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貌,全球窥觎——by行云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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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宫,临上台阶之际,傅云华冷不丁的问出声,“我住哪?”
季言迈上台阶的脚步猛地停住。
死一般的安静, 让两旁守着的侍卫都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要知道,上一个胆敢跟着魔尊回寝宫的,已经身首异处了, 而动手的, 就是此刻站在台阶上,那个比花还艳的人。
就在众人觉得云华仙尊要完蛋了, 他们要见证他们魔尊灭掉三界最强了,季言却是一扫四周,撂下了两个字,“随便。”
众人:“???”
这是……同意了?
他的这位师弟刀子嘴豆腐心, 傅云华毫不意外的挑眉, 目光凝在那抹红色身影上迈步向前。
莲镜魔宫地处深渊裂缝之下,常年不见日光, 四周魔气纵横,使得那天看上去就像是阴雨绵绵的夜晚。
站在外面一会, 季言冷的发抖。
他拉开殿门, 快步走了进去, 搓了搓染着凉意的指尖。
身后突然响起殿门被推开的声音, 季言怕露了馅, 赶忙将手放开。哪知这一转头,却是正对上傅云华看过来的一双眼。
那是一双好看的眸子,映衬着身后魔宫的暗色星河,像是一枚耀眼明亮的黑曜石。
季言盯着看了半晌,拧紧了眉头,“你怎么进来了?”
寝宫内灯火通明,光影拢在那身着艳色红衣的人身上。
珠玉金簪,荧光灼灼。
“尊上让本君随便挑。”傅云华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季言的不悦,脾气很好的询问出声,“是这里不行吗?”
傅云华的口中带了几分揶揄的味道,季言动了动唇,从口中凉凉的蹦出来几个字,“你觉得呢?”
一句不对,两句就呛声,这让傅云华不禁又想到了之前在归珩仙域的时候。
那时季言年纪不大,却是第一次离开人族皇宫长达一年的时间。他的这位小师弟想家了,就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搬着马扎坐在行云飘动的归云峰上。
傅云华怕把人憋坏了,就总喜欢逗他。
他从人间学来的那股子纨绔劲,就全用在了季言这,以至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呛声,能吵上许久。
但结果总是不错,季言能活泼上好一阵子。
傅云华弯了弯唇,“本君觉得这里不错。”
季言心里想说“有多远滚多远”但他蹙着眉盯着傅云华看了半晌,视线从对方血迹斑驳的衣袍上扫过,“随便你。”
季言转身就走,却是感觉身后那人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不远处被帐幔拢着的床上。
季言眼皮子一跳,补充出声,“除了床。”
傅云华:“……”
季言没再理他,掀开面前的翠玉珠帘走了进去。
叮叮当当的脆响在耳边浮动,季言将身上的外袍解了搭放在架子上。
这鲜红的料子搁在那跟个嫁衣似的。
季言抬手想掀了,想了想屋子里还有个人,这么明显的动作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他就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掀了被子上床。
季言刚躺进去,闭上眼睛,被子的另一边被一双手掀开。
冷风灌进来的同时,季言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傅云华的手腕,“你干嘛啊?”
傅云华:“睡觉。”
对方答的坦荡,一时间让季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强忍着脾气,硬邦邦的出声,“之前也没见师兄这么主动过。”
熟悉的称呼,带着一丝讥诮。
傅云华无动于衷的咳嗽了两声,虚弱的出声,“今日本君救了尊上。”
季言捂住被子挑眉,“所以?”
傅云华的目光借着帘外的灯光拢在季言的身上,“所以按照规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季言冷哼了一声,“你想让本尊以身相许?”
“那倒也不必。”
傅云华弯了弯唇,“毕竟三日之后你我便要成亲。”
我他妈……
季言的脸绷得很紧,心想,随口一说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我刚刚正儿八经的话倒是一句也没记住。
季言扫向傅云华抓着被子的手,凉凉的开口,“那仙尊可知人间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傅云华:“什么规定?”
季言仰头看向对方,“成婚前几天,新人最好不见面。”
傅云华:“为何?”
季言:“不吉利。”
傅云华:“………………”
季言成功看见对方脸色微变,嗤笑了一声用力的将被子从傅云华的手中抽出来。
季言裹着被子重新躺下,刚长舒一口气,一侧的床榻突然陷进去一些。
幽冷的莲香突然逼近,季言猛地坐起身的同时,就看见刚刚还站在床边的傅云华,此时已经褪了衣袍躺在了他旁边。
一侧的衣架上,雪色与艳红交叠纠缠,平端添了几分的绮丽。
季言拧紧了眉头,“傅云华!”
低呵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傅云华支着下颚看向他,“尊上可知。”
“本君自降生五百年以来,以修得仙身,半步化神之境。凡人向神仙求财纳福,所求在本君,他们所惧怕之事,不过是生老病死,姻缘罔顾,而本君,却百无禁忌。”
季言眯起了一双眼睛,“可就算是神仙亦有八苦,仙尊不苦?”
傅云华:“苦。”
季言:“所以仙尊修了无情道,摒弃了这人间八苦。”
“本君原以为割去,便不会再生。”傅云华声音一顿,却是再次出声,“可本君至今仍苦。”
季言一愣。
傅云华:“所以本君以为,爱别离会苦,怨憎会会苦,求不得会苦,五蕴盛也会苦,那不如找到这个源头,抢过来。”
傅云华这话说的平静,却让季言浑身一抖。
要说这几个世界里谁最疯,诺尔曼最疯,但是那条鱼好哄,所以基本上是外表看起来疯,实际乖巧可爱的要命。而傅云华这个人,却是表面上端正刻板如神,心里疯。
季言觉得他这个魔尊应该给他做才对。
身上更冷了……
季言忍着想一脚将人踹下床的冲动,一言不发的背着对方躺了下去,刚躺下就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凝在了他的身上,比风冷,却不如霜雪凌厉,落在身上时,很轻,但很快就化开了。
屋内很静,有风从不知名的地方透进来,掀动着屋内的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不知道是不是被子里暖意十足,季言撑了一会,眼皮子就有些打架,烛光在墙壁上晃动了片刻,‘啪’的一声灭了。
床内一侧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傅云华方才弯了弯唇,闭上了眼睛。
*
后半夜,一双手臂搭在身上的时候,傅云华睁开眼睛。
原本躺的离他八丈远的人此时像是个猫似的,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侧。
灼热的呼吸就落在耳后,傅云华的心漏掉了半拍。
他刚刚的话不是假的,但真正付诸于行动的却只有这一次,却也只有这一次,让他真正的靠近了这个人。
一百年前,傅云华下界除祟,一时不慎,心魔缠身。
那个人的影子,或坐或立,或笑或哭,每一个模样,每一句话,历历在目,只要一闭眼就会如影随形而至。
那是他的小师弟,可他却对对方产生了别的心思。
傅云华厌恶这样的自己,更害怕看见对方眼中鄙夷嗤笑的眼神。
那会让他很是不堪。
傅云华选择了闭关,以无情道割掉那所谓的欲念。
看不见听不到,便可不见不念。
可当他从闭关之地出来之时,得到的却是对方叛出归珩仙域成为魔域重台魔尊的消息。
面前归珩仙域内的断壁残垣,仿若天之将倾。庞大的黑色魔气尚残留在空气之中,头顶的天色都变得如阴雨弥漫的夜空,带着一股子潮湿而又粘稠的冷意。
傅云华伸手碾过一缕魔气放在手中,他感受到了那魔气之中逸散而出主人巨大的悲戚与恨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生出了这样的情绪。
傅云华不禁想到了他最后一次见到季言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他正闭关在即,心魔缠身让傅云华心绪不宁,为了防止误伤,他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这一关,心魔就肆无忌惮的从心底闯了出来。
黑气落地便形成了他心底心心念念的人的模样,凑到他耳边低语,“师兄,你真的忍心抛弃我吗?你其实早就想将我据为己有了吧。”
靠坐在床边的傅云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黑雾却还兀自的说着,“你看见我同门下的弟子一同出行你嫉妒,你看见我送了所有人的礼物唯独没有送你的你生气,渐渐与你疏远,你会慌。”
“师兄,得不到的就该抢过来,将我困在这里,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随着门外被人吱呀一声推开的声音,傅云华这才动了动,睁开眼来。
面前的黑雾消散,隔着层层帘幔傅云华就看见他朝思暮想的人正偷偷进来。
门外他明明下了禁制……
傅云华的疑问刚出,便抬手揉了揉眉宇。
他忘了,这些年,他早已经将毕生所学全部都教给了对方。
别人进不来,唯独季言可以。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傅云华抬手拂去了一身狼狈之色,顺手打翻了桌子上放着的酒壶。
浓郁的酒液在屋子里四散的同时,傅云华摇摇欲坠的身子就被一双手给一把扶住。
傅云华低头去看,就正对上季言那一双染着担忧的眸色。
心里突然漏掉了半拍。
“师兄躲在这自己一个人喝酒?”季言朝着地上撇了一眼,轻嗅了一番空气里逸散的酒味,“是人间的落花酿。”
傅云华:“嗯。”
季言:“你知道我好酒,去了人间也不知道给我带一壶?”
傅云华:“柜子的最上一层。”
季言将人扶坐到床榻上,就蹬蹬蹬的跑到一旁的柜子前,熟门熟路的将柜子拉开,果不其然就看见几瓶完好的桂花酿就摆放在里面。
季言从里面拿出来一壶,折了回来,“我就知道师兄想着我。”
傅云华的目光凝在那抹身影上,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季言走回到床榻前,在一旁桌子上找了个酒杯。
傅云华刚想开口阻止,季言却是已经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看着对方殷红的唇印在杯沿处,拢在袖中的手指微曲。
季言:“好酒。”
傅云华深吸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的?”
季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木雕盒子递到傅云华面前,“喏,送你的。”
傅云华盯着递到面前的盒子,问出声,“这是什么?”
季言:“师兄的生辰礼物。”
傅云华心里一紧,半晌他抿着唇吐出声,“补的?”
“算补的吧,毕竟师兄的生辰都过了好几天了。”季言有些懊恼的出声,“谁知道这东西做了那么久。”
傅云华冷哼了一声,从季言的手里将黑雕木盒子接到手里将盒子打开。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支飞鹤流云的白玉簪子,双珠修饰不够,又用了玉饰做衬,整个簪子看上去,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花里胡哨。
傅云华盯着那双珠,一看就知道是季言从他的那些宝贝儿里面抠出来的。
能让这只一毛不拔的孔雀心甘情愿的抠出来,还不止抠出一个,傅云华就知道季言的这份礼的贵重程度。
傅云华的手指摩挲着那黑雕木盒,“你做的?”
季言凑到傅云华的身前,小心翼翼的问出声,“不……不喜欢吗?”
傅云华要是敢说是,他就宰了他。
傅云华:“做了几天?”
季言:“没几天。”
傅云华:“嗯?”
季言:“一个……一个多月吧。”
季言指了指上面的纹样,“这玉可是我亲手磨得!你看上面这些纹饰也全是我自己雕的,可费工夫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做东西,虽然是补的,但师兄可是全归珩仙域独一份!”
季言再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亮的逼人,傅云华的视线从季言的手上扫过,在瞥见了对方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指时,心里一紧。
傅云华:“手怎么回事?”
“没事……”季言将手背到身后。
他才不会告诉师兄,他为了雕这个破玩意,先雕了百十个木头练习的。
这么一说,就显得他很笨似的。
盒子在傅云华的手上啪的合了上去,“以后别做了。”
季言猛地抬头,“师兄!”
傅云华:“本君且问你,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可有练功?可有下届除恶?”
季言:“没……没有……”
傅云华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了这个东西白白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本君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便是如此懈怠的吗?若以后本君不在了……”
傅云华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在季言并未察觉出异样。
盒子被丢还到季言的手里,惹得人眼睛发红,“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送师兄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生辰礼物。”
想让面前的这个人,记得他久一些。
傅云华的手指嵌入掌心,心魔的黑气在眼前笼罩。
“师兄,你明明很想要,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