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界的艰辛养成史by作者：淡暮霭

　　“他要是真的一无是处，又岂能蒙蔽孩子们的眼？”夏娃听了忍不住辩驳。
　　“他们可比你想的聪明多了，你这老顽固”她说着翻了个白眼，“与其在这里同我抱怨，你不如也给我弄些小银针，我已经受够了这些粗笨的骨针”
　　“哈，我就知道”被妻子呛声，亚当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对夏娃冷嘲热讽。
　　“一根针罢了，却也叫你念念不忘。我知晓你怨我不同那城来往，你看不见那不祥之城上萦绕的黑气，只看得到它面上的精致”
　　“无知的夏娃，我看那些不肖子们都是随了你的性，所以越发的不成体统”
　　夏娃气冲冲的站起来，她把手里缝到一半的长袍丢到男人的身上。“你自己缝去吧，亚当！”
　　“你怎知他们不是随了你，方才如此愚蠢好斗？”她的声音一下子变高。
　　“我最大的罪不是有了智慧，而是叫神把我从一根多余的肋骨变作女人！神啊！怎样的孽缘才叫我做了你的夏娃！”
　　他们即刻就吵了起来，谁也不服谁，数百年的时间只让他们多了更多可以相互指责的话题。
　　神隐在一旁，看着这对从来好不过半刻的人类夫妇，摇了摇头，略有些失望。
　　他们仍旧像刚出伊甸园那会儿一样，毫无长进。
　　就在亚当夏娃争吵的时候，遥远的东边，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天空渐渐亮起，随着林中第一束光的射入，象征着属于人类的白天到来。
　　艾德娜收起保护的结界，唤醒了巴德利，劝他尽快回去天堂。
　　天使睡眼惺忪，一开始还没有听清楚她在讲什么。
　　‘可见神说的不错’艾德娜在心中想道，他们本该是不需要睡眠的，巴德利显然病得不轻，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我不要”巴德利一口否决了她的提议。
　　“我从天堂下来的时候，遇到了梅塔老师，他已经知道你违抗天命滞留凡间迟迟不归的事情了”艾德娜严肃的看着他，她并没有说出昨晚神在这里，巴德利却看不见的事，以免造成天使的恐慌，于是拿梅塔隆特吓他。
　　天国宰相的威赫并不是假的，巴德利明显有些犹豫，但是他仍旧坚持不回去。
　　“我得去救亚斯他录”
　　“天堂已经知道这件事，而且已经有十分把握是地狱干的，这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了”艾德娜见他冥顽不灵，很是焦急。
　　“艾德娜”巴德利义正言辞的对她说，“如果涉险的是以诺，你会回天堂吗？”
　　“这不一样！”艾德娜恼怒的说道。
　　“哪里不一样！”能天使在心里与她交流，“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爱情”
　　“我爱亚斯他录，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我相信你或许是爱她的，因为你说的话与那些被逮到思凡的天使说的一模一样”艾德娜冷漠的说道，“可是我不理解你为何突然爱上她，在不久之前......”
　　“我承认我曾看不起人类”巴德利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错了，想来我们比人高贵到哪里去呢？”他道，“同神相比，我们什么也不是”
　　‘你也知道啊，所以现在事情大条了呀’艾德娜欲言又止，巴德利却将她的表情转化为对自己的不理解。
　　“我们太渺小了，渺小到找不到存在感”
　　“我知道......”艾德娜安抚的说道，表情莫名有些难过的巴德利见她如此却笑了起来。
　　“不，你不知道，你是神亲手创造的权天使，仅是这一项殊荣就足够与众不同了”
　　“但是我不一样，我是能天使，你知道天堂有多少天使吗？这些天使当中又有多少能天使....”
　　艾德娜虽然不解，却也安静下来，她意识到巴德利想要说什么重要的话。
　　“也许再过一万年，都见不到神。”
　　“这.....”
　　“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已习惯了，并不感到难过”巴德利说道。
　　“我太渺小了.....”他感叹道，“不仅同神相比，在整个天堂看来，我都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在人间却不一样”
　　“理查每天都细心的为我准备着装，从卧室到餐厅，我的生活中充满了瞩目”
　　“这感觉棒极了！”他说道“越在这里待着，我便越喜爱人间”
　　“你并不是真的喜爱人间”艾德娜看着他说道，“你只是喜爱他们围着你转的感觉”
　　“享受从顶端碾压人类的感觉，你并不是真正爱他们”
　　“我知道你不赞同”巴德利说道，“你们都一样，你，拉结尔殿下，还有那些炽天使殿下们”
　　“你们总是高高在上的，用人类的话来讲，一副清贫乐道的模样”
　　“可是又有谁曾真正了解我们这些身处中下层的天使呢？”
　　“为何我们要守清规戒律，人类和恶魔以及那些堕天使，他们都自由自在”巴德利看艾德娜脸露怒容，忙补充道。
　　“我不否认我从前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这不是我独自的想法，很多天使都是这样想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改了”
　　“你不能质疑我对亚斯他录的爱，她让我有了改变”
　　“我现在只希望小圣堂的水能让你的脑子清醒一些”艾德娜说道，“神说的没错，你很危险”
　　“不，我不可能离开，这和神又有什么关系？”
　　天使们内部的交流戛然而止，眼见人类给马喂足了饲料，行装齐整，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他们谁也不看谁，脸上全然是不欢而散的表情。
　　“天使看起来也和我们没有什么两样”亚克力曼看着那两个明显闹矛盾了的天使，对以诺说道。
　　“也会吵架”
　　“看来是的”以诺笑道，却见亚克力曼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不由疑惑，“您怎么了？”
　　亚克力曼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缩水了许多的马队。
　　“你已经找到了她，接下来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了，带着她离开这里吧”
　　以诺敛了微笑，他并不是为了艾德娜一人，而是想阻止加低斯的那场战争。
　　“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我也不哄你”亚克力曼看着他说道，“你不是该隐的对手”
　　“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斗得过他”
　　“可是...”
　　亚克力曼挥手止住的话头，“我并不是让你不要管，”
　　“只是这些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喜欢无谓的牺牲。”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在他的眼前展开。
　　“你带着艾德娜，从这儿往西转北，过平原，渡约旦，然后就能到亚当城”
　　“亚当？”以诺正认真的听着，末了一愣，不是很确定的重复道。
　　“没错，事到如今，只有人祖能够阻止这场战争了”亚克力曼点头说道。
　　“人祖如何能信我？”他皱起眉，何珥玛的城主尚且不信他的话，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见到人祖。
　　亚克力曼从腰上解下短刀给他：“你让他看这个，他就会信你了”
　　“这是亚伯的短刀，我离开家的时候，将它一起带走了，父亲认得它”
　　“您是？！”
　　“我是亚克力曼，亚当的长女”迎着以诺惊讶的目光，亚克力曼平淡的说道。
　　“那害人的便是我的兄长，该隐”
　　“你如实相告，他会信你的”
　　“便是他信了又能如何！”一个声音这样说道，熟悉得就好像那人一直在耳边说话，亚克力曼悚然一惊，将以诺推了出去。
　　“快带她走！”她焦急道，失了一贯的分寸，以诺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他下意识往艾德娜的方向看去，却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看到艾德娜。
　　天使们在人类察觉之前就已经发现异样，他们短暂的和好共同寻找起黑暗的来源。
　　黑暗铺天盖地来势凶猛，他们在密林前停下脚步，听到里头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速度很快，仿佛是在飞，转瞬就逼近了。
　　“在头顶！”巴德利叫道，她抬头望去，手中化出光剑，随即一个黑影以吞天噬地之势从上方掠出，其所携的黑暗和罪恶之息超过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人。
　　换句话说，那还真的是人吗？
　　她受惊似的退了一步，脚下踩住了一堆枯败的落叶，沙沙作响。
　　使人寻了一夜方才找到亚克力曼和她的队伍的该隐心情正恶劣，听到亚克力曼说了一个‘走’字，便忍不住冷笑出来。
　　“走到哪里去？亲爱的妹妹，哥哥我可是找了你许久...”了。
　　话音未落他听到异响，不由低下头，四目相对。
　　“艾德娜！”骚乱中，人群中有人在惊叫，但是该隐却听不见了。
　　惊鸿一瞥，他忘记了所有。
　　“亚万……”
　　一阵风过后，他掳走了艾德娜。
　　连同那堆枯枝烂叶一起，什么也没有剩下。


第83章 拨云
　　黑门山峰高九千尺，山顶积雪终年不化。
　　屏息等着怪物们摸索着从面前离开，以诺在雪岩后面松了口气，看来他的判断是对的。
　　这些吸血鬼对人体觉察敏锐是因为人身上血液的热度，他们躲进雪山，借这寒意封住血气，吸血鬼们便难以寻到他们的身影了。
　　“它们已经离开了吗”亚克力曼吃力的问道。
　　“是的，但是外面风暴渐起，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以诺搀起她让她靠在岩石上，亚克力曼靠定抬起头来，一双眼红肿不堪泪流不止。
　　这是雪盲症状，说话间亚克力曼感觉自己的眼睛没有那么刺痛了，但是仍旧看不见。
　　“以诺，我恐怕跑不了了”她说道，“你不要管我，快走吧。”
　　“你只是被雪晃了眼，”以诺安慰她，“我小的时候听父亲说过，只要用牛乳就能治好”
　　“这茫茫雪山，从何处寻牛来”亚克力曼苦笑。
　　从那个林间艾德娜被该隐抓走之后，他们与吸血鬼搏斗，但是损失惨重，也不知该隐做了什么那些个吸血鬼一个强似一个，眼见同伴一个个被抓走，巴德利却忽然失去了踪迹……
　　她和以诺就成了吸血鬼的目标，他们向北逃去，在这雪山上才得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竟是连天使...也不能指望”她一声叹息。
　　“那时就是如此，我们刚到迷宫他就消失了”以诺说道，“虽然他同您说是为了与您说明城中的情况，我却觉得他是察觉到危险所以临阵逃了”
　　“不说他了”亚克力曼觉得人生已无望，不由心灰意冷，也懒得再计较什么，但是以诺还年轻，她不欲成为累赘。
　　“我只说你，你与其被我拖累，不如听我的，去亚当城去寻我父亲”她说着，却听以诺忽然开口。
　　“前面好像有牛？”
　　风雪中出现了一头白色长毛的牦牛，蹄蹄哒哒的朝这边奔来，仿佛带着怒意。
　　可不是吗？
　　好端端的突然从牧场被转移到雪山上，牛怎么会情愿？
　　但是差它过来的却不管这么多，只冷淡的站在人类身边，银袍仿佛与雪色融为一体。
　　以诺忙前去牵它，安抚牛的同时一番打量，不由惊喜。
　　“正是刚生产过后的母牛！”
　　世上怎会有这样凑巧的好事？
　　直到鲜牛乳滴入她的眼，亚克力曼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以诺梳着牦牛温暖的围脖毛领，想了想说道：“想来这牛是有灵的”
　　牛哞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它定是奉了神的令来救我们的”亚克力曼难掩激动，“你当真是被神选中的人！”
　　“你们总是这样说”以诺说。
　　“谁？”
　　“艾德娜，巴德利，你，还有我父亲……”以诺说着，又做了个雪碗，挤了些牛奶给亚克力曼填肚子。
　　“我感谢命运的馈赠，可是在我看来殊荣每一个人都可能得到，为什么单单说是我被选中了，而不是你们都被选中了？”
　　“这里只有你我，而眼下只有您的眼睛被雪晃了，比起我，这白牛更像是来救您的”
　　“不，你不懂，这是神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亚克力曼放下冰碗，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手，也不知经历过什么，她对自己的运气有着十分糟糕的认知。
　　“你知我经历过多少次生死攸关的险境？又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若这里只有我，别说白牛，白牛毛也是一根没有的。”
　　“那更能证明神对您的厚爱，您现在仍旧活蹦乱跳”以诺摇了摇头，开始替牦牛梳理毛发，不解为什么每个遇到他的都要给他戴一顶‘神选之人’的高帽。
　　“怎么，你不希望自己被选中吗”亚克力曼听他话里似有惆怅，不由好奇问道。
　　“不，若我真的是被神选中的那就好了。”以诺抚摸着牛的动作逐渐慢下来，牦牛睁着一双澄金的眸子转过来看他，仿佛在催他继续抚摸。
　　他是牧羊人出身，擅长体察动物的情绪，感觉白牛的心情确实转好，方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这牛是从何处跑来的，适才一身怒气，若不是他有些经验，恐怕这地都要叫它掀了。
　　“加低斯战火纷飞，今日这城求这援，明日那城求那援，援来援去，这团火越演越烈，在我们到东城以前，就已经有了扩张的趋势”
　　“你既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亚克力曼皱眉说着，但是以诺打断她的话。
　　“被天使眷顾，我曾以为我确实是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