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意——by她行歌 CP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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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去机场要一个多小时,曹俊彦开得不快,余光不时看向副驾上的白离。
“之前的很多事,跟你说声对不起。”曹俊彦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就真没机会了。
白离摇摇头,并不太在乎:“没事,过去了。”
这幅表情这种回答都在曹俊彦意料之中,还是很“白离”。曹俊彦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副拿白离没有办法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闻君何身边的人不喜欢你吗?”
白离挑挑眉,大约就是看不上他吧,还能因为什么,反正他之前也没多在意,现在就更不在意了。
车子驶上高速,车速渐渐快起来,路两侧的行道树密密实实,影子刮在车窗上晃来晃去,如果不是在跑路,倒挺浪漫的。
曹俊彦想,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种机会能平静地和白离独处在同一空间内,感受着这人的呼吸和鲜活。他只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让他不要从现实中那么快清醒。
“你啊,没背景,没后台,还清高得要命,谁也不放在眼里。以前围上来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地哄着供着大家,拼命想要融进圈子。你呢,这一切在你眼里就是个屁。除了闻君何这个人,你谁也看不见。别人开你句玩笑,你就能直接甩脸走人。”
曹俊彦嘴里数落着白离的不是,眼神里却藏着一股缱绻。
“你看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你和宋昕的温雅得体相比,太傲了。”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太能激起别人的征服欲和胜负欲。”
白离突然笑了一声,他好久没这么和颜悦色和曹俊彦说过话,这会儿也不剩什么罅隙,只是就事论事:“不能自己心里不爽,就赖别人。”
曹俊彦说:“是啊,是我狭隘了。”
他没说我们,单指自己,然后突然又说:“不过我现在对你没有征服欲和胜负欲,只剩下心疼和保护欲喽!”他自嘲地笑一声,“可是我做得不好,没比闻君何那个混蛋强多少。你连喜欢了八年的人都能放弃,怎么会喜欢一开始就讨厌的我呢!”
这话白离没法接。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开始默默数着飞速后退的树。
他善于应对曹俊彦的各种恶意,对他的善意却无从下手。
“不过不要紧,我也不指望你能喜欢我。”曹俊彦也有些尴尬,干巴巴咳嗽了一声,“等再见了面,把我当个认识的熟人,能打声招呼就行了。”
见白离不说话,曹俊彦又扯了些别的,都是他在说,白离在听。
“小白,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解释,”曹俊彦话里带了些后悔的意味,“在酒庄那次,酒里放的不是什么脏东西,是我常吃的维生素。”
其实解释这件事让曹俊彦很难堪,就算是没有放药,他也逼着白离喝了一整瓶白兰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他,让他受尽惊吓和委屈。
“我不是给自己洗白,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我本意、本意不是这样子。”他难得说话磕绊了一回。
白离说:“知道了。”
说着转头看了曹俊彦一眼,曹俊彦也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车厢里短暂相交。
白离笑了笑,脸上看着很平静:“你今天帮我走,都扯平了。”
扯平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反正两个人不会再见面了。
曹俊彦听出了这话里深藏着的“再不相见”的内核,情绪一下子跌到谷底。
机场到了。车子转过一个路口,能看见停机坪和大片绿地,以及在湛蓝的天空中划过的机翼。
曹俊彦停了车,短暂地沉默着。
白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
曹俊彦握方向盘的手指用力蜷了蜷,想要再问一次白离那个问题——那也是后来在他心里想过无数遍的问题,之前隐晦问过一次,没有得到白离的明确答案,所以迟迟不死心——他喊了一声白离的名字,问他:“如果我愿意结婚,不玩感情,终此一生,唯此一人,你……你愿意吗?”
白离愣在当场。
随后想起来这是很久之前,他敷衍曹俊彦的话。那时候曹俊彦死缠烂打,白离告诉他“如果以结婚为前提,就可以”,结果把曹俊彦吓够呛。
可现在曹俊彦这样子,又把白离吓够呛。
白离捏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回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到地方了,下车吧。”
曹俊彦回了神儿,仿佛终于等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反倒全身放松下来。他解了安全带,跟白离说:“好。”
还有十几分钟飞机就要飞了,曹俊彦把负责人叫过来,又和白离交代了一番,到那边之后有人会接应,帮他办理一些手续,其他的不用担心。
该说的都说了,两人面对面沉默了几秒钟,白离冲曹俊彦挥挥手,说:“走了。”
然后转身大步向停机坪走去。
飞机划过天空,像一只翱翔的大鸟,在视野中越飞越远,直到藏进云层再也看不见。
曹俊彦站在草坪上,微仰着头,正午阳光刺眼酸涩。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没有吃午饭。
或许应该一起吃个午饭再走的。这么想来,他竟然从未和白离好好吃过一顿饭,不管是以朋友的身份,暗恋者的身份,还是相识多年却交恶多年的身份,他们之间都未有过温情可言。
后来曹俊彦常常想,如果在白离第一次提出“结婚就同意交往”的提议时,自己同意了,他们会不会有另一番结局。
不会。
曹俊彦心里很清楚这个答案。白离就是白离,永远按照自己的轨道前进,就算短时被强行拉离了轨道,也总会凭着初心回来,坚定走自己的路。
而这条路,自己永远也跟不上。
第35章 预兆
晚上九点,闻君何从包厢里出来,拨了白离的电话。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了。电流声滋滋啦啦,让白离的声音有点失真。
“我还有半小时结束,你想吃什么?”闻君何问。
“都可以。”白离像是在户外,信号不太好,电话那边有些杂音,断断续续。
闻君何心底突然生出一丝不安,说不清为什么,原本靠在墙上的身体站直了,无意识地来回踱了两步。
“你在外面?”闻君何问。
白离:“嗯,楼下走走。”
闻君何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样子挺可笑,便言归正传:“这家酒店的糖梨和蟹黄包不错,给你带好不好?”
白离顿了顿,说“好”。
“太晚了,赶紧上楼吧,”闻君何有点不放心,又说,“我马上回去。”
闻君何回到包厢,和生意伙伴又应酬了几句,便起身要走。他等不了半个小时了,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近,从潜意识里跑到了眼前,让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坐在回家的车上,他再次拨打白离的电话,对方已关机。闻君何掌心放在宵夜的包装盒上,温热的触感昭示着这几道美味刚刚出锅不久。
他两只手抱着,似乎是怕凉了,嘱咐司机再开快一点。
****
闻君何开了客厅灯,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站了很久。
每个角落里都没有白离,没有这个人,没有他的东西,没有他的痕迹。白离就像是凭空消失了,那个早上还送他出门上班的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白离走了。没有任何预兆的。
其实怎么可能没有预兆呢!从闻君何的冷漠和忽略开始,从他放任周边无休止的恶意开始,从他用尽恶劣的手段开始,从他们把话都摊开开始,从白离落水逃避结婚开始……
每一步都充斥着离散的预兆。
闻君何赤着脚站在客厅里,拖鞋也没穿,手里还提着早已凉透的宵夜,带着一种失魂落魄的沉默,被“白离不要他了”这个念头魇住了。
客厅里整点播报的铃声很轻地“滴答”一声,把他兜头浇醒。
他全身震了一下,抬头看看四周,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有了表情。他告诉自己必须要振作起来,不能认输,不能放弃。他以为自己会震怒,然而没有。这样也好,可以更冷静地处理问题。
半个小时后,监控传到手机上。
闻君何看到白离上午就出了门,在小区门口上了曹俊彦的车离开。曹俊彦就那样大喇喇站在路边,看到白离拿着行李出来,上前两步殷勤接过去,然后开了副驾门,右手挡着门框让白离上车。
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被监控拍下来,也不在意闻君何知道了会不会找他麻烦。
直到此时,闻君何终于有了点愤怒的情绪。他摔了电话,骂了一句脏话。
办事的人动作很快,定位到白离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一个边境小国。闻君何第二天就飞了过去,然而扑了个空。因为白离早在前一天下午就飞去了X国。
闻君何手上拿着白离的出入境信息,恍惚了很久,才想起来一段很遥远的记忆。
白离读书时候的梦想是做战地记者,因此选修了新闻传播专业,毕业后收到过一家国外通讯社的offer,但最终以闻君何不同意而放弃。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没在闻君何的生活中留下影响,就是一个没有结果的工作而已。但对白离来说,是同样的无所谓,还是一段不得不放弃的梦想和艰难取舍,闻君何并未在意。
现在看来,是后者。
白离的信息在入境X国之后就断了。那边多年不太平,是出了名的战乱之地。X国再小,也有几十个城市,白离在哪里落脚,闻君何完全没有头绪。
他后来在半年内往返了X国七次,依然没找到人。最后几经周折联系到了那家通讯社,对方表示白离只是受雇于他们的特约观察员,会定期给他们提供一些文图资料和重大消息,并非是全职战地记者,因此白离的行踪他们并不掌握。
闻君何知道通讯社这套说辞只是敷衍,他们有严格的保密协议,会最大限度保护战地记者和观察员。这些人的职业道德感很强,不会因为别的什么动摇。闻君何不得不放弃了从通讯社找人的想法。
当然这是后话了。
凌晨一点,宋昕被枕边的电话闹醒。他刚入睡,这会儿被吓得坐起来,接了电话刚要骂,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变了变,到底是骂了一句,挂了电话从床上爬起来。
等他赶到曹俊彦家里,一进院子就看到房间大门敞开着,里面灯光大亮。曹俊彦躺在地板上,满脸血,不远处是闻君何坐在沙发上,脸上也有伤,在发愣。
宋昕冲进来,先去看曹俊彦,人已经昏迷了,看不出来哪里有伤。他急着拿手机拨电话叫救护车,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
“没事,死不了。”沙发上闻君何暗哑的声音传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多大了还打架?有意思吗?都是他的错吗?”宋昕还蹲在地上,转头冲着闻君何厉声四连问。
十分钟后,安无为带着医生来了,将曹俊彦送上担架抬到车上,又走过来看看闻君何,说:“你也去。”
闻君何摆摆手:“我没事。”
安无为看他衣服烂了,胳膊上有血,虽然比曹俊彦差多了,但也不像是完全没事的样子,有点犹豫地看了看宋昕。
宋昕没好气地说:“你们先去吧,他说没事就没事,不用管。”
安无为没再勉强,带着曹俊彦走了。
客厅里狼藉遍地,宋昕想收拾一下无从下手。他被气得头疼,觉得最该去医院的是自己才对。他捏捏太阳穴,忍着脾气跟闻君何说:“走,我送你回去。”
等两个人到了闻君何公寓,已是晨光熹微。
宋昕拿了药和绷带帮闻君何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又给他煮了一碗面。闻君何慢腾腾地吃面,也不说话,吃完了看着面色好了些。
期间宋昕接了安无为的电话,说曹俊彦醒了,没大事,都是皮肉伤,看着吓人而已。闻君何没下死手,可能还念着点朋友情谊。
哪里是念着朋友情谊!
宋昕冷笑,分明是他闻君何也知道这事儿没法全怪曹俊彦。白离会走,罪魁祸首还是闻君何自己,曹俊彦只是被人当了枪使,也甘愿当枪使,做了一个出头鸟罢了。
但这股气闻君何发不出来,他只能找曹俊彦发,发完了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更大,没脸面对自己,所以才给宋昕打电话,让人送曹俊彦去医院。并且对宋昕的“四连问”,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宋昕还想骂人,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当初有恃无恐的人是闻君何,现在失魂落魄的也是闻君何。人总是这样,等想明白了,很多事早就晚了。
“他到最后都没和我说句再见。”闻君何跟宋昕说,“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不值得原谅。”
宋昕坐在闻君何对面,看着对方一脸后悔和落拓,也很愁。
“有些人和事一样,当时过不去,但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宋昕试探着劝闻君何,“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小白有自己的生活和目标,你就算是找到他又如何?不如就这样吧,你们各自安好,以后有机会见面还能当个朋友。”
闻君何坐在沙发里,鼻梁和脸颊上有小块擦伤,嘴角也破了,英俊冷漠的脸不复之前惯有的无动于衷,在听到宋昕嘴里的“小白”两个字时,神情有了不能控制的波动。
他摇摇头,很不喜欢听到宋昕说这种话:“不能做朋友,做不了的。”他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看着宋昕,“我只要他,别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