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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看我开花?!——by鹤梓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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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的确是桃花堡,却不是花满楼七岁时的桃花堡,而是他无缘亲眼所见的,二十四岁时的桃花堡。
  花满楼袖中的手指不断颤抖着,眼眶逐渐泛起绯色。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就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半分。
  忽然,花满楼想起分开前,傅回鹤意味深长的那句话,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朝着院门的方向飞奔而出。
  他用尽全力奔跑着,脸上是一种急切混合着欣喜又带着深深期盼的惶然。
  但他并没有跑多远,因为有几道身影正从不同院落的方向同样急匆匆跑来。
  “楼儿!”
  “七童!”
  “真的是小七!!”
  花满楼紧紧抱着爹娘,用力之大手背处的青筋几乎鼓动起来,他在笑,笑得灿烂而开怀,眼角的泪水却不断落下。
  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一直不愿见外人的傅回鹤会主动提出要去花家的晚宴,又为什么会在分开前嘱咐他早些入睡。
  傅回鹤送了一场美梦给他。
  一份无与伦比的,宛如神迹的馈赠。
  “我来了我来了!七童呢七童呢!”花五有些狼狈地从院子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伸手摸后脖颈,“嘶,我总觉得我好像被人打晕了……脖子疼……”
  结果抬头就看见眼眶红红的花满楼,顿时什么疼都忘了,冲过去挤开几个哥哥,一把将小弟抱在怀里,连声问:“七童,你能看见五哥对吗?五哥是不是特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嗯,嗯嗯,能看见……能看见的。五哥特别好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花满楼任由五哥又哭又笑地抱他拽他,视线在其他隐忍着急切地兄长身上流连。
  花夫人的手帕都湿了一半,一向沉稳的花老爷也不由得虎目微红,他站出来拍了拍儿子们的肩膀,顿了顿,轻声道:“走吧,咱们好好看一看家里,然后一家人坐下来……坐下来,聊一聊……看一看。”
  ……
  寂静的夜色里,月光也像是朦胧的雾,
  花家堡好似沉睡在了这片雾气里,朦朦胧胧,只剩下夜风在呢喃低语。
  傅回鹤坐在花满楼院子的屋檐之上,身周的雾气或聚拢成银蛇,或疏散若月色。
  他慢条斯理地抽着那柄长杆白玉烟斗,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白色的灵雾蔓延开去,穿过花家堡的每一寸地面,每一处墙面。
  夜风吹动傅回鹤素色的衣衫,宽大的袍袖滑落下来,露出精瘦却蕴含着力量的手腕与小臂。
  月牙似的月亮缓缓走着时辰,傅回鹤的唇角勾出一抹清清淡淡的弧度。
  天际慢慢晕染出层层叠叠的橙,最终汇聚成绚丽的红,鸟叫声,虫鸣声唤醒了寂静的夜,也带来了东方天际那一大片一大片蔓延开来的鱼肚白。
  天渐渐亮了。
  傅回鹤的神态平静淡然,他缓缓站起身,足悬半空宛若行走实地之上,将入夜时走过的路重新走过一遍,所到之处,身周的雾气开始朝着那烟斗处汇聚。
  他将花家堡的每一处都看在眼里,如同入夜时做的一样,懒懒散散地在花家堡走过一圈,而后又回到花满楼的院子里。
  仆从婢女醒来的声音传入傅回鹤耳中,花满楼的父母兄长醒来后难掩激动失落的互相安慰也随之而来。
  但花满楼院中的灵雾却未曾散去。
  傅回鹤皱了下眉,顿了顿,抬步朝着房中走去。
  他没有敲门,径直穿过花满楼从内拴好的房门,无声行至花满楼榻边。
  玉白色的烟斗勾起厚实的床幔,陷入沉眠的青年在昏暗中半隐半露着脸颊。
  傅回鹤的视线在青年眼角边的泪痕上顿了一顿,而后落在他被白雾缠绕着的手腕间。
  这一场美梦理应要醒了,只是花满楼不想醒来,不愿醒来,作为契约的种子听到了这样急切又执着的心愿,留住了傅回鹤的力量,延续了花满楼的梦。
  但梦终归是梦,总是要醒的。
  傅回鹤叹了口气,靠坐在床沿,抬手拨开花满楼额前散乱的发丝,冰冷的掌心覆上花满楼光洁的额头。
  缓缓闭上眼睛,沉入花满楼的梦。
  ……
  花满楼站在自幼居住的院子中央,正凝视着身前灼灼绽放的桃花。
  “我本以为你不会这样任性的。”傅回鹤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傅兄当然可以信任我不会不知轻重。”
  花满楼恢复神采的眸子微动,眉目间泛起笑意,他转过身来正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骤然停顿。
  花满楼定定地看着手执烟斗缓缓走来的男人,眼中明明灭灭着一簇燃烧着的白色的冷焰。
  傅回鹤看进那双明亮的眼眸,第一次觉得,花满楼的眼睛本该就像这样明亮明澈、透着各种未曾诉之于口的情绪,而非永远的淡然温和,永远的涣散无光。
  “怎么了?”傅回鹤挑眉。
  花满楼摇了摇头,忽而一笑,而后双臂一展对着傅回鹤郑重一礼,正声道:“此番多谢傅兄馈赠。”
  傅回鹤没躲,站在原地应了这一礼,而后信步走到一边,懒懒靠在了那株桃花树上,勾了勾唇:“再不醒来,等到你爹娘兄长得到消息,进来你房间便会看到咱们睡在同一张床榻上,我的手还搭在你的额头上……嗯,我是无所谓的,就看咱们未曾婚配的花七公子怎么想了。”
  艳丽的桃花被风吹散了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卷着袅袅的白色雾气飞扬在男人的肩头身侧。
  男人轻笑时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瞳处隐隐透着罕见的灰蓝色。
  白的素,粉的艳,点缀着灰蓝色的神秘幽然,交织在一起深深印在花满楼的眼眸深处。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郎艳独绝,世无其二。①
  花
  满楼神情恍惚了一瞬,心中暗道原来前人诗词中的辞藻竟无一丝一毫的虚假夸张。
  他眨眨眼:“有如此绝色姿容的傅兄相伴,七童也不过便是多了折服美色的声名罢了,有何不可呢?”
  “……?”傅回鹤被花满楼反将一军,哑然失笑,而后道,“该回去了,在这里太久对你不好。”
  “嗯。”花满楼并不是什么沉迷享受之人,这一晚上的时间对他而言已然是难以想象的馈赠,又怎么会过度苛求呢?
  他之所以不想醒来——
  “我只是有一种直觉,如果我在这里,或许可以等到傅兄。”
  傅回鹤诧异抬眸:“等我?”
  花满楼想要见到的爹娘兄长已经见过,想要记住的花家堡也尽数在此,还要见他做什么?
  “如果等到傅兄的话,”花满楼的眉眼间带着优雅矜持的温和,笑意吟吟道,“那傅兄便可以是我所见到的,最后一张面容了。”
  ……
  床帐内,霜白发色的男人眼睫微颤,覆盖在青年额上的手指一动。
  下一瞬,花满楼手腕间被白色手绳穿着的种子表面荡开一圈圈光晕,表面灰扑扑的土褐色一点点龟裂开来,化作齑粉无声无息地落下。
  冷白色的玉石圆润光滑,微弱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似灰似蓝的颜色,好似在莹白的玉中藏着什么活物一般。
  ——终于,在蒙尘千年之后,这颗表面带有裂痕,其貌不扬的种子褪下陈年固执的伪装,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第21章 他的契约者
  “叩叩叩。”
  尔书纳闷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脑袋又躺回长桌上,松软的大尾巴像个鸡毛掸子一样在桌面上无聊地扫来扫去。
  说起来,离断斋的生意其实挺惨淡的,毕竟客人上门都是看缘分,大千世界是浩瀚无比,但是离断斋筛选客人的标准说起来也挺苛刻。
  “叩叩叩。”
  尔书的大尾巴顿时拉直竖起,猛然看向大门的方向。
  这不是它听错了,就是有人在敲门吧!
  想起唯一一个敲响离断斋大门的人,尔书顿时一个翻身起来,四爪麻溜地窜到了大门口。
  “花公子!”尔书原地一个跳跃,直直跳进了花满楼的怀里,“哇,糖葫芦!这是给我的吗?”
  花满楼稳稳接住欣喜的小兽,笑着将手里拿着的冰糖葫芦递给尔书:“多加了芝麻,吃完记得漱漱口知道吗?”
  “嗯嗯!”尔书两只爪爪紧紧攥着糖葫芦的竹签,一张嘴就含了一颗饱满的山楂包在嘴巴里,腮帮鼓鼓囊囊的,“花公子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听傅兄说的,他本来回来也是想买给你的,只不过大概是……”花满楼笑得温文尔雅,“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回来的急了些。”
  尔书嚼糖葫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试探性地提问:“老傅回来之后就去后院湖里睡觉了,我还以为是他出门一趟累了……?”
  “嗯……我也不知道。”花满楼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悠悠道,“可能是害羞了吧。”
  尔书抱紧了自己的糖葫芦,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原本心目中光风霁月温文尔雅的花公子,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恶趣味和小腹黑啊……
  正犹豫着,尔书的视线一瞟,注意到了花满楼抬手撩开纱帘时露出的手腕。
  贴在左手脉搏间的莹白色玉石让尔书的瞳孔震颤了一瞬,手里的糖葫芦险些一个没拿稳栽去地上。
  “花公子,你手腕上的种子……”尔书欲言又止,想提醒花满楼又怕插手花满楼和傅回鹤之间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反应。
  花满楼却是显然知道尔书指的是什么。
  在那日自美梦中醒来后,傅回鹤便不知所踪。
  这些日子对傅回鹤的性子摸了差不多的花满楼非但没有过多担心,反而心情十分晴朗地在在院子里翻找一些自己曾经亲手做的东西。
  甚至还从自家兄长那边要来了不少没喝完的百花酿。
  而这期间有不少人问起花满楼手腕上看起来十分奇特惹眼的玉坠子,尤其是知道花满楼之前戴的是种子的陆小凤,看花满楼手上那玉坠子的眼神都不对,显然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猜测了不少。
  花满楼也因此知道了这枚种子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也正是从那日开始,这枚贴在自己手腕处的种子,时不时就会发出忽冷忽热的温度。
  怎么说呢……就,像极了闹脾气的傅回鹤。
  陆小凤那日的猜测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花兄,你悄悄告诉我,那些精怪话本子里都写着呢,鬼怪要留在活人身边需要个什么承载之物,比如生前用过的玉佩啊手串什么的……你手上戴着的这个玉坠,该不会就是那位前辈的栖身之所吧?”
  “尔书,傅兄对离断斋交易出去的种子是不是都有所感应?”花满楼的声音又低又暖,是不论谁听了都会不由放下心房去信任的温和。
  尔书本来就喜欢花满楼,再加上花满楼问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便老实回答:“当然不是了。只有种子发芽、开花、死亡,或者契约者寿命将近需要收回种子的时候,老傅才会感应到,不然这些年陆陆续续交易出去那么多种子,要是天天
  在老傅耳朵旁边吵,老傅不得掀了离断斋?”
  花满楼笑了下:“也是。”
  所以,为什么傅回鹤那天会就偏偏那么巧,会在他情绪起伏之际出现在身边?
  是巧合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就在傅回鹤出现的时候,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种子会无端端发热,而他在梦中对种子许愿想要见傅回鹤一面的时候,傅回鹤就真的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尔书见花满楼径直朝着后院的方向走,连忙拿着糖葫芦从花满楼怀里跳出来:“我可不要去老傅那触霉头,他最近脾气好差的!”
  说着,尔书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花满楼:“不过花公子要去找老傅的话,我可以送你到后院。”
  “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花满楼失笑,准确无误地拍了拍尔书的毛脑袋,“这里的路他带我走过一次,我都记得。”
  尔书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花满楼。
  好、好厉害——离断斋这么大,花公子只是来过一次便记下了吗?
  后知后觉的,尔书忽然意识到,方才一路走来他窝在花满楼怀里,可完全没有起到引路的作用,但花满楼就像是双目能视一般,直走拐弯,步履不疾不徐,没有半分凝滞迟疑。
  藏在院子后面偷看到花满楼走到湖边坐下,笑着说了什么,尔书眼尖地注意到湖面荡开的一圈涟漪,顿时明白傅回鹤这会儿人是醒着的,当即脑袋一缩,抱着糖葫芦跑走了。
  ……
  傅回鹤沉在湖底,隔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看向坐在湖边垂眸浅笑的花满楼。
  这湖水并不是寻常凡物,而是离断斋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灵雾凝结成露水最终汇聚成出了一片湖泊,也正是因为这片湖泊,发芽开花了的种子才会生长在后院。
  也正因为如此,这儿才会成为傅回鹤的沉眠之地。
  傅回鹤的睡眠质量虽说一直差到极点,但因为体内灵气紊乱的缘故,他入睡之后对灵气的消耗减少,要比他醒着时舒服许多,是以傅回鹤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躺在湖里一个多月都没能成功入睡。
  就这么睁着眼睛在湖底失眠,没等来睡意,反而等来了从金陵返回临安府的花满楼。
  “傅兄离开得匆忙,我还未曾说那日出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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