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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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倒是老神在在地坐着:“你们书院打算闹到什么程度?”
傅冬温说:“听说皇帝已经停了下半年的拨款,没有钱,工程继续不下去,自然就不用闹了。”
傅希言愣了下:“这么听起来,紫荆书院这一闹倒像是皇帝授意的。”
不然这一闹一停,配合得未免也太默契了。
傅冬温说:“不无可能。”紫荆书院听着高洁,其实院中的各大势力都有高官世家的影子,而这次提议闹的,正是院长本人。若他的背后是皇帝,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不过,当老子的,为什么要给儿子拖后腿呢?”
傅希言很疑惑。
*
何止傅希言疑惑,三皇子也疑惑:“我究竟是哪里惹父皇不喜!”他委屈得恨不能立刻写一封声泪俱下的自白书。
民夫累死这件事,他自认为十分冤枉。因为父皇不喜欢强征劳动力,所以他采用的方式是重赏。累死的三个都是为了钱加班加点地干活,到头来,却成了他不体恤民众,强征暴敛。
与他何干?一个人若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他一个皇子又怎么会知道!
陈贻安慰道:“陛下远在镐京,自然不能知道殿下心中的委屈。”
三皇子说:“我不信楚光没有写信说清楚。”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三皇子和楚光虽然没有明白表示同坐一条船,但私底下已有几分亲近。哪怕不亲近,只是实话实说,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被指责的地方。
“该给的抚恤我都给了,还自己贴了钱,难道还不够吗?紫荆书院那群酸腐书生又来搅什么局!”
陈贻以一个谋士的嗅觉,自然察觉到了不寻常:“紫荆书院桃李天下,一举一动都受文坛瞩目,此次发难实在蹊跷。”
三皇子阴沉着脸说:“你认为有人在背后谋划?”
陈贻苦笑:“我却想不出是谁。”
三皇子是唯一的成年皇子,年龄优势太明显,就算有人想要支持其他皇子,现在跳出来,也为时过早,实在没有必要。
三皇子沉默了会儿,缓缓道:“想不出是谁,不就是答案吗?”
陈贻骤然一惊。
三皇子说:“陈先生可能想出缘由?”
陈贻沉思良久,叹了口气道:“若果如殿下所猜,或许我们一开始便找错了重点。”
“先生何意?”
“或许,我们不该这么心急地建造皇宫。”
三皇子皱眉:“可之前父皇明明说年底迁都,我若不急,根本赶不上。”
他既然直接说出了“父皇”,陈贻也就没再藏着掖着:“会不会是陛下改变了想法?”
三皇子说:“改变想法?改变什么想法?难道……”
陈贻看着三皇子,三皇子也在看着他。
他们俩的立场很简单,就是想要在建宏帝百年之后,坐上那至尊之位,所以他们的思考中心便习惯性地绕着这个主题转。
陈贻心里有个想法:即便建宏帝不想这么快迁都,不想建造洛阳皇宫,但直接让书院闹事,让户部停止拨款,可不像是父亲与儿子之间该有的对话。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的呢?难道还怕三皇子忤逆不成?
可这话不能由他来说,说了就是离间天家父子,其罪当诛。
然而三皇子不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陈贻相处这么久,三皇子已经习惯于他的思考模式,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父皇春秋鼎盛啊。”
一个春秋鼎盛的皇帝需要一个成年的儿子随时等待即位吗?
将心比心,三皇子汗湿后背。
*
吃完瑞雪神牛,喝完少宫主亲手泡的西湖龙井,又进行了一番温情脉脉的问候后,已经月上中天,傅希言起身送傅冬温回客栈
路上,他谆谆叮嘱,反复提醒他哥遇到危险就跑,千万不要傻乎乎地往前冲。
傅冬温:“……”居然从弟弟身上看到了姨娘的影子。
傅冬温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放心吧,父亲已经来信了,准备让忠心、耿耿跟着我。”
听到许久未见的小伙伴,傅希言十分惊喜:“哦,他们人呢?”哎呀,居然忘了,当年忠心耿耿也好瑞雪神牛这一口。
傅冬温说:“楚光不肯放人,他们还在营里待着,叔叔已经给楚光去信了,这次应该会答应。”
傅希言想起当日楚光、楚少阳的刁难,嘿嘿冷笑道:“这事何需叔叔出马,我就替你办妥了。”
两人已经行至客栈门口。
傅冬温立马拉住他的胳膊:“不可莽撞。你已经被南虞通缉,若是在被北周通缉,我以后只能陪着父亲去北地看你了。”三皇子至今仍住在锦衣卫大营里,冲撞皇子的罪名也不算小。
傅希言嘴欠地说:“也可以去西陲。”他好歹还是万兽城玄武君呢……哦,不,裴元瑾杀了麒麟君又杀了息摩崖,西陲大概也是待不了了。
没想到天大地大……居然还有北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傅希言思绪已经飞了。
傅冬温闻言,想了想,竟松开了手:“也好,那样姑父还能关照你。”
傅希言:“……”亲哥呀,这么快就接受弟弟亡命天涯的结果了吗?
傅希言觉得有些不太对,真诚地建议道:“要不,你再劝一劝?”
傅冬温从善如流:“带上裴少主一起去。”
傅希言疑惑:“为什么?”
傅冬温说:“希望有狐假虎威的效果。”
……
傅希言清了清嗓子,自矜地说:“我已经是入道期了。”
傅冬温问:“裴少主呢?”
“……武王期。”
傅冬温保留意见:“嗯。”
欺负楚光还需要武王?
傅希言自信地说:“杀鸡焉用牛刀?”
说罢,潇洒转身——
牛刀就在不远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第99章 胖胖是娘子(下)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提着把牛刀闯锦衣卫大营终究有些不妥,所以傅希言还是很珍惜很宝贝地将牛刀请回了祥云布行。
布行掌柜还没睡,难得家里来了两尊真神,他自然要好好招待,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平安送走。
傅希言见到他,想起当年算过账目,忆苦思甜道:“也不知布行现在又积攒了多少本账簿。”
掌柜立马转身将早早准备好的账簿捧了出来。
傅希言惊讶:“现在阴阳账簿都同时做了吗?”
掌柜被唬得一跳,忙道:“小人给的都是真账簿。”
傅希言拿起来随手翻了翻,损耗小了,盈利多了,看来是真的。当初雨部交出来的账簿是有猫腻的,就是不知道后来裴元瑾如何处理,竟让他们老实了起来。
裴元瑾回房后解释道:“虞姑姑处理的。”
傅希言:“……”
裴少主的霸道总裁人设真是始终如一啊。也是,像天凉王破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总裁大人操心过程,只要动动嘴皮子,自然有下属伙同作者搞定。
裴元瑾虽然听不到他的内心吐槽,但看他嘴角挂起的神秘微笑,就猜到他必然又魂游天外。他伸出手指,夹起了傅希言的嘴唇。
傅希言被动地撅起嘴,瞪大眼睛想:我没说话啊,干嘛让我闭嘴。
随即,裴元瑾就亲了上来。
傅希言:“……”
这是瑞雪神牛吃惯了,亲之前还要夹一筷子怎地?
*
这些日子以来,楚光过得坏也不坏。
当初他勾结胡誉、陈文驹,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以为背靠陈太妃这棵大树,可以率领锦衣卫与羽林卫分庭抗礼,还准备卷起袖子大干一场。谁知没多久,陈太妃就“病故”了,陈文驹越狱伏法,陈家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他并不知道陈文驹投靠了容荣,也不知道胡誉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建宏帝,一心一意地认定自己是铁杆陈党,不免产生兔死狐悲的惊恐。
树倒猢狲散,可若这猢狲本就长在树上呢?那阵子,他天天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了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好在他身处洛阳,天高皇帝远,身边又有位龙子。在他潜心巴结了一阵子之后,终于不着痕迹地拉近了双方关系。
这段时期,镐京局势波谲云诡。
容妃死在刑部大牢,被爆出其傀儡道铁蓉蓉的身份。容家内部动荡,家主不知所终。与他斗了半辈子的永丰伯突然拖家带口离开镐京去了南境。傅轩,堂堂羽林卫指挥使到了南境,只能屈就区区一个千户。而楚家,在三皇子通过楚少阳牵线搭桥,秦岭派成功投效建宏帝之后,已经重新找到依靠。
本以为此消彼长,他终究还是压过傅轩一头,谁知当初只会用弹弓的废物居然跟着储仙宫少主在南虞皇宫大闹了一场。就算无意示威,却达到了震慑天下的效果。果然,没多久,建宏帝一纸诏令,永丰伯咸鱼翻身,成了湖北巡抚。
他与傅轩的侄子阔别数月,仿佛又隔空交了一次手,都间接地为家族添砖加瓦。只是,比起主政一方的傅辅,楚家得到的好处实在微不足道。
尤其是,建宏帝刚刚延后迁都,断了拨款,让洛阳的前景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在镐京有眼线布置,但层级不高,没有到窥探帝王心思的程度,而三皇子那边……他们还处于暧昧期,这个阶段讲究眉来眼去,心知肚明,不好太赤裸裸地涉及利益。
思来想去,他认识的人中,只有胡誉可以一问。
胡誉升任羽林卫指挥使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淡下来了。
一方面,他不清楚陈家倒台与胡誉有没有关系;另一方面,他当初和傅轩争羽林卫指挥使的位置争得你死我活,如今让第三人渔翁得利,心中难免有些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愤怒。
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厚着脸皮与对方重拾往来。
胡誉倒是个好脾气的,你不理我,我忍了,你来理我,我认了,回信里写了一大段“今夜望月思君”之类的肉麻话,最后还安慰他,迁都势在必行,早晚而已,且安心等待吧。
倒也不是虚话。为了迁都,世家勋贵都在重新布局,若此时建宏帝收回成命,必然会遭受比提议迁都时更凶猛百倍的抗议。
只是,楚光不免多想一层。
胡誉是羽林卫指挥使,与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在权责上是有冲突的。如今他们一个镐京,一个洛阳,还能相安无事,迁都之后呢?
胡誉叫自己安心等待,莫非是……建宏帝已经做出了选择?
楚光忍不住想了很多。
他已经到了不进则退的年纪,回头再给曾经的下属当属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羽林卫指挥使已经有人,同知又不想当,难道抱着锦衣卫做边缘人?
傅轩去了南境,由傅辅支持,用不了多久就能闯出一片天地,这未尝不是以退为进的一招妙棋。楚家在军中的势力虽然不如傅家那么明朗,可人脉也有,他来洛阳之后,驻守北境的老郡王曾写信试探,问他要不要去军中建功立业。
都知道与建宏帝夺嫡的两位王爷的余党就藏匿在北地,未来两国之战必有一战。自己若想更上一层楼,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他正想着要不要找侄子进来商量一下对策,楚少阳就心有灵犀地出现在门外。“周忠心、周耿耿两兄弟又闹腾了,我们还是不放吗?”
楚光蹙眉:“锦衣卫人数有规制,贸然少两人,我如何交代?招兵的信函已经送往兵部了,等那头有信儿了,自然会安排。”
这当然是推托之词。一是锦衣卫的编制从来没满过,二是锦衣卫是比照羽林卫建的,并不归兵部管,只要人数不超规制,招兵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卡着这两兄弟,无非是源于嫉妒而衍生出古怪的报复心理,尤其是傅轩来信,重提当初他拿了好处却刁难傅希言的旧事。
他见楚少阳欲言又止,叹息道:“放心吧,过几日就让他们走。”
楚少阳点点头。
他多少能明白自家叔叔别扭的心态,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眼看着昔日不屑一顾的对手日渐强大,已经成为了名震天下的人物,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对比的落差感也曾萦绕于心。只是两人认识不算久,见面不算多,缺乏了傅轩和楚光之间的宿命感,所以,这种情绪被很好地控制住了。
他想:只要不见面,就不必太在意。
一个锦衣卫匆匆来报信,说门口来了位给楚百户烧过水的故人。
跨了个年,楚少阳还是百户。就算楚光任人唯亲,想要提拔侄子,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就让他一步登天,毕竟,叔叔还在原地待着呢,侄子升得太快,一不小心后浪推前浪就不好了。
楚少阳见楚光点点头,就转身朝外走去。
随着秦岭派在镐京站稳脚跟,他也开始经营自己秦岭派少侠的身份,有江湖人遇到麻烦求上门来,只要不太过分的,他也会顺手帮了。
此时,他还以为来的是某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湖人,直到他远远地看到了那胖胖的身影。尽管对方戴着斗笠,没有露脸,可那身材……又岂是斗笠藏得住的。
还真是……烧过水的故人。
楚少阳有些不想往前走了,可对方已经转过头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傅……”
“咳咳。”傅希言一连咳嗽声打断了他的寒暄,“保密。”
难不成傅希言闯了什么祸,找自己避难来了?楚少阳顿时有些高兴,热情地招呼他进了自己的屋子,就差问一句“may”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