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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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辅还没得到消息:“谁杀的?”
傅希言指了指自己。
傅辅惊讶地挑高眉毛:“那你怎么……”
傅希言凑到傅辅的耳边, 极小声地说:“我吸干了他的真气。”
傅辅心下一沉, 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看得出来吗?”
“很明显。”傅希言比了比脸,“老了几十岁。”
傅辅说:“怪不得你不承认。好, 你等着, 我派人去打探消息。反正你昨天遇到这种事,我做父亲的,打听一下很正常。”
傅希言说:“右都御史今天差点要人拿下我。”
“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左都御史一听说陈文驹找到了,就把话改了,放我回家来了。”
傅辅冷笑一声。他虽然上个月才在建宏帝的运作下, 补了个兵部侍郎的缺,但身为永丰伯,对官场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是了如指掌。
“这是怕陈文驹逃了, 陛下雷霆大怒, 要找个替罪羊。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都察院都被炸了?还有裴元瑾今天一大早……”
外面传来门房由远而近的呼唤:“伯爷, 伯爷!”
傅辅从里面拉开门。
门房道:“金吾卫和刑部的人找上门来了。”
傅辅皱眉:“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了?”
门房道:“他们是来找裴公子的。”
傅希言从里面探出头:“找他干什么?”
傅辅叹了口气道:“今天早上, 城门未开,裴元瑾直接翻城墙进来的。”
傅希言:“……”如果没记错,那城墙差不多三丈半高,拿绳子都得爬半天。
“不仅如此,他还挑了自己在镐京的雷部分部,打发所有人出来找你。所以,他是为你翻墙回来的。”虽然不喜欢与江湖人走太近,但子债父偿,傅辅甩袖,“罢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傅希言震惊于裴元瑾的“情深义重”,今早看他在屋檐“拍杂志封面”,还以为很气定神闲。
傅辅随着门房去正堂见客,傅希言躲到隔壁耳房偷看。
金吾卫和刑部的人进门。
金吾卫是生面孔,刑部来的就是早上在京都衙门审问他的那个——个子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面孔不美不丑,看着极普通,但一天遇到两次,实在让人不得不上心几分。
傅辅让下人上茶:“裴先生暂住伯府,我便有责任问上一句,两位所为何来?”
金吾卫道:“今晨,裴元瑾擅闯城门,我来缉拿他归案。”
傅辅说:“哦?城门守卫众多,难道没有当场拿下?”
“他轻功高绝,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就已经过去了。”
金吾卫刚说完,刑部的人眉毛就一跳,果然,傅辅抓住话柄问道:“既然没有看清楚,你如何知道那人是裴先生?”
金吾卫道:“他自报姓名了。”
傅辅呵呵笑道:“裴先生名扬四海,威震八方,仰慕者众多,常常被人冒名,二位不如再回去调查调查。”
刑部的人说:“那不知昨夜和今晨裴先生各在何处?”
这人是个厉害角色。
傅希言眼珠子一转,翻窗出去,一路小跑到自己的院子里,白虎看到他,立刻亲热地扑上来。傅希言下意识地跳开两步,等回过神来,才亲热地搂住它,摸摸他的肚皮:“你小爹呢?”
换了身衣服的裴元瑾从里面出来。
傅希言迅速转移话题:“金吾卫和刑部的人跑来问你今早翻墙的事,万一我爹顶不住,一会儿使人来叫你,你千万别认,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就行。”以裴元瑾的性格,他的担心十分的不多余。
裴元瑾淡然道:“他们不会来。”
傅希言揪揪虎耳:“你怎么知道?”
裴元瑾冷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万一他认了,对方抓是不抓?
若他拒捕,率领储仙宫与北周皇朝对抗,北周朝廷是会支持自己的下属,还是反手卖了下属,平息事端?
看当今天子一贯以来的作风,答案显而易见。
傅希言疑惑:“不想找麻烦,他们为什么上门?”
裴元瑾问:“他们在哪儿?”
傅希言指着正堂的方向。
裴元瑾拎起他的腰带,跃上屋顶,几个起伏,就到了正堂屋顶上。傅希言指了指旁边耳房,两人跳下来,从窗户翻进去。
这时,隔壁已经结束了问话,傅辅正要起身送客,刑部那人突然说:“听说贵府夫人心善,经常将府中旧衣物捐赠给慈幼局。我老家有个习俗,不穿的旧衣服要用火烧了,去晦气,反倒是糟蹋了。”
傅希言心里咯噔一声,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和他爹说到这一茬。他知道自己烧衣服的举动有些突兀,但当时没有其他办法,若是偷偷摸摸的烧,更显心虚。
当下,他就想推门出去,但傅辅已然开口:“送去慈幼局的衣服自然是精心挑选,都是吉利的,不吉利的自然也烧了。”
他这么回答,其实是怕慈幼局方面出了什么事,所以想澄清一下,却阴差阳错地呼应了傅希言为烧衣服编出来的说辞。
金吾卫和刑部的人走后,傅希言推门出来,给父亲竖拇指。
傅辅看向他身后的裴元瑾,抱拳道:“裴少主也在啊。”
裴元瑾说:“我带他过来的。”
傅辅不知道傅希言中间出去过,想:我儿子明明是跟着我过来的,怎么成你带来的了?
不知怎的,看两人站在一起,竟有些碍眼。
傅辅干咳一声,对傅希言说:“你奔波了一晚上,也该累了,快去休息吧。”
傅希言也的确累了,点点头,甩甩胳膊往回走,快进屋了,才发现裴元瑾还跟在身后,不由停下脚步:“裴少主还有事?”
裴元瑾说:“小桑养伤,小樟休息,你身边需要一个人。”
傅希言:“……实不相瞒,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睡的。”
裴元瑾不假思索地回答:“想睡也睡不下吧?”
傅希言:“……”
傅希言堆起假笑:“既然少主喜欢我房间门前这块风水宝地,那就请自便吧。”
他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然后外袍一脱,脑袋往枕头上一闷,锁在身体里的疲倦就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
陷入混睡前,脑海里隐约还有个念头,储仙宫少主在外面站岗……
经历了一晚上的生生死死,大起大落,甚至突破了前世为人的底线,他以为会有一场梦,会有些辗转反侧,然而一觉醒来,一片安宁。
就像窗外这祥和的黄昏。
……
竟然已是黄昏。
竟然开着窗。
怪不得有点冷。
傅希言裹住被子,吸了吸鼻子,不高兴地说:“谁把窗户打开的?”
一只白色的虎头窗户伸进来,朝他咧嘴。
傅希言立马变了一副面孔,慈祥地说:“虎头乖,爸爸马上起床给你做饭。”
洗漱出来,裴元瑾正在外面吃烤肉。
小厮烤,他和白虎吃。
傅希言正饥肠辘辘,顿时食欲大开,自觉地在旁边选了块地坐下:“这是什么肉?”
小厮回答:“鹿肉,伯爷中午送来的,给您补补。还说您醒了,吃好了,就去书房找他。”
傅希言不顾烫,三两口吃完,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对裴元瑾道:“我就在家里,不用跟了。”
裴元瑾喝了口茶解腻,淡然道:“放心,小桑小樟知道什么是非礼勿听。”
傅希言被揭穿也不尴尬,微笑道:“那是,仙宫的人都有仙气。”
他一路小跑着到书房,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不由深吸了一口:“爹,吃什么呢?”
“你不是让我煮一碗老母鸡参汤吗?”傅辅坐在榻上,正在看一张纸,嘴巴朝着炉子的方向努了努,“喝吧。”
傅希言舀出一碗,喝了一口,比拇指:“炖得够久。”
“陈文驹的验状出来了。”傅辅将纸递给他,“死于窒息,致命伤是脖子的勒痕,时间在子丑之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真元萎缩。”
傅希言放下鸡汤:“那京都衙门刑部都怎么看?”
傅辅说:“可能是毒,也可能是蛊。江湖上稀奇古怪的手段太多,不好说。这桩案子交给了刑部神捕廖商,就是今天和金吾卫一块来的那个人。他可能还会来问你一次,你想好怎么说。”
傅希言说:“这个廖商有点东西。”
“刑部总捕头年事已高,明年就该退了,刑部尚书想挑个年轻人接班,目前就看好两个人。一个是廖商,一个是楼无灾。楼无灾缺资历,所以接手了‘镐京四公子案’,如果这案子破了,机会大增。所以,廖商这边也需要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
傅希言恍然,怪不得廖商在陈文驹这件事上这么积极。
傅辅说:“不过上面急于把陈家案定下来,平息民愤,所以只要不出大差错,这案子跟着陈家案,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傅辅以前待在家里不显山不露水,除了生孩子和打孩子,没发现有其他才艺,出仕后,才慢慢展现出老谋深算的一面。
这次,他又一语中的。
廖商果然上门,果然是问陈文驹的案子。
“陈文驹死亡的时间与傅司狱落水的时间很相近,你难道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是的。现在连同廖商在内的刑部所有人都认为案发现场还有一个人。
傅希言乐得他们将注意力转到这个角度,故作深思地想了想,摇头道:“我当时的确觉得六个刺客死得很奇怪,可是一心想着救刘民,就没太注意。”
廖商又问了几句,见始终没有结果,只好起身道:“那就多谢傅司狱了。”
傅希言起身送他,走到门口,廖商突然问:“傅司狱回京第二日,面圣之后就见了楼捕头,莫非对‘镐京四子案’也有所见解?”
傅希言道:“我仰慕楼兄已久,恰好与楼百战有两面之缘,起了结交的心思,让廖捕头见笑了。”
廖商说:“哪里,楼捕头少年英才,我也钦慕万分。”
傅希言想:这不就是相爱相杀?
*
傅希言在家中休养两日才回都察院销假,见到的同僚一边说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边让他去见左都御史。
史维良还没下朝,他在门口等了会儿,右佥都御史经过,对他笑了笑。
傅希言:“……”
这一笑,可真是千言万语在心头啊。
过了会儿,史维良回来了,见他站在门口,道:“随我进来。”
“在家休息得如何?”史维良表现得很亲切。
傅希言恳切地道:“人在家中,心还留在院里。”
史维良点头:“有心了,不过司狱司你就不要去了。”
来之前傅辅就说了,这次陈文驹出逃,他表现出众,都察院可能要有所表示,傅希言心下已有准备,却还是装出惊讶道:“大人,这是为什么?”
史维良说:“原来的京都巡检使年中告老还乡后,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现在想想,就是等你立这一功啊。”
傅希言谦虚道:“陈文驹并非属下所杀,不敢领功。”
史维良说:“可你追上去了。整个镐京城,包括金吾卫,只有你一人追上了陈文驹,仅凭这一点就够了。谁杀的,不重要。”
傅希言明白他的意思。这么大的案子,都察院需要推出一个形象代言人来找存在感。
史维良说:“巡检使是六品,连升四级,是快了些,幸好陛下让你兼了个六品百户,也算合适。”
饭都喂到嘴里了,再吐出去也不合适。
傅希言只好嚼一嚼咽了。
史维良说:“‘知机和尚案’结束了,镐京剩下的大案就是‘四公子案’,这个案子刑部那边由楼无灾负责,他若需要你协助,你便帮帮他。”
“……是。”
兜兜转转,这个案子最后竟落到了他和楼无灾的手里。若楼无灾猜测为真,那可真是天意。
*
腊八节那日,傅夫人带着家中孩子去慈幼局送腊八粥。
傅希言下值后才去,去的时候,傅夫人正准备走。他坐在马车里,远远看见她与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说话。
回家后,他悄悄问傅礼安说话的老妇人是谁,好似之前没有见过。
傅礼安道:“徐家的夫人。”
傅希言疑惑:“她们怎么在慈幼局?”
傅礼安道:“陈家案快结束了,她们想收养几个孤儿,承继徐家的香火。”
傅辅坐在堂中,已听傅夫人提到此事,不赞同地皱眉:“这收养的孩子也不是徐家血脉。”
傅夫人说:“可徐家的血脉已经断了。”
傅希言点头道:“养育之恩大于天。两位老人半生坎坷,养几个孩子,以后日子总还有个念想。”
傅夫人也说:“死后也有个摔盆的人。”
傅辅想到徐家的遭遇,点头叹息:“也是。”
*
陈家定案。
陈余富、陈余享、陈余斌三兄弟满门抄斩,其余从犯充军幽州;陈文驹拒捕被毙,死有余辜,隐隐将杀陈文驹的功劳按在了傅希言的头上。
杀头那日,菜市口人山人海,但中间有三个位置是百姓自觉空出来的,那里站着两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和那个带着万民血书千里迢迢赶来的漳河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