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修补——by傅危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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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涧吹来的风从顾星烁双腿间穿过,隆冬腊月,他却觉得全身滚烫,尤其是脸。
“被艹的时候就要尽情叫出来。”祁淼却没罢休,他一手掐住顾星烁的脸颊,一手恶劣的去拨弄他红肿的唇,“爽不爽?回答我。”
祁淼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此时冷静下来的顾星烁感到害臊和羞耻,嗫嚅半天,他回了一句不怎么相关的话:“我是第一次跟别人……”
第8章 蝴蝶
祁淼从车里拿出一条薄毯,把他卷起来抱进车里。
“我当然知道,你这样的我睡多了。”
说话间他又把手探到顾星烁身下,打算到车里再来一次。
“不行……”纵使渴望与祁淼最亲密无间的接触,但理智回笼,顾星烁拦住了他,小声恳求,“我还要回补习班,快下课了。”
祁淼嘴角勾了下,用实际行动,让顾星烁无力的反抗再次形同虚设……
补习班是绝对赶不上了。顾星烁放弃了挣扎,等祁淼实在腻了不再碰他,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祁淼那句话让他很是在意。
“你真的睡过很多人啊?”他问。也不知道哪种情绪更多。
“嗯?”薄荷味的烟雾里,祁淼撇了他一眼,反问,“怎么,没让你爽?”
“不不是……”顾星烁的脸又红了。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祁淼,顿了半天,最后还是问道,“那……为什么最后都没有在一起了?”
“这还用问,睡腻了呗。”祁淼掐掉烟,凑近顾星烁,把最后一口烟雾渡进顾星烁嘴里,“还吃起陈年旧醋了?”
果然,那股不舒服感迅速扩大成一种令人绝望的恐慌,仿佛冷水兜头浇下,混着薄荷味的清凉,让顾星烁猛然剧烈咳起来,等好不容易停下来,他用嘶哑的声音问祁淼,“那我呢?”
“嗯?”
“如果哪天你也睡腻了我,会不会……”
祁淼忽然捏住他的脸,迫使他转头与他对视。
山下的灯光燃成一条条游动的火龙,偶尔有光映过来,掉进祁淼眼里,于是他看到了祁淼眼里的笑意。
“我们顾小狗变了啊,嗯?离不开我了?”他最后一句话说完又吻住了顾星烁,像吻不够似的,吻着吻着又是一番厮磨。
“你不一样的。”祁淼低沉的声音响在顾星烁耳边,像海妖对着他唱歌,迷得他晕头转向,“顾星烁,顾小狗,和我做一辈子的爱怎么样?七老八十了还做,天天做,只和我一个人做。”
那时候的顾星烁还是个傻子,不知道这种鬼话祁淼信手拈来,也不知道他不仅会对他说,还曾对许多人说过。
所以他不仅心存侥幸信以为真,还把祁淼这句话理解成了许诺。
他开始费心尽力地去讨好祁淼,留意他的喜好,喜欢他的喜欢,并且,不拒绝他每一次即使过分的要求……
期望以此,让他的真心有坠落之地。
车祸之前,也就是情人节的前一天,他们又做了一次。
顾星烁半夜溜出家门,在祁淼的鲜花美酒的攻势下,在钟点房里度过了此生最幸福的两小时。
但他的安稳人生也在此戛然而止了。
那天比祁淼预想的还多了一次,所以最后,祁淼没有做措施。
顾星烁回去后也不敢去清理,怕吵醒父母。接着夜里就开始发烧。
情人节当天的午休时间,他偷跑出来,坐上祁淼的摩托车后座。
在一个十字路口,摩托车撞上一辆正常行驶的轿车,他从后座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转,背脊恰好撞上路边的消防栓。
对于倒霉之人,命运从来不心慈手软。
本身的感染加重了顾星烁的伤势,一场不算严重的车祸,却导致他的双腿从此再也动不了。
且当时附近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车祸时的情景,他与祁淼在摩托上接吻的视频也在网上发酵。于是他发烧的原因,也随之人尽皆知。
一夜之间,由人间坠入地狱。
但祁淼,屁事没有。
顾星烁被迫休学之时,他顶着交换生的光环,风风光光出了国。
高考之后,龙城一中的荣誉墙上,还挂上了他的照片。
如果,顾星烁有时候会想,如果他那天没有答应祁淼非要边骑车边接吻,如果祁淼认真开车看路,又或者如果他没发烧,那天晚上没有多那么一次……再往前推,哪怕其中某一次他的想法做了改变,那支名为“痛苦”的蝴蝶翅膀,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暴。
再或者,他就压根不该认识祁淼。
祁淼是他所有痛苦的起源,而到了8年后的现在,这些痛苦甚至还没画下句点。
所以怎么能不怪祁淼呢?
酩酊大醉过后的翌日清晨,顾星烁开始后悔自己昨天说的那句话。
他是愚蠢之人,但这也不能改变,祁淼是混蛋、人渣、败类……的事实。
所以,到底该怎么报复前男友呢?顾星烁看着还在熟睡的俞瑾,悄悄打开了上次发的帖子。
新办公室还在装修,鹿城人才市场二楼的一间小办公室,成了顾星烁他们的临时办公点。
这里很久以前是鹿城的中心地段,政府职能部门大多也都在这附近。附近商超遍布,门市林立,房价也一直处于鹿城顶部。
但到底是以前,如今许多部门都已经搬迁至新区,人们开始追寻更大更新的新商圈,如同过气的花魁,没几年就由蓬勃的春日迈进凋零的秋季,破落下来。
只剩下些经年失修的旧楼矮房,与街对面已经连电费都懒得出的商场大银幕面面相觑。
但这个周一,有人比过气的商场更尴尬。
顾星烁看着绵延上去的层层阶梯,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好意思苛责三层的小楼竟然没有电梯吗?
不能。
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再次把祁淼翻出来骂上个一百遍,然后才打电话给他领导。
领导派了腰细腿细走路一步三晃的徐挽下来,然后两人便如那隔街相对的破落楼房,也面面相觑。
最后全办公室的身心障碍人士全部都下来,一起努力,才把顾星烁这个更障碍的废物抬了上去。
他在楼上盖了三次章,摸了一天鱼,到了下班点,大家又一起把他抬下去。
当天晚上领导就给残障人士福利中心打了电话。第二天一大早,残障人士福利中心就通知他,体谅他行动不便,新办公室装修好之前就不用上班了。不过有一点要求,需在上下班的时间过来,在楼下用手机打个卡。
毕竟骗补贴也是需要走章程的嘛,顾星烁懂,当即表示完全没问题,他一定照办。
他能有什么问题,毕竟工资照发。如果不是没法蹦起来,他还能开心得一蹦三丈高。
但饶是顾星烁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却忘记,他吃饭的碗已经被人端走且砸碎了。
没等他开心,李盈学姐就打来电话告诉他,游乐园的舞台剧从下个月开始就停演了,剧组的成员之后会公费出国学习三个月,回归后则直接入驻龙城的奇妙世界,那里有更专业的编排团队。
而顾星烁属于临时工。言外之意,之后彻底没他事了。
“星烁实在抱歉。”最后学姐在电话那端说。
“学姐说的哪里话?”顾星烁佯装生气,“我才应该说谢谢你,真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他确实没说假话,公费学习肯定是轮不上他一个兼职的,后期的人事安排更不关学姐的事,学姐能帮他争取到一笔辞退补偿,已经是好人做到底了。
但不生气是假的,只是对象不是学姐,而是祁淼。
又要老生常谈的假设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吧啦吧啦吧啦吧啦……说都说不完。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怪祁淼。
都怪祁淼!
顾星烁提交完最后一部舞台剧的剧本,就彻底成了闲人一枚。
一天只剩下两件事,打上班卡和打下班卡。
无所事事了几天,他实在耐不住了,便开始做“复仇计划”。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第一步,机会就“啪唧”一下毫不客气地,直接拍他脸上。
五月中旬,初夏降至,残阳融进云里,铺满鹿城上空,将整个城市映得红彤彤的。
顾星烁慢悠悠的滚着轮椅,准时到达办公室楼下。
刚准备拿出手机,就眼尖的瞧见对面暗淡的大银幕上站着一个人。
远看那身型有些熟悉,尤其是那铮亮的脑门,只是一时半会,实在没想起来是哪号人物。
他滚着轮椅过了马路,离得近些才发现确实是熟人——之前非要叫他一起抗议的那个秃顶男。
好戏似乎才刚搭台,楼下除了几个闲来无事的保安在翘首,还没几个围观的群众。本来这里人都没多少了。
直到秃顶男颤巍巍的爬到大银幕最外边,一屁股坐下,用随身携带的大喇叭喊了几声“我要跳楼!”。
顾星烁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准没戏,他一只手还牢牢抓着里面的护栏,身体看似往外探,实则大半都缩在里面。
真想死的人不是他这样,顾星烁再了解不过。
而且这边虽然都是老房子,但楼高6、7层的也不少,他偏偏选个才3层高,就这,还好意思喊自己要跳楼。
闲着也是闲着,宇宙第一大闲人顾星烁,于是选了一个绝佳位置,打算好戏看到底。
楼下的保安还等了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事态不对,这才打电话的打电话,报警的报警,叫人的叫人。
底下忙成一团,秃顶男终于有空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
顾星烁看到这里笑了下,他拿出手机把鹿呦呦今天刚打过来的补偿款买成定期,等再次抬头时,事情才终于进入正题。
消防和警察该来的都来了,秃顶男也终于得偿所愿,经过并不紧张的谈判,他提出要求,要见亚心集团的祁总,和拆迁办主任。
第9章 离谱
秃顶男自称是原幸福家园2栋202号房的房主。
他提出要见要见那两人,是觉得拆迁办的领导肯定与亚心集团有利益勾结,才使亚心这种不合理的拆迁赔付,能顺利批复下来。
猪脑子啊。警察那厢喊话安抚他,这边看热闹的顾星烁则叹口气。
他都这样说了,若是这时候亚心集团再答应他的赔付需求,不就正证实了确实有黑幕吗?无论如何,亚心一定是不能答应的,亚心和拆迁办必须坚持自己绝对按照法律章程走了程序,且符合法律法规,不然倒霉的可不止亚心。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不过换个角度,直线思维有时反而所向披靡,即使事情平息,说不准也能给亚心与鹿城政府之间留下一根小刺。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结果如何,顾星烁都喜闻乐见。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彻底灰沉下去,路灯昏黄的灯光径直照在地面,将高处的一人隔绝在暮色里。
顾星烁的身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聚了一堆人,他们哄闹嘈杂着,嬉笑怒骂皆有,其中大部分是和他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普通人。
又等了一会儿,不知道警察上去怎么沟通的,反正两边人还僵持着。顾星烁有些不耐烦了,刚准备走人,伴随着几声高喊“来了来了”,人群忽然喧哗着开出一条通道来。
顾星烁扭身回头,见一群约五六人大步向大银幕下面走去,几人皆穿着正式的西服套装,表情严肃。
落在尾部的一人身高明显高出其他人一大截,穿着的西装也更挺括合体,昂贵面料带来的良好质感,在半明半暗间彰显得更加清晰明了。
但他的表情就冷漠多了,甚至带着些明显的、按捺不住的烦躁,仿佛刚走到电影院门口,却被迫回去加班的996社畜。
哟祁总还真来了。顾星烁成功的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幸灾乐祸的把头往后仰,调整成最舒服的坐姿,准备将好戏看到底。
然而祁淼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也搭台登场,成为戏中一角。
“阴魂不散。”
祁淼当然也一眼看到了最前排坐在轮椅上的顾星烁,他从队伍里脱离,径直走到他身旁,在顾星烁“你干嘛”的诧异眼神里,忽然弯下腰,脸上浮现出与报纸上如出一辙的标准微笑,但是语气却森然,“连这件事都有你,真这么缺钱?”
顾星烁一脸疑惑:?关我屁事?
“到底怎样才能满足你?”
顾星烁的诧异更明显了。不是大哥,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站在那边喊着要跳楼的、剥壳剥了一半的大卤蛋你看不见吗,找我这个看热闹的说个屁啊说?
“或者,你是后悔了,想和我复合?”
他不说话,祁淼倒来劲了,想象力更是越来越离谱了。
有人非要凑上来来找骂,那哪能不满足他。
顾星烁也学祁淼,扯出一个假笑:“得了妄想症吧你?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谁都爱你啊?”
在祁淼逐渐阴沉下去的目光里,顾星烁不知死活的用两个字做了总结,“傻匕。”
祁淼的表情彻底变了,还未放下去的嘴角,锐利成了一把尖刀,仿佛要划开皮囊挖出顾星烁的骨血和内脏。
好一会儿他却又笑了,带着极致的轻蔑和漠视。
不过此后他却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直接直起身,几步上前,重新站回正在了解情况的几个领导身后。
色厉内荏。顾星烁冲着祁淼的背影翻个大白眼,也彻底打消了离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