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by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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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摸摸,身上有点肉吗?喝了。”
阮青洲不多抵抗,端碗喝下,正欲起身,再被搂腰箍回。
隔衣便能觉出他浑身烫热,段绪言往他脖上探去,强制他把脸转过时,就见一双眼已烧得迷离。
“出过汗吗?”段绪言问。
阮青洲推开那手,起身时踢丢了一只靸鞋,索性赤足踩地,却是双腿一空,被抱进怀里。
“蠢。”段绪言面色沉郁,将人抱回床榻,便让李之打了热水。
一番折腾过后便至深夜,屋内药味弥漫,连发丝都已沾染,才将阮青洲汗湿的衣裳换下,段绪言撑头替他抹汗,不知何时也在旁睡下。
醒时鼻尖嗅到的正是阮青洲的味道,一如往常熟悉得让人心安,段绪言依赖着埋进去,几丝药味的苦涩却也将人拽回清醒之地。
天还未明,阮青洲呼吸正匀,静躺在旁,由他自后围抱着。段绪言稍稍起身,用手背探向他脖颈。
高热退下了。他克制着松手退开,起身时才觉出虎口湿润。
抬手靠在鼻尖轻嗅,却是伤药的味道,残火还余星点的光亮,他借光一看,原是被抹了药。
心头微动,他侧首看向阮青洲,不觉地扣紧了手。
——
寒风吹过几日。
冬夜,一手紧攥床褥,再被握腕扣进指缝,阮青洲抿唇忍喘,脚铃荡响,只是大病初愈,这副身子经不住折腾,不待段绪言餍足,便已瘫软地陷进被间。
榻上狼藉,段绪言却对替他清理这件事乐此不疲,湿热帕子拭过肌肤,他大可凭借这点空闲欣赏那些隐秘的痕,无一不是他占有过的证据。
而此时的阮青洲太过疲乏,那股恶狠狠的咬人劲儿也软下许多。敌对中难得有了几分顺从,段绪言尝到些征服的快意,在旁看他睡着方才去擦身更衣。
一身水汽携了些湿寒,段绪言将布帕扔回盆中,又用温水洗了道手,侧首就看那人细瘦的腿腕搭在榻沿,颇有被拽入风尘的浪荡。
他至床边,撑手俯身下去,静观阮青洲的睡颜,又逗猫似的用指拨动银铃,发了阵轻响。
阮青洲没醒,看似睡得正熟,呼吸打在他撑在一旁的手臂上,又轻又痒。
骤生怜爱,指尖接过那点轻痒,试探着触上那张脸庞,情不自已的一个吻落下时,段绪言自己都觉得恍惚。
他吻离阮青洲的唇,掌心顺着腰线丈量。
倒是养回一些了。
段绪言默记尺寸,替爱宠顺毛似的抚了抚,将他露出的脚踝掖进被中,转身退出了房门。
他没了留宿的习惯,难得的温情也从不在阮青洲面前表露,他自认卑微过了,也碍于旁人的监视,由不得再心软。
北朔一到冬日,常见风雪,夜间步行廊下,自也免不过被吹雪沾湿半身,可今夜南苑廊道却是挂满了布帘,恰能将风雪拦挡在外。
铁风前来提灯,跟在身侧。
段绪言行步,顺手抬指拨了拨布帘:“谁挂的?”
铁风说:“前些日子阮公子向我要了粗布,帘子想必便是他裁制成的,李之早便挂上了,只不过白日都收卷起来,挂在最上方,不细瞧也看不出。”
“挡风?”
“说是阮公子畏寒,夜间最易受冻,李之刚来放下。”
可阮青洲也不常起夜,南苑倒是只有他会在深夜尝够欢爱后不厌其烦地自廊下穿行回寝屋。
“娇气。”
段绪言唇边浮笑,不过风吹一瞬,眉眼便又平静如初。他未停步,径自走着。
“粗布谈何雅观,明日寻管事过来丈量尺寸,趁早换了。若是畏寒,便给他多拨些热汤炭火,吃食也可再掺些荤腥,多补补。公主宴会在即,别落人口实,说我有意虐待质子,他要入口的东西,你多把关。”
铁风侧首看向布帘,略微游神。
段绪言有所觉察,隐隐蹙了蹙眉:“你与他不过在崎山有过一面之缘,不必记到如今。他的事,往后事无巨细地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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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挑拨
开宴当日,宫里来了人。阮青洲正在房中更衣,段绪言已进了门。
一袭月白华袍衬人,日光透窗打向侧影,更显得那人清亮软和。段绪言静观那身子被拢进大氅下,细绒裹起脖颈,他抬步上前,已是默不作声地挡在了镜前。
这身衣裳正是照尺寸做的,尤其合身,段绪言巡视般瞧着人,兀自蹲身揭开袍摆。
“抬脚。”
阮青洲应声轻抬脚尖,踩上他膝头,却如傲然睥睨,冷艳非常,纵是掉落于高枝,似也抹不去骨子里的贵气。
段绪言总有吻上他脚背的冲动,又不甘驯服,抬眸仰视不过片刻,便将人抱上了镜台。
见这情形,李之识相地转过了身。
那旁,双手撑在桌面,段绪言压迫地朝人倾近,目光落在唇上终又错开。他徐徐然地挑开月白衣摆,掌心便沿着小腿抚下。
有力的手指一抵上踝骨,就将净袜褪去,银铃响过几声,一道红绳便被刀尖挑起,断在了刃上。
银铃落地,段绪言面无神色,收刀不再看他。
“李之,给他穿靴,别让人等。”
段绪言抬指将掀开的衣摆拉下,转身行出。门一敞,透进道凉风,倾泻的天光落在铃上,阮青洲垂眸看了半晌。
——
宫人一路领着阮青洲出了府门,马车正停在门外,阮青洲提摆上车,段绪言策马在前,始终没回首。
开宴时,华灯亮起,台下高歌曼舞,阮青洲坐在客席,段绪言于对面入席,两人远隔数座,便连目光也无半点交集。
至宴席过半,使臣道贺之余,不知何人开口提了句南望,众人目光骤然聚在了阮青洲身上。
“南望水土养人,南国世子如今犹若花枝俏,堪比台上歌扇舞衫的佳人,想来也承袭了南望帝的风貌,今日有幸一见,也可当作南望帝亲自到场了。”
颇带侮辱的言语一出,旁人暗笑,段绪言沉默着摩挲杯壁,动作缓了几分。
将南望储君与乐人舞姬相比,不难听出那人在贬低阮青洲的身位,亦在借此暗讽他代替南望帝坐在台下,向北朔低头臣服。
本该如坐针毡,阮青洲却是不失雅正,温和一笑:“阁下过誉,佳人难再得,我一个粗俗男子如何媲美,想是北朔重于礼数,阁下惯常垂首,方才乱花迷眼,引喻失义了。今日宫廷设宴,预祝温仑公主大喜,更是庆贺北朔与西域邦交,各国使臣应邀,均是代表主君前来道贺,南望受邀自然也不例外,我如诸位一般,来此不仅是庆贺道喜,更是为了睦邻安邦、天下太平。”
哑口无言,旁人一时噤了声,便想听拘禁着阮青洲的珵王出言吐气。可目光再往他那处聚去时,段绪言只是抬杯饮酒,复又一派漠不关心的模样。
温仑公主亦是看过那处,收回视线时手中轻牵宽袖,端起酒杯。
“各国友好往来,自然四海升平,为这愿景,温仑斗胆,敬祝诸位一杯。”
温仑名为段雅,系段世书同父同母的姊妹,出身正室,性子动静相宜,自小常伴太后身侧,最受宠爱,也最懂捏人心肠,段承拿她束手无策,何事只要不越底线,便也由着她了。
早知公主受宠,今日温仑又紧挨太后入座,谁人都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见她有意解围,众人举杯回应,温仑公主浅笑,独朝阮青洲微微颔首致歉,阮青洲便也抬杯回敬。
段承收纳眼底,朝身侧默然睨去一眼,温仑见状,却只对他无辜眨眼,引得段承无奈回眸,跟着饮了一杯。
风波暂平,台下乐声也歇下一阵,李之蹲身斟酒,却听曲声渐起,细细一听竟也耳熟,忽而忆起什么,他手一颤,酒水洒出杯沿,一双微怔的眼还未清明,腕部已被阮青洲轻轻扶住。
台下奏的正是《风尘颂》,虽未填唱词,但此曲早已传遍南望皇都,又被关州百姓传颂至关州,光听曲调都已耳熟能详。
程望疆远观阮青洲的神色,开口言道:“念及南国世子远离故土,必然怀念乡音,老夫前往关州一趟,便将此曲带来,以减世子思乡之情。”
程望疆目光紧随,朝身侧之人示意,一副织锦图便已呈至阮青洲面前。
“既然要谈睦邻安邦,那么今日臣便在此借花献佛,还望陛下和温仑公主不要介怀。”
程望疆朝段承行礼,转头笑道:“此乃暂居关州的南望军民亲手织造而成的。放下手中兵戈,自要回归农耕,未有战火侵扰,让南望军民多学些织造手艺,也算人尽其才,才有所用了。得知世子难得在这等场合露面,他们方才没日没夜赶制出这副织锦图,也是用以慰藉的一点心意,还请南国世子笑纳。”
先贬南望帝王和储君,又奏《风尘颂》讽刺南望君臣漠视关州民情,要靠北朔细作相助,最后赠一副织锦图,当众暗示南望战俘俯身躬耕,再无抵抗之力,以示南望已被降服。今日一场鸿门宴,妄图羞辱南望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此图收与不收都是屈辱,阮青洲被架至进退维谷之地,只平和擦过杯沿,一语未发。
见气氛凝滞,温仑开口打趣道:“中书令如何能够偏心至此?今日分明是为本宫设宴,风头怎还让世子占了去,父帝,您可要给皇儿争回这主场。”
段承抬杯轻叩,沉肃道:“出言无忌。”
太后却是不悦,伸手让温仑来了身侧,慢声道:“温仑出嫁,哀家本就忍痛割爱,中书令办事向来稳妥,今儿个场面,别扫了兴。”
“太后提醒的是,臣在御前失仪,又扰了温仑公主大喜,着实不该。”
程望疆俯首拜下,随后就朝阮青洲举杯:“老夫考虑欠妥,世子见谅,这酒,老夫再敬世子一杯,望世子赏脸,也算给老夫一个台阶下了。”
阮青洲默然举杯,正欲饮下,却是被人出言劝止。
宫人随之将新倒的酒水递送至阮青洲身前,程望疆道:“既是求世子谅解,怎能不奉上酒水致歉,世子还是喝老夫这杯吧。”
若有所思,阮青洲垂眸静看,迟迟未接。
段世书起身笑道:“宴席也才过半,频频饮酒倒先饱了腹,不如我替二位饮下这杯,也不要可惜了诸位桌前的佳肴美馔。”
段世书正欲出席,那旁酒杯已被人截下。
“世子长日不服水土,郎中曾交代酒水不能多饮,是我疏忽,没与中书令说清。”段绪言神色寡淡,两指夹杯轻晃,抬眸一瞥暗藏冷厉,令人心惊。
程望疆缓缓扶杯,却也淡然:“早便听闻远在南望时,珵王就与世子交情不浅,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那世子在北朔倒是也寻见了一个稳妥的依靠。”
“中书令此言着实是抬爱了,我受之有愧。世子乃是南望求和的心意,来到北朔人地两生,倚靠的只能是父帝和帝王权威。但世子毕竟在我府上安身,若出差错,问的当然是我珵王府的责,不然,中书令担吗?”段绪言轻淡一笑,抬手将酒杯靠在鼻下细嗅,眉眼微不可察地露了寒。
目光越过众人,朝铁风暗暗示意,段绪言张唇就要饮下,却听段承沉声一唤。
“珵王。”
段承不怒而威:“责有所归,倒不必你节外生枝。”
段绪言听得明白,段承此言是在警醒他不要插手,今日各国使臣在场,程望疆一番话语针锋相对,他若是替阮青洲挡下这杯酒,无论如何辩解,也是认了自己与南望太子之间的交情。他本就才恢复皇子身份,还未得北朔众人认可,再与敌国太子不清不白,就是自毁前程。
段绪言指尖暗攥,不过片时,手中杯盏被人接过,阮青洲痛快一饮,倒扣杯口示意,未向他投去一眼,已是揭摆坐回了席位。
程望疆自也饮酒回敬,安然入座,段绪言沉眸细细地摩挲指间酒水,平静之下,乖戾隐隐浮动,总让人觉察出几分威胁。
“三哥。”
温仑轻唤一声,打破沉寂,她上前牵来段绪言的手臂:“让他们停了奏乐,听闻三哥吹箫技艺卓绝,就赏脸给臣妹献一曲吧。”
一曲《风尘颂》终被叫停,段绪言持箫轻抚,竟已觉得生涩,他侧望门外霜雪,回眸时目光淡淡略过一人,停在箫身。
“许久未吹,已是生疏,”段绪言持箫点地,斜放在坐垫上,“皇妹见谅,就不献丑了。”
段绪言淡漠退开,入座后不咸不淡地酌酒浅尝,抬眼却与阮青洲对视了须臾。
饮酒已有些时,阮青洲脸颊显出淡红,便连眼都是涩的,涩得迷离,更将泛起媚色,旖旎多情。
果真是媚药。
段绪言张唇碰酒,舌尖抵齿,极慢地品着酒中辣意,眼神隐没在喧嚣中,越不分明。
那旁,虽不是第一回尝到这种如饥似渴的滋味,但药效起得太快,阮青洲手间发颤,冷汗都已将脖颈打湿。
程望疆步步为营,逼他入套,只怕就那一杯酒被下了药,可如今酒杯早被人取走,空口无凭,程望疆自然不怕他告发,席上又是众目睽睽,再不能久留,阮青洲饮茶压制燥意,刻意碰翻了杯盏。动静一起,阮青洲顺势以不胜酒力为由求请提前离了席。
行步于宫廷时,仅靠宫人在前打灯引路,可一路走去,却是越发觉得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