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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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似乎已经深陷在这片茫茫不知尽头的山林中,开始怀疑南虞这片土地上除了树木和杂草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景色。
又或者,他们到底还在不在南虞。
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北周。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
先不说方向不对,南虞与北周还隔着一条长江,事实上,连时间门也不对。他们觉得很久很久,从黑夜走到白昼,又从白昼走到黑夜漫长时光,其实只是一天而已。
然而这一天过得委实漫长。
赶路众人的内心并不似表面那样平静。他们都在关心着千里以外的新城,不断臆想着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事,班轻语到底飞升成功了没有。
黑夜来得很迟,他们在张巍找到的山洞住下。
夜宿山洞,傅希言难得有这样的体验,却有些心不在焉。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这个世界也能有网络直播,如果没有直播,也请有网络,至少能在新城官网上看到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似乎看出他的焦躁,一向绝口不言的易绝难得主动开口:“不要担心。”
大概长期不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语调有些奇怪。他自己也放心了,很快闭上了嘴。
寿南山擦完脸过来:“老易,你说实话,宫主到底有没有办法阻止飞升?”
易绝点点头。
那就行。寿南山很满足地走开了,没指望能从他嘴巴里听到具体方案。
傅希言回想自己在新城的所见所闻,道:“班轻语飞升,铁塔是不是关键?”
易绝又点点头。
傅希言也满足了,他对阵法不甚了了,但小说看得多,都说阵法里有阵眼,破坏掉这个,说不定就能破坏掉阵法了。
他站在洞口外,抬头就能看到天上密布的星星,因为地势较高,这里的星星比城里看到的更大更亮。
他想起前世有个很有名的言情剧,就是用“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来形容浪漫,不由好奇心大起,暂时将新城旧城的纷纷扰扰抛到脑后,转身去找正督促应赫、张巍烧洗澡水的裴元瑾一起来实践浪漫。
“我们开始聊吧。”
“聊什么?”
“从诗词歌赋……”傅希言想起自己乏善可陈的诗词储备,决定放过自己,“算了,直接聊人生理想吧。你的梦想是什么?”
裴元瑾眉头微微蹙起:“没有。”
傅希言不相信:“人怎么可能没有梦想?”
裴元瑾道:“我从不白日做梦。”
傅希言:“……”
怪不得尔康和晴格格没成,这浪漫……也就这样吧!
第82章 新晋之武王(上)
白天虽然过得很漫长,很煎熬,可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都是眼睛一闭,呼噜声此起彼伏,一个赛一个睡得香。
傅希言醒来时,还听到睡在门口的张巍呼哈呼哈地打着旱天雷。
他揉揉眼睛,正要起来,转头却见睡在边上的裴元瑾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实不相瞒,他上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去劫持小皇帝的路上,后来——
那乱发神经的一吻实在令人难以忘记,甚至在这两日逃亡的间隙,他都会忍不住想起。然而这几日看裴元瑾,对方似乎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是没上心,还是感觉不怎么样?
……
就那么轻轻一碰,也很难留下深刻印象吧?
那现在,是要重温吗?
他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做好了对方真的凑过来,自己就壮起胆子动一动的准备。
然后——裴元瑾起床了。他刚刚躺着,只是不想自己起床的动静打扰到身边的人,毕竟傅希言的脚正搭在他的脚上。
傅希言:“……”
虽然不是个好比喻,但刚刚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就是误嫁给鲁智深的林黛玉,很想将门口那些花花草草都葬在垂杨柳被拔走后的坑里!
裴元瑾见他还赖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傅希言心中毫无波澜。一开始他捏来捏去,还觉得是暧昧是温存,但时间一久,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做了抱枕。
果然,裴元瑾的捏一捏就是货真价实的捏一捏,一点水分都不掺!
*
重新上路,大家心态都平和了很多。该发生的必然已经发生了,既然发生了,那焦急不焦急都一样,只要静候消息就好。
谭不拘在小杉背上补了一觉醒来,感到又是令人振奋的一天,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左看右看,物色唠嗑人选。傅希言恰好在旁边,等发现他醒过来,脚步一转,就想不着痕迹地避开。
“少夫人。”
“……”
“少夫人!”音量瞬间加强。
“……哎。”傅希言不得不掉头。
谭不拘微笑:“我们昨天说到哪儿了?嗯,没关系,我们今天再说一遍。你说班轻语到底飞升成功没有?她要是飞升成功,可就是武林第一人,把宫主和天地鉴主都比下去了。”
一点都不想再说一遍的傅希言另辟蹊径:“你看昨天打雷了吗?”
谭不拘好奇:“没有。嗯,少夫人昨天听到打雷声了吗?”
傅希言耸肩:“没打雷,那多半没飞升成功。”
“为什么?”
走路无聊,竖起耳朵偷听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傅希言一转头,发现除了提问的小皇帝外,裴元瑾、寿南山他们也都好奇地看着他。
傅希言胡说八道:“话本里写的,飞升一般都会经历雷劫。”
刚刚退烧的小桑勉强打起精神,加入话题中:“不是妖精化形才要经历雷劫吗?”
傅希言想起那个看似气韵高华,实则满腹算计的女子,摇摇头:“班轻语还不够妖精吗?”
都知道这是玩笑话,却也激起了大家对飞升后的好奇心。
在裴元瑾他们的认知里,飞升期是比武神期更上一台阶,必然拥有更加磅礴浩瀚的力量——翻云覆雨是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然而看过诸多影视剧的傅希言格局打得更开。
仔细想想,飞升期这个名字就有些古怪,明显和武王、武神不是一个路数。就好像仙侠和武侠,完全是两个系统。
这个概念是谁提出来的?他根据什么提出来的?
傅希言忍不住和裴元瑾分享了自己的看法。
裴元瑾却露出古怪的眼神,仿佛在怀疑他的知识水平:“飞升一词出自《天地传说》。传说天地初立,世间神祇无数,腾云驾雾,自由飞翔。飞升期是武者渴望自己能够拥有神祇一般的力量。”
傅希言说:“难道没有人想过,天上还有别的世界吗?”
裴元瑾眼神一变,凛冽中带着审视:“有。昔日无回门就以飞升仙界之名,招收信徒,残害无辜,最后被武林正道群起而灭。天上仙界乃无回门独有的说法,你从何听来?”
傅希言没想到随便说说就说到了邪教教义,瞠目结舌之余,也只能低头认错。孤陋寡闻如自己,连《天地传说》都没听过,更别提什么无回门了,完全胡思乱想而已。
裴元瑾捏捏他的脸,接受了他的解释,又如普通家中的普通孩子一样,对自己父亲有着无限的崇拜与自信:“如果班轻语晋升飞升期,那我父亲必然也不会太远。”
有人开出一条路,跟随的人自然会轻松许多。
他相信父亲的天赋。
张巍突然着急地跑过来:“少主,属下留下断后的人看到了追兵。”
裴元瑾停下脚步。发髻上的赤龙王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光芒闪烁。
张巍看了眼趴在同僚背上的小桑和谭不拘,咬牙道:“他们人数众多,不如兵分两路,属下去引开他们。属下熟悉山林地形,不会被抓住的。”
寿南山说:“这么快追上来,他们中间必有追踪高手,你怕是瞒不过去。”
张巍说:“属下斗胆请寿总管和谭主管事同行。即便有追踪高手,也容易被误导。万一被追杀,寿总管只管带着谭主管事离开,属下留下断后。”
裴元瑾道:“不用,让他们跟着吧。”
有小皇帝在手,追兵投鼠忌器,是不可能有大动作的。
裴元瑾下令继续前行了。
果然,柴密察觉到前方有人之后,反而放慢脚步,不敢迫近,只是下令让人包围渗透。
祝守信亲自带着小金子和魏老绕道而行,准备去前面拦截。
然而比他们动作更快的,还有一帮山匪。
有武神和武王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居然还会遇到山匪,实在是荒谬无比,可这么荒谬的剧情,它居然真的出现了。
裴元瑾他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是追兵,起先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上百个沾满血气的悍匪从四面八方杀将出来,呼喊声震天响,将林中飞鸟惊起一片。
然后,自然是没什么然后的。
傅希言带着潜龙组小试身手,就将这群最高等级不过锻骨的山匪拿下了。
山匪中竟还混杂了几个完全不会武功,却身形粗壮的农妇。仔细询问,才得知悍匪中有一半是流民。
农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们都是从顺泰一带逃出来的。当初榕城自立,附近的官员怕受牵连,曾组织民兵像模像样地打过几场,农妇丈夫就是当时被征用,后来死在战场上的。
榕城记恨他们这群人不识时务,战胜之后,经常派骑兵滋扰,曾经被招募的县城、村庄首当其冲,村里的人活不下去,就由村长带着逃亡了。
一个村庄带头,附近村庄皆如此,溪流汇成河流,便形成大批流民。
沿途各城见了,统统拒之门外,有的官府怕上面责罚,甚至以民匪称之,派兵出来围剿。他们仓皇之下,只能遁入山林。
南虞多林,林中多匪,尽管官府多次派人进山围捕,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有的如张巍,在林中混不下去,跑出来从良,更多的藏进了更深的山里。
农妇遇到的就是后者。
都是自己治下子民,秦效勋不能视若无睹:“你们有多少人?”
农妇带头,领着他们找到临时据点。
秦效勋两个亲卫和潜龙组出马,杀掉留守的山匪,将其余人救了出来。
傅希言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生出了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
请问,还有人记得,他们也在被官府追捕吗?
*
再往前,就进入暨阳县地界了,柴密已经先一步派人过去,以剿匪的名义,让县令派出衙役前来襄助,心中却知,在裴元瑾这群江湖高手面前,多几个衙役只是多送几道菜罢了。
只是灵教势大,六扇门也招募不到高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自然拿不出美酒佳肴,只能寄望派去的人能尽快从金陵讨到救兵。
不过摆烂是内心,在行动上,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他装模作样地拿出暨阳县的地图,对着属下指指点点。
“陛下在哪?”耳畔突然冒出一个极悦耳的女人声音。
他慌忙转头,便看到一张极苍白却也极美丽的脸。
*
两百多流民若是置之不理,时间一久,只怕不用山匪胁迫,自己为了生计,也会发展成山匪。这样的例子,纵观历史,不胜枚举。
所以秦效勋提出要将人送到附近的暨阳县安置时,裴元瑾和傅希言都没有出言反对。
他们一个心存正义,一个敬畏生命,即便这件事会为他们带来些许麻烦,却可以为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带去光明与希望。
爆米花电影之所以受欢迎,说明大多数人心中都有救赎的英雄情结。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很难不被打动。
秦效勋已经在思考如何安置这群人了,区区两百人,暨阳县自然是能安顿的,可茫茫林海,又有多少这样的两百人呢?
大批百姓出逃,声势浩大,顺泰畏罪,没有动静也就罢了,可沿途那么多州县,居然没有一个上禀的,可见自己对地方的掌控力是多么薄弱!这趟出来,也并非全无收获。
带着大批流民浩浩荡荡往暨阳县方向走,自然不可能无声无息,临近村庄农田时,已经有猎户听到风声,下山报信。
从山腰往下看,就能看到一个猎户提着叉子急急忙忙地往农田跑。上百顷良田在阳光照耀下,青翠得仿佛在发光。
流民中许多人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了。
曾经,他们也拥有这样的生活,可如今回想,居然遥远得像是上辈子才有的美好回忆。反而这段被官府驱逐,被山匪奴役的记忆深刻入骨,叫人难以摆脱。
呜咽的哭声比嚎啕更令人揪心。
傅希言心里一抽一抽的,恨不能叫他们好好哭一场。
正在此刻——
异变突起!
山上滚石骤落,数量不多,来势却猛,正对着流民聚众的位置。
寿南山、裴元瑾和傅希言同时蹬地而起,伸手拖住巨石,旁边就是农田庄稼,他们不敢随意丢弃,只能朝后退出数丈,找了荒地将巨石丢下。
而就在这一会儿工夫,易绝出手了。
武神一动,风驰电掣,风起云涌——流民们只觉得适才还绵软无力的夏风突然刀剑一般,冷冽地生割着面皮和裸露的肌肤,刺痛难忍。
两股极为强大的真气猛然相冲,然后散开,沿着球状流动,形成一道无形屏障。
等裴元瑾他们想要回去,已经被这道屏障阻挡在外。
傅希言叹了口气:“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