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界的艰辛养成史by作者：淡暮霭

　　“是吗，我和玛门也算老相识了，过以前也没有觉得恶魔有多坏...”哈尼雅邀弥赛亚在沙丘上同坐，他单手支着脸蛋看着满天星辰。
　　“圣子，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所多玛呢”
　　“为何问我这个？”弥赛亚先是不解，后又恍然。
　　“你今天听我和父...神的话了”
　　哈尼雅摇了摇头：“祂向亚伯兰预言了所多玛的结局”
　　天使将神与亚伯兰的对话转述给弥赛亚，弥赛亚惊得一下从沙土中坐起：“这如何使得，所多玛虽恶，然那因欲求而生的罪再恶，也不至于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啊！”
　　他想去找神，但是想起神刚才生了他的气，去了怕只会火上浇油。
　　“我真不该那么冲动”他说道，忍一忍海阔天空，他为什么非要把那些女人吹上天不可。
　　哈尼雅等他冷静下来方才接着开口：“如果我请神亲自去所多玛看一看，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你认为怎么样”
　　“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弥赛亚惊喜的看着天使，哈尼雅得神宠爱，他的恳求神定然会听，就像天使请神入世，祂这一走凡间就是几十年一样。
　　“可是你为什么决定这样做？”
　　“你说的，他们到底算不上罪大恶极”哈尼雅答道，“而我也见过一些称得上可爱的所多玛人。”
　　“哈尼雅”弥赛亚唤他的名，像是第一次正视这个和路西法有着同一张面容的天使，他的眼里闪烁着喜悦，“现在我确定你真的和他不一样。”
　　“有吗？”知道他在拿谁和自己做对比，哈尼雅脸上的神色淡了些许：“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人生凄苦，生老病死注定了人要经受折磨，这折磨让人痛苦，让人产罪，一直面对这这些的神会有多难受？”
　　“我想让这个世界少一些灾厄，让祂的眼里能多看到一些希望。”
　　“这就是伟大的想法了”弥赛亚赞他，“你是真正善良热心的天使，我很高兴”
　　“如此说来，拯救所多玛对我而言真的是一件必做的事了”哈尼雅笑道。
　　“怎么说？”弥赛亚问道。
　　“如果拯救它能让一个人安心，让神舒心，又能让你开心，难道不是我该必做的吗？”天使的眼神澄澈通明，弥赛亚却无端觉得它泄出了许多情绪。
　　“我想我大概明白祂为什么爱你，却生我的气了”他出神的说道。
　　“你是天使，却懂得为人的真谛，与你相比反倒是我好似与人世脱节”
　　“我？怎么可能呢”哈尼雅又是一笑，“我不是人，就像神曾经对我的副官艾德娜说的，不经人苦何以为人？我永远也成不了人，如同我再努力，也不能全然理解他们的想法......”
　　不经人苦，何以为人。
　　弥赛亚怔了一下，哈尼雅的话触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
　　他生而就为人，可曾遭受真正的苦难？生老病死，爱怨憎别，他似乎都经历了一遭，可他真的称得上人吗？
　　同一直生活在这片陆地上的人相比，他始终感觉自己缺了什么，他想着白日里神骤变的态度，想着祭司们惶恐而敬畏的目光，他想了许多，却没有头绪。
　　这时，一串突临的音符打破了夜的寂静。
　　沙铃阵阵，一片荒芜景色中，女人踏着黄沙而来，她慢慢的行在夜的世界，声音从她的脚下传来，脚脖儿铃和着风沙，不显得吵闹，反而显得只有她是鲜活的。
　　“欧嘉......”弥赛亚惊讶的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人，他原想让人送她归家，只是女人不愿，他只能让人先送她去撒冷暂避，等他回来再行决意，没想到她又出现在这里：“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想说你知道你的手下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一直在找你”欧嘉说道，她说自己不相信那个人，她认为认为神殿包藏祸心，会送她去接客。
　　“在埃及就是这样的”从风沙中一路走来的女人面容脏兮兮的，不若早晨那般美艳多情，但是更容易引起保护欲，弥赛亚想到她的过往于是心生怜惜。
　　“是我考虑不周了。”他同哈尼雅道明他和欧嘉的渊源，准备自己带她回去，如果她对别人不信任，只相信自己.....
　　“不用了”欧嘉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麦基洗德动摇了，欧嘉很清楚，她本该为此高兴，因为他是迄今为止她遇到的最好看的银发男人，可是她也看出来了，他就和那些少年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肤浅而轻信，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对女人和柔弱轻下定义，俘获他们的心没什么难度，只要她想，这种东西一抓一大把，就算是祭司王也不过如此。
　　她甚至失去了把他挂在墙上的兴趣，在看到这个金发的少年之后。
　　这实在是个漂亮的孩子，像是合着她的审美长得，怎么看得舒心怎么长，眉眼都恰到好处，每一处都贴合她的心意。
　　“你叫什么名字”她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哈尼雅，想要碰触他的面容。
　　“真好看。”那孩子看她的眼神很纯净，甚至不知道躲闪，所以说还是孩子。
　　欧嘉碰了个正着，然而没等感受这满足的滋味，她的眼神忽生恍惚。
　　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像是在黑夜里看到了光的蜃景，一派蟾光瑞彩，一座辉煌的大殿冉冉腾升。
　　金炉银烛，华旌玉斿，越过重重幡影，她的眼前出现一个人。银发，银靴，衣冠甚伟，他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坐在那里看不清面容。
　　他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巨大，包括那本书，而她仿佛是仰躺的视角。
　　是谁？
　　天姿临凡，仿佛有光耀扑面而来，逼得她移不开眼，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手向她伸来，他要做什么——心脉砰砰直跳，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忐忑，欢喜还是期待，或许它们是同一个意思，但是她没有余力去分辨。
　　然后她就清醒了过来。
　　“你干什么！”金发少年一把推开她，一双眼睛瞪得像猫儿一样，吃惊又警惕的看着她。
　　“唔——”欧嘉力不能支的倒在地上，痛苦从她的眼里溢出，仿佛看到自己被蓝色的大海包围，无尽的水压从四面八法挤来，黑暗，眩晕，窒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哈尼雅只是没有反应过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人类世界这种未经许可就肆意碰触别人的行为叫做非礼，他没想到女人居然非礼他！但是没想到他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女人就倒地不起了，看起来像是碰瓷。
　　可是也演得太想真的了，天使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他蹲下来：“喂，你怎么了？”
　　他想要伸手扶起她，但是就在他碰到她的那一刻，欧嘉的眼前再一次看到了那一幕。
　　那双手还在接近，它离她越来越近，如要将她从这绝望痛苦中救出，这震撼的一幕唤醒了沉睡在这具身体里的原主人的执念。
　　魔王封锁了自己的意识想要玩一场游戏，人魂抗拒他的意图，并不愿将自身的记忆交给占据了她身体的恶魔，好叫他去害自己的爱，然而眼前这一幕触动了它沉睡的心，让它从沉眠中醒来。
　　‘救我。’她在黑暗中张开怀抱，想要迎接那双手的到来。
　　终于，它离她很近，好像轻轻的贴上了她的脸。
　　她的心因此而获得了宁静，但是很快它便远去了。
　　‘不，不要离开我’惶恐的灵大喊大叫，激烈的情绪反馈在这具身体上。
　　她头疼欲裂，感觉它下一秒就要爆炸。
　　“你怎么了！弥赛亚”哈尼雅慌了，他赶忙唤不知怎的变得有些呆的圣子，但是弥赛亚也没有办法，好在她渐渐平静下来了。
　　“你怎么了？”哈尼雅问她，下意识不敢碰她，总感觉是他的碰触让她变得痛苦，但是怎么可能呢？
　　“没事，大概是癔症又犯了”欧嘉满头大汗手捏着拳头，却神色轻松的说道，“老毛病了”
　　难怪失忆之前的她那样疯狂.....这不是偶然，她必定掉入过水，那人救过她的命。
　　“真的吗？”哈尼雅又小心翼翼的碰了她一下。
　　没反应，他悄悄舒了一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
　　“真的，不要紧”欧嘉说道，眼神还残留着缠绵之意，那感觉如此玄妙，光洁如面的白色地板，云纹如活得，气宇轩昂的殿堂和它矜贵的主人...
　　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不会错的。
　　她想她恢复了一点记忆了。
　　“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哈尼雅说道。
　　“不必了”她说道，她还惦记着脑海里那双白生生的，仿佛在发光的手，面前的金发美貌少年就失了色。
　　“我仍住在所多玛，祭司王知道”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变得自强又冷冽。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拿下所多玛，至少成为一个国家的王才行！那样的天宫玉人，不以倾国之力是养不起的，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没有时间和他们玩乐了，她干劲勃勃再不掩饰自己眼里的野心，哪怕麦基洗德可能会读心，可是现在谁还在乎他呢！她又看了祭司王一眼。
　　果然，见过那样的容色之后，蒲柳之姿就吸引不了她了，她现在心如止水。
　　“我自己可以回去”她说道。
　　“.......”
　　蒲柳之姿的弥赛亚听到女人的心音哭笑不得。
　　超越常轨的女子，她的爱如烟火炽热短暂，浓烈时能让人头晕心炫，淡时浇起冷水也绝不含糊，然发现欧嘉态度两异弥赛亚没有很在意。
　　他倒是没有想到欧嘉会在突然间恢复些许记忆，怪道对方曾对天父如此狂热，原是一场救命之恩。他不恨欧嘉轻易移情又转头把他贬如敝履，不过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天父就在附近。
　　“好”他说道，注视着她因为妄想而灼灼的光目，“那我们便不送你了”
　　广海无边欲壑难填，如果恋慕注定成空，还是免了一场相见吧。
　　待她从不该有的念想中脱离会发现世事依旧很美好。
　　“等一下”哈尼雅吃惊的阻止道，不敢相信圣子放任一个女人深夜独自离去，“一个人太不安全了，更何况这是沙漠，会有狼和鬣狗，很可怕的”
　　弥赛亚想说女人既然敢一人在沙漠跟了他那么久自然有她的办法，过度的表示关心只会让他们在她心底沦为傻瓜，但哈尼雅已然在挽留欧嘉：“你可以和我们待一晚上”
　　“或许我们会顺路”如果神应了他的请求，他们的下一站就是所多玛，正好可以送女人回去。
　　“我们有一群人，你不用担心受到伤害”
　　少年很善良，所以他不知道有时候一群人在一起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欧嘉不轻易应陌生之约，但见他认真说话的模样总忍不住想逗一逗：“你这是舍不得我吗，宝贝”
　　天使对情绪的体察很敏锐，知道女人虽言行放荡但内里并无秽意所以也没有太生气，只是面红耳赤的退了两步：“你这样我会生气的！”
　　“生气就不管你了”他恐吓道：“任由你被野狼狮子叼走”
　　大约他的容颜真是世上少有，怒容故作也如明珠散布光辉，欧嘉很少这么喜爱一个男孩，他像跟木头没有反应的时候认为他不谙世事很纯情，现在反应这么大依旧觉得很他好玩，于是掩面欲泣：“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哈尼雅知道她是装的，不过他还没有学会如何去无视一个在他面前流泪的人，所以明知道她在装哭也只能笨嘴笨舌的安慰她。
　　见天使被人吃得死死的，弥赛亚好笑的同时也隐隐觉得不好。
　　虽说此前忧心欧嘉情系天父恐其坠入深渊，仔细想想天父现在以老相示人未必能引她注意，反观哈尼雅年轻貌美.....他于是把哈尼雅叫到一边吩咐了几句。
　　欧嘉见麦基洗德同金发少年说着悄悄话，不知道祭司王说了什么，过程中少年的脸色像彩虹一样斑斓多变，回来后就一直拿复杂的眼光看她，言行举止间更显露出十足的距离。
　　‘突然就不可爱了。’她走在他们俩的前面，脚尖百无聊赖的踢着沙粒。
　　黄沙如烟，在深邃夜海中清晰可辨，金玲随响，她穿着宽松的袴裤如在月下轻舞。
　　弥赛亚看着女人的背影，欧嘉性戾乖张，违情悖理，因为失忆而放纵多情的本性他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她既走过正道，他便不想她再误入歧途。
　　对天父心生仰慕是无望，恋上天使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思量许多，哈尼雅却只是呢一声：“无回.....”
　　当天使得知女人是无回城的主人，下午那支求婚队是她的手下，他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弥赛亚告诫他的‘女人多情不可轻信’，而是无回城这个名字。
　　无回是地狱城名，并不是什么好的寓意。
　　多年前他和神一起在巴别的时候，就有一家餐厅名字叫无回，后来神告诉他，那家餐厅是撒旦开的。
　　【无回无回，入我城者，有来无回】
　　“为什么非要起这个名字？”他不解，心中有些不安。
　　欧嘉听到他的话，更坐实了他们此前在交流她的身份。
　　“我乐意”不喜少年用有色的眼光看自己，她于夜色中回首冷望，目光内全然是一派不能遮掩的霸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第146章 情态
　　“他们感情好好哦，放我们在这里饿肚子，独自去讲悄悄话，而你这个老头就可怜了”玛门早就看哈尼雅和麦基洗德鬼鬼祟祟，见他们离去，他就在燃起的篝火前和雅威说话，不吝用言语标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