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男孩——by帕夫帕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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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水鸣看得直接,问得直白:“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说话,眼神从一开始就在左顾右瞥,根本不看他。但颜水鸣还是明显感觉到,在他问出这句话时,眼前这位很是失落了一阵。
颜水鸣继续追问:“没名字?”
少年纠结道:“有。”
“叫什么?”
“彭石涯。”
颜水鸣嘴角一弯,指指自己的腮帮子:“拾牙?”
少年愣了一下,眸中一闪偷偷瞥他一眼,又慌忙错开视线:“不是,石头的石,天涯的涯。”
“石涯……”颜水鸣将名字挂在嘴边念一圈,觉出一丝似曾相识,但也没有更多头绪,他没细想,继续发问:“你说你不是小贼,为何日日扒在枝头盯窥我的院子?”
彭石涯又将嘴巴咬住了,摇摇头,这次看起来像是打死都不要回答。
颜水鸣耐心等上一会儿,彭石涯倔得很,仍是半句话不再说。颜水鸣略一沉思,宽宏大量暂时先放过他:“不愿说那便罢了,不为难你,今夜先回去吧。”
彭石涯听见这话,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立刻转身想溜,却不料又糟了脚边那藤曼的殃,脚背恰恰卡在那藤条丛里,一抬脚失去平衡。
颜水鸣早料到了,在一旁替他注意着,并不提醒,瞅着他就要扑在地上的时机,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捞住人。春日衣衫薄,隔着那件褪了色的草绿色旧布衣,颜水鸣触到一截柔韧的腰肢,流畅而温热,盛着十足的生命力。
颜水鸣只一握便放开了,将人稳稳放在地上,低低地笑出声来:“你怎么走不稳路的?”
彭石涯却像被烫着一般,捂着被搂过的肚子没回过神。听见颜水鸣笑,这才傻呆呆地抬头,一整晚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滑在颜水鸣带笑的脸上,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似的,脸也立刻红了一通。
颜水鸣笑意更甚,先前或许是不确定的猜想,但这会儿彭石涯这神情和看向他的这一眼,颜水鸣几乎可以马上断定,这男孩儿,大概是喜欢他。
颜水鸣现在更觉得自己之前的比喻贴切,彭石涯真就像一只还未涉世的懵懂小妖精,羞怯掩不住,害怕惊慌全写在脸上,还有那灼热的喜欢,也由那双纯净的大眼睛,直白白地就递出来了。
实在有意思。
颜水鸣看着他生硬撇开的脑袋和一点一点红透的耳朵尖,继续正正经经吓唬道:“彭石涯,明早要来还画,要是没见着你,我就托官爷们替我找你。”
彭石涯委屈:不是贼,只是个安分守己的颜水鸣收藏夹
第5章
颜水鸣枕着这桩趣事,睡了一夜好梦。
梦里频频出现一双含羞带怯的眼和欲言又止的唇,那应该是彭石涯,但又少了点什么,彭石涯看他时,有羞怯和惊慌,但远不止这样,他在那灰黑色眼眸里品出了一种固执天真的热情与欢喜,梦里这个却没有。颜水鸣凑近打算再品一品,那眼睛却受惊地闭上了,等再睁开时,变作了乖乖顺顺的样子:“阿水哥哥……”
颜水鸣被这一声叫得心中一跳,身边年纪小的孩子都叫他阿水哥哥,却没人能叫得他失了神。他凝神还待再听,却已经醒来了。
外头天光大亮,鸟鸣清脆,颜水鸣身心愉悦,料想外头该来的人应是已经来了。从榻边捞起衣服披上,径直推开屋门,院中却无人,再踱至院中略一张望,院外树上均不见熟悉的身影,院门的竹栅栏上倒是整整齐齐绑着两卷字画。他从清早就扬起来的唇角渐渐冷下来,绷出一张喜怒不明的脸。
颜水鸣这么站了片刻,盯着院前的老榕树若有所思,突然又噙着半抹浅笑转身回了屋。
待洗漱完再出来,与往常一样坐在院中读书写字,全当什么也没看见,间或拈一块糕点,用余光扫一眼周边。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便在不远处的树干后头瞥见一个圆融的发髻。
颜水鸣自岿然不动,极富耐心,树后那人却已经有些躲不住,不安分地掠半个脑袋出来张望。
颜水鸣笑意更甚,既是要捉迷藏,他就陪着玩一玩罢。颜水鸣站起来添杯茶,一会儿抻个懒腰回屋转两步,稍一动作便能看见那个脑袋飞速缩回去。
只是藏了脑袋忘了尾巴,草绿色的衣角被春风撩起,飘啊飘挂在了身侧的灌木上。
颜水鸣刚画完半颗在树后探头探脑的脑袋,这会儿瞄着那抹衣角和毫不知情的半个屁股动了心思,手腕一转在他身后添了一簇短绒绒的尾巴。
颜水鸣挺满意,笔尖再次蘸上墨,一面洋洋洒洒写着字,一面提高音量,刻意地对着空气言语:“这彭石涯竟是真要爽约,看来还是要写封诉状递给知府大人才行。”
树后没动静。
颜水鸣写好“诉状”,重重放下笔,待墨晾干将画卷进画筒,然后真的出门去。
他故意不走正门,假装没看见正门上还回来的东西,开了侧面的竹门闲庭信步。
彭石涯不经吓,颜水鸣这还未走出几步,那人急匆匆露了头:“等等……”
彭石涯跨一步出来,却被身后的灌木牵扯了脚步。
“嘶啦……”衣角挂在繁错的树杈间,这下因为他突然的动作直接被划破一道口子,线头布料和枝桠彻底纠在一起。
彭石涯被迫退回去与那树枝纠缠,越急越乱,越乱越解不开,最后连腰间的系带也缠了进去。
他怕颜水鸣真的生了气去报官,眼睛慌乱地朝他看,一边急急忙忙地解释:“没有爽约,我已经还了的,挂在门上,你看看,就在那里的!”
语气里急出些糯软的鼻音,撒娇似的。
“噢,原来在这,我还以为你又跑路了。”颜水鸣笑着走近,眼里没有半分惊讶。
彭石涯真是个傻蛋,就这还没看出来不对劲,只是眼见颜水鸣走过来,提着脚又想保持距离,奈何走不动,他就索性直接折了那树枝。
灌木枝正值抽条勃发之时,韧得很,折断了也裹着皮连着筋,困得人逃脱不得。
颜水鸣已然踱至跟前,压下眉头,肃声道:“别动了。”他将手中画筒塞进彭石涯怀里,弯下腰耐心替他解开这越绕越深的纠缠。
彭石涯彻底没了声,抱着画筒惴惴不安,又贪恋的悄悄盯着身边的人看了好几眼。
颜水鸣手上有条有理,很快解开了,因此彭石涯也并没能看上几眼,等颜水鸣抬起头,他立刻撇开脸,下意识地又想抬脚撤开。
颜水鸣早料到有这一步,解好的系带故意攥在手里未松,等着彭石涯动势一起,他便轻轻一拉,又将人拉到身前了。
距离更近,颜水鸣能闻见对方身上浅淡的青草味。他确认似的动动鼻子又嗅了嗅,好闻。
彭石涯登时缩起肩膀,他感受到颜水鸣温热的鼻息,就喷在他颈侧,暖暖的湿湿的。他心里怦怦跳,偷偷伸手攥住系带的另一头,也不敢用力拉,只敢轻轻挣一下,往后退到极限,眼里盛着不安,声音都发抖:“不行,这么近不行!你松开好不好?”
“不好,松开你是不是又要跑?”颜水鸣垂头看他:“你还抱着我的诉状呢。”
彭石涯赶紧把画筒递回去,递到一半又握得更紧了,后知后觉地想起手上这可是要告他的诉状。
他抿了抿唇,纵使手上握着筹码,声音也还是虚:“你不要告我,我已经还你了的,一点也没有弄坏。”
颜水鸣故作苦恼地想了想,沉吟道:“东西是还了,可是屋外有个每天不明不白来盯梢的人,我挺害怕的,也想请官老爷帮我查查原因。”
彭石涯愣一愣,又将嘴唇咬住了,万般纠结与羞窘为难全写在脸上,最后仍打算以沉默应对。
原本粉润的唇被咬得泛白,真是下了力气了,颜水鸣瞧他这样子,便莫名生出些不忍来,可一面想着是不是欺负得过头了些,一面却又还心安理得地继续给人下套:“要不你就帮忙看看我这诉状写得对不对,不对的地方可以再改改,我不会冤了你的。”
彭石涯纠着眉眼抬头看他,看起来真的委屈,颜水鸣忍下心肠置之不理,挑挑眉说:“还是打开看看,我也怕自己冤枉了你。”
彭石涯只得垂下眼,很慢很慢地抽出画筒里的纸,一点一点在手里展开,拉开到一半,彭石涯纤长的眼睫和手腕子俱是一抖,惊诧地红了整张脸。
那根本不是什么诉状,是一副藏了人的画,上面只写七个大字: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6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彭石涯被这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晃了眼烫了手,灼得他无地自容。
“我,我……”他好半天才敢抬起头,对上颜水鸣似笑又似探究的目光,顿时憋不出半个字,举高半张纸偷偷遮住脸,又被画里傻呆呆的自己吓一跳,原来自己什么心思真的全在里头了。
颜水鸣问:“我写对了吗?”
彭石涯脸上飞起来的红晕就不曾褪下来过,他反复小口呼吸从而使自己冷却一些,半晌才能尝试性地商榷:“可不可以,不要问。”
颜水鸣勾起一个笑,陈述道:“那就是写对了。”
彭石涯没有否认,他又沉默了,垂下眼睛只能手忙脚乱地找事情做,他把画卷重新卷起来,途中因为心慌弄皱了一个小角,他低低吸了口气赶紧轻手抚平,像是怕纸也会痛,再偷眼去看颜水鸣。
颜水鸣全程饶有兴致地旁观,等彭石涯收好画递还给他时,他虚虚抓住另一头:“什么时候喜欢的?”
彭石涯那头指尖一抖。
颜水鸣表现得极其诚挚,显露最温柔的笑容,用深邃的眼神箍住彭石涯,耐心地劝诱:“这个能问问吧?我有点想知道。”
那对彭石涯来说简直是一种蛊惑,颜水鸣没有嘲弄没有笑话也没有厌弃,他对他笑了,彭石涯无知无觉地陷在这循循善诱的温柔当中:“第……第一眼就喜欢。”
“噢……”颜水鸣意味深长:“原是见色起意。”
彭石涯书读得不多,见识也不多,霎时间没想明白这个词的意思,茫茫然重复了一遍:“见色起意?”
颜水鸣想了想,将手里对方的腰间系带在指尖绕一圈收紧,牵着彭石涯施施然往院中去,说一些不太要脸的话:“意思是,你觉得我好看,看上我这副皮囊,你,馋我的身子。”
这话听起来实在臊得慌,彭石涯慌忙否认:“不是……”话说完自己反倒被带的也有些不确定,他确实是觉得颜水鸣好好看的,彭石涯暗自嘟囔着:“应该不算的。”
“这就算是,第一眼就喜欢、一见钟情,这些无非是因为相貌。”
无非是因为相貌。这话却不对,彭石涯蹙起眉头认真想,想明白了,有些执拗又不好意思地:“不是,因为你好,不全是因为好看。”
颜水鸣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直白的用“好”字夸奖他,他轻笑:“我好吗?哪里好?”
彭石涯习惯性地咬了下唇,撇开视线,小小声地:“全部都很好。”
全部都很好。
颜水鸣失笑,这个看起来笨拙的大男孩有趣又可爱,实在招人喜欢。而天真和爱意总是不加矫饰地悉数流露,也真的非常能打动人。
但他也十分好奇:“我到这来不过几天,与你甚至没交集,你只是坐在树上那般看看,就觉得我好?”
彭石涯张了张嘴想回答,眼睫一顿想到什么,又灰败地把话吞回去了:“嗯,我就是知道的。”
颜水鸣莞尔,侧头却看见那张漂亮的侧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暗淡,他逗了人这么久,总算也有些良心发现。颜水鸣思忖片刻,顿下脚步,转身将人看住,这次是真的真诚:“不高兴了?”
彭石涯愣了一愣,在这专注的目光中又泛起紧张来:“没……没有。”
颜水鸣探究性地再看两眼,便感受到彭石涯周身的紧张和窘迫感越发浓厚,方才羞红的耳朵现在已然冷静下不少,只剩下萦绕在耳朵尖的一层淡粉,大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左顾右盼,飘忽不定。
颜水鸣有感而发:“你像只兔子。”
彭石涯此时却来不及紧张了,第一时间先抬手将嘴巴捂住了,纠结地轻蹙了眉头,眼里很有些失落,还有点难过:“不像兔子。”
“为什么?”颜水鸣有些疑惑,他似乎对这个比喻很抗拒。
彭石涯的嗓音闷在手掌里传出来:“我没有长耳朵,也没有兔子嘴巴。”他说罢小心地辩解:“兔子好丑,他们说我不丑的。”
颜水鸣真正是被逗笑,原来彭石涯觉得像兔子就是说他长得丑。
颜水鸣没忍住伸手轻触那一只粉白的耳朵,感受到一个轻颤,然后耳朵尖的桃色又更艳了点,难得的是彭石涯竟只是僵着身子没有躲开。
颜水鸣道:“兔子说他好委屈,兔子明明那么可爱。”
彭石涯一个激灵,弱弱地试探:“你喜欢兔子?”
颜水鸣在这之前应该算不上喜欢,因为除了餐桌上的腊兔子,压根儿也没见过几只真兔子。最近几天托那只灰兔子和彭石涯的福,倒是能发现兔子可爱了,他点点头:“是,我很喜欢兔子。”
彭石涯灰黑色的亮眸融进一丝放心,还有点高兴,他将手拿下来,可转念间想到什么,顿时又染上了些许愧疚——以后再也不吃兔子了,再好吃也不吃了。
废文怎么这么难登啊,是我们深山老林里的网络不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