌弃,下回我给这鸟编个巢。”说着,他偏头笑出来,就往叶临嫣身旁去了。
  ——
  未及多时,几人再自后院转出,此时柳芳倾正带人在主楼施粥,他们便在不远处站着,耳边隐隐还能听见楼中传出的乐声,歌谣也朗朗上口,路过的孩童时不时便跟着唱上几句。
  段绪言说:“风颜楼出资救助流民的消息一传出,暻王最先应声捐出善款,其次便是叶侍郎了。”
  叶宣鸣在旁自谦道:“老夫家底不厚,浅浅表示一下心意而已。”
  段绪言笑应:“侍郎大人客套了,幸而有了您的心意,方才让朝官纷纷响应,今日我又问过陈院判,太医院连同民间郎中一并制出的药已见成效,想来有了这笔善款,不久便能平息此次疫病了。”
  阮青洲问:“听闻民间为此次捐献善款之事,还张了榜?”
  “嗯,”段绪言噙笑看着他,“是东家的主意。逐名追利之人最看重名誉,有了这个榜,对于那些人,才更有驱策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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