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界的艰辛养成史by作者：淡暮霭

　　巡逻的天使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没有发现这小小石缝里异样。
　　莉莉丝换了口气，神情松下来。
　　玛门见她这样谨慎，不解道。
　　“大姐你未免过于小心了，以他们的能力发现不了我们，就算发现了，这样的我们又何必惧怕呢？”
　　“是你年轻气盛，不知好歹”莉莉丝白了他一眼，“天堂比过去戒严不少，寻常魔物已经无法进入了，能带你进来全凭我过往的经验，你要好好谢我！还有，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姐！”
　　玛门不听她的吹嘘和埋怨，他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看着周围这一片稍显荒凉的永夜之地若有所思。
　　“这就是天堂吗？怎么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和他从路西法那儿看到的金碧辉煌的景象不一样。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确定这一片区域都是这样。
　　顿时大失所望。
　　“什么呀！和我们那儿也差不多嘛！”他这样说道，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想来天堂有大部分原因是想看看天堂是否真的遍地黄金。
　　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些发光的矿石地狱更是一抓一大把，除了用来建造宫殿能让它们在夜间发光之外，毫无价值。
　　而且他已经建造完六座魔王行宫了——他自己那座的用度记在了路西法的名下，所以不需要在搜罗建筑材料了。
　　“最多没地狱那么重的硫磺味，”他说到“我觉得那味道其实也还好”
　　闻惯了那种气味，乍闻不到反而觉得缺少了什么。
　　“这里不过一重天而已”莉莉丝答道，但是声音飘得有些失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玛门察觉到不对，他转过头，发现自己走了老远，莉莉丝却还站在原地。
　　“你站得那么远干什么？”他疑惑的看着她。
　　“该死的亚当！”
　　莉莉丝咒骂了一声，虽然被路西法损毁了，但是亚当的城墙还是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看着那一堆墙的废墟，又看了看成功跨越了障碍的玛门。
　　“这不公平”她说道，没道理她过不去，玛门却畅通无阻......
　　难道是这墙认得她？
　　“什么不公平？”玛门听力惊人，他问道。
　　莉莉丝摇了摇头，怕过激的行动会引起天使的注意，她没有选择硬闯。
　　“我进不去，你先回来”
　　“那你之前是怎么进来的？”
　　玛门站在原地不动，就是因为莉莉丝有过闯入天堂的经验，所以他才央求着她带路，结果现在对方跟他说进不去？
　　那也太没用了。
　　“那时候没这玩意！”接收到玛门眼中的鄙视，莉莉丝气道。
　　这是事实也是谎言，当年莉莉丝入侵天堂的时候，光墙确实未曾立起，但是眼下她却不清楚为什么墙壁拦住了她，却对玛门视而不见。
　　“那我自己进去了。”
　　“没良心的小崽子”莉莉丝瞪他。
　　“谁让大姐你进不来呢～”玛门挥了挥手，万不在意的说道。
　　“都说了不要叫我大姐……”
　　莉莉丝无奈了，知道他不是听话的性格，至少不会听她的话，于是也不多费口舌。
　　“拿了天堂之书就立刻出来，”她告诫道，“这里不是地狱，你行事要小心！”
　　玛门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异光。
　　智天使拉结尔有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天堂的各种不外传的秘术，其中有一项血缘的术法，上面记载了关于血液的秘密。
　　他们此行的目的，或者说，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它。
　　路西法自人间那座名为以诺的城短暂一游回来以后又将他们再度召集起来。
　　“我们必须要拿到它。”地狱之王的身影在万魔殿中晦暗不清，只有声音沉郁，传达着他不可违抗的意志。
　　“人体的奥秘就藏在那本书里，掌握了它，就能把控人类的生死”
　　只是书在天堂，不能轻易得手，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些却都不是玛门能听进去了的，在知道这件事后他就决心要干成这件事。
　　他一直在为万魔会议上，自己猜错了路西法的意思而耿耿于怀。
　　路西法既然想要，他必然要为他夺得那本书。
　　至于听说路西法曾经拿到过那本书，并对它不屑一顾——是什么促使对方改了态度？
　　人类渺小，恶魔弄死他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掌握蝼蚁的生死有何成就？
　　这些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玛门小心！”随着莉莉丝的一声喝，那残败的废墟突然凝聚起一道白光，直直的朝玛门射去。
　　黑发的恶魔侧首望来，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说。
　　拒绝心怀邪念之徒进入天堂！
　　不是光墙区别以待，却是玛门此前对黄金殿堂的向往在它的眼中并不邪恶，但当他生出偷盗的念头，黑暗的本质便无所遁形。
　　这是亚当所认为的黑暗与邪恶，不以外恶为恶，只为恶念本身为恶。
　　神认可了他的理念，以至凝聚在墙内的信仰之力不散，只是时光易逝，它的力量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趋于迟钝、
　　玛门看穿了它的来路，背手躲过它的一击。
　　“完了”莉莉丝喃喃道。
　　“别这样泄气，莉莉丝姨！”玛门舔着嘴角，露出一丝兴味。
　　“我保证能干过它”
　　“别玩了，快滚进去！”莉莉丝看着他，神情麻木中透着些沧桑。
　　“它必会引来天使，我会替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这么快的吗！”
　　仿佛听到弓箭破空飞来的声音，莉莉丝一惊，咬牙冲玛门说道：“天神最多只在这两个时辰内沉睡，在那之前一定要出来，实在不行就放弃！”
　　“知道了”玛门眼眸微阖，利落的钻入了传送阵。
　　漆黑的魔气顺着阵法的裂缝往上游走。
　　九重天上，神感应到什么，冷漠的金瞳刹那睁开。
　　无形的威压从水晶天向下荡去，正在和天使搏斗的莉莉丝身形一僵，猛然咯出了一口血。
　　“玛门......”她被天使制住，四肢都无法动弹，一双银白色的长靴闯入她的视野，她抬起头，看着那抹熟悉的纯白身影。
　　干净，凌厉，一如既往的激起她的摧毁欲。
　　对天使的逼问充耳不闻，她看着气质冷傲的大天使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好久不见啊～”加百列殿下。
　　另一边，玛门被神力驱逐，他上窜下跳在传送阵法内疲于奔波，最终还是没躲过神念的追击。
　　神力从他的身体内穿过，如刀割一般，激起他痛苦的嚎叫，他在阵法内打滚，眼前出现一个光口就什么也不顾的冲了出去。
　　他尚没做过恶，神没有立刻取他的性命。
　　金色的神念在第四天停留了一会儿，随即散去。
　　天堂之书，也是时候交给人类了。
　　神没什么情绪的想着，随即阖上眼眸，换了个姿势再度睡去。
　　玛门负伤从传送阵中滚出，漆黑粘稠的血液沾地即化，他捂住伤口，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别说他获得‘贪婪’之力成为魔王了，从他诞生以来就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他顿时对天堂的恶感升到最高。
　　哪怕从阵法前出来以后，眼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黄金圣道也不能改变他恶劣的心情。
　　太阳天的光明之力澎湃四射，精神的照耀着第四天的每一寸土地，然而对玛门这样深渊出来的恶魔而言，这不亚于把一条鱼扔在干涸的车辙里暴晒，要是他还好好的也就算了，重伤的他现在状态也就比死鱼好一点。
　　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在这样的光明之力下灰飞烟灭的。
　　‘我死了，也不会有谁替我难过。’他这样想着，更决心要活下去。
　　他拖着艰难的步伐寻找藏身处，却听到一声异响，顿时脸色更苍白了，他想要藏起来，眼前却猛然发黑。
　　然后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一只手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这样说道，玛门感觉自己被翻过来了，感受了一把光明之力的正面照拂。
　　‘不要动我，更想吐了......’他这样想着，却没有抗拒的力气，眼前跃入一张熟悉的面孔。
　　金发的天使佩玉鸣鸾，白袍加冠，漂亮得面容仿佛在发光。
　　“父亲.....” ？
　　哈尼雅看着这个倒在他手上叫他父亲的不速之客，碧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玛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谁在替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他没有睁开眼睛，自觉连呼吸都未曾改变——在陌生的环境被陌生的气息包围，哪怕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魔也会谨慎的。
　　然而没等他想好借机能探听些什么，就听到一个轻和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你醒了。”
　　很和煦的陈述句，玛门无法，放弃装睡的念头，他睁开眼，看到了他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张脸。
　　真的是太像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天使，天使替他缠绕着纱布。
　　“你受伤了，伤口一直冒着黑气，我没法替你治疗”
　　那当然了，他是恶魔，天使之力怎么可能帮助让他的伤口愈合！
　　玛门连忙看着自己手臂，确定它没有变的更严重才松了口气，他复又看着对方。
　　这个天使好像脑子不太好.....眼珠子一转，玛门判断出他可能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救了自己是事实，知恩图报的玛门从怀里拿出一块打磨得流光溢彩的钻石。
　　这是他新发现的宝石，美丽的同时坚硬无比。
　　“谢谢你救了我，这个给你当做谢礼”玛门原本准备将它作为新的财富经，眼下却选择把它送出去，他第一次这么大方。
　　哈尼雅接过那颗钻石，却没有看它，玛门这才发现对方浑身上下都挂着钻石，每一颗都闪亮极了。
　　自己送的这颗放在其中反而像鱼眼石一样平平无奇。
　　把它还给我！他无不眼红的想，却听天使问他。
　　“你是哪里来的恶魔？”
　　玛门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呛了两声，有些不可置信。
　　知道自己是恶魔还救了自己？
　　“只有恶魔才有黑色的头发。”
　　“胡说，天使也有黑发的！”玛门反驳他，贝利亚在做魔王之前就是黑发的炽天使。
　　“你是天使？”
　　玛门看着他纯良的眼神，不知怎的，违心的点了点头。
　　哈尼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玛门见他如此轻信，发出由衷的感叹。
　　“你一定没有离开过天堂”
　　“神不允许我出去”哈尼雅答道，天使垂下眼睫，连恶魔都不忍伤害的容色仿佛渡上了一层忧愁。
　　“我可以带你出去”
　　下意识的，玛门就这样说道，说完他就想把舌头拔下来，但是看到天使露出灿烂的笑脸，他又觉得这没什么。
　　“谢谢，可是我不会做违背神意的事情”哈尼雅谢过这个恶魔的好意。
　　虽然他诞生时间很短，很多认知都是残缺的，但是天使和恶魔还是分得清的。
　　他不知道恶魔为什么要撒这个谎，没有感受到恶意，他便轻易原谅了他的谎言，比起这个，哈尼雅有更关心的问题要问。
　　“你之前为什么要叫我父亲？你父亲长得和我很像吗？”
　　玛门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视路西法为自己的父亲，也在对方的面前坦露过这种心思，奈何惨遭拒绝和无视，眼下对着来自一张和路西法相似面容者的疑问，只觉狼狈，自不肯承认。
　　“我哪有！你听错了”
　　哈尼雅刚想问更多的，止了声望向殿外。
　　“米迦勒来了”
　　米迦勒之名让玛门眼生警惕。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二翼天使并没有使用敬称。
　　“他在叫你？”
　　“哈尼雅！”米迦勒尚在殿外，声音却已经透过外墙传到内殿来。
　　“我出去一下，你不要乱动”哈尼雅对床上的恶魔说道，“等我回来”
　　玛门会听他的才怪，眼见天使的身影消失，他立刻闪身躲进黑暗的缝隙。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那个叫他不要乱动的天使就带着一个红毛的大天使进来了。
　　“唔，他不见了。”哈尼雅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说道。
　　“要还在那就奇怪了”米迦勒实在没忍住，恨不能抓住他的领子摇一摇冲：“我就知道你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总有一天会出事！”
　　哈尼雅身体都要给他吼歪了，他微侧过头，神情似有些低迷。
　　米迦勒见他这样，语气微微软和了一些。
　　“既然都知道是恶魔了为什么不立即上报”
　　“他受伤了”哈尼雅说道。
　　“受伤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要替他治疗不成！”他说着又拍着自己的脑门，“是了，你还把他带回来好好治疗了....就我们几个像个傻瓜一样满天堂寻找入侵者......”
　　玛门有些不是滋味，果然是个傻天使，明知自己是恶魔却还选择救他.....
　　“不许哭！”他听到米迦勒语气凶狠的说道，不由心生不满。
　　‘那红毛也太过分了，还米迦勒呢，欺负小天使算什么’
　　‘他哭了吗？’玛门从暗处探出视线，
　　‘不过这样就不像了’
　　路西法可不会哭。
　　“我没哭”“哈尼雅垂下头说道，“是它自己流下来的””
　　但是就像往常一样，谁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