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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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妃心中雪亮,知道这是刘家眼前最好的出路。
“臣妾明白,定然督促二哥厉兵秣马,早日助陛下一统天下!”
*
厉兵秣马,一统天下。
离开珠镜殿,建宏帝望着皇宫上方的天空,眼前云开日出,风光月霁,处处叫人称心如意。
然而,所有的雄心壮志在他看到清思殿内闲闲地玩着投壶的背影时,瞬间消失殆尽。他垂眸,隐藏起眼中的得意与兴奋,敛容道:“莫宗主也喜欢投壶?”
戴着金色面具的莫翛然随手一挥,将壶推到墙角,然后将手中的箭一把投掷出去,看着它们齐齐入壶,才摇头道:“不喜欢。”
建宏帝道:“不知莫宗主所为何来?”
他闲聊般地开口:“俞双喜死了,以刺客之名。”
“朕不得已而为之。刘彦盛的弟弟驻守边疆,朕不得不安抚。”
“无妨。天地鉴这样的门客多如牛毛。”
此言不虚。天地鉴入室弟子极少,莫翛然当家后,广收门客,以武功秘籍和天材地宝为筹码,驱使他们办事。
建宏帝识趣地说:“朕很快便会命人将第三批天材地宝送往华蓥山。”
莫翛然不语。
建宏帝又道:“还有傅家,朕已经下旨处理了。”
莫翛然侧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都杀了吗?”
“已下令抓人。先把他们关押起来,交由刑部来审,正好那胖子已经在刑部大牢留好房间了。”他自觉说了句逗趣的话,可殿内的气氛似乎变得越发沉闷,“之后会坐实他们私通南虞的罪名。”
莫翛然点头:“很好。”
虽然他嘴巴上说“好”,可建宏帝还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当猜忌从心底滋生,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便又回来了。
莫翛然轻轻瞟了他一眼,抬步往外走,将近门口才停下来,对着门,背向他,淡然道:“我想要一样东西。”
建宏帝脑中转过千百种揣测:“请说。”
“刘彦盛的尸体。”
“什么?”答案出乎建宏帝所料。
莫翛然似乎并不意外自己造成的震惊效果:“我已自取。”
建宏帝一时哑然。不知该不该谢谢他的自觉。毕竟,要他亲手把自己曾经的朋友、臣子、大舅子的尸体像货物一样交给别人,还是难过心底的那一关。
“你的那招摧心十六,徒有其表,只能骗骗刑部的仵作。只要知道‘紫气东来’真气的玄妙,便不难看出破绽。”莫翛然微微侧头,借着门外的阳光,欣赏建宏帝瞬间发青的脸。
建宏帝沉声道:“莫宗主这是何意?”
莫翛然道:“我以你的名义,将刘彦盛的尸体送往南境。不知会不会比傅家先抵达?”说着,长腿一迈,如仙人御风一般,飘然远去。
建宏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那里依旧是一片晴空,但落在他眼里,却比遮云蔽日更加阴暗。
看来自己的阳奉阴违、私信筹谋,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刘彦盛的尸体,是莫翛然给他的警告——不用喊打喊杀,只是对着他的七寸,轻轻地一按,就叫他惊恐难当。
他与刘坦渡之所以还能君臣相得,一大关键是刘坦渡不知道刘彦盛变成王傀后还有意识,也不知道刘彦盛死在自己的手里。
可这两点,莫翛然都知道,刘彦盛的尸体就是证据。根本不必多费唇舌,自己一旦使用“紫气东来”的武功,莫翛然就可以将王傀和“紫气东来”的奥秘告诉刘坦渡,届时,自己就是他铁板钉钉的杀兄仇人!
他对刘贵妃分析过,刘坦渡若造反,必然以失败而告终,却没有告诉她,刘坦渡造反就算失败,也会对北周造成巨创!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苦心筹谋数十年,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他以为终可将北疆南境收入囊中,却不料,莫翛然只是信手一子,就将自己引入必死之地。
这样的破局能力,该说不愧是教出铁蓉蓉这个疯女人的傀儡道宗主吗?
从意气风发到重敛锋芒,建宏帝只用了半天,他很快就适应了。不过是隐忍,忍了这么多年,忍过这么多人,不差再多忍一个。
何况莫翛然的这一声警告,自己受得并不冤。
天地鉴!
储仙宫!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大门,对张阿谷说:“将清思殿重新锁了,去延英殿吧。”
*
自从牢房开了一道缝,傅希言的牢狱生涯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他起先还乖巧地只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面前晃悠,晃悠得久了,胆子就大了,开始带着狱卒巡视牢房——顺便唠嗑。
牢房里还关着其他受南虞谍网案牵连的大臣。同是天涯沦落人,一番诉苦,竟发现有好几个都是上了魏岗这厮的狗当!
其中以翰林院侍读裴德光的遭遇最让人同情。
“我每次去都是问孤本的下落啊!不信的话,可以去我家里看,我都搜集了好几本了。这事柳学士也是知道的。”裴德光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我用南虞谍网搜寻遗珠,也是为我北周做贡献啊。”
他看向蹲在外面的傅希言:“傅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然而傅希言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他说了什么,而是新奇地说:“你也姓裴哎。”
裴德光一脸莫名其妙:“我是姓裴,这怎么了?”
傅希言摇头:“但你的名字不大好听。”裴德光,赔得光,实在不大吉利。
裴德光不悦道:“德被四方,光被四表,有何不好?”
傅希言说:“你和裴元瑾这个名字比比。”
裴德光摇头晃脑:“瑾瑜,美玉也……”
傅希言还等他多夸夸呢,谁知说一句就卡住了,不由觉得这翰林院侍读实在有些名不副实。他拍拍衣服,正要站起来,就见裴德光与他的狱友们都惊恐地指着他的后方。
实在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傅希言在牢房的战绩惊人——一个京都府尹,一个后宫娘娘,一个失踪,一个阵亡。他们原先听到传言,还有些将信将疑,如今看他背后出现的人,便想起那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傅希言转头,就见裴元瑾蒙着块毫无诚意的面巾站在他身后。
“来探监啊。来,上我哪儿坐坐。”傅希言十分热情好客,带着他准备往自己的牢房里走。
裴德光等人顿时松了口气,纷纷朝他拱手告别。
裴元瑾看了裴德光他们一眼。
裴德光面面相觑,怎么说呢,能在官途上有所成就的,就没一个是傻的。裴德光当下就“哎呀”一声,自动“昏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这是作甚?
傅希言还一头雾水,腰带已经被裴元瑾提在手中,拎着往外掠去。
两边景色飞逝。
两人瞬间出现在刑部牢房的外面。
廖商正带着捕快和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说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视若无睹地转过去,继续和那青年交流。
傅希言小声问:“什么情况?”
裴元瑾道:“你们家要跑路了。”
“啊?”
“全家一起跑,就差一个你。”
第52章 遥远的旅途(上)
举家落跑这么刺激的吗?
傅希言有些不敢相信, 但裴少主亲自出马,也没有他抗议的份儿,直接被提着越过高山大海……倒也没有这么远, 只是一路被拎到了香奥达的店铺后门。
那里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旧马车, 掌柜和伙计正把香皂一箱箱地往车上搬。
裴元瑾道:“其他人已经出城了, 我们坐着这辆马车走。”不等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跳上马车。
傅希言看着与少宫主气质十分不符的狭小车厢,忍不住将忙碌的掌柜拉到一边:“谁让你装香皂的?”
自家少爷,掌柜自然认得,解释道:“管家说是夫人的意思,这家店要暂时关一阵子, 夫人给了我们一笔安家费,让我们先回乡下。”
看这阵势, 的确是全家逃跑, 不像两人私奔。
可是……
家大业大的,为什么要落跑?难道是为了他?
皇帝要杀他?
难道铁蓉蓉杀他是皇帝的意思?
短短一瞬间,傅希言阴谋论长出一千里。
裴元瑾从车厢露头, 顺手接过掌柜递来的香皂往里一塞, 看着傅希言:“还不走?”
傅希言叹了口气, 爬上车辕,为难地看着车厢内部逼仄的空间:“要不我坐外面?”
裴元瑾身体往后靠了靠:“进来,钦命要犯。”
傅希言:“……”
原来,比要饭更难听的是, 钦命要犯。
他只好手脚并用地挤入车中。车厢在过程中晃动了几下, 傅希言看着裴元瑾, 脑海中不知怎的, 跳出一个和谐词。
……
明知对方不可能得知他内心的想法, 傅希言还是尴尬地别过头,努力地挪动——车厢里堆满的香皂让他两只脚无处安放。
还是裴元瑾抱走了一部分,才让他勉勉强强安顿下来,只是那门……掌柜在外面“哦豁”“哦豁”地叫了好几声,总算把门推上了。
傅希言膝盖抵着门,慢慢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长叹一口气道:“你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两天叔叔还说求了蒲相美言,要放我出去,怎么一转眼就全家都要逃跑了?还带着这么多香皂跑?”是不是有些过于要钱不要命了?
裴元瑾将香皂放到一边,略微舒展了下被委屈的长腿:“今日皇帝下旨,要将你们全家打入大牢。”
“卧……”槽,傅希言呆住:“凭什么呀?”
“凭你是南虞细作。”
“谁,我?”也就是车厢狭窄,让他没有发挥空间,不然傅希言当场就要表演一个暴跳如雷,最好劈死狗皇帝,“这不是自损八百,陷害忠良吗?”
裴元瑾说:“明旨这么说的,还有一份密旨。”
傅希言哼哼:“密旨说什么?让我们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黄泉相会吗?”
“天地鉴莫翛然要杀傅家人,陛下难两全,决定明修栈道,暗中放人。”
“莫翛然?”傅希言对母亲的真实身份已有几分把握,此时听到傀儡道相关的人物,略作吃惊后,便沉默了下来。
很久之前,他就在心里建了个“危险人物群”,最初成员是楚光、楚少阳和三皇子。
后来群里成员来来去去、进进出出,三位元老因长久失联,早已被他移出本群,能坚持到今日的,危险系数各个爆表,比如小神医鄢瑎、建宏帝王昱、万兽城铜芳玉……如今还要加上傀儡道宗主莫翛然。
拥有如此强大的群友,而群主却是个金刚后期。
这不是闹么!
看他一脸郁闷,裴元瑾说:“莫翛然如今执掌天地鉴,天地鉴主首徒宋旗云又曾在皇宫出现,皇帝这话有七分可信。”
傅希言挠脸:“反正直到铁蓉蓉死,我也没闹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杀我。所以,我也懒得想莫翛然为什么要动我们家了,反正我年轻,熬死他就对了。”
裴元瑾说:“你若一直是金刚期,应该熬不死。”
傅希言:“……那个,其实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一些虚伪客套来维持关系的。”
裴元瑾说:“我知道,我不想。”
傅希言:“……”好的,少主牛掰。
他打开车窗,装模作样地朝外看了两眼:“陛下既然放我们走,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不会是去储仙宫吧?想到虞素环的形容,寿南山的作风,他不由紧张起来。万一他们逼良……呸,什么鬼用词,万一他们乱点鸳鸯谱……好像也不算乱点。总之,万一他们……那自己……
傅希言纠结得差点胃抽搐,裴元瑾才缓缓道:“去南境。”
“啊?为什么?”论关系亲疏,他们怎么说也应该去西边投靠姑父海西公世子吧。
裴元瑾无语地看着他,似乎在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傅家亲生的:“因为傅家的军中势力都在南境。”
傅希言瞪大眼睛:“那陛下不是纵虎归山?”
裴元瑾:“……”
这个清奇的思考角度,应该是皇帝亲生的才对。
裴元瑾道:“南境目前掌握在刘太尉的弟弟手中。”
傅希言品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压低声音道:“所以父亲和叔叔此去,是为了……”
“我没看到密旨。”事实上,裴元瑾透露关于南境的消息都是风部搜集的,傅辅收到密旨后,只是请他派人去一趟刑部牢房把傅希言接出来,其余的没说,他也不关心。
傅希言心中盘算。
自古皇帝都喜欢搞制衡,他们家被皇帝送去南境,应该是为了制衡刚刚失去太尉哥哥的刘弟弟。但以建宏帝一贯的作风,像这种边关大将,应该会留质子在京。
他突然紧张地抓住裴元瑾的手:“我大哥呢?”
裴元瑾说:“不知道。”
联想过年前被匆匆送走的傅冬温,傅希言顿时提心吊胆,正要再问,裴元瑾突然打开窗户——窗外,之前在刑部牢房门口与廖商聊天的剑眉星目青年正快步追上来,抱拳道:“在下岑报恩,见过裴少宫主,傅公子。”
傅希言见他一身武者打扮,不太想公门中人,莫非是皇帝的秘密部队?
他问:“你是陛下的人?”
岑报恩道:“是。”
“陛下让你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