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家不是人——by沸反盈天

　　客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都蠢蠢欲动。
　　经过莫生提示的秦渡已然把“继承人杀人”的听进心里，对伯爵的遗产失去兴趣，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情本身上，他脑子转得快，第一个发出疑问：“伯爵的心愿非常主观，怎么确定我们找出的答案就是伯爵需要的？”
　　这句话里有个文字陷阱。
　　“正确答案”不一定是“伯爵需要的答案”，后者意味着即使当真找到伯爵夫人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倘若管家和律师认为去世的伯爵无法接受，那么它就是错误答案。
　　真实原因尚且能通过各种证据进行佐证，伯爵想听的答案却仅凭管家二人主观判断。
　　秦渡认为这份遗嘱完完全全就是个陷阱。
　　或者说……竞选继承人这件事是阴谋。
　　就如同莫生的故事里真正的继承人假借遗嘱将仇家骗来，然后进行报复的行为。
　　秦渡的提问可谓剑指心脏，律师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只是作为见证的律师，裁决的事应该问克劳德管”然后偏头看向管家示意对方回答。
　　管家盯着秦渡笑得意味深长：“莱德斯先生不必担心，只要是夫人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就行。夫人突然出走，主人担心着急十多年却一直不明原由，这成了主人心结，弥留之际主人曾说他就想要个理由，了却多年心结。”
　　管家的回答合情合理，餐桌上大部分人被糊弄过去了。比如人到中年依旧雍容好看的安德莉亚女士，她眼睛红红，捏起手帕抹眼角：“伯爵一定深爱夫人。”
　　大家都是觊觎伯爵财产的，自然不甘落后的纷纷附和，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把伯爵和夫人夸成天造地设一对，说伯爵情深义重，夫人当年离家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律师见众人偏了话题，赶紧给管家使眼色，管家轻轻击掌让女佣端盘上菜。
　　秦渡看在眼里，更加确定遗产的背后必定有阴谋。
　　与午餐相比，晚餐是全套的法式大餐，从开胃菜品到前菜、正餐、甜品一应俱全，两个女佣在一旁不停为大家上菜、撤菜，保证每位客人吃完一道立马就能享用下一道。中途也没落下佐餐酒。最为忙碌时，管家也不得不亲自上阵传菜。
　　晚餐丰盛，菜品精致美味，律师和客人们都吃得挺高兴，只除了莫生二人。
　　莫生吃到正餐的大龙虾时突然反胃，瞪着餐盘里红通通的大龙虾逐渐拧起眉。
　　秦渡时刻关注着他，见状立刻低声问：“怎么了？”
　　莫生转头瞧他，纠结稍许摇摇头，“没什么，就想先回房。”
　　“又不舒服？”秦渡顿时紧张，伸手想抱他。
　　莫生挡了挡，“没有，不用担心，突然有点困而已，我去睡觉啦。”说完便直接起身下桌离开。
　　秦渡哪能放得下心，在他心里自家老婆就是柔弱需要呵护的大宝贝，眼见对方脸色不正常，脚步匆忙急切，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随之起身要跟上，餐桌上正在小声讨论什么的其余客人全部望向他，有点眼熟的巴里特先生突然敲敲桌子。
　　“这是做什么呢？”巴里特故意曲解说，“我们刚要讨论遗嘱的问题莱德斯先生就准备退出？”
　　娜塔莉在对面阴阳怪气：“呵，人家莱德斯先生只是粘夫人，一刻都离不了人呢，我们莱德斯夫人被这样日夜紧盯，真是辛苦啊。”
　　话过于难听，秦渡眼皮一掀，带着血腥煞气的目光射去，娜塔莉浑身打个冷颤，讷讷闭嘴。
　　“莱德斯先生，给我个面子坐下，大家先谈完正事，你夫人也说了她是回房睡觉，你现在上去说不定会打扰她休息。”客人中最年长最有城府的安德莉亚打圆场。
　　秦渡犹豫几秒，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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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莫生离席回房，打开房门的瞬间一坨肉团照脸撞来，吓得他反手拍上去。
　　“啪叽”，偷袭的鬼东西先是撞在墙上，然后咕噜噜滚下来。
　　莫生合上房门，蹙眉一步一步走向胆肥的鬼婴儿，表情有点吓鬼。
　　“着急投胎？”莫生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面对恐怖的鬼他却一点都不惧怕，甚至看对方如看菜鸡。他蹲下来，拿手指戳戳鬼婴儿黑乎乎的冰凉身体，讶然：“肉身是实体？”
　　众所周知，鬼是人的魂魄所化，若非特殊情况或道行实力所致，鬼是没有实体的。此前莫生跟鬼东西掐架时没有刻意关注，这下仔细观察才发觉问题。
　　“所以你果然不是婴儿。”莫生掐着它脖子拎到眼前，像观赏物件似的打着转打量，“附身还是傀鬼？”
　　他脑海里跳出两个词，好像天生就懂得与鬼物相关的事情一样。
　　“啊——”鬼婴儿一点都不安分，在他手里张牙舞爪的，发出刺得人脑仁疼的凄厉尖叫。
　　莫生一脸难以忍受，拎着它往远处拿了拿，但终究没有放手。
　　鬼婴儿见他神情痛苦，自以为尖声攻击有效，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吼得更大声了。
　　那声音透过门和墙壁传到走廊上，再闹下去怕是要把餐厅众人给惊动。
　　莫名的，莫生不太想让其他人看到他跟鬼动手的场面，熟练的扯过毛毯塞进鬼嘴里，然后随手把鬼扔到地上，抬起自己蹬着小高跟的脚踩在其胸口。
　　其实他不太顾得上这玩意，他饭也不吃突然跑掉是因为想起了某些东西，他急着验证记忆，甚至为此拒绝了秦渡的关怀。
　　任鬼婴儿在脚下不断挣扎扭动，莫生的脚重如泰山，始终牢牢压制着它。而他本人像是脚下没踩任何东西一样自在，双手在自个儿身上摸来摸去，似要掏出个什么。
　　他身上穿的是复杂且拘束的蓬蓬裙，哪有什么装东西的口袋？浑身摸遍了也摸不出个啥。可记忆又隐隐约约告诉他，他确实携带了某些的东西。
　　莫生想不通，亦不愿放弃，直觉告诉他这段记忆以及那些东西十分重要，他必须找出来。
　　光这么找什么都找不到，莫生想了想闭起眼，双手摊开掌心朝天置于胸前，心念一动，手中忽然有了重量。他惊讶的睁眼，果见掌心躺着样物品。
　　是一部手机。
　　这个认知浮现出来，他下意识摸到手机侧边按钮点亮屏幕。
　　屏幕中首先出现的不是屏幕或主界面，而是如同镜子般映照出他的脸。
　　正常正常，有的手机拥有“镜子”程序，确实能当镜子照。他如此想着就见镜像开始变化，从戴着金色假发扮作女人的他变化成黑直长发半束的他。
　　镜像由脸部视角逐渐拉远，显现在屏幕里的影像变成全身像。留着长发的他身着白色古装服饰，外罩黑色带袖披风，袖口、腰带皆绣地狱幽火纹案。
　　莫生愣住了。
　　大量记忆冲破游戏桎梏，前世与今生，种种经历在脑中闪回。
　　他想起来了。
　　他是莫生，鬼差莫生，同时也是这个恐怖游戏的玩家。
　　在阎王那里领取任务后他匆匆还阳，下一秒就因现实兑换券时间结束被拉回游戏空间。由于距他上一次离开副本时间过了七十二小时，也就是三天，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当场塞进副本。
　　莫生进入副本的时间点经过系统测算已经超时，于是直接将他塞到一个刚开启不久的副本里，巧了就是秦渡参与的副本。
　　这个副本属于角色扮演类型——每个玩家在副本剧情正式开始时会被游戏抽取记忆，假造一段记忆和人设，沉浸式扮演的那种。
　　莫生猝不及防间就着了道，被强塞一段虚假的记忆，把秦渡当老公，还不知羞耻的喊那么好听……
　　“啊啊啊啊啊！！！”
　　救命，想立马逃回地府。
　　再一低头瞧见身上破廉耻的蓬蓬裙，他是真没脸在阳间待了。
　　恼羞成怒之下，他把满腔怨气发泄到脚底踩着的东西上，握着小轮回镜照向鬼物。
　　屏幕发出亮光，像手电筒似的照射，光芒落在鬼婴儿身上，屏幕上闪过许多玄妙的字符，五分钟后慢吞吞蹦出一排字：鬼脸识别失败。
　　莫生：“……”
　　他怀疑他被骗了。
　　走之前判官是怎么说的？
　　“独一无二”，“比别鬼手上的厉害得多”，“切勿遗失”……
　　这么难用它真的是法宝吗？
　　用小轮回镜识鬼是不成了，莫生手掌一翻，手机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样物品。
　　玄黑铁索缠绕在他手腕上，一端自掌中垂落，莫生的手略微移动，铁索便发出清脆的窸窸窣窣声。它就是每一个鬼差都熟悉至极的勾魂索。
　　莫生手腕抖动，勾魂索末端立刻没入鬼婴儿胸口，接着手上一振，锁链从丑兮兮的婴儿身躯里拖出一个惨白的鬼魂。
　　勾魂索牢牢缠绕在鬼魂脖颈上，这鬼约莫是没见过鬼差勾魂的，懵着脸被从附身的肉身里扯出来也不知反抗，两手直愣愣抓着脖子上的铁索，茫然的拨弄扒拉。
　　莫生一看就知道是不成气候的，本相竟然不如附身在婴儿尸体里时的鬼相狰狞凶狠，简直是菜鸡中的菜鸡。勾魂索松开鬼脖子，转而捆住其两只鬼手，如古代衙役锁犯人般捆在身前，锁链另一端则握在鬼差手里。
　　鬼魂甫一离体，地上的婴儿尸体立时腐烂，房间里顿时充满尸臭味，莫生嫌弃的挥挥左手，一连做了几个手势，凭空操纵毛毯卷起尸体，包得严严实实的飞进摇篮里。
　　“姓名、年龄、籍贯，记得吗？”莫生紧了紧手中锁链，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问。
　　对面的鬼这会儿可能不懵了，暴突的眼球上骤然布起血丝，嘴角大大的咧开，露出尖利鬼齿，十指指甲抽长，与鬼婴儿暴起时的鬼相非常相似。
　　不安分的鬼莫生在地狱见惯了，掏出手臂长的拘魂棍扯着对方就是一顿暴锤，然后收进囚魂珑里。
　　一顿操作下来暴力又强势。
　　他又不是勾魂司的鬼差，会跟勾魂对象讲讲道理。在他们地狱各司，狱卒面对数不尽的恶鬼厉鬼，向来奉行以“德”服鬼，能动手绝不哔哔。


第32章
　　悄无声息收掉一只鬼，莫生可顾不了它是不是归属于地府的魂，毕竟对方看起来毫无沟通的意思，反正送回地府后自有阎王判官审判，无论是否归属地府，他们会处理。
　　反正他不是勾魂司的，不怕勾错魂，他的任务是尽量回收被游戏掠夺的凡人魂魄，就算其中混入不属于地府的人的鬼魂也不要紧。
　　收起拇指大小的囚魂珑小球后莫生在小轮回镜上一顿操作，写下工作日志：某月某日，收一阴魂，男，死相年龄二十至三十，其余不详。其附身婴儿死尸，疑假扮婴鬼骗人。
　　记日志，用该鬼的阴气建档，以便日后交给判官查看。
　　人间进入现代化许多年，地府紧随阳间的脚步，近些年逐步进行改制，大举整肃贪腐，修改阴律，规范化地府各司工作程序。像莫生这样收一只鬼就要记工作日志的流程过去是没有的，这次回归地府，在地狱以受刑修炼时判官一边行刑一边口头给他做上岗培训。
　　莫生这辈子还没毕业进社会，没做过社畜，倒不觉得工作日志写起来繁琐又脑仁疼，就觉得挺新鲜，写得认认真真，尽量翔实。
　　——等他勾的魂超过百只、千只、万只，他大概就会庆幸自己不在勾魂司工作了。
　　办完正事，莫生眼珠转了转，连篮带尸的抱起摇篮，蹬着小皮鞋“哒哒哒”跑出门。
　　没别的意思，搁个尸体屋里，他怕秦渡吓到，绝对不是因为担心秦渡回来发现孩子烂了问他怎么回事，而他不好交代。
　　此时众人已吃完晚餐，正坐在客厅激烈讨论遗嘱的问题，大家或摩拳擦掌，或暗搓搓的觊觎伯爵财产。楼梯就建在客厅两侧，莫生下楼必然被其他人看见，不想节外生枝的莫生——主要是不想被秦渡看见而问东问西——把摇篮抱在胸前，低着头让长假发耷在篮子上遮蔽旁人视线。
　　原在听取众人聊天，下意识搜集情报的秦渡第一个发现下楼来的莫生，立即站起来走上几级台阶迎接夫人，迎面就问：“怎么了？”
　　莫生顿感头疼，甚至有点心虚。
　　该怎么回答？
　　我刚收了一只附身鬼，结果被鬼附身的是具尸体，鬼一揪出来尸体就还原本相烂得不能看？
　　那怎么解释他会收鬼？
　　说他是天师？
　　秦渡信不信是一回事，总之不能让凡人知晓他鬼差的身份。隐瞒身份的原因有许多，包括地府新规禁止鬼差与凡人勾连等。虽说他信任秦渡的人品，但人在面对某些诱惑时真的能守住道德吗？
　　毕竟人间许多神话故事里讲过贿赂鬼差可以避免被勾魂，只要魂没被勾走就可还阳躲避死亡。
　　古时的地府上至阎王下至小鬼真挺腐败，这种事不说都干过，确实有那么些先例，以至贿赂阴间的行为成为一项传统民俗从古流传至今。祭祀先人所烧的纸钱，可不单纯是给先人花的，传统民俗里那其中一部分是捎给阴差的。
　　在凡人的认知里，如果认识了鬼差，怕不是要像故事里的人一样心动、行动。
　　莫生宅在地狱几百年，压根不会使道术，装天师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自然是瞒死了身份最好。况且他也在观测游戏是否会发现他身份不对劲，从而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