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by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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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无名说的这些,魏达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来中原,失去母亲,后来被乌图塔找到,乌图塔教他功夫,教他捕猎,把狩猎的活物扒了皮烤肉,他在魏达小小年纪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让他觉得只要复仇,一切就能回归正轨。
魏达不是傻子,他知道乌图塔在利用他,他何尝也不是反向利用他呢?至少这人最后也是死在自己手上的。
他只没想到,那个骸阵聚灵的方法竟然也是个骗局。
他执着了千百年的念想就这样被打碎了。
世间事,俱是因果循环。
那些被他蛊惑的人,被他引入骸阵的人,被他换了魂的人,几乎每晚都成了他的噩梦,溪梦和玄信、他师父齐方远、还有乌那和南陈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在梦里留着血泪质问他,要向他复仇,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杀死他们。
他迅速衰老,和自己创造过的皮影人一样,身上的皮囊像抽了气的娃娃迅速干瘪下去。
他仿佛看到齐方远站在自己面前,大喝他“逆徒!”
魏达眼神空洞,看向虚空处笑得癫狂:“徒?你居然还认我这个徒?我也配?你多了不起啊,道门清修,怎么就收了我这么个怪物!你巴不得一直把我锁在道观里是吧,不给你丢脸是吧,告诉你!你想得美!我爹也好,你也好!你们看不起我!统统看不起我!”
魏达的母亲对人很好小时候他也有一段时间和父母每天相处愉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就不来看他们了,家里的亲戚,佣人反过来恩将仇报,闲言碎语甚至构陷出卖她,母亲每天郁郁寡欢,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就连家里的佣人也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们传言说王女来了中原还与乌那人勾结,与巫师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还妄图把王爷书房里的东西偷出去,被王爷发现勃然大怒。
再后来,母亲死了,他也长大了,看懂了那些人明目张胆的嘲讽和谩骂,对母亲的不尊重,他发誓以后要他们用生命来祭奠他母亲。
可能他尽力了,但却也不尽如人意,魏达缓缓闭上眼睛,发出微弱的轻叹。
他们从幻境出来的时候,仍旧是回到了南枫斋,黄小小和黄三应傅景峦的要求在楼下守着。
阿泥在一楼大堂睡得东倒西歪,满脸口水还念念叨叨要跟着阿大和绵绵出去玩。
藏镜恢复了本来的样貌,里面映射出洞穴里的石棺和遗骸,还有漫天的黄沙遗迹。
犹如南柯一梦,这才是后来乌那真实的样子。
南枫看了夏无名好几眼,急得太子爷不耐烦了,主动问:“你看我干嘛,有问题就问。”
“嗯……”南枫犹豫着措辞。
傅景峦把藏镜塞进橱里:“他是想问,你的记忆是不是真恢复了?”
夏无名“哦——”了一声,干脆地说:“一半一半吧,反正想起来一点,总之是有那么点渊源的,先骗了再说,而且我这个人吧,也不太在乎这些,是不是那个人,也不影响我现在吃喝拉撒的,无所谓。”
南枫:“……”
姜活摇头,拽着他回去处理后事了。
不知道他们在幻境里呆了多久,南枫推开二楼小窗的时候,发现外面的桃花都冒了新芽,空气里有略微的潮气,带着南方春天特有的泥土味。
“重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之前那么多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景峦站到南枫身边,一起眺望远处的新绿,有三三两两的山雀和翠鸟在枝头鸣叫。
“因为执念太痛苦。”
魏达被困在执念里千百年,傅景峦自己因为执念而留恋人间千百年,所以他有时候既希望南枫能想起一些往事,又希望他记不起,记不起就不会被前尘往事牵绊,就对这人间无挂碍,自然也就没有痛苦。
南枫侧身看着傅景峦:“但我却觉得有执念是好事。”
他曾经是个旁观者,他以为自己只是个妖,或者说只是一棵树,像无根的飘萍,人世间的情爱和心路他能听见,能看见,却无法感同身受。
会滋生出“痛”和“难过”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像老树发新芽,枯木又逢春,是有个人的出现才带来这些点点滴滴的情感,让他在不断学习和感受中变化。
也许是因为这种感觉太似曾相识,他隐隐约约开始想起关于学习这件事,想起自己在千百年前,也曾经从一个叫傅重山的人那里得到过很多。
想起他也曾经是棵什么都不懂的树,后来就被人带着尝遍了人间百味。
南枫的手抚上傅景峦的脖颈,一路往下滑,在心口处停留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一具灵甲,有心跳,这很神奇。
“傅重山。”南枫问,“永生是什么感觉?”
傅景峦的声音有些暗沉:“怎么?”
南枫把耳朵贴上傅景峦胸口,感觉到这人的身形一僵:“说嘛,我想知道,很孤独么?”
傅景峦想了一会儿,微笑道:“不……永生……是件幸福的事。”
因为他曾经在几十万个日日夜夜里满怀希望地等,他知道他的小老板在沉睡,他知道他的小老板总会醒来,他等了他一千年。
夏行云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醒过来,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这人在过年点了爆竹去炸厕所,还把他拉去观摩,结果溅他一身屎;梦到这人逃课去工地玩,差点把人家房子烧了,最后用一个月零花钱贿赂自己。
他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梦到每次夏无名闯祸干坏事,顶罪的总是他。
他在梦里笑得很开心。
因为夏家的牺牲品他一个就够了。
玉佩本来是他爹送给夏无名的礼物,但他觉得他爹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所以他想把玉佩偷出去调查,却换来夏无名的破口大骂。
他眼角含泪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一条毛巾糊了脸。
夏无名一边帮他擤鼻涕一边骂:“睡着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难看得要死。”
夏行云有点懵,瞪着他大哥半天反应不过来。
身边有个白大褂用笔狠狠敲了夏无名脑袋一下:“他是病人,你友善点。”
夏无名大叫:“那我还是你对象呢!你怎么不心疼我?!”
夏行云:“……”
白大褂美人冷笑:“你这智商,换我也算计你。”
他说完笑意盈盈地看向夏行云:“恢复得不错,不出意外下礼拜可以出院,我是你主治医生。”
夏行云看了眼他的胸牌,上面写着:姜活。
这名字有点耳熟。
下一秒,就看夏无名一把揽过美人嘿嘿傻笑:“你大嫂。”
金湖的孤儿院风波过去之后,因为董事长更迭,股价大幅下跌,之前的房地产收购预案不得不做大幅调整。
由此,夏无名才知道原来一开始傅景峦就没有把南枫斋列入商业改建范围。
他气得不行,跑去南枫斋理论:“傅景峦你利用我!你他么从开始就算计我!”
傅景峦任他吼了很久,才缓缓摘下眼镜回答:“我没有。”
南枫坐他对面乖巧跟答:“他没有。”
夏无名瞪大眼睛:“他有!”
傅景峦:“我没有。”
南枫:“他没有。”
阿泥从角落咕噜噜滚出来,跑到夏无名身边抠他袋子讨糖吃:“傅先生没有!”
夏无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阿泥剥着糖纸,拽拽夏无名衣角,眼里全是星星:“大傻……”
夏无名:“谁是大傻!不许叫!”
阿泥:“嗯嗯,大傻……”
夏无名:“……说”
阿泥蹦跶两下:“傅先生和大人说了,你虽然是个傻子!但是个会做生意的傻子!大傻大傻,是不是我们赚了很多钱呀?”
夏无名嘴角抽了两下,勉强忽略了那些形容词。
他弯腰摸了摸阿泥的脑袋:“是是,很多钱。”
阿泥笑得两眼弯弯:“有多少呀?够不够我们做那个……什么……嗯……露天影院!阿泥觉得那个好厉害呀!”
孩子前几天看到电视里别人家有露天家庭影院,夏天可以边纳凉边看电影,羡慕得不行,一直惦记着要弄一套。
夏无名一边答应一边想傻孩子,就你傅先生家里那些宝贝,随便挑一件出来卖,别说露天影院,就他么是天也能给你包年买下来。
茶馆还是继续他的营生,白天接待人,晚上接待妖,原来不会绿的枫树,在南枫恢复记忆之后,冒出了点点新色,再被夏无名一营销,居然从都市传说变成了网红景点。
夏无名还找了说书先生和戏班子在这儿驻场,把他们经历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删删减减,改成戏文,一天两场,火爆得不行。
小孩们在门口边拍皮球,边笑唱:
花灯节看花花
路上三个小娃娃
小娃娃迷路啦
要找爸爸和妈妈
大娃娃找警察
找啊找到树底下
二娃娃要回家
三娃蹲下安慰她
姐姐啊你别怕
快去红红大树下
好朋友手拉手
就在这里做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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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到这里就完结啦,有很多不足,谢谢大家耐心看完,没说清楚的一些地方后续番外会补。
刑侦新坑已开预收@摩小童
再次谢谢大家。
每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