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看我开花?!——by鹤梓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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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之前收到过袁青野带来的杏子,知道后院的这棵杏树一定是傅氏族中的长辈。
但这棵大杏树一直以来表现的比寻常树木还要像树木,完全没有过一星半点的异常,这让花满楼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便在路过的时候行一行礼,没有过多言语。
“他们是当初最先进入祭坛的人,三魂七魄支撑祭坛太久,受损过度。如今虽然祭坛重开,他们得以恢复一些往日的神智,但许多事还尚不清楚,记忆也只是零星记得一点,无法言语。”大杏树又递了一颗杏子塞进花满楼手中,“我是那小子的师父,你便随他一起叫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花满楼怀里已经被塞了三样见面礼,但长者赐不可辞,的确是最基本的小辈礼仪,花满楼只得再度躬身一礼:“多谢师父。”
“那颗榕树果留一留,等到后面眼睛能看到了之后再吃,对你的眼睛有好处。”大杏树顿了许久,才又继续开口,声音虽然带着些大家族族老的严肃,但听起来仍旧和蔼仁慈,“杏子就现在吃了吧,之后你还会再度在梦中进入祭坛,到时你便明白了。”
“……至于那根青玉竹,让傅凛那个臭小子教你做方灵器傍身也好……”
大杏树的声音越来越低,花满楼能从它的声音中听出满满的疲倦。
“师父……”花满楼不由担忧轻唤。
大杏树迟钝了好久才动了动枝条,叹气道:“老啦,总是想睡,去吧……去吧……好好生活……”
一阵风吹来,大杏树又回到了一动不动的姿态,花满楼的耳边也再也没听到那道仁慈温柔的声音。
“七童?”傅回鹤抱着尔书走过来,见花满
楼愣愣站在后院,唤了一声,“怎么了?”
走近了傅回鹤才看到花满楼手里的东西,眼神一顿,随即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转而看向大榕树和大杏树。
他之前隐隐有猜想,离断斋刚立的时候,榕树和杏树就已经立在后院,青竹虽然是前不久才刚出现,但是看榕树与青竹形影不离的样子,傅回鹤再迟钝也能明白过来。
但三位长辈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身份,他也便只当陪着三位长辈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傅回鹤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片竹叶,捻在手里转了转。
其实他基本没见过青竹的本体,也不知道平日里都是躲去了哪里。
想起小姑姑说过的父母的性格,傅回鹤的表情有些无奈。
父亲大抵心里一直对他内疚有愧,当初傅氏一族自祭由他而始,傅凛出生时曾经在母亲疼爱不舍的怀抱中依稀看到过父母曾经的身影,面容却极为模糊。
待到母亲故去,魂魄血肉融入祭坛,傅凛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生身父母的模样。
伸手捻着那颗杏子送入花满楼口中,傅回鹤一看便知自家师父在打算什么。
不过有些事也的确应该计划一番。
用灵力捏了两个玉盒出来,傅回鹤帮花满楼将青玉竹和榕树果装好,道:“雪莲方才开了花,我们要出门一趟,这次应当时间会久一些。”
花满楼接了两个玉盒,想了想,道:“那还是把小楼那边的几盆花草带回来吧?”
“不用,让它们看家。”傅回鹤摆摆手,“一个个机灵着呢,而且……”
傅回鹤说着停顿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小楼后院里住进去一个小家伙,离断斋的花草能给它一些灵力。”
花满楼勾唇一笑:“今早给花浇水的时候,它还在水壶下面偷着洗澡。”
小家伙想着花满楼看不见,便大摇大摆地出来,却没想到以花满楼的耳力,水珠落下的轨迹与声音不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它就是你这方小世界的天道,还是个小孩子。”傅回鹤轻笑了一声,“它也很喜欢你。”
***
傅回鹤循着天山雪莲的灵气过来,此时乃是黑夜,他与花满楼方才落地,就听见面前的道观之中嘈杂一片,火光通明。
少年嚎啕大哭的声音传出,间或几个道士的窃窃私语也在黑夜之中清晰可闻。
傅回鹤被吵得脑袋疼,转而去寻天山雪莲的去向,结果没想到那雪莲居然没在玉盆里跟着龙姑娘,反而在地上躺着的气若游丝的老婆婆怀中。
傅回鹤:“?”
你一朵土生土长的花,不在玉盆里老老实实跟着龙姑娘,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花满楼侧耳凝神听了一阵,而后道:“应当是这道馆里的道士打伤了一位老婆婆,致使老婆婆重伤垂危,嗯……还有一位叫做杨过的少年,欺师灭祖……另投师门?”
傅回鹤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按了按眉心道:“此处是全真教,那孙婆婆是龙姑娘师父的侍女,照顾龙姑娘长大,捡到了逃去山里的那个少年。至于那个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少年,就是此间世界的气运之子,因为孙婆婆之死,将来会被龙姑娘收在门下。”
“嗯?”花满楼轻咦了一声,“雪莲的花瓣有什么用处吗?”
傅回鹤:“它又不是寻常的天山雪莲,它的花瓣当然是活死人肉白骨——它居然把花瓣喂给凡人?!”
傅回鹤面色大变,抬手正要出手,小龙女却比他要早上一步,三言两语之后便要让全真教动手的道士以命抵命。
两人身周灵雾散开,再出现时已经站在全真教的房顶。
花满楼听出孙婆婆原本微弱的心跳已经戛然而止,而
这位龙姑娘也已然出手直取那瘦高道人的面门,一招一式都是冲着要命的穴道。
傅回鹤却是懒得去看其他人,视线落在做贼心虚后又缩回孙婆婆怀里的雪莲上。
孙婆婆此时心跳气息全无并非死去,而是体内灵力激荡之下暂时假死,待到半个时辰左右,孙婆婆不仅伤势痊愈,包括脸上毁容一般的毒疮疙瘩也会消失不见。
此种变化若是在全真教道士的眼皮底下发生,传了出去,小龙女只身一人,武功再高强,又哪里护得住药效神异的天山雪莲,更别提顾得上气运之子杨过。
此番世界孕育不出开灵智的天道,是以不会有天道来干预秩序,待到阴差阳错气运之子杨过死亡亦或者就此归于平凡,这个小世界失去愿力与灵力,自然便会崩塌消散得不留丝毫痕迹。
傅回鹤身为离断斋之主,绝对绝对不可以出手干预万千小世界的命运发展,如若不是种种规则所限,傅回鹤又怎么会在让花满楼双目复明这件事上如此费心筹划。
“简直胡闹!”傅回鹤咬牙低声骂了一句,而后将缘由原原本本都说给花满楼。
花满楼却笑道:“解局之法倒也不难。”
傅回鹤看向花满楼,挑眉。
花满楼自袖中抽出折扇,动作自如地指了指自己,而后衣袖一展,翩然而下。
傅回鹤:“……”
院中白衣少女与灰袍老道激战正酣,红颜华发,招招逼人,自屋檐掠下的锦衣公子却在一瞬间抢走了在场道士的全部注意力。
锦衣公子面若冠玉,手中折扇一转,目标直取躺在院中的孙婆婆及旁边哭嚎的少年。
其他道士一惊,纷纷出剑制止,却被花满楼折扇挡住,四两拨千斤之下卸去剑上力道,内力一吞一吐硬生生将长剑尽数激荡开去。
小龙女的反应极快,手中白色的绸带翩若游龙舞蛇,顶端的两枚金球发出叮铃铃的响声,将好不容易起来的诸道士再度震倒在地。
带着白金丝手套的手不闪不避握住郝大通的剑身,咯吱一声脆响,竟将郝大通的长剑自剑身处掰成两截!
众道士呆愣当场,而当他们反应过来时,院中哪里还有孙婆婆和杨过的身影!
隐在黑暗中的傅老板见此情景,突然意识到,他好像的确不是一个人了。
尔书蹲在傅回鹤肩头啧啧有声:“老傅,你看看!咱们花公子多厉害!”
傅回鹤被冷不丁出声的尔书吓了一跳,嫌弃撇嘴:“突然说话,吓死了。”
尔书抬爪就去踹傅回鹤的脸,气得哇哇叫:“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把我忘了!要不是花公子记得捎上我,你又不带我!!”
傅回鹤敷衍点头:“记着呢记着呢……毛围脖哪能不记得?”
“旁边点,挡眼睛了。”
抬手戳开遮挡视线的尔书,傅回鹤朝着花满楼方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火把辉映间,小龙女似有所觉般地抬头看了眼傅回鹤方才所在的地方,而后手中长绸缎一展,转而再度击向郝大通。
郝大通脸色难看:“姑娘今日带走杨过便罢了,莫要纠缠不休!”
小龙女面色冷然,平静道:“杀人偿命,你杀了孙婆婆,就想如此了之?”
“那你要如何!”郝大通握紧手中断剑,咬牙。
“一命,抵一命。”
***
眼前一花就被人带到一处空地,杨过还未来得及谢过这位突然出现的公子,就见一位竟像是凭空出现的白发男人走过来,蹲下|身在孙婆婆身上一拂,而后揪出一朵有些像是白菜的植物握在手里,面色难看的走到一边小声……额,训斥?
训斥……白菜?
杨过如今不过是一个近日来经历连番
变故的少年,本就心神紧绷,精疲力尽,此时更是有些脑袋转不过弯来。
“没事吧?”旁边那气度温润的好看公子柔声询问他道。
杨过眼圈一红,抬手揉了揉眼睛,想起对自己十分慈爱温和的孙婆婆,此时更是悲从中来。
“多谢公子,我、我没事……龙姑姑她……”
“龙姑娘吗?她会找到这里的。”花满楼温声安慰少年道,“你可知这位婆婆住在何处?外面风寒露重,还是要先送这位婆婆回去才好。”
杨过紧挨着孙婆婆,半跪在地上伤心道:“孙婆婆就住在那边山上,但是孙婆婆已经……”
正在这时,地上的孙婆婆忽然呼吸一滞,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
杨过呆愣了一下,而后大喜,膝行过去连忙扶住孙婆婆:“婆婆!您没事!您醒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白衣冷然的少女飘然而下,见到杨过怀中呼吸急促,心跳却已经稳健起来的孙婆婆,虽然心中喜悦,面上却平静无波,对花满楼道:“多谢。”
傅回鹤正好训完雪莲走回来,将手中蔫头巴脑的雪莲交还给小龙女,又看了看孙婆婆和杨过,事已至此,孙婆婆的命数已改,只能将错就错:“孙婆婆此番因雪莲逃过大劫,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雪莲一事还请三位莫要声张出去。”
小龙女虽不常出古墓,但心思澄澈向来聪颖,淡淡点头道:“孙婆婆日后不会再下山。”
杨过忙不迭道:“我谁都不会说的!”
傅回鹤后退一步牵住花满楼的手,不愿再与面前的两位气运之子多言,只道:“而后想必乃古墓派内事,我二人就此告辞。”
说罢,身形便散做灵雾飘然而去。
杨过睁大了眸子,因为眼前神异的一幕,眼中的震惊半晌都未曾散去。
小龙女看了看孙婆婆,又看了看跪在旁边的杨过,终是带着二人回了活死人墓。
……
黑夜破晓,黎明将出。
傅回鹤将尔书捋展,搭在花满楼肩头当毛围脖,而后牵着花满楼的手走在钟南山间,偶尔路过一些依稀可见昔日繁华的断壁残垣,脚边是翻滚的云海,温顺而柔软。
尔书翻了个白眼,知道傅回鹤这混蛋的意思,爪子揣进毛绒绒的小身子下,闭上眼睡觉消化灵力去了。
花满楼忽然轻轻笑出声来。
傅回鹤侧首看他,问:“怎么了?”
花满楼面上带着笑意,侧耳听到卷云疏散,风拂松叶的声音,勾唇道:“六岁那年几个哥哥曾经问我想要什么除夕礼,我那个时候才从书上读了‘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①’,就说想去天山看日出和云海。”
“天山远在玉门关,爹娘当然不同意,大哥虽然少年老成,却最是扛不住我们几个弟弟撒娇卖乖,好不容易松了口,便和二哥三哥他们想着怎么将我们几个小的偷出去,一起溜去天山看日出。”
花家大哥几乎大了老幺花满楼一轮年岁,但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少年,摩拳擦掌着计划一番兄弟出游。
“然后呢?”傅回鹤好奇。
花家的生活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幸福美满,每次听花满楼说起他小时候的事,傅回鹤听着都觉得心中温情流转。
“然后啊……”花满楼忍俊不禁,“然后大家的密谋被娘听了去,大哥二哥三哥被罚在院中扎马步三个时辰,因大哥最为年长,还特意多罚了二十篇大字。”
傅回鹤想起花大哥的冷肃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傅回鹤正要问之后他们兄弟有没有一起去看日出云海,便想起花满楼遇袭双目失明便是七岁,也就是说,第二年,花满楼便……这样的愿望,也或许再也没有了实现的机会。
看着脚边翻卷的云海,即使在夜色的笼罩里,这些云也依旧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纯白的本色,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
傅回鹤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一座废弃的道观上,牵着花满楼缓步走过去。
钟南山如今虽只有全真教一教独大,但曾经也是其他道教道观聚集的钟灵之地,斑驳的墙面上满是岁月的沧桑,松竹的影子摇曳在昏沉的天色中,在墙面上映下一片诗意。
远处云海与天边相接的地方透出一片金色,继而是层层叠叠浓郁的红色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