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by酥油饼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4-02
随着一声“斩”!
犯人的项上人头如成熟的果树,一颗接一颗落下来,温热的血液撒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明艳的花。
不但不狰狞,甚至带着高洁的美。
“苍天有眼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慢慢地汇聚成片,响彻镐京城上空。
*
京都巡检使职责覆盖较广,从巡检二字可以看出,需要经常去京都周边一带巡逻。
大冷天的,傅希言照着前任留下的工作手册,跑了一圈以后发现,他的工作……真是一份比一份坑!
曾经被他无比嫌弃的羽林卫竟然是人生高光。
他一回来,就去傅轩的房间里哭。
“叔叔,求求了,救救孩子吧,让我回羽林卫吧!”
傅轩淡定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辞职吗?”
傅希言说:“是我当年有眼无珠。”
“都察院文官体系,你若能步步高升,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能再升了。”他伸出一双冻成胖萝卜干的手,“再升,我就升天了。”
傅轩说:“那裴少主会很高兴。”
傅希言见说不通,只好换一种角度:“我也是为了我们家好。叔叔,你想想,现在我爹在兵部,你在羽林卫,我又去了都察院。我们三个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实权有实权,要言官有言官……这是什么路,是权臣之路啊!所谓盛极必衰,刚极必折,自古权臣有几个好下场的?”
他难得说了句有道理的话,傅轩却一点都没有认同的意思:“你不是祈求亲朋多奋进,摆好姿势求躺赢吗?”
傅希言说:“您看我现在是躺着吗?我都快跑死了。而且两位哥哥明年就要下场了,等他们中了进士,我们家可就更加不得了了。”
“放心吧。我们家几个人,和那些门生遍布朝野的世家比,差远了。而且,你现在我动不了。”
“什么意思?”
傅轩说:“现在人人都知道裴少主为了你连夜赶路翻城墙,陛下都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我不过小小一个羽林卫指挥使,如何使力?”
傅希言恨不能“哇”的一下哭出来:“当初你们明明答应我回来就让我辞职开店……”
“店生意如何?”
说起这个,傅希言就不想哭了:“开在西市,起初生意一般,后来母亲包装成礼盒,送了一些亲朋好友,现在慢慢打开了市场,我正准备多研发几款新味道。”
傅轩说:“这不挺好吗?”
傅希言也就是在外面受了罪,回来撒撒娇,诉诉苦,也没真指望傅轩把他调回羽林卫。说实话,巡检使虽然苦,但比上下班打开的羽林卫要自由,俸禄也更多。
也算有得有失。
门房跑来:“四公子,楼无灾楼捕头给您的请帖。”
“明日休沐啊,”傅希言嘀咕着,翻开一看:“又是自醉楼?”
*
不得不说,自从傅希言为了摘星房,差点与三皇子产生冲突之后,这间房的生意就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
楼无灾不得不改定捧月房。
店伙计带着傅希言进房间,楼无灾已经在了,因为牵线成功,楼百战这个中间人功成身退,这次并未出现。
店伙计离开后,房间又剩下两人。
傅希言说:“总是吃楼兄的,实在不好意思,不如这顿我做东。”
楼无灾道:“无妨,傅兄可以下次。”
傅希言也不客气,坐下来问:“楼兄这次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楼无灾道:“宫中收拾陈太妃遗物,收拾出了那幅《百孝图》,我拿来给傅兄看一看。”
傅希言也有些好奇自己的画像,便和他一起将画展开,幸亏捧月房大,他们将画竖起来,绕着四周差点围成一圈。
傅希言上上下下地搜寻:“楼兄看过画吗?可找到我在哪里?”
“并未找到。”
傅希言一怔:“什么意思?”
楼无灾说:“这幅画上大多数人的脸都对上了,唯有六人,面目模糊。傅兄要不要猜一猜是哪六个人?”
傅希言叹气:“楼兄这么问,莫非是‘镐京四子案’中的四位受害人,以及你我?”
楼无灾说:“可见我之前的推断并非错觉。”
傅希言:“……”
我的命只有一条,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人杀我啊,谢谢。
第37章 上门的麻烦(上)
店伙计上菜, 依旧是暖锅,雾气氤氲,弥漫在房间里, 使画中情景都有了仙气缭绕之感。
有了上次谈话打底,这次的氛围要轻松许多。
两人边吃边聊。
傅希言说:“所以《百孝图》的画师预先知道我们六个会出意外?”
楼无灾说:“此乃宫中画师梅下影之作。他在外面名声不显,却深受各宫妃嫔的喜爱。”
傅希言有种不详的预感:“楼兄的意思是……”
“宫廷画师, 刑部不便插手,还要请都察院出手, 查问此人。”
预感成真, 傅希言婉拒:“这不好吧。无凭无据的,不如再开阔点其他思路?”
楼无灾突然站起身,解开了自己的外袍。
傅希言慌忙放下筷子,拿手蒙眼:“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正经人,加这种即兴节目你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傅兄请看。”
傅希言犹豫了一下, 并拢的中指和无名指慢慢分开,露出眼睛。
楼无灾肚脐上方缠着一圈纱布, 隐隐可见血色。
傅希言震惊:“扎得好准!”
楼无灾说:“陈文驹越狱那日, 我也遭遇了刺杀。刺客武功极高, 若非我楼家有两位入道级高手坐镇, 只怕我的命已经交代了。”
傅希言咋舌:楼家竟有入道级高手坐镇,还有俩……羡慕使我口水漫金山。不, 我要对裴少主有信心,裴少主毕竟身后有隐身的飞虎队!
“那刺客呢?”
楼无灾说:“死了, 是诡影组织的人。”
傅希言喃喃道:“又是诡影组织?”
“响雷弹是诡影组织的独门暗器。那夜营救陈文驹的人, 一定也是诡影组织。”楼无灾说, “你缉拿陈文驹可曾遇到危险?”
傅希言说:“那可是大大的危险。”
六名刺客拿刀砍他, 还有陈文驹,明明可以孤身逃走,偏要挟持刘民,如今回想起来,根本就是为了引他去追,那句“我必须先杀了你”更是直白。
楼无灾问:“你想起了什么?”
傅希言摇摇头,平淡地说:“刺客的确想杀我。不过刺客营救逃犯,我阻止逃犯逃逸,他们要杀我,无可厚非,不能算特殊事件。”
楼无灾笑了:“当日你从宫中出来,听我说了镐京六子的推测,并未质疑,不是因为不可疑,而是那时候的你并未当真。如今你质疑了,反而说明上心了。”
傅希言跟着笑了:“听君一席话,仿佛我所思,倒使我无话可说。”
楼无灾道:“你是京都巡检使,有权监察京都一带百官言行,宫廷画师自然也在其列。不过事涉宫廷,你可以先向左都御史史大人请示。”
意思是不必硬背锅,可以让上司帮忙分担一下。
恰巧,傅希言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干了一杯茶。
傅希言望着周遭的《百孝图》,突生感慨:“《百孝图》是为陈太妃祝寿而画,如今,不仅画上少了四位公子,连陈太妃都已经不在了,百孝竟成戴孝,真是世事无常。”
楼无灾冷冷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并不无常。”
傅希言好奇道:“楼兄讨厌陈家?”
楼无灾抿了抿唇,说:“北周本该有更清明的气象。”
这是话中有话,但楼无灾低头吃菜,已无意再谈。
*
既然要做,早做晚做都是做,晚不如早,傅希言第二天一上衙,立刻向史维良请示此事。
史维良沉吟道:“虽是画师,也是宫廷中人,要预先知会一声才好。”
傅希言明白了,这是要预约。
史维良也是个行动派,下午便有了回音,让他明天直接去宫外等着,自然有人领他去见。
傅希言继续请示道:“既然是宫廷画师,还请大人指教,我明日如何询问更为恰当?”
史维良说:“不可涉及宫闱,其余照常即可。”
傅希言这就懂了。这位画师虽然借了宫廷的光,见面要预约,但本身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私人问题可以随便问。
傅希言去了个大早,但已经有内侍守候,带他去画院。
画院临近内侍省,进去却是另一番景象。
亭台楼阁,琪花瑶草。园中池水清浅,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内侍在旁边介绍:“梅画师嫌冬天池子冷清,娘娘特意遣人从金陵运过来的。”
傅希言嘴快地问:“哪位娘娘?”
幸好内侍嘴巴也大:“刘贵妃娘娘。”
傅希言说:“看来梅画师在宫中很是得宠?”
内侍道:“当然,各宫娘娘都喜欢他。以前太妃娘娘也极喜欢他的画。”
傅希言微笑。那是,画不画的且放到一边,光凭梅下影那张脸,应该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吧。
梅下影听到动静,从屋里掀帘出来,秀美的面容弥漫着温柔的笑意:“傅大人,没想到再见面,您已是六品巡检使大人了。”
傅希言说:“多日不见,梅大人风采更胜往昔,才叫我羡慕。”
内侍见两人碰头,识趣地告退。
梅下影将人请到屋内,奉上沏好的茶:“傅大人有话问我?”
“梅大人之前画《百孝图》,我有幸参与,却无缘目睹,一直深以为憾。凑巧,前两日有个机会,得以欣赏大作,果然画技高超,精美无比。”
“傅大人谬赞了。”
“只是为何画上没有傅某呢?”
傅希言突如其来的发问,并未使他露出惊色。他笑道:“这个问题已经有人问过了。”
傅希言问:“不知梅大人作何回答?”
梅下影说:“为贵人作画,不可不像,也不可太像。绘画亦如文章,也讲究春秋笔法,不可太着相。要画出傅大人特征不难,难的是如何不突兀,使画中诸位都浑然一体,不分彼此,故而略做修饰,应有之义。”
傅希言点点头:“是我麻烦梅大人了。”
梅下影微笑道:“分内之事。”
“那为何还有几位姿容出众的公子,面目不清,难以辨认呢?”
梅下影伸出自己的手,问:“傅大人觉得我的手白否?”
“白?”
“不及大人的白。”梅下影道,“傅大人眼中的世界与我眼中的世界,未必是同一个世界。傅大人看到的画与我看到的画,也未必是同一幅画。像与不像,不过是主观评判。傅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回去多看看,看着看着,就会像了。”
傅希言:“……”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梅下影低头品茗。
傅希言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了,环顾四周,见不远处的桌案上放了一幅画了一半的画,不由起身走过去,低头欣赏——画中有一对夫妇背对着朱门站着,正从一个荆钗妇人手里接过篮子,篮子里,一个婴儿正在嚎啕哭泣。
实在有些诡异。
傅希言问:“梅大人在画故事?”
梅下影跟着站起来:“只是慈幼局外的情景罢了。”他看了傅希言一眼,拿起画飞快地卷了起来。
“傅大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逐客令下得有些着相,傅希言道:“梅大人每个回答都令我茅塞顿开,我要回去整理整理,若有其他需要,再来请教。”
梅下影道:“傅大人客气。”
傅希言微笑着告辞。
梅下影在他身后目送,等傅希言完全走出视野,一个宫女无声息地出现在右侧不远处:“贤妃娘娘召见。”
*
冬日里的拾翠殿,似乎比以往更清冷,更冷清。
梅下影低头弯腰站在殿内足足站了一炷香,里面才传来冰冷的声音:“今天傅希言来找你了?”
“是。”
“问《百孝图》的事?”
“是。”
容荣语含杀意:“看来,你的暗示很多人都看懂了。”
梅下影连忙跪下道:“娘娘明鉴,臣绝无此意。只是《百孝图》乃吉祥之意,臣当时怕陈太妃知道画中人死了,一时生气,迁怒于臣,将臣逐离皇宫,远离娘娘,才斗胆做了小小的修改。万一事发太妃问起,我可说画生感应,几位公子因为上了《百孝图》,受太妃福泽庇佑,才出现仙人之相。”
“你倒是走一步看三步。”
梅下影叩头不敢回话。
容荣沉默了又道:“傅希言来时,你给他看了什么画?”竟似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
梅下影微微抬头:“是贫妇送儿子去慈幼局的画。”
“为何?”
“臣打听到刑部捕头廖商曾去过永丰伯府询问慈幼局之事,便想着这里头或有文章,便想用画试一试他。”
“有何成效?”
“他若有所思。”
里面顿时没了声响。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梅下影跪得双腿都已失去知觉,才听那声音道:“去吧。”
*
傅希言约了楼无灾去了别家酒楼吃饭,顺道说一说今日询问梅下影的事。两人关于《百孝图》的对话,傅希言一带而过,反正都是敷衍,直到说到桌案上那幅画,才放慢了语速:“那幅画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