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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台——by莱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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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里,我抱着刀坐在船板上,怒江汹涌的浪拍上来,打湿我的头脸。从前还只是暗卫时,即使那时候浑浑噩噩,让我说一说任务中的不如意,我纵然寡言,但终究也能说出几句来。
  但那天,那个女子抱着仔仔哄睡的间隙,抬头问我为何西上,是遇见了什么困难,我几次张开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真正在这个关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我想说一说他来这里后的遭遇,像说一说我对他的喜欢,但真正想开口的时候,映入脑海的却只有水牢里他微弱温热的呼吸、高墙上他看向我的视线,树顶上他死死攥住我的手指,以及月光下他含泪的眸子。
  说不出来的,有些事情发展到如今,说不出来,也不必说。
  漠西的天气热且干燥,与京城不同,漠西的房子大都低矮,往来人群都行色匆匆,我在集市里站定,停留在一个草药摊子前。
  店主有心,所有的药草都用木盒装着,只最上面一块透光的琉璃,大有买椟还珠的意思,店主时不时用手擦掉盒子上蒙起的灰,懒洋洋地抬头看来往的人群,他的摊子上只有几味药,但都不是凡品,也难为他敢这么大剌剌地摆出来。
  “双生莲,”我懒得同这些江湖人多来往,只用手握住面罩,低声问道,“什么价格?”
  店主掸灰的动作一顿,而后上下打量我一番,笑道:“上月最后一株,可是让小哥你们的人买去了。”
  即使集市上多的是如我般面罩俱全的人,店主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初二和我的关联,能在大漠里拥有一家草药摊的人都有些本事,我不欲多聊,在摊位前蹲下来,伸出手:“情报。”
  店主敛下眸子,从袋子里扯过一大张牛皮,握住我的手,将牛皮盖在我们的手上,店主的视线平静地注视着地面,牛皮下的手指轻轻地在我的手心摩挲着。
  世上现今可知的只有两株双生莲,一株在西城的匪帮手里,一株在北国边城,盛城城主府内。
  两个方位被描在了我的掌心,先是西城的匪帮窝点,而后是盛城城主府的具体位置,以及盛城城墙的守兵轮换时间。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店主在我的掌心写了三次。
  牛皮被掀开的前一秒,一块金元宝被递进了那店主的衣袖,那是王府提前与店主谈好的价钱,我看见店主瞬间和善的笑脸,转身离开。
  我打算先去盛城,相比起漠西匪帮,曾经跟随主子在边境与北国作战多年的我对北国守军还算有些经验。
  漠西距离盛城的地界并不太远,我在集市买了干粮备好水,在黄沙和骆驼车队中走了一天两夜,一座高耸巍峨的城墙便出现在了天际线。
  远远地我停下来,从我所在的村庄到盛城边界尚有一段距离,即使我全力疾驰也要至少一炷香的功夫,从城主所提供的轮换时刻表来看,我要至少在这里等到午夜,才有机会潜入盛城。
  听闻这盛城去年初新来了一位城主,从京城自请而来,治军极严,盛城从前并不这样,在这名新城主手下,短短一年时间里被管理得如铁桶一般,南朝的风都难以吹进。
  我想,这名新城主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不然怎么会隔着远远二十里路,便有斥候闻风而动,向我的方向不断打哨,大有出城查探的意思。


第25章 找人
  我原本以为藏在这村庄里等待便万事大吉,原本以为那些蠢蠢欲动的斥候是因为注意到了我的踪迹。
  直到我看见盛城护城河上的吊桥被放下,大门轰然一声打开,我才意识到了北国到底在酝酿什么。
  屠城屠村,北国人惯用的把戏了。
  他们从来都不屑于争夺城池来好好经营,在他们眼里,异族及其生活的地方都该被一把火烧干净,异族的血肉是滋养他们庄稼最好的肥料。
  现在刚傍晚,我躲在村庄北边的林子里,我所能看见的几户人家都燃起了炊烟,漠西的村庄和我家有些相似,尤其是家家户户门前那棵有些枯黄的树,有几个孩子笑闹着从村头跑过,他们听见了各自家人的呼唤,各自往家里跑去。
  我站在林中,看着那些孩子灰扑扑的脚板底和脏兮兮的脸,脸上洋溢的笑容,尘封已久的童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中,感觉有什么钉住了我的脚让我难以动弹,任何反应都会暴露,我现在应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目睹这些人被如潮水般南下的北国骑兵杀害。
  快走,我听见心底的声音,这个村庄不大,眼见过去只有几十户,但盛城出动了近三百人的骑兵,分明是有人带队,拿这些百姓练手,保证精兵人人见过血,小队的战斗力旺盛充沛。
  实在残忍…实在不堪。
  就在我转身离开,打算另寻一个藏身之处时,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噼啪,神经瞬间绷紧,我握着刀向反方向跃去,落地之时,半截弯刀已然出鞘。
  我以为是什么行动无声的北国斥候,却在落地之时发现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正站在齐腰高的灌木后啃着自己的手,满手都是湿淋淋的口水,那孩子抬着头冲我笑,灌木正正好到他的下巴。
  我就这么站在林里,与这孩子对视了好几个呼吸。
  下一秒,他扁了扁嘴,张开手臂冲着踉跄着走过来,我下意识后退,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脸朝下栽进草地里。
  一个人手执长剑,从孩子身边的草丛里站了起来。
  羊毛坎肩牛皮靴,纯黑的帽子和宽腰带,腰带上别着密密麻麻的暗器与装备,曾经的我统领主子手下的斥候营上山下河地突袭与暗杀,我比谁都到明白这副装扮代表什么。
  北国的斥候,看起来品阶还不低。
  我看向地上那个孩子的身体,小小的孩子脸朝下,背部一条狰狞的割裂伤,我知道这名斥候是后续军队的先遣,也知道两国交战,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但即使是我,一名被称为走狗的暗卫,除非接到主子灭门的指令,对妇孺都很少下手。
  他是北国斥候,接到屠村的命令,身为先遣杀掉一名会出声的孩童,没有错。
  那我作为南朝定北王的家奴,手刃入侵边境的敌军,我也无罪。
  一阵风轻轻吹过密林,我翻转手腕,将弯刀从那名斥候的胸膛中用力拔出,似乎没想到我与他的交手仅连个呼吸,斥候的脸上写满了惊愕,我欲转身离开,却被濒死的他抱住了腿。
  脚下隐隐震动的土地告诉我,北国的骑兵距离这里最多还有十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低头看去,斥候的头脸都淋漓着暗色,他死死抱着我的腿,眼底写着大仇得报的畅快,这样的兵我的手下也曾有过,他们大都是被敌国屠了家族亲人,孑然一身无处可去,这才视死如归,阴沉地埋伏在暗处,大有杀一双不亏的决心。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窥见了我刀把处细微的定北王府的浮雕,这才选择暴露身形,宁可杀掉一个无辜的孩子也要拖住我。
  拖住一个英名赫赫的战神的手下,对他而言有多畅快,我看着他发抖的身体,甚至感受到了这名斥候心底含糊的嘶鸣。
  没用的,我挥剑斩断他的手臂,临走前给了他一个痛快。
  皇权的纷争,波及的却都是普通人,北国和南朝的战争蔓延数百年,我、沈春台、这名斥候,还有那无辜的孩子,都只是连名字都不配留下的棋子罢了。
  像这样的棋子还有成千上万个,我看向远处卷起浓烟的马蹄,似乎有警醒的村民走出家门探头看着北边的方向看去,但他们地势低,根本看不见,只能隐约感受到来自北向轰隆的异响。
  有的村民还在抬头看天,可漫天晚霞依旧,这或许是他们见的最后一次黄昏了。
  我想起我的故乡,同样被北国铁骑血洗的边境村庄,那时候是一个平凡的夏天,也是这样的黄昏,乡民们都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我就坐在家门口,闻着米香,等着爹爹牵着牛的身影出现在村道尽头,黄昏的黄瓜架下凉意与热气交织,青蛙已经早早叫了起来。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北国会这么突然地南下,我的爹娘也没想到幸存的我会被带到王府。
  正当我走向另一个集镇的途中,在看向那个即将被消灭的村庄的最后一眼,我突然看见了一道在黄沙中踽踽前行的单薄身影,细看过去,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向着北国边境的方向一直走?
  来不及多想,我疾驰上前拽住她的肩膀,女子看见我似乎也很惊讶,来不及多说,我已经听见了北国骑兵们兴奋的低喝声,村庄的北向燃起了一团黑烟。
  北国人犯边,已经动手了。
  那女子似乎还想向那边去,被我拽着向南边走去,我们所在之处离那个村庄有一段距离,在就在即将翻过一座山头,彻底隐蔽身形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北国军官高呼了一声那里,我的视线和那名黑甲骑兵猝然对上,下一秒,忙于杀戮的骑兵们至少有一半都放下长剑,勒马转头,向着我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什么?
  带着大人小孩我根本跑不快,实际上漠西地形崎岖陌生,我根本也没有跑多远便被追上,我抱着仔仔翻过低岭,被扑面而来的箭矢挡住去路,女子跟在我的身后,我抽刀破出包围圈,没有坐骑还带着人,三次围剿后,我的刀被一支箭击落,叮一声砸在地上。
  直到被俘虏时我都还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暴露了身形,押我的骑兵将我的双臂从背后捆起,我的弯刀被解了下来,这些人并不太专业,连我的暗器匣子都不搜去。
  我抬起头,却看见那女子沉默着接过骑兵手里的仔仔,靠在了那名骑兵将领的身侧。
  你的夫君叛国,为什么不早说。
  一口气堵在喉头,我被扔上马,回盛城的路并不远,但一路上骑兵们汇合,我闻着他们身上腥臭的血味,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南朝的兵么?”我听见载我的骑兵问他的同伴。
  另一个骑兵一阵迟疑,有些不确定:“我听刘百长说,这是个暗卫,南朝定北王的手下。”
  载我的骑兵很明显地吸了一口凉气,我的主子威名远扬,没人觉得定北王的心腹会出现在这荒凉偏远的漠西,还因为保护他们队长的妻女暴露行踪,被俘虏带回。
  我早该知道的,西上大漠的,能是什么好人。
  盛城的吊桥被再次放下,漠西的城池大都荒凉,盛城是个例外,甫一进城我便感受到了这里不同于南朝边境的热闹祥和,似乎这些身上还沾着血的、刚刚屠村返回的骑兵与他们并不是一拨人,百姓们欢笑着让开路,骑兵们凯旋般路过集市,前往东北向的盛城城主府。
  当年我的家乡被屠杀后,那些人也是这么骄傲自在地回城吗?
  北国骑兵们以为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一路上说了很多有的没的,我被捆着双手横缚在马上,听他们说这次能抓到一个定北王的手下真是意外之喜,说他们的刘百长思念妻女,终于如愿,还听说他们的城主必会重赏他们,此番出城收获颇丰啊。
  “这位城主看着岁数不大,却比之前那个老头好多了。”一名骑兵语调轻快。
  另一个年老些的队长嗤笑一声:“军功打底,重赏重禄,能不好?”
  盛城的城主府极高极巍峨,看着甚至比得上京城里二品官员的三进大宅,并且围墙高得有点遮天蔽日之感,我被拽着带进城主府,听说在那里,他们新上任一年便得尽人心的城主正在处理事务。
  按道理我应该胆寒,应该悲愤,我若是死了,等不到双生莲的王府不会放过沈春台,但一直到我被带过四道门,押进第五道门,距离那传说中的城主近目视之遥时,我都觉得心脏诡异地平静。
  自从那夜后,那个混乱哄闹的夜晚,我始终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再跳了,我此生所有的血液倒流、心脏狂跳都在看见他浑身是血的那一刻停止,那时开始,若不是要为主子找药换命,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左右都守着人,我被押着跪在地上,北国人喜黑喜金,盛城城主府的理事大厅金碧辉煌,从门槛至城主之位有足足五节阶梯,虽不至于用屏风,但正正一道珠帘,阻碍了下首看向主座的视线。
  这在南朝是绝对逾矩的规制,但是这样的位置放在这挑高煊赫的议事厅,竟出奇地和谐起来。
  盛城城主坐在上首,距我至少五十寻,加上阶梯与珠帘的阻碍,我只能勉强看见男人高挑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下颚,以及他放在桌上,不断点着桌面的手。
  下一秒,一卷布帛被砸了出来,我听见一声压抑着怒火的怒喝:“一年了!一个人都找不到,养着你们日日出去打探都有什么用!”
  他似乎在找人。
  来漠西这个穷极僻极的地方找人吗?
  一时间,厅里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一阵死寂后,押送我的骑兵膝行上前,颤巍巍地奉上我的弯刀:“大人,这是此番出城,掳回来的南朝暗卫。”
  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来给我搜身,我的暗器匣子、水袋干粮都被搜走,直到他们摸到我的心口,抽走项圈的手,我挣扎之烈动作之大,惹得座上那名城主都抬眼看了过来。
  那名城主心情似乎很差,我的东西被放在托盘里端上去,他只左右翻了一翻,便淡淡地扔了一个令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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