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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柴不废要崛起——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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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讨论铜芳玉的时候,傅希言还说“没关系”,如今这关系就曝光了。
  为首的官兵见状忙道:“慌什么慌什么?”
  捡到令牌的官兵颤声道:“万兽城!”
  没错,他手里的那块令牌正是当初傅希言赠予段谦的那块“玄武君令”。段谦一直没用手,揣在怀里又嫌重,所以顺手放到了包袱里,万万没想到万兽城刚刚在镐京干了票大的,惹怒了建宏帝,更万万没想到这块令牌居然会在他们被官兵勒索的当口搜了出来。
  只能说……天意弄人。
  段谦叹了口气,手一引,将令牌吸回手中,揣到怀里,然后拎起傅希言的后领,将人往背上一甩,傅希言被撞得玉米粥都快吐出来了。
  几个官兵仿佛大梦初醒,纷纷抽刀朝人砍去。
  段谦从牛车上一跃而起,双脚在刀上轻轻一点,落到了为首那人的旁边,一脚就连人带马的踹了出去,然后在官兵打算逃跑的时候,操控刀子,让他们“挥刀自刎”。
  “他们不死,昨晚的夫妇会有大麻烦。”段谦看了傅希言一眼,解释道。
  傅希言沉默着。
  在段谦动手的刹那,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了袖手旁观。
  在前世,火车悖论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可一旦代入真实的情境,人自然而然地就会做出选择。不是五大于一的问题,也不是改不改线路的问题,而是他更希望哪一方活下来。
  比起见钱眼开、欺凌百姓的官兵,他更希望那对善良热情的夫妇能好好地活着。


第109章 首领是哪个(上)
  段谦这些日子已经将扫除痕迹的习惯印刻到了骨子里, 干脆利落地将人毁尸灭迹,然后赶着老牛,继续前行。
  傅希言躺在车上, 有些沉默。当然, 作为人质,这一路行来, 他一直是静默的, 但这次又有所不同。
  段谦赶了一会儿路以后, 有些别扭, 甚至愤怒地说:“你怪我不该杀他们?”
  傅希言叹了口气:“并不是。”
  “你的表现是!”
  “真的不是。”傅希言说, “我只是在想, 刚刚有没有别的解决方式, 不伤害性命的。比如把他们几个都打成白痴。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活着, 也失去了生活质量,生不如死……所以并不能算是一个更优的解决办法。”
  段谦听得目瞪口呆:“我不能理解。”
  是的, 傅希言的某些想法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 是古怪而格格不入的,可他觉得,自己应该对杀人这种事保持着克制和警醒, 如果过于习惯,甚至依赖,就会失去对生命的敬畏,变得越来越麻木, 甚至被同化为班轻语、乌玄音这样的人, 那未免太可怕了。
  *
  蜀道之难, 难于上青天!
  李白写的《蜀道难》洋洋洒洒两百九十四个字,到傅希言这儿,能记住的只有九个,哦,也不对,因为这九个字,全文重复了三遍,所以是二十七个,四舍五入也是十分之一了。
  傅希言进巴蜀时,曾吟诵了这句,已经换马车的段谦坐在车辕上,一边驾车,一边摇头:“官道很平整,并不难走。”
  傅希言掀着帘子和他闲聊:“我们是路过,还是目的地就是这里?”
  段谦头疼地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无数遍了。”
  “你要是给个准信,我就不问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傅希言揉了揉酸疼的老腰:“过了巴蜀,就是云贵了……诡影组织大本营总不可能在缅甸老挝吧。”他语文不行,地理却还可以。
  “缅甸老挝在哪里?”
  “就是骠国和掸国。”
  段谦显然没有做好的出国的心理准备:“要是在那里,我们就算了。”
  傅希言不依:“来都来了。”
  说是这么说,可进入巴蜀以后,傅希言明显感觉到段谦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怂恿自己躺在车厢里,而且,他想起一件事——
  巴蜀,有华蓥山。
  途中休息吃饭的时候,傅希言冷不丁地问:“我们的目的地是华蓥山?”
  段谦露出怪异的表情:“去华蓥山做什么?”
  傅希言眯着眼睛审视他,突然说:“我要中止计划。”
  “真的?”段谦微微提高音量。
  傅希言毫不犹豫地说:“太危险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拿我和元瑾俩的命冒险。”
  段谦猛然松了口气:“说实话,这一路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孤身前往诡影组织大本营太危险了,尤其是你们根本没想好怎么对付首领,武王武神这个级别的高手,要杀你我实在太容易了,就怕裴少主还在到处找你的心形饼,我们俩就已经嗝屁了,我们还是下次再找机会吧。”
  傅希言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正要反口,就见一片金砂扬起,形成一道天罗地网,将他网在其中。
  “你特么……”
  *
  人与人之间,真是一点信任也不能有了!
  傅希言嘴里塞着一大口馒头,躺在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从长度宽度,以及箱子外面时不时响起的嚎哭声推测,这应该是一口棺材。
  活人躺棺材,可比藏身泔水桶要不吉利多了。
  他一边努力吞咽着嘴里的馒头,一边调息真气,但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法,自己的经脉好似被堵住了,像哪里出了交通事故一样,全都凝滞不前。
  他身体有极强的复原能力,就算心脏刺穿,片刻之后,也会痊愈,所以,对方用的应该是外力手段。
  他回想起那一片漫天金砂,心中暗骂。
  那金砂他初遇裴元瑾时见过一次——陕西电部主管事戚重曾用它抓唐恭和陆瑞春。后来他问过裴元瑾,知道它名叫金砂天罗网,虽是地阶异宝,却是一次性消耗品,造价极为昂贵,大多数人都当做保命手段或收藏品,很少动用。
  段谦用它来抓自己,也算下了血本。可见,他早就做好了自己如果不乖乖配合,就暴力胁迫的准备。
  这可不是合作应该有的态度。
  联想他们此刻前行的方向,韦立命一开始划出诡影组织首领的人选范围,他脑海中慢慢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上次与莫翛然在南虞皇宫分别,对方曾说过,会来找他,而华蓥山……正是天地鉴所在地。
  可是,若这一切都是莫翛然策划的,段谦手中怎么可能有那个人的亲笔信?信经过裴元瑾测定,是真迹无误。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傅希言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莫翛然就像漫画里没有脸的黑影一般,笼罩大地,只露出闪着白光的阴险眼眸和弯起嘴角的狡诈笑容。
  不,不能这么自己吓自己。
  如果这两个人联手,那储仙宫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转念一想,裴雄极明明讨厌赵通衢,还让他在储仙宫蹦跶这么久,真的没有人暗中捣鬼吗?
  人在黑暗中,思绪就会格外清晰与发达,正面反面,翻来覆去,奔腾不休,然后倦极而眠。棺材上虽然有气孔,却很小,每当他心情起伏,呼吸急促,内里的氧气便有些不够用,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又在某个时刻昏昏沉沉地醒来。
  段谦开棺过几次,喂点牛乳、稀粥,傅希言每次喝归喝,吃完以后再破口大骂。倒不是希望唤醒对方的良知,纯粹是发泄旅途无聊,想了诸多讽刺,可惜往往还没有完成,就掩埋在大馒头柔软的躯体里。
  值得庆幸的是,馒头一直在换新。
  最近一次开棺,段谦给他喂了一口肉包子。
  傅希言幽怨地看着他:“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厕所了。”
  段谦说:“对入道期武者而言,忍住并非难事。”
  傅希言愤怒:“老子还没辟谷!”
  这种情绪段谦都已经看习惯了,也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我们就快到地方了。”
  傅希言心下一沉。
  在棺材板合拢之前,段谦俯下身,凑在他身边轻声道:“放心吧,事情没有想象的那样糟糕,我不会害你,小师弟。”
  这突如其来的称呼不但没有安下傅希言的心,反而叫他更加紧张了。
  他和段谦在何等情形下才有这师兄弟名分?
  自然是傀儡道门下。他们虽然一个是银菲羽义子,一个是金芫秀亲子,但师祖是同一个——莫翛然。
  这样一想,段谦反水也不足为奇了。或许莫翛然早就知道他和银菲羽的关系,之前没有挑破,是因为银菲羽还活着,如今人死了,他无依无靠,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
  以莫翛然“剧抛”般的演技,他若真心骗人,大概没几个能逃过去。他对段谦的智商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躺棺材这些天,他天天盼着裴元瑾快点追上来,如今却不这么想了。既然要接下来要面对的人是莫翛然,那自己独自前去,也许更好一些。
  在他看到母亲留书以后,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在他预期中,相逢应该来得更晚,自己应当更强,起码到武王境,这样,他们会面的时候,自己才更有底气。
  不过莫翛然大概不会放任自己做好准备。这么一想,他被恐惧占满的心绪里,不免又产生了几分不和谐的轻蔑。
  强大如莫翛然,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居然抢在自己茁壮成长之前,就想把自己掐灭在幼苗时期。
  极端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哼起了歌。
  塞了几日的馒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被撑大了,哼出来的歌声也粗犷许多,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
  啊呸呸呸!
  *
  进入华蓥山后,他就感觉棺材脱离了轮子,被人抬了起来。抬棺者脚步很稳,速度很快,只是不太注意棺中人感受,他躺在里面,像是个没有固定的球,前后左右来回撞击,好几次都觉得吃下去的肉包子就要原路返回了,塞在喉咙里的馒头就像瓶塞一样,把它堵了回去。
  时间一久,他不得不暂时放过满心的担忧,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这样糟糕的交通环境,让他身心俱疲,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考验与压力,自己必须养精蓄锐。
  尽管经脉被封锁,但武者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远比普通人要来得精深,比如现在,不过须臾工夫,他就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将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抛到了脑后。
  他途中短暂的醒来过一次,发现棺材还在动,就又睡了过去,等棺材完全静止下来,他立刻解除了睡意,精神抖擞地清醒过来。
  外面充满了大自然的声响。
  鸟儿在叫,溪水在流,还有缓慢而悠闲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不是段谦,也不像是莫翛然——莫翛然神出鬼没,悄然无声,并没有这么朴素的步伐。
  正想着,棺材板被缓缓推开,一只苍老的手伸进来,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按了几下。然后他就感觉一股冰凉的寒流从极大穴位退了出去,湿漉漉地贴着皮肤。手很快缩回去,一个苍老的声音轻笑着说:“这么多天了,还没躺够吗?”
  傅希言抬起手,先将馒头从喉咙里拔了出来,然后一脚蹬掉棺材板,从里面翻身跳了出来。
  脚下是某个山顶。眺望前方,霞云缭绕,气象万千,身后坐落着一间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小溪绕着篱笆从脚边淌过,两旁桫椤、银杉挺拔俊逸,遮天蔽日,形成大片密林,好似是谁的隐居之所。
  莫翛然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傅希言一边搓了搓皮肤上那湿漉漉的寒水,一边偷偷摸摸打量着把自己从棺材里放出来的白须白发老头。
  那老头也笑吟吟地看着他。
  傅希言见他始终不说话,忍不住说:“你是莫翛然的老年态?”
  老头微愕,苦笑着摇头:“我是师一鸣。”
  ……
  傅希言惊恐万状!
  说实话,人长时间待在黑暗里,精神上是会出问题的,为了避免自己罹患焦躁抑郁等精神病,他只要醒过来,就会想东想西,让自己尽量忽略所处的状况。
  尽管他最后得出了诡影组织首领是莫翛然这个结论,可在推理过程中,不是没有其他人选,秦岭老祖,天地鉴首徒,班轻语,乌玄音,甚至北周皇帝,有一个算一个,他都盘过一遍了,唯独没想过天地鉴主和储仙宫主。
  说他是理想主义也好,天真单纯也罢,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已经够广袤无垠的了,对唯二的正道之光,他还是保有最基本的敬意和信任。
  可眼下是怎么回事?
  他这次塌的可不是房,是三观啊!
  傅希言颤声问:“是您让段谦把我带过来的?”
  师一鸣点头:“是我。”
  傅希言说:“段谦说带我揭秘谁是诡影组织首领……是骗我的?”
  师一鸣尴尬地捋着胡须,叹了口气。
  这口气把傅希言的心都叹凉了。
  不是吧……不是他想得那样吧?!这,别说信任,他现在连信念都快丧失了。
  师一鸣说:“我煮了茶,我们到屋里坐下来慢慢谈。”见傅希言满脸抗拒,又道,“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想见见你。”
  他已经转身往里走了,但傅希言脚下生根,半天没动。
  师一鸣双手负在身后,头也不回,说了句:“不是莫翛然。”
  傅希言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水,飞鸟落花,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跟在他后面,踏入了那道篱笆之内。
  不是他突然之间把生死抛到了脑后,而是,天地鉴主的邀请,他就算拒绝了,大概也改变不了自己今天要走进这件茅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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