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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by椰奶冻脆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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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航在柔声细语中逐渐弯下身,侧过头抵上束君屹的额角。他粗声喘气,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他凭什么无法忍受……
  束君屹受伤的时候,该有多痛。
  可这个人若无其事地原谅他,接受他,现在还在哄他。
  喉头的呜咽再也抑制不住,于航张口喘息:
  “束君屹,”他的声音黯哑如深渊,“怎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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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孩是不是傻?”
  6岁的束君屹站在巷道里,面前是四个五、六年级的大男孩。身后的苏木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坐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抢他钱?”
  束君屹拧着眉,义正言辞毫无惧色。
  “噗——”大孩子被气笑了,推了矮小的束君屹一把,说:“他爸妈有钱,哥儿几个借点怎么了?孝敬学长懂不懂!”
  “那不是‘借’,是抢。你们爸爸妈妈不会赞成的。”
  束君屹踉跄几步,站稳,把苏木南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要你多管闲事。”一个大孩子把束君屹拎起来,抓鸡仔似的,挑衅道:“你不是束家那个小孤儿嘛,爸爸都没有,还跟我们提爸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孤儿,我有妈妈,也有爸爸。”束君屹两脚乱踢,挣脱下地。
  “哈哈哈哈那根本不是你亲爸,人嫌弃你这个拖油瓶,你还上赶着叫人家爸爸,哈哈哈哈哈好贱啊这小孩是不是傻~”
  “哈哈哈你是不是管谁都叫爸爸啊,来叫我们一声,我们就把钱还给你的鼻涕虫朋友~”
  ***
  束君屹坐在小超市门口,街边的店铺都在放着差不多的歌,是最近很火的歌手,歌词含糊不清,他听不懂。
  背包里装着雀巢巧克力威化,妈妈给他买了一大盒,他拿了六条。
  第一次离家出走,束君屹有些迷茫。他也不想离开妈妈,但没办法,那些大孩子说的好像是真的。
  他是个拖油瓶。
  邻居阿婶闲聊的时候也这么说。偷偷说的,但束君屹听到了。他似懂非懂,如果没有他,新爸爸会对妈妈更好。
  没关系,他已经六岁半,超过一米二,是个男子汉,自己生活也没有问题的。
  “怎么这么傻!”
  妈妈找到他,气得直哭。
  束君屹被哄回去,他本来没想让妈妈伤心。不能离家出走,他就做个乖小孩。大人都喜欢不吵不闹、成绩好的小孩,这样新爸爸就不会嫌弃他。
  ***
  “怎么不喊我?”于航用热烘烘的手给束君屹捂耳朵,“大冷天在外头傻等啊。”
  “还好,不太冷。”束君屹把于航的课本还给他,“阿姨说你练琴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笨,你找我算什么打扰,不喜欢的人才叫打扰。”
  ***
  “这孩子怎么又来了……说了多少遍这家人搬走了,真不知道他是倔还是傻……”
  “别跟他啰嗦了,打电话叫他妈吧。”
  “在打了,诶,别又昏倒了,别人还以为我们把他怎么着了呢,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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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被说过很多次傻,束君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傻。
  否则怎么回想这些傻事,他一点都不后悔。即便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那样做。
  “你都知道了?”
  束君屹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点都不想于航知道。他害怕于航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他,同情他,想补偿他。
  他不需要。
  他不肯提到从前,因为真相千斤重,他怕于航被压得不自由。怕他因为歉疚而选择自己,怕他们好不容易重逢的爱意不再纯澈。
  他缓缓远离于航,坐直身体,声音平静得像无风无浪的海水:
  “于航,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于航凝望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受了这么多苦,为了我差点没命,为什么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束君屹看着路边的零星落叶,捏着手指尖,说:“都过去了。”
  “没过去。”于航拉他的手,痛心道:“你的病一直没好,阿姨也因为这件事生病,你却什么都不肯说,不让我帮你。”
  “不是你的错。”束君屹由他握着,不拒绝也不回握。“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帮忙。”
  “束君屹,为什么这么固执?我对你内疚,心疼你,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对?我们不是情侣吗?为什么宁愿闷声闷气自己扛呢?”
  “我本来……”束君屹抽回手,站起来,垂眼定定望着于航:“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不想你像现在这样,想见我又不敢见,在港口坐一夜。
  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港呢?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之前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查旧事呢?
  现在怎么办?
  束君屹轻叹出声,说:“走吧,回去吧。”
  他低着头往路口走,不知道于航有没有跟上来。
  束君屹数着步子,数到七的时候,被后边的人追上、一把抱进怀里。
  “骗子,不是说要抱我吗。”
  束君屹僵着身子没动。
  “我头痛,束君屹,痛死了,”于航从后面蹭着他的侧颈,沙哑喃道:“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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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回S市的飞机上,于航一直紧攥着束君屹的手,头靠在他肩头,不声不响。
  “下了飞机去医院瞧瞧。”束君屹给他要了杯热茶。
  “不去,医院查不出个啥。”于航闭着眼不接茶,拖着嗓音说:“小君君你喂我。”就着束君屹的手喝了一口,才缓缓睁眼,巴巴问道:“你还生我气吗?”
  束君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若是跟他来硬的,他能撞得头破血流一句话不说;但若是来软的,撒个娇、扮个可怜,他立马就心软,火气冲着棉花撒不出来,干脆散了。
  于航拿准了他,在他面前什么自尊、男子气概,统统不要。大型犬似的泪眼汪汪看他,束君屹能怎么办。
  他确实气于航刨根问底,非要查出个所以然。气于航知道当年的真相,畏畏缩缩蹲在港口,不敢找他不敢见他。气他把自己逼到歉疚自责的极限,头痛的老毛病都招出来了。
  可于航要他抱啊,要他喂水,要靠着他养神,他还怎么生气。
  “别气了。”于航瞧着束君屹绷紧的神情松动,就近轻啄了一下束君屹的侧脸,又快速缩回去,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枕着肩。
  束君屹没计较,搁了纸杯,说:“睡一会吧,熬了两夜。”
  “你不生气,我就睡。”
  “……”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他上飞机前吞了两颗强效止痛药,困得语音不清,非要讲笑话。偏偏于航有个毛病,每回讲笑话,讲两句自己就先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驴打滚,束君屹自打认识他,就没听他讲过一个完整笑话。
  这位朋友迷迷糊糊讲了半个笑话,又要给束君屹哼个歌赔罪,后者终于忍不了,说:“我没生气,你快睡吧。”
  “真的啊……”于航心满意足闭上眼,“小君君最好了。”
  束君屹让于航松开手,想越过他去拉遮光板,听见于航迷糊的低喃:“小君君,你救过我的命,”攥着他的手紧了紧,“我得以身相许,别想甩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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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般般办公室来了位贵客,于航的妈妈钱进。
  “你回国,怎么没听于航提啊!”王般般关上门,拉着钱进坐下,“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再安排个同学聚会,你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
  钱进着急忙慌回国,可没有心情叙旧,也不跟王般般寒暄假客气了,单刀直入问道:“那个束君屹,怎么回事?”
  “啊……你看见了啊?”王般般想起照片,立马明白钱进为什么突然回国。“那个,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太懂。反正,大概就是,那什么……诶,这俩孩子在处对象。”
  再贵妇的粉底也遮不住钱进铁青的脸色。
  王般般当初也很震惊,但看到此刻钱进的表情,反倒劝起来:
  “哎年轻人嘛,讲究爱情不分性别、年龄、国别。你在美国待了这么些年,应该能接受……吧?”
  “不能。”钱进指甲都抠进膝头那只六位数的皮包里,“BKD员工信息表都是从大学开始的记录,我问你,束君屹是不是北川来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王般般惊叹于钱进的侦查能力。
  钱进“哗”地站起来:“且不说我不能接受我家于航跟男的搞对象,就算能,那个人也不能是束君屹。”
  “怎么了?你们认识啊?”王般般没搞懂钱进对束君屹的敌意,好话劝她:“束君屹这孩子很不错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虽说有个生病的妈妈,负担比较重,但个人还是很优秀的。”
  钱进一听,后背绷住,惶然问道:“他妈妈怎么了?”
  “具体不清楚,说是以前受过刺激,精神有些问题,”王般般一脸可惜,“一直住在精神病院疗养,束君屹还是很孝顺的……”
  钱进脸色愈发难看,问:“他人呢?我见见他。”
  “他被派到海上平台了,周末会回来。说起来,于航这两天也请假了。他知道你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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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航醒来,机舱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怎么不叫醒我?”他捏着束君屹的肩,“麻不麻?”
  束君屹抚过他压红的额角,说:“头还痛吗?”
  “不痛了,”于航一本正经地冒油:“爱是灵药。”
  于航的车停在机场车库,束君屹担心他的状态,让他坐在副驾。于航看着他调整座椅反光镜,想起什么,问道:“忘了问,你今天怎么回港了?我记着是周末啊。”
  束君屹闷声发动,等车子驶上机场高速,才小声说:“打算给你个惊喜的。”
  ***
  二人到达六院时,林欣的油画课还没结束。束君屹去南楼拿周文留下的治疗报告,于航在贯通南北楼的天桥等他。这个位置既能看见南楼的资料站,又能瞧见病患休闲区的大门。
  正值春末,两楼之间的小公园有四棵楝树,浅紫色的小花一簇一簇,开得正盛。
  再过一个月,于航来S市就满一年了。
  这一年……于航眯起眼,目光落于落地窗外的盎然春色……这一年,他经年无解的梦境有了源头,随身带糖的习惯有了解释,茫然悬浮的一颗心回了归处。
  团团淡紫在忽起的微风中摇动,精灵似的。
  于航收回视线,往南楼看,却在偏头的一刹,瞥见一个突兀的身影。
  休闲区门外站着一个落拓男人,衬衫西裤很普通,但看这人穿着十分别扭。一直在扯弄袖口,好像……第一次穿,很不适应的样子。
  那人戴着口罩,正和门前的护士说什么。春季过敏的人多,戴口罩也不奇怪。但于航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竟看见林欣被里边的护士领出来。
  ***
  “您好,是束经理的妈妈吧?”黑衬衫向护士道谢,礼貌地跟林欣打招呼。
  “是,请问您是哪位?”
  林欣知道儿子工作了,还从于航的无脑夸赞中得知他是优秀的项目经理,瞧眼前这人穿着正式,只当是束君屹的同事。
  “你好,我和束经理是好朋友,在一个公司上班,”黑衬衫这就扶着林欣的胳膊,领着她边走边说:“束经理在跟医生聊,特意让我接您回病房,他一会就到。”
  两句话的工夫,林欣已经被带到楼梯口。
  她有些迟疑,问:“你叫什么啊?没听小屹说起过。”
  “阿姨,我叫张颉,是束经理下属,才来公司没多久。”
  安全通道的楼梯分布在楼层的两端,过往人少,“张颉”解释:“电梯人多,就两层,咱们走楼梯比较快。”
  这个人语速和脚步有些急,和这个医院的调性格格不入,连林欣都觉出兀然。她刻意放缓脚步,问:“小屹在跟周医生谈话吗?”
  “是啊,阿姨。”“张颉”推开楼道的防火门。
  林欣骤然抽出手臂,转身要跑——
  周文这星期不在六院。
  ***
  “张颉”反应迅速,伸手用蛮力将林欣拉进楼梯间。
  正要捂住林欣的喊叫,身后的门被“砰”地撞开。
  于航冲进来,钳住“张颉”的肩头使劲拧拽,把人拉离了林欣。
  “张颉”一惊,方才明明看清了附近没人。但他不同于魏远以前找的那群小混混,机警镇定得多。迅速回身借着楼梯扶手撑直身体,一秒不耽搁地扫腿,往于航的腰腹处踢。
  “阿姨快跑!”
  于航有备而来,自然不能让他踢中要害。后退两步避开,顺势架住扫堂腿,边让林欣脱身叫人,边猛力拖拽,试图放倒“张颉”。
  进来的门被打斗的两人挡住了,林欣只能贴墙往上跑,从上面一层进楼。她跑得犹豫,怕于航伤着。知道自己必须快速喊人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张颉”有楼梯扶手借力,顺着于航的力道,另一条腿腾空直接踢在他前胸。趁着人吃痛松手,作势去抓林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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