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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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的身影突然模糊,仿佛谁动了复制粘贴键,将他从一个变成了好几个,并同时向四面八方飞去。
有飞高高的,也有飞低低的;
有飞远远的,也有飞近近的。
十几个巨鹰武者一窝蜂的冒出来,就算没有密集恐惧症,也忍不住会得不停丑拒症。
傅希言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打量战况,嘴巴微微张着,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了,戴着云丝尉的手正举在胸前,微微发抖。
郭巨鹰抓向那双手。
十几个假巨鹰武者还在到处晃荡,他这个真的出现得毫无预警,十分诡异,傅希言似乎被吓住了,人突然矮了下去,看着像是双腿发软。
世上大多数人都会产生下意识的行为。
比如东西掉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接,比如别人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又比如——
傅希言蹲下去的时候,郭巨鹰下意识地跟着往下落。
然后,他握住了那双手。
哪怕隔着手套,他也能感觉到掌中的两只手有多么的柔软,比棉花有弹性,就好像他想象中的云彩一般。
同时,他也看到了一双眼睛,那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满满的憎恶。
他蓦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然而脚已经落到了上,钻心的刺痛从脚底传来,一枚小箭在人为的催动下,从脚心扎入,顺着腿骨,一路游走到膝盖处。
郭巨鹰用真气狠狠地堵住了箭头,将它一点点地顺着原路逼出体外。
他抓着的手微微用力,但期待中的骨碎声并未响起,傅希言早在箭头被逼出的瞬间,两只手就顺滑地从云丝尉中脱离,踩着“碎星留影”躲闪开去。
“碎星留影”虽然是当世顶级轻功,但在武王眼里,他的每个动作,都带动了四周灵气变化,自然也就没有逃出的手掌心。
此时此刻,他对傅希言已经不存在任何旖旎的心思,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灵气涌动,傅希言只觉得身边虚无缥缈的空气在这一刻像是从气态变成了固态,横亘在他的逃跑路线上,将他的身体反推了回来。
不过,场上不止一位武王,而另一位又岂会让自己命定的伴侣落入一个老淫棍的手里?就刚刚隔着手套握一握手,就已经让赤龙王剑意暴涨,恨不能将这条老淫虫千刀万剐了。
赤龙王一往无前的剑气插入两人中间后,诡异地折了过来,形成一个直角,剑气打在郭巨鹰的鹰爪上,发出炭烧般的吱吱声。
郭巨鹰身影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七八丈开外的另一道分身上。
刚刚的十几个假巨鹰武者其实都是他的幻影,却可以让他随即跳跃到他们身上,是他压箱底的法宝,非生死关头,绝不祭出,而这一招,通常都不是用来逃命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因为这种绝活儿说来神奇,但对武王这个级别的高手来说,要破解也很简单,只要将这些幻影一一打散便好。
所以,死的对手越多,知道的人自然也就越少;知道的人越少,发挥的效果越好。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未来已经是很遥远的词了,人只有能活到明天,才能去思考明天怎么过。
郭巨鹰忍不住动了动受伤的膝盖,太久没有受伤,已经让他忘了受伤的感觉,所以当傅希言用箭头带到他体内的那颗小沙子沿着主动脉进入左心室时,他只是感觉到微微的不舒服,武王的生命力太强,反而会让他对一些细微的不适产生忽略。
当小沙子变成孙悟空一样在心脏破坏时,他才猛然意识到傅希言在自己身体里留下的后招。
看着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郭巨鹰从空中跌落,傅希言呆了呆,随即兴奋地跑了过去。
这个后手是他临时起意的,本来没有奢望会成功,但万万没想到,最不可能的反而变成了可能,这就是老天开眼了吧。
他迈开两条腿跑得飞快,路过裴元瑾的时候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郭巨鹰躺在地上,四周的气息变得极为古怪,灵气在慢慢流动,围绕着他的身躯,就像是天使的光芒。
鲜红的血从心脏的位置慢慢地渗出来,一点点,一滴滴,却在衣服上浸染出一小块红色的血渍。
他缓缓地坐起身,与匆忙赶来的傅希言打了个照面。
傅希言猛然顿住脚步,刚好停在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就在郭巨鹰和裴元瑾中间的位置。
郭巨鹰屈起没有受伤的腿,很快站起来,阴恻恻地说:“你以为一颗沙石就能杀死我吗?”他的真气萦绕着心脏,像女娲补天一样,沙石造成的伤口正缓缓收拢,血已经停止外流了。
傅希言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如果一位武王在自己手中轻易死去,他反倒要担心裴元瑾的安危了。他说:“可它毕竟伤到了你……”
话才刚起了个头,郭巨鹰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个人能活着成为武王,自然会比那些已经死掉的人更为惜命。他虽然恨傅希言入骨,恨不能将人挫骨扬灰,可他背后还跟着裴元瑾,这个时候,憎恨、愤怒都是多余的情绪,活下来才是他最大的诉求。
但是裴元瑾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赤龙王离手,直射郭巨鹰命门——这一剑,犹如来自九天的雷罚,搅动天地灵气的同时,也抽干了郭巨鹰附近的灵气。
天地间的灵气本应该是无穷无尽的,可是当附近的被吸收太快,而新的又来不及补充时,就会产生一个极为短暂的真空带。
郭巨鹰此时正疯狂地吸纳灵气来转换为真气,想要捂住伤口,至少能拖到他离开这里,去找一个好大夫救治。
可裴元瑾的这一剑无疑截断了他的退路,体内积蓄的真气通过鏖战已然消耗得七七八八,如果不能得到新的补充,自己自然只有死路一条。而这条死路,正是裴元瑾和傅希言联手铺陈的。
傅希言进入战场,不是他们露出的一个破绽,而是放下的一个诱饵。
之前挟持人质的举动,让他们看穿了自己想要与之谈判的目的,所以,他们早就料到,自己看到傅希言之后,就会放弃逃跑,铤而走险地再度选择劫持人质。
地上的那枚小箭就是他们处心积虑的最好证明。
武王感应灵气,进而掌握天地,所以那枚箭插在地上时,是静止的,就像捕鼠器一样,安静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如果他不踩出这一步,这个布置就是废物,可是他愚蠢地照着对方的剧本一点点地演了下去,好似对方的提线傀儡一般。
傀儡……
傅希言会傀儡术。
郭巨鹰在这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可是都如走马灯一般,没有一个留下来。
息摩崖、赤鹏鸟蛋、花月楼……现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逃出去。又或者,如何和对方同归于尽。
杀掉裴元瑾,或许力不从心,可是傅希言,傅希言……死了,裴元瑾也死了一半。
漫天的幻影,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无数道身影,无数个郭巨鹰。
傅希言看着朝眼前扑来的这个,刚准备掏匕首,对方已经一掌拍在了自己的真元上——
怎么说呢。
正合我意。
巨大的吸力从真元传来,吃过裴元瑾的真气之后,饕餮蛊沉寂了几日,不知是不是开了胃,这几日总有些欲求不满般的躁动。
郭巨鹰的真气偏阴冷,不似裴元瑾那般火热滚烫,却更对饕餮蛊的胃口,吞噬的速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巨鹰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的狰狞,随即加快灵气转换为真气的速度,可惜裴元瑾折返了,几剑抽干了附近灵气发,将他困在一个剑气纵横、眼不可见的密闭空间里。
“咯咯咯……”
他喉咙里发出惊恐痛苦的声音,皮肤逐渐苍老,两颊开始出现老人斑,漆黑头发渐渐灰白,失去光泽,仿佛显示着他生命的流逝。
他努力地凝聚着灵气。
虞素环曾经说过,武王相争,结局很可能是一死一伤,因为到了武王这个境界,如果采取真元自爆,那周遭灵气都会受到波及,形成的风暴,对活着的武王也会造成很大伤害。
但郭巨鹰此时,不但无法调动灵气,连真元中的真气也被吸收得所剩无几,心脏的伤口重新流血,一时间,竟是连抬起手臂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希言松开他,看着他仰面倒下去。
郭巨鹰的真气已经被耗干了,真元也萎缩成普通药丸的大小,眼见着就要活不成了。
傅希言想,自己总还是幸运的。虽然被逼着杀人,可杀的都是一些罪有应得的人,让他不致太受良心的谴责。
“沙石是不起眼的,渺小的,但它运用得好,一样能伤到你。”
傅希言有种诡异的心理,很想让这个新城局的帮凶在临死前能够正视自己的错误,就好像很多电视剧那样,坏人在结局里终于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层出不穷的俗套结局说明了市场的需求,他也是其中一员。
他说:“也许在你的眼里,新城死去的八万人很渺小,没有反抗的能力,可以任人宰割,但世界是共通的,总有人会为他们的死亡愤怒!”
郭巨鹰扯了扯脸皮,似乎想发出笑声。他嘶哑着嗓子说:“你的愤怒,让人看到,是因为,你不渺小。”
傅希言想,自己终究没有编剧的口才,能够三言两语发人深省。
到了这一步,坏人终究还是坏人。
他点点头,决定换一种方式:“你说得对。所以世上有法律法规,要让人知道,不管谁做了坏事都会付出代价,才能震慑宵小。”
郭巨鹰说:“你还错了,一个地方。”
傅希言看着他,心里在想,他为什么还不死,要不要送一程。
“不是八万,是十万。”郭巨鹰说完,见傅希言表情一僵,嘴角挂起诡异的笑容。他已经感觉到四周的真气重新充盈了起来。他想,就是这个时候了!
赤龙王猛然插入他正欲自爆的真元里,最后那一点微弱的真气在赤龙王的剑尖下逸散。
郭巨鹰瞪大眼睛,眼底的愤恨不甘几乎要随着眼珠子脱眶而出,那两只手吃力地微微抬起,又颓然地落下。
一代武王,终于在这片无名的黄土地上,仓促地结束了他邪恶而辉煌的一生。
傅希言心头又生出不妙的预感,转头看裴元瑾:“他说十万,是什么意思?”
*
小暑将至,翠寒堂已经用上了冰块降温。
秦效勋正襟危坐,眼睛时不时看着身边的人。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小黄门了。
小金子和魏老都已经被调去防守榕城前线听差,如今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白面无须,鬓角修得很齐整,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温雅的气质。
他名唤郑玉,并非宫中新人,先皇在世时,已是内廷第一红人。
当初的摄政王权势滔天,可他人在内廷,却生生地帮先皇笼络出了一支铁杆保皇党,许多人私下称其为“内相”,也是先皇留给儿子的辅政老人。
先皇驾崩后,东边海盗蠢蠢欲动,他请缨前往镇压,近日才回来,然后就听说了一连串发生的大事,包括新城局失败,乌玄音与班轻语争权,秦效勋被劫持又被救回,等等。
他从小看着秦效勋长大,秦效勋对他尚有几分敬怕,很怕他会因此训斥自己,然而郑玉只是恭敬地为他煮了一壶茶,然后问:“新城幸存的百姓如何安置?”
秦效勋说:“朕已经叫人散布新城发生地震的消息,这些人自然不能再留。裴雄极已经离开,玄音会派人去灭口。”
郑玉摇头道:“总会有漏网之鱼。陛下何不试着告诉别人真相呢。”
秦效勋诧异道:“郑叔叔的意思是?”
“有人在新城布置了一个要了十万条人命的阵法。当时在场的只有两拨人,一拨是灵教,一拨是储仙宫。灵教乃我南虞国教,一向爱民如子,那做坏事的自然是另一拨人了。”
秦效勋说:“可当时在场的还有……”
郑玉慢条斯理地说:“他们是灵教请来助拳的好朋友,灵教是好人,他们自然也是好人。储仙宫在南虞的境内势力已然化整为零,影响大不如前。裴雄极等人此次不仅没有收到好处,还吃了一个大亏,短期之内,已无再战之力,而下一代中,裴元瑾刚刚晋升武王,未成气候,他和赵通衢尚有一争,是不可能将工夫花在南虞的。更何况,陛下是百姓的陛下。你要在乎的是南虞百姓的想法。至于江湖中的事情,交给灵教自行解决即可。其实,陛下本不该插手灵教内部事务的。乌玄音与班轻语无论谁胜谁负,都不会动摇陛下的地位。但陛下一出手,反倒将班轻语推到榕城去了。”
秦效勋冷笑道:“可是朕被裴元瑾劫持的时候,班轻语收买的刘光城分明想要趁乱杀死朕,那时候,朕在新城留下的棋子可还没有动手呢!可见她早与秦昭暗通款曲!”
这一点,郑玉也没有想通。
毕竟当时班轻语正全力准备飞升,如何能分神到临安城外?而且还预知了他被裴元瑾挟持?
“你既然怀疑班轻语和秦昭暗通款曲,就不该将小金子和魏老送到榕城。”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他们是班轻语的手下,你送他们去榕城前线,等于为秦昭输送了两员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