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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by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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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咒顾名思义就是以血结咒,造的阵法阴毒,和之前他们在祝老太屋里看到的骸阵有异曲同工之处。
  玄为突然转过来盯着夏无名的方向看,吓了太子爷一大跳。
  南枫顺着夏无名的方向,往他背后看去。
  窗外远处,天色被诡异地分了层,外圈是暗灰色,内圈是深红色,内圈像个巨大的锅盖缓缓在白云间上空盘旋,越聚越大,云层越转越急。
  长空万里,鸦雀无声。
  道观也有人注意到了这异象,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人能猜不透这天地变色的玄机。
  片刻之后,只见山下不远处,有一小片地方电闪雷鸣浓烟四起,厚重的云层间,隐约有异兽穿梭其中,像是龙吟又像是鸟鸣,伴随着隆隆的雷电交错,看不真切。
  夏无名掏了手机出来看,才想起来幻阵里gps是无效的,辨别方位全靠常识,于是他问傅景峦:“大师,那是……什么地方?”
  傅景峦立于山头,遥遥盯着山下:“如果我没记错,那里应当就是康王府。”
  而且是一千多年前的康王府。
  史书对南陈的记载笔墨很少,唯一留存的大部分仅止于光宗在位那几十年,其他譬如康王,甚至就只有一个名字。
  即便是傅景峦,司天监在位时对康王的了解也仅止于听说。
  听说他是名慈爱的父亲,听说他是位仁王,听说他对下人都和善可亲。
  总之康王虽然一生碌碌无为,但几乎没有负面传闻,和他们最近几次在幻阵里遇到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后来康王府遭遇变故,全家上下数百口人葬身火海,无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人人都说或许是天意。
  唯独傅景峦是不信的,他靠天吃饭算尽天机,却一直坚信天意多不过人为。
  南枫默默听着傅景峦说,他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觉得自己在很久之前,似乎也在某个地方,用同样的角度俯瞰这片人间大地。
  但片段转瞬即逝,快到他都来不及捕捉,想多了,头就疼起来。
  傅景峦看他面色不善,便又偷偷牵起他手,幸好,不是冰凉的。
  南枫这次没挣脱,盯着康王府的位置说:“傅景峦,我好像见过那些。”
  傅景峦问:“哪些?”
  南枫一指:“那些,人间灾祸异兽异象,我见过,但我记不得了。”
  傅景峦轻轻捏他的手指:“记不得就不记,来日方长。”
  远方的天色和火光映在傅景峦脸上,伴着他的那句“来日方长”,没由来的却叫南枫心里生出一种信任,好像这人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旁边夏无名不知道偷偷在和姜活说什么,一群人像看烟花似的在崖边比肩而立。
  阿泥从口袋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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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好。


第27章 27 念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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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们被祝老太太引过来,严格说是被那个骸阵引过来,一脚又踏进幻阵里,在里面跟着阵主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变换,却至今不知道他想干嘛。
  没人能回答阿泥的问题。
  云升日落,风云疏忽变幻,远处山路上缓缓走来几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顶八抬舆轿。
  他们停在山门前,托人进去通报了几声,没过多久玄信便替代他师父向来人行了礼,跟在他身后的,赫然是许久未出门的玄为。
  此时的玄为束发青袍,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且面上恭顺有礼,和南枫他们之前在屋里看到的那个小道士判若两人,仿佛之前的那些愤恨都是幻影。
  玄为向白云间的众人一一拜别,对各位小师弟也露出依依不舍的惜别之情。
  来人恭请他入轿,又从来时路慢慢走远了。
  就听有人问玄信:“大师兄,那他这是……以后就不来了?”
  玄信笑道:“他什么他?一点规矩也没有。小师弟今日一别,以后倘若我们有缘再见,也是要叫他一声侯爷的。”
  夏无名听得一头雾水:“侯爷是什么?”
  这题阿泥会,瓮声瓮气的奶音从口袋里透出来:“侯爷就是一种官呀,我听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家里电子产品太多也不好,小孩看电视不节制,回去得管管。
  夏无名差点气笑了:“我知道那是官啊小不点!我看着像这么没文化的嘛?”
  口袋里又发声了:“像。”
  夏无名:“……”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南枫:“你家孩子该管管了。”
  南枫瞪着他,半点回应也没有,夏无名更气了。
  只有傅景峦一本正经在边上科普:“南陈有施恩令,康王意外去世,没有遗诏没有其他子嗣,按规矩玄为可承袭爵位,降一等封侯。”
  “简单说,就是他们一家死了,他升官了。”
  夏无名瞠目结舌:“这要是上法制节目,听个开头就能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话虽如此,就现在这情况,对那小道士倒是好事。
  但幻阵没破,有人处心积虑要他们看的故事就还没结束。
  小道士走后,白云间恢复了正常生活,门前花谢花落,苍翠的松柏像是高了几分,眨眼又是一年过,善士来来往往,玄信和溪梦也顺理成章地结了亲。
  夏无名猴似的坐在墙头甩腿,他们这群人在白云间里送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腿都站麻了还被困在这儿,虽说这阵里倒也不饿不困,但这种前途未卜的抓瞎感实在让人很不好受。
  “你说,我们不会要在这儿关一辈子吧?”夏无名从内院墙角折了片竹叶,百无聊赖地放在嘴边,可惜技术不行,吹出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啧”了一声,想再换一片。
  南枫也学他摘了一片吹,也失败了,他怀疑夏无名在骗自己。
  夏无名觉得冤枉:“你不懂,这玩意儿叫草笛,可好听了!诶我真的会吹啊,是不是这里叶子不行啊?!”
  南枫学了半天,还是不会,他面无表情地扔了竹叶,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了。
  那头傅景峦却吹出了悠扬的小夜曲。
  此时的他把外套脱了挂在枝头,衬衣松松挽到小臂。他背靠松柏闭着眼睛,一条腿曲起,南枫眯起眼睛抬头看他,晨曦下竟然觉出几分孤独感,觉得这人好像曾经用这姿势在高处坐望了很久。
  南枫转开眼神,大概是幻阵里真的太闲了,才给他这错觉。
  但傅景峦却发现了,问他要不要学。
  南枫负气地说:“不要。”
  傅景峦笑笑,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自顾自接过南枫手里的叶子:“竹叶狭长细扁,吹的时候横向对口,嘴唇拉直呼气,注意别含得太紧,否则发不出声。”
  南枫不想学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话鬼使神差就跟着做了,结果当然还是“呼呼呼”的只有气声,一抬头,上面那人笑得阳光灿烂。
  南枫气得得要命,一脚踹在树干上,松柏一动不动,树上的人却跳下来了。
  “叶笛要用唇、舌、气配合,你的发声不对,叶子自然就吹不出声,来你张嘴,我教你。”傅景峦高出南枫大半个头,此时贴着他站压迫感徒然增高,声音像贴着头皮一路麻下来,电得南枫有点晕,浑浑噩噩居然照着他做了。
  直到傅景峦把手指伸到他嘴里才惊觉,想退出来,又听傅景峦认真说:“吹的时候,舌要抵着下颚,试试?”
  南枫不动,傅景峦就轻轻拨弄了一下他舌头。
  南枫怀疑这人在调戏自己,想把他手指咬了,幸好傅景峦缩得快。
  他笑说:“脾气真大,一千多年都没学会,怎么还咬人呢?”
  南枫没好气地说:“谁一千多年?”
  傅景峦搓了搓手指:“你说谁?”
  这头两人暗潮汹涌,那头姜活一个人在悬崖边上发呆。
  夏无名蹲过去陪他,抓耳挠腮地想说什么缓解气氛,竟然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在姜活身边转悠,最后阴差阳错成功把美人逗笑了。
  姜活拍拍右边那块地,示意他坐下。
  夏无名斟酌着问:“你……不开心啊?”
  姜活看下山下,浓烟散去,老百姓该过日子的还是照常要过日子。
  “谈不上开不开心,就是有点难过,你看啊,”他指指背后,“那是我家,但他后来没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了,但是啊,我总在想,当年我要是在就好了,我要是在可能……”
  夏无名打断他:“你要是在,可能你也没了!”
  姜活:“嗯?”
  夏无名一屁股坐下来:“你这么想啊,你师父强不强?”
  强,肯定是强的,而且很强。
  “对啊,你师父这么强,他都……是吧?多你一个可能也没什么用。”夏无名这会儿倒是挺会安慰人的。
  其实道理姜活知道,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所以千百年来寻寻觅觅,就为了知道当年他被封起来的那段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从刀里醒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了。
  夏无名还没说完:“而且啊,你不是说么?你师父当年是知道要出事儿才把你封起来的,说明你师父都算到了,多你一个也不顶用,不如留一条命,你师父这么未卜先知,没准有其他意思也不一定呢?”
  姜活倏地转头盯住他。
  不得不说,夏无名这人,聪明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他不光让姜活心里好受多了,还突然给了他一份希望,像是捧了堆柴火到酷冬严寒濒死的旅人面前。
  “夏无名。”姜活说。
  夏无名:“啊?”
  姜活笑眯眯盯着他嘴:“我突然很想亲你。”
  夏无名吓一跳,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
  虽然美人主动是很好,但但但,他压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处男,新闻里那些花天酒地都是气他爹的,每次人投怀送抱,他喝点儿酒送人一点东西就打发走了,荷枪实弹的他哪有什么经验啊。
  他这一动漏了馅儿,姜活从他徒然变红的脖子发现了端倪,觉得这人更好玩了。
  姜活凑近夏无名,贴着他耳朵吹气:“诶,你之前——不是还想这样那样——”
  夏无名紧张地倒退三尺:“啊啊啊,我错了我就是想想,大姑奶奶,不是,姑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姜活笑得好开心,进阵之后的郁结都烟消云散了。
  又翻了一个季节,春暖花开的时候,白云间突然张灯结彩起来,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甚至学着山下普通人家的样子,在道观门口贴上了“囍”字。
  看起来有点滑稽,但很祥和。
  白云间的一众师兄弟又是采买又是布置,里里外外忙得热火朝天,一群人还认真商量着要不要去搞一些红对联贴上,被玄信制止了。
  齐方远作为师父,虽没空回来,却也拆人送来一份大礼,顺带捎了封信,说他在边陲瘟疫横行,自己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托人送来两块玉佩,以贺他们百年之好。
  这玉佩上的纹路和夏无名出生证袋子上的一模一样。
  齐方远说的事,傅景峦和姜活都是记得的。
  那几年,边陲几个小镇不知为何突然爆发瘟疫,姜活跟着齐方远外诊出了很多年,也就是那些年里,姜活学了很多医术,当时齐方远身边很多朝廷派去的医官都倒了,最后没有帮手,姜活身为刀灵学习能力却很强,于是顶上,而傅景峦那会儿在帮他爹的忙,有人举报说有官员私授巫蛊之术,意图谋害皇上,光宗命通玄院彻查此事。
  而这,就是所有纷乱的开始。
  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前厅热闹起来,山路上远远走过来一人,高头大马一身华贵的官服,这人看着面熟,但和之前唯唯诺诺的小道士却已是判若两人。
  玄信和溪梦从观里出来迎客,带了三五个师兄弟在门口寒暄。
  玄信称呼他“大人”,马背上下来的那人却说他见外,满脸堆笑,热情地拉着一众师兄弟叙旧,半点礼数都顾不上了。
  他笑着解释说今天只是来送贺礼的,但因为实在公务繁忙,有要事缠身,就不再入内叙旧了,东西送到就行,其余的他们师兄弟几个来日方长。
  玄为在原地等了很久,看着大伙热热闹闹把几车贺礼抬进去,看着大伙欢天喜地的背影,就好像……他离观之前的那些事都一笔勾销了,就好像之前他们曾和千千万万户普通人家一样,是兄友弟恭的一家人。
  白云间的门缓缓关上。
  下一秒,火光冲天。


第28章 28 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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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间失火了。
  大火像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吐着舌头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卷起来舔舐干净,一砖一瓦在星星点点的火里焚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红幔在火光里断裂飘摇,和“囍”字一起,慢慢化成了灰烬。
  大火还引燃了周围所有的松柏苍竹,一时间,整座白云山燃起冲天火光,滚滚浓烟把一切都困住了。
  道士们在惊慌失措里奔走,把枯井里的水打干了都没能浇灭半分,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火。
  哀嚎哭喊声连成一片,连天地都染成了血色。
  玄为的身影在白云间门口出现,他眼底血红,笑容扭曲,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别人在谈笑风生,只有他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疯痴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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