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看我开花?!——by鹤梓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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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目不能视,骨子里也带着青竹的倔与傲,傅回鹤阅人无数,大多数这样蒙受灾祸的大才能者,大多都性情孤僻攻击性很强,但在花满楼的身上,却能找到哪怕是再健全之人身上都难以具备的平易从容。
傅回鹤没有多做客气,径直落座,而后将手中的茶罐推到花满楼的手边,转头迎着日光舒展了一下筋骨,鼻间还能嗅到隐约的花香。
“花公子的小楼的确比我那地方舒服多了,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花的香气。”
花满楼只当傅回鹤在谦虚,摇头笑道:“傅先生后院花卉树木繁多,定然也是芬香扑鼻的。”
傅回鹤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桌上的茶宠,但笑不语。
他的的确确是在踏出离断斋的瞬间就嗅到了来自花满楼小楼的花香,这也的的确确是他千年以来第一次嗅到花的香气。
花满楼沏茶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世家公子独有的底蕴,几道水之后,才将第一杯斟给了登门拜访的客人。
傅回鹤接过茶杯,垂眸看着琥珀色的茶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左眼写着谋划,右眼写着拐人。
“这茶……”花满楼在入口的一瞬间便知这茶叶的价值,但也只是惊诧了一瞬,而后垂眸开始细细小酌品味起来。
傅回鹤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半,而后就半靠在椅子里静静注视花满楼。
几面之缘后,花满楼虽然还是无法通过一些感知敏锐得知傅回鹤的位置,但是这样毫不遮掩的视线他想忽视都难。
“傅先生何故一直这般看我?”
傅回鹤正要回答
,眼波一转看向楼梯口的方向,轻声道:“看来花公子又有客人来了。”
一个妙龄少女慌慌张张一路推开旁边的摊位跌撞着冲进小楼里,身后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毫不客气地追进来,手中的刀刃示威一般地砍在了旁边的木架上,将上面的瓷瓶晃摔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女径直朝着楼梯的方向跑上来,就连慌忙中发出的喘息声都带着娇俏怜惜的意味。
花满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一来为了保护上门的人,二来是将意外隔绝在客人的身前。
少女看到二楼有两个人不禁愣了一下,但在两人中她直觉选择了更加温和亲近的花满楼,当即躲在了花满楼的身后。
“公子救命!他们是收了我继母的银子要绑我去……去……”少女说不出口,满是羞色的跺了下脚。
傅回鹤端起茶香袅袅的杯子,悠哉着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彪形大汉在花满楼的出手下很快狼狈逃走,那少女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扭扭捏捏着站在旁边,眉眼含情地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温声道:“姑娘不必惊慌,他们不会再来了。”
少女期期艾艾道:“可他们知道我家在哪……还有我的继母,她总是想要将我卖个好价钱的……如果,如果公子……”
说话间,少女期许的眼神屡屡扫过花满楼。
花满楼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少女伸过来的手,宛若能看到一般温和一笑,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递过去:“姑娘若是不便回家,也可去投奔亲戚或是其他可信之人,这里是些银票,姑娘带着,行走在外也更安全些。”
少女暗自咬牙,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那公子可否好心收留我几日?我不白住的,会为公子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好好照顾公子的!”
花满楼仍旧是好脾气的模样:“男女有妨,此事对姑娘声誉有损,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公子不是未曾娶妻?”少女看着花满楼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油盐不进的书呆子。
“更何况,我还在这呢。”傅回鹤看够了英雄救美的好戏,终于开口解救已经快要一步步后退到他身边的花满楼。
少女看向傅回鹤,这个男人虽然也是这么温温和和的笑,但总觉得并不是什么温和良善的人。
她不想招惹这个男人,却又不甘心放弃这么一个金龟婿,娇嗔道:“我问的是花公子,同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倒出了她是直直冲着花满楼来的目的。
傅回鹤抬手撑着下颌,笑眯眯地问桌旁的花满楼:“嗯,也对,花公子同我是什么关系呢?”
花满楼暗自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鼻尖,突然有些明白陆小凤的尴尬。
但显然,傅回鹤不需要花满楼的回答,自己也能将戏唱完:“啊,想起来了,是肌肤相亲同池相戏的关系呢~”
少女瞠目结舌:“你——你们!!”
随着少女被气跑的脚步声,花满楼再度在傅回鹤面前坐下来,面上是松了口气的神色。
傅回鹤好笑道:“我那样说,你也不生气?”
花满楼是真的不在意,只是笑道:“傅先生说的的确是事实。”
倒是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用词上多了些艺术加工。
“看花公子的样子,这种事很多?”傅回鹤伸手给花满楼斟了杯茶,“方才我进来时便觉得奇怪,你这二楼布置如此用心,一楼却空空荡荡,原是被砍踹了太多次?”
“之前……”花满楼顿了顿,面上的笑意渐收,“之前也有一个这样闯进小楼的姑娘,她也是带着目的接近于我,只不过……”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释
然笑道:“总之,后来这样的‘意外’便多了些,让傅先生见笑了。”
傅回鹤挑眉,没去追问那个“之前的姑娘”,看花满楼的表情便知,那姑娘不是死了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他的重点自然不在花满楼遇到过什么姑娘上,而是——
“花公子若是住去离断斋,可就没有这样的烦扰日光的莽撞之人了。”
见傅回鹤话音一转将话题扯到这里了,花满楼颇有些哭笑不得,哪里还猜不出傅回鹤根本就是做客之心不诚,招揽之心不灭。
“虽然的确会有一些不好相与的事,但我并不觉得这些人的到来是一种烦扰,正相反,如果这些人中哪怕有一个是真正遇到困难向我求助之人,我会因为帮到他们而感到幸福愉悦。”
花满楼说这话的时候,阳光探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好看极了。
“在下虽不能答应傅先生的邀请,但傅先生或许并不会拒绝多一个朋友?”
傅回鹤看着端起茶杯,笑容真诚的花满楼,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膀,端起茶杯与花满楼的茶杯轻碰出清脆的声响。
“来日方长,花兄若是改主意了一定要来找我。”
傅回鹤的声音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倦懒,他看向那边迎着太阳精神奕奕的黑心金丝菊,坏心眼道:“对了,花兄,今日我是不是就能将这黑心菊花带走了?”
花满楼闻言道:“自然可以,它恢复的很好,比我这里的所有花开的都要好。”
那黑心金丝菊像是听懂了两人的对话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巴了下去,仗着花满楼看不见就明晃晃地向傅回鹤示威。
——你要是敢带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傅回鹤:“……呵。”
花满楼听到对面人突然一声冷笑,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是它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连忙起身过来查看花枝的情况。
那黑心金丝菊见花满楼过来,在花满楼的抚摸下顿时挺直了腰板,花瓣一条条展开哪里还有半点萎靡的模样。
傅回鹤被气的牙痒痒还没法说,半晌,迎着花满楼疑惑的表情只能深呼吸平复心情,强做淡然道:“最近阳光好,就让它在你这里再晒两天太阳好了。”
“也好。”花满楼点头。
傅回鹤看着黑心金丝菊得逞之后摇头晃脑的样子,语气幽幽道:“反正以后花公子来离断斋也十分方便,出门左转便是。”
得意洋洋的黑心金丝菊陡然一僵,弯曲成了一个疑惑的形状。
花满楼迟疑道:“我的左边……?那不是李老板的药铺?”
“哦,花兄应当是记错了。”傅回鹤脸不红气不喘,睁着眼睛说瞎话,“李记药铺在空店面的左边,小楼在空店面的右边。昨日我见这临安府的阳光甚好,来往热闹,正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心血来潮便买下了这间空置的店面。”
花满楼:“……?”
先不说他住了这么些年,邻居是谁他一清二楚,就说恰巧的空店面……
这里可是临安府最繁华的街道,怎么会有空置的店面恰好被心、血、来、潮买到?
第8章 大千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说着下次拜访的傅回鹤几乎是日日定时定点登门,从喝茶到品酒,从养花到留宿……总而言之,小楼里多出一间属于傅回鹤的客房。
用某位傅老板的话说就是,他的店里正在装修,叮叮当当十分吵闹,着实没法住人。
花满楼的小楼是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已经身为朋友的傅回鹤更不会。
花满楼不是没有去看过记忆中完全不存在的那处“空店铺”,但就像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傅回鹤说的才是真实的一样——小楼和李记药铺的中间,就这么无中生有挤出来一个占地面积并不小的空店铺。
这两天还有人进进出出着装修店面,来往颇杂。
周围的百姓也都时不时感叹这店铺空置了这么久,终于被盘出去了。
这让花满楼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但好在花满楼是个平易宽厚的性格,他并没有陆小凤那样砸破砂锅也要看到底的执拗,对于朋友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他十分愿意包容,并且睁只眼闭只眼一笑而过。
这天,花满楼浇了二楼阳台的花,正准备去后院看看前两日移栽的牡丹,顺带看一看后院的酒窖。
往年的这个时候,花满楼总会不知哪一天就在酒窖里捡到一只醉醺醺的陆小凤。
昨夜的风似乎不太温柔,后院里的几株兰草上都沾染了一层灰尘,花满楼细细为它们擦拭着叶片,有些惊喜地发现其中一株结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些。”男人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傅回鹤动作慵懒地趴在窗口,霜白的发丝从肩头滑落,迎着风被撩起又落下。
“是啊,不过不只是这些。”花满楼抬头笑了下,“我喜欢世间一切活着的东西,它们都各有各的美好。”
“活着的东西,唔,精准的范围。”傅回鹤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而后换了个姿势。
花满楼听出了傅回鹤话里隐隐的不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站起身问了句:“傅兄昨夜睡得可好?”
“昨晚还好,今早不太好。”傅回鹤坦诚道,“今早有个小贼翻墙进你家的后院,当然了,这是你的后院,我本来不该多管闲事,但是这个贼踩了我头顶的瓦片吵醒了我睡觉,我被吵醒的时候脾气向来不是很好,所以我做了一些小小的……惩罚。”
对傅回鹤的起床气再了解不过的花满楼沉默了一下,回想初见时自己被按在湖水里险些淹死的经历,本着主人家负责的态度还是追问了一句:“什么惩罚?”
“我把他扔了出去。”傅回鹤轻描淡写的回答。
花满楼不得不思量了一下,当初傅回鹤单手将自己按在湖底动弹不得的力道,试图用傅回鹤的角度衡量“扔”这个动作所产生的真正力道。
“不过人没什么事。”傅回鹤将身子收回去,不一会儿,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下来,“那小贼轻功不错,就是运气差了些,落地的时候恰好被地上的石子滑了一跤,八成摔破相了。”
花满楼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张了张口,迟疑道:“那个,嗯……小贼,是不是大半夜披着个招摇的大红色斗篷,胡子被修成了两条眉毛的模样?”
“胡子没看见,披风是挺鲜艳的。”傅回鹤从屋檐下走出,眉梢微挑,“怎么,那也是花公子的朋友?”
“不请自来,夜探酒窖……”花满楼微笑着说,“至少今日不算朋友,傅兄扔的好。”
傅回鹤原本想阴阳怪气一下面前青年的“交友广泛”,但见花满楼这么回答,不由得也被逗笑。
他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对花满楼道:“花兄今日可有空帮我一个忙?”
“看来并不是一件小忙。”花满楼在旁边的池子中
净了手,神情有些促狭。
“的确不是。”傅回鹤道,“前些日子我曾交易出去一颗种子,它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此番我想请花兄一道前去看看它如今的情况。”
***
花满楼只是跟着傅回鹤普普通通穿过了小楼里的一扇门,霎时间,他觉得周遭的气息顿时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
鼻间熟悉的木香混合着冷香的气息告诉他,他再一次来到了那个有些奇妙的地方。
离断斋。
傅回鹤走在前面为花满楼引路,慢声道:“离断斋除了做生意的前堂,栽种花草的后院,和我睡觉的湖泊,剩下的便是回廊里的这些房间。”
说着,他注意到花满楼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后微微一想便知道花满楼想说什么,坦然道:“你砸下来那日我的确是在睡觉,不是在沐浴,所以我才穿了衣服。”
花满楼:“……”
解释的很好,倒也不必再有下次了,让这件事就此揭过怎么样?
傅回鹤忍着笑回过头,不再去逗弄好脾气的青年,而是接着道:“离断斋交易出去的种子都是有期限的,一旦契约到了时限种子没有发芽,我便需要去亲自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