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界的艰辛养成史by作者:淡暮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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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求他为自己做主,以利以谢便去找罗得商议,但是罗得根本看不上这个代叔行权的仆人,双方无法沟通,以至矛盾日益严峻,到最后惊动了已经完全帐篷内的亚伯兰。
“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他重重的敲了敲手上的木杖,木杖发出的敲击钝钝的砸在每个人的身上,吵闹的,打架的,一时都停了,只安静的听着亚伯兰说话。
亚伯兰让他们各自发言,从中还原了事情经过,了解前因后果之后,他看罗得的目光便冷了。
矛盾本可以避免,却是罗得无理在先。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自认待罗得如亲子,可是罗得却并无尊父之心。
尤其是埃及一行之后,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信任自己。
叛逆,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他不知道好好的侄子为何会被他养成这样,但到底是他唯一的侄子,当着众人的面,他说不出过分严厉的话。
“跟我过来吧,罗得”他拄着杖,率先上了祭坛的高地。
罗得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得跟了上来,他站在亚伯兰的身前,听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看着我”
罗得抬起头,他叔叔正望着他,却没有想象中的怒火,反而目光很温和,罗得记得这种目光,当初二叔拿鹤意图夺取家产的时候,叔叔就用的这种目光看他。
罗得的心微微拧了一下,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他低下头,等候亚伯兰的发落。
“你已经长大了,罗得”亚伯兰温声说道,像是一句普通的感慨,但下一秒,他就像是被打入了万丈深渊。
“现在,离开我吧”
罗得心一沉,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我知道错了,叔叔,我不想离开您”
亚伯兰没有被他的表象迷惑,他知道罗得在想什么,知道他为何伤心。
他以为自己被驱逐了,可是亚伯兰并不想这么做。
近来他精神头也一日差似一日,也会时不时去考虑自己的身后事,罗得和以利以谢,这两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青年,他们年轻而富有理想,他爱重他们,可是他们并不是每个都适合留在他的身边。
以利以谢很坚强,而罗得比起来却软弱幼稚得多。
或许有些被他和撒莱惯坏了,可到底是个善良的孩子,还是他的血亲,他原有将家业全部交予罗得的念头,即便现在不这么想了,也没有要他流离受苦的意思。
他毕竟受过一无所有的苦,不想唯一的侄子也遭这样的罪。
“我们是骨肉,为何要相争?”
“看看这遍地吧,罗得”亚伯兰指着远方,而罗得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叔叔的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并在这之后伴随他终身。
“我曾以为一辈子都要游离徘徊的迦南地,它始终就在我们的眼前”
“为何单着于一地而争一地的利益?”
“所以,带着属于你的那些人和物走吧,我不会阻拦你”
罗得惊讶到忘记了流泪,看着他叔叔的眼神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明了他拿多少财物都没有关系。
亚伯兰却是看着约旦河对岸那片地,站在高处看去,它如神的花园,富饶繁华丝毫不逊于西岸。
那是他们还未曾探及的土地,似乎拥有无限的生机和财富,而西岸的丰美却已经被迦南人和比利洗人占据,剩下的全是贫瘠的土地。
“我让你先选,因为你是我的侄子”
“选吧,罗得,一地既然容不下我们两个人,那么你往东,我就往西,你向右,我就向左”
罗得听他这么说,又见河东那一片未知,便怔怔失神。
那是阿芙拉的家,他听阿芙拉说过那处的富饶。
‘她说没有男人的女人在那里会受到欺侮,现在她有了我,我可以带着她回家。’
‘她必定会因为感动而嫁给我为妻。’
“我选那里”他指着约旦河的东岸说道。
——
罗得带着他的牧人和财产离开了,艾地顿时空了一大半。
亚伯兰在让地后,身边只剩下一个以利以谢,他已经在心中做了要将家业交给仆人去继承的决定。但是罗得没有留恋的离去还是让他有些神伤,他在高地上目送侄子的队伍远去,那个所多玛女孩没有立刻答应求婚,但是从她的神色可以判断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他们欢欢喜喜成双成对的离去了,而他却连侄子的结婚酒都可能吃不到,这样香泽,他心中不免悲凉,只觉得自己孤独又凄惨。
几天下来,竟苍老的更厉害了。
他不时长吁短叹,深感自己违背神使之言的愚蠢。
“神啊,如果我连我的家人都无法领导,又如何去领导一个民族,乃至一个国度呢?”他在旷野的祭坛里吹风,身边只有卡南相陪,无人能倾听他的苦闷,他只能向神倾诉他的心声。
“而我这一生,究竟还有什么指望呢?”他自言自语,心中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天神固然伟大但距他十分遥远,总不会事事都给予回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异象再度出现了。
昏暗的祭坛忽然凝生出璀璨的光华,一个身影从虚到实,祂像是带着希望而来,只是看着就抚平了人心中的伤痛。
“嗷呜~”卡南舍了老迈的主人,欢喜不已的朝着神奔去,亚伯兰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吾主啊.....”
看着那条不住的蹭着他的卡南犬,神微微一笑,有些无奈。
他不欲过多掺和人事,但是现在却不得不管亚伯兰的家事,尽管人类的家事当真是连狗都嫌。
亚伯兰却是想到了什么了,他惶恐又难掩喜色的问。
“您一直在吗”
所以卡南第一次见他就亲昵的扑上来,他还以为是这狗通人性,原来它亲昵的不是他,也不是那个时候在他身后的撒莱。
是造物主。
“我无处不在”神说道,算是侧面应了他的话。
“亚伯兰,你为何这样忧伤呢?”神问他,祂看到了一切,包括男人将心中认为的那块好地让给了侄子,那地好不好先不论,他成功抵制了河东地区的富裕诱惑,然而神却不以为这全是好事。
亚伯兰心中的物欲已趋于淡泊,但是比起现在的亚伯兰,神更喜爱他从前野心坚毅的模样。
眼下他没有了世俗的欲望,却连精神都趋于死寂,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是一副枯木了。
就像现在见到自己,他的心中萌生的却是死志。
“我一无所有的生在这世上,也做好一无所有离去的准备,我知晓眼下的一切是您给我的,既然是您给我的,您也尽可以取去,我并没有怨言”男人伏在神的身前,请求造物主将他从人世取去。
神没有听人在万念俱灰之下的请求。
“为什么迷茫?难道你忘记了你的理想,忘记了你的使命了吗”祂耐心的问人类。
眼下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也没有麻烦和困难,为什么反倒变得消沉了呢。
“吾主啊”亚伯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已近暮年,膝下无一儿半女,唯一的血亲罗得也离我而去,这凄楚的晚景除了您还有谁能依托呢?”
“罗得并非你的后裔,你为何要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
“您说的对,我还有仆人以利以谢”亚伯兰思索了一番,说道,“我已决定将身后所有的家业交给他打理.....他是个忠厚的年轻人,也会善待族人”
“那大马色人亦不能成为你的后裔”神摇了摇头,笑道,“你的后裔必然是从你所出的”
说罢也不等他细问,神拂手一挥,将黑夜里的阴翳散去。
“抬头看看吧,亚伯兰”
亚伯兰下意识听从,缀满星辰的夜空倒映在他的眼底,神散去了他头顶的乌云,星辉洒落大地,与明月相呼应。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天地的浩瀚深邃,他一眨不眨的望着天空,听到造物主赐福他的后裔将如天上星子一般散布在地上,许诺他以后再不会孤单。
再过几年他就要九十岁了,亚伯兰不敢想象自己还能拥有亲缘的血脉。
但是神这么说,他就信了,不管最终是否会出现奇迹,他都感恩这一晚神对他的眷顾。
他落下泪,在祭坛前哭得像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厄运,失败,耻辱,无论后人如何书写,它们注定会成为他命运的一部分,但至少在这一刻,那些一直以来萦绕在他身边,蚕食他的精神气的负面力量减弱了。
它们不再能影响他,他的眼神因此重现变得坚毅有神。
神静静的听着他哭,直到男人那颗在乱世中飘零的心变得安稳而有活力,知道他已无大碍,正要离去,却想起亚伯兰家乱糟糟的现状。
在神的眼里,或许亚伯兰的爱不若撒莱对他的那样深,但男人确实爱着他的妻子,只是被嫉妒和放不下的面子拘着——神顿了一下,又难得的得有些想不通。
如果亚伯兰是好面子的,他在自己面前尚能爽快的承认错误,流泪诉屈毫无顾忌,为什么在撒莱面前反倒不能呢?大抵是人类这个种族之间独有的别扭吧。
那个时候,亚当和夏娃也总是争吵不休,直到生命的尽头方才放下成见,达成和解,成就了弥赛亚。
可对始祖夫妇而言到底是一件憾事,人的寿命有限,他并不希望亚伯兰夫妇也变成这样,于是就嘱咐了男人一句。
“撒莱是个好的,你莫再和她赌气”
亚伯兰频频应声,他几次有缘得见造物主,正是欣喜不已的时候,哪里还想得起和撒莱赌气,自然是神说什么就是什么。
神见他听训,也不再多说,默默从人的眼前隐去。
亚伯兰看着这神奇而神圣的一幕,心中又是一番赞叹,他朝着祭坛拜了又拜,天亮后命仆从准备为神献燔祭,从砍柴到生火都由自己亲手操办,料理完祭祀他却还不得闲,他打量着自己的牧场,看来看去就是不满意。
当真是狭小又贫瘠,如此,即便没有罗得这一回事,他们在这里也不会支撑太久。罗得已经离去,他也不愿在原地蹉跎,他想起老朋友幔利的几次邀请,不禁又动了搬迁的念头。
幔利就住在希伯仑的橡树那里。
希伯仑!亚伯兰翻来覆去的念着这个地名,
“我当真喜爱这个名字”他说着,同时命令手下剩余的牧人整装,举家又朝那地迁去。
以利以谢默默的跟在主人后面,一夜之间主人就像生锈的齿轮被重新上完油,此前的疲惫老态一扫而空,浑身上下的干劲比那些年轻人还要足。
他虽纳闷,倒是欣慰了不少。
‘不过,这才是主人啊’
亚伯兰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找到幔利,对方对他举族搬迁表示热烈的欢迎。
希伯伦比艾的荒地要好太多了,他在希伯仑建了第三座坛,日夜勤颂耶和华的名,并将其奉为希伯来人独一信奉之神,从此死心塌地。
第127章 圣心
撒莱伫立在希伯伦的帐篷口,落日的余晖将地平线拉得极远,什么景象也看不分明,她放下皮帘,帐内比外面更加寂寥萧瑟,一团团的黑影蜷缩其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安静的蛰伏。
帐篷外有人经过,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撒莱抬了抬下巴,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庞显出白色的轮廓。
是新来的下人们,他们在讨论亚伯兰今晚会不会回来。
一方帘子似是隔出了两个世界,新的和旧的,里面的和外面的。
亚伯兰有他的新世界,他在外面忙着他的事业,可以好几天不回家,和他的新朋友们混在一起。
她却好像已经归属于被遗忘的那部分,只能从这些粗苯的仆人口中听到他的行动,知道他今天是在幔利大人那里留宿,明天则要去哪位豪绅家里做客。
她面无表情的听着仆人们的话,他好像很忙碌,但总是和她没有关系。
晚些时候,亚伯兰回来了,以利以谢和他一起。
亚伯兰的情绪很高昂。
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们融入希伯伦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好,在他的掌控下,他们的牧场步入正轨,发展迅速,可算是彻底的摆脱了过去的桎梏。
虽然辛苦了些,却是值得的。
晚饭是厨房出的新品种豆泥,那味道只能说一般般,亚伯兰只用了一点就失了兴趣,不过以利以谢很喜欢,他就把自己的那部分划到以利以谢的盘子里。
“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你主母”亚伯兰说道就起身了。
手头上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他却要去处理另一桩心头事了。
后裔。
他来到撒莱的帐子,橘黄色的灯光从帐幕内透出,落下温暖的光,从搬来希伯伦他就再没见过妻子,想来过了这么久,她也应该消气了。他在挂着帘子的门边停下脚步,苍白的手将头顶的羊毛毡掀到一边,撒莱坐在大帐中央,沉静的容颜看起来比往日更加高贵美丽。
他看着撒莱,感觉自己的缓慢而澎湃的心重新变得炽热。
神说他必定会有自己的亲子,他相信神的话,然而——
“别碰我”
她拒绝了他的碰触。
“撒莱”男人恼怒的抓住女人的手腕,将她压倒在床榻上,“你不能拒绝我”
“为什么不能”撒莱冷冷的注视着上方的这张脸,“平日不见你来寻我,凭什么你想起了,我就要乖乖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