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界的艰辛养成史by作者:淡暮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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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大老玛确实不慌了,他是多年沙场老手,战场上的瞬息万变逃不过他的眼,短短一瞬,他已经看穿了亚伯兰的底细,知道自己中了其虚晃一招的计。
‘怪不得吾主不愿来见我’想起自己之前那难看的姿态,他不禁羞惭又愤怒。
狡猾同族的把戏让他深感耻辱,虽然现在处于不利之地,但是还没到绝境的时候,基大老玛相信只要自己重新整合出大军就能轻松将他们杀尽。
他当即决定抛下在此刻已经成了负担的步兵,命令剩余骑兵上马。
“不必恋战,随我离开此地!”他背上沉重的神龛,对地上与亚伯兰军缠斗在一起的士兵们的哀求充耳不闻,哪怕一刻钟前,他刚体会过这种被抛弃的绝望。
‘萨尔贡说的对’基大老玛抢先一步朝着前方奔去,他的目标就是迦南北境,高地上的大城大马色。
‘眼下最能助我一臂之力摆脱困境的只有大马色’
大马色是以拦拥有的众多附属国内,最得基大老玛信任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此前在战争中甘为先锋的行为,也不是事后不求财富的表现。
当基大老玛让众臣向诸国宣布他解散联军的决议并给予他们不合理的待遇时,大马色人是最接受良好的一个。
这个城市已经很古老了,但是成为国度的时日却很短暂,比起金银财帛更想获得名声。
只要他们愿意帮他渡过难关,基大老玛保证自己会善待这群大马色人。
当然,能被他给予如此信任的最大一个原因还是在于他的大将军驻扎在这里——诸国中亚述最值得警惕,但是以拦王没有对任何小国放松戒备,尤其是大马色这样把守迦南入口的地方。
虽然在迦南的兵力已经四散,但是在这里他拥有的力量绝不是一个吾珥叛族能比的。是以当他带着剩余的人马快马加鞭冲进大马色,见到了大马色国主获得了帮助,并成功与他的大将军取得联系,有了支撑的基大老玛终于安神了,于是也有了闲心谈话。
“孤王原以为危险来自外部,不曾想是内患!”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重点在于族亲的叛逆,他说起自己与吾珥的往事,斥责他们竟敢率领一群外族偷袭反抗他的统治,当亚伯兰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一直恭谨的大马色国主脸色微微一变,而边上一直安静听父亲和以拦王谈话的大马色公主忽然站起来。
“父亲,女儿愿亲自为以拦王点兵”
基大老玛这才注意到这个公主,他原以为那是席上陪酒的,他对此兴趣缺缺并不曾多看一眼,现在却发现公主衣着并不华丽,发网上的装饰物仅有一抹金色流苏能象征身份,最重要的是她站起来之后个头快赶上男人了,手臂上流畅的肌肉极富力量美。
总而言之,她并不像个娇养的公主,大马色民风彪悍,不想连女子都与别处不同。
注意到以拦王的眼神,大马色国主咳了一声,“以拦王见笑了”
国王说公主少时被绑架过一次,为了避免同类的事情发生,从那开始就被当做男孩养大。
“那很好”以拦王说道,“我很欣赏这样的女性。”
“您也只是这样说说”国主叹了一口气,显得十分忧愁,“我这个女儿啊,她虽为女儿身,骑马涉猎无所不通,她若是个男人也就罢了,可是她是个女人”
“我就愁她将来没有个好夫家。”
毕竟没有哪一国的王子愿意去这样强悍的女人做王后。
“女儿不愿嫁人,只要永远陪伴在父亲左右”
“真是孩子气,那不成了老姑娘了”国主看着以拦王乐呵呵的说道,基大老玛听懂了他的暗示,不禁皱眉。他虽然正值盛年,却还未娶妻,但他不准备将自己的婚姻当做利益交涉。
他刚想明言,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下,是站在他身后的萨尔贡。
基大老玛看到近侍的眼神,于是冲大马色国主微笑。
“当然,事成之后,孤王必定能了却城主心愿”
似乎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了,公主轻轻哼了一声,假装没听懂上面讨论的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从侍从手中接过弯刀就出去了,萨尔贡见状悄悄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果真去了演武场点兵。
她从列队的兵将中精心选取了一百名士兵,萨尔贡发现她选择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痞子,他刚皱起眉,又听公主在这百名老兵前大声喊道:“你们知道怎么做对吗!”
战前动员?萨尔贡于是继续摒息听着。
“你们都是开国就有的老兵,知道大马色历经战火到而今是多么的不易.....”
“记住那些与我们有恩的,认清是谁将我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是谁给予了我们尊严和荣耀!”她严厉的看着这些老兵,一一从他们眼中得到了确认。
最终她满意了。
公主在在这一百名之下,每人又配了二十名年轻力富的小兵,他们只需听从经验老兵的指派,如此两千名士兵结成了一个机动灵活的方正。
“不忘忠义!”她朝着她的士兵们喊道,他们大声的给予了同样的答案。
“忠义!”
公主确有将帅之才。萨尔贡被吸引了,他着迷的看着公主,看她条理清晰的快速组建出一支军队,然后和她一起将这些士兵带到了以拦王的面前。
他们将融入驻扎在此地的以拦军内,成为他们的先锋,以拦王看着这些孔武有力的兵,和萨尔贡交换了一个隐晦的视线。
萨尔贡微微点头,以拦的将军带着近万的精兵已经等候在城门外,真正的交锋这才刚刚开始。
夜更深了,仿佛看不到尽头。
“前面是大马色”
没想到以拦王抛弃同伴的速度如此果决,当他们从混乱的以拦杂兵中挣脱,终究迟了一步,他们慢下步伐,眼睁睁看着以拦王带着他的一队亲信冲进了大马色的城门。
“这下可不好办了”幔利皱着眉说道,大马色的英勇之名在战场上不亚于亚述人的凶残,如果让以拦王进入大马色,再想打败他恐怕就不容易了,他建议从长计议,然亚伯兰等人却是神情复杂,因为大马色是以利以谢的家乡,他们并不想与它兵戈相向。
但当大批以拦军重新集结,战与不战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他们看向沉默寡言的以利以谢,背负着压力的仆人面无表情第一个冲出了阵地。
他调转刀背,眼中渗出滚烫的液体,在黑夜中发出了一声长啸。
忽然地,他空白的大脑见到了离奇的一幕,就在短兵相交的那一刻,冲在最前面的大马色人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他们佯攻实护,反而调转过来暴打身后以拦兵。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以拦兵们被打的一脸懵逼,很快亚伯兰军融入了其中,他们在敌我分不清的情况下,被打得丢盔弃甲。
“怎么回事?”领头的以拦将军大吃一惊,但没等他缓过神来,只觉胸口一凉,一柄染血的长刀从他面前穿出。
罗得杀了以拦将军,报了他心心念念的抢婚之仇。
兵败的消息传到以拦王的耳中,他愣住了。
“将军呢?”
“大将军他战死了”
“他们是怪物吗?”基大老玛不可置信,他拿起长刀想要为他的将军报仇。
“那是神选的‘上帝之军’,他们能以一当百”公主说道,她的话让基大老玛打消了亲自上战场的念头,他的手在发抖。
“我的领地在平原的另一端,我会在那里重新集合联军”他说道,“如果一万人打不过,那么几十万的军队就算是上帝之军也没有办法”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重结四王联盟,公主闻言沉默了一下,用眼神示意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们收敛声息,虽然现在是拿下以拦王的好时机,但是她不能拿整个大马色冒险。
于是她打开了城门礼貌的请这群外来者离开大马色。
以拦王见她如此镇定,不禁意外。
“你和你的父亲帮助了我,那群暴徒不会放过大马色”他看着公主,在马上发出了邀请。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这也是他生平少有的邀请,基大老玛一生都扎在他的神庙里,并不好女色,但是这一次他却真的有让一个女人当他的王后的念头。
“我是大马色人,我和父亲,我们哪里也不会去”公主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的光芒。
“您快走吧”
在以拦人的眼里,她似乎已经下了死志,基大老玛感动非常,萨尔贡则在王的身后握紧了缰绳,那一瞬间他想将公主捞到马背上直接带走,但最后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她是个女战士’
几匹马从城门口窜出,朝着一个方向飞快逃去,女战士公主在以拦王走后并没有关闭城门。
没多久,亚伯兰的军队就到了城门前,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大马色,再从这座安静的毫无反抗迹象的城内窜出。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幔利等人警惕又困惑,亚伯兰深吸了一口,直到平安离开大马色方才慢慢吐了出来:“以利以谢,回头看看吧”
以利以谢回过头,视野里清晰的映出一个女子的形象,她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他们。
当年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成了大马色的公主,她的父亲接替了老城主的位置,她望着昔日的救命恩人,眼中流露出欣然的神采。
公主举起弯刀,高高的向他致意。
以利以谢深深的看了他们一样,这片与他血脉相连的土地,终于给了他苦难以外的第二份记忆。
“多谢!”他知道他的族人们已经变得强大,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强大到谁也欺负不了的地步。
他跟随主人同这座城道别,继续朝着东面的方向追去。
而这时的以拦王已经从追上来的士兵们口中得知了真相,顿时一颗心又呕又恨。
“可恨的大马色,他们怎敢背刺我”他咒骂着,同时狠狠的踢了萨尔贡一脚,“蠢材!你被风沙迷了眼吗?人是你跟去一起挑的,为何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
萨尔贡任他辱骂,他心里也藏着一股火气,但是掩饰的很好,他跪在以拦王面前,冷静的为他分析当下的局势。
过了大马色,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熟悉的地形让人安心,基大老玛准备在亚兰重结联盟,他让手下带着他亲笔书写的泥板书号召三王在亚兰会盟,但是很快一队从侧面杀出的人马让他的变得更加狼狈。
当亚伯兰来到这里,只能看到一地战火后的痕迹,除去那一地血与火,这里的一切都让男人感到熟悉。
“这里是......”
“这里是哈兰”一个年轻人从千军中走出,笑吟吟的看着亚伯兰,“好久不见,亚伯兰叔叔,我是拿鹤之子,您的侄儿彼士列”
亚伯兰呆呆的看着他,他的兄弟继承了父亲的家业并将之发扬光大,哈兰已经成了拿鹤城,亚伯兰见到本族亲友欣喜,简单叙了几句后,他就问起逃至此地的以拦王的下落。
“以拦言而无信,我们都很痛恨他”彼士列轻蔑一笑,“所以我放他离去了,他会知道自己在这片地上有多么的受欢迎,不过若早知是叔叔来了,我就不那么做了”
彼士列表示愿意跟随亚伯兰追击以拦王,如他所言,以拦势去,所过之处,众小国临阵倒戈,跟着亚伯兰一起讨伐重结的四王联盟。
但是这一次的四王联盟却脆弱的不堪一击,很快散沙一般的联军就败北了。
“天命已定,以拦独力难支,已经没必要继续追赶了”亚伯兰在亚兰的边界停下了马,过了亚兰,前面就是亚述。
“失去威望的以拦就是被夺取了牙齿和利爪的虎,群狼环伺又能坚持多久?”亚伯兰没有对同族赶尽杀绝的念头,见残兵败走,也不再追赶。
“您的仁慈叫我叹服。”彼士列骑到亚伯兰身边说道,亚伯兰看着他这另外一个侄儿,与他的兄弟拿鹤不同,彼士列是个有胆识的孩子,担得起一城少主的名头,难怪哈兰能在他的带领下走向强盛。
想到哈兰,他心里跟蚂蚁爬过一样,麻痒痒得,又热又不自在。
“我父亲他.....还好吗”
拿鹤城的少城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微笑。
“您放心,老人家身体很硬朗,您要回家看看吗,家里的孩子们都很想念您”他的话很有分寸,家这个词让亚伯兰心中熨帖,但是亚伯兰到底没有去拿鹤城。
他的志向在迦南,拿鹤城里已经没有他的根基了。
话虽如此,亚伯兰对彼士列很有好感,亲近之态几乎让一边的罗得都要吃醋了,亚伯兰只是笑,他与罗得的情谊自然无需言说,经此一遭他们能叔侄重归于好,才是他心中这一趟最大的收获。
不过他听彼士列家中有儿有女,不免心中思量。
迦南到底是外族,若做亲他还是意向本族,若夏甲为他诞下一儿半女.....
亚伯兰有意与本族子弟再结姻亲不提,当升起的旭日落在亚伯兰身上,显出万国之上的荣耀,更刺痛了路西法的眼。
一夜过去,兵戈已息,阻挡他们的屏障已经消失,因为那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的眼睛直视着太阳,感受着那刺痛的强盛之光。打败了以拦的不是所多玛,不是麦基洗德,不是迦南诸王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牧羊人。
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士兵,没有属于自己的国土,没有能为他缴纳贡税的臣民,全然无视战争的规则,他只是一个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