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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by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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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眼神让他觉得痛,觉得羞耻,也让他至今都忘不了。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敢轻易妄想化形,他躲在幻象里,躲在虚无背后,像个阴暗卑鄙的小丑渴望着那个姑娘,直到她嫁人生子。
  他恨这具丑陋的身体,甚至不敢靠近水边,唯恐看到自己的模样。
  “很感人。“南枫面不改色地俯视他,“说完了么?”
  南枫没法对木藤的故事感同身受,不懂名字之于一个妖的意义,,也不懂明明是得不到的,为什么还要执着,对他来说,很多事情是空白的。
  傅景峦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缭乱的藤蔓被他反扭过来,像有个无形的磁场把那些东西都规整到他手里,再统一绞起来,和大阵的金链子一起死死缚住木藤。
  阿泥偷偷问夏无名:“大傻子,我以前看话本上写的都是人妖殊途,你说,人和妖怪是真的不可以在一起吗?”
  夏无名第一次语塞:“谁是大傻子?”
  阿泥眨眨眼:“你啊。”
  夏无名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是大傻子了?!”
  “刚刚啊,我给你起的,我忘记告诉你了哦……”阿泥很认真地道了歉,从夏无名身后探出半个头。
  木藤被绞得喘不过气,傅景峦既捆住了他的身体也困住了他的灵,他只觉得意识在一点一点消亡,他知道自己要消失了。
  他喃喃自语:“他说过他会帮我的,他为什么不来?他骗我?哈哈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骗我……”
  南枫皱眉,理论上,普通的妖是不会轻易化形的,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混到人类地界里。
  他想问木藤这个“他”是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木藤突然暴起,他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想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南枫一起带走。
  就看傅景峦阵里的锁链一收,木藤被绞得细碎化成光斑消失在风里,干脆利落得不像个看破阴阳的人。
  夏无名:“……我以为你们风水大师都不杀生。”
  傅景峦纠正他:“是堪舆师。一般确实不杀生,分情况。”
  南枫翻了个白眼把外袍脱下来烧了——他刚离得太近,这衣服好像沾上了绿绿的黏液。
  他心里有点惋惜,因为这件衣衫陪了他好久。
  阿泥和夏无名陪他站了一会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说话,只有金火在灼灼燃烧。
  良久,傅景峦才出声:“有东西在这里供阵。”
  供阵的意思是就是有人借阵来召唤生灵,傅景峦能摸到一丝微妙的灵脉在空气里流动,但供阵的人想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南枫“嗯”了一声,难得回应他。
  他们没有线索,站这里商量也不是办法,毕竟手里还有三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和……一堆粽子。
  木藤消散之后,浓雾才彻底散了,千灯镇露出它本来的容貌,周围房屋轮廓和星星灯火也逐渐清晰起来。
  夏无名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我能……提个问题吗?刚这么大动静,我们明天是不是要上头条新闻了?”
  傅景峦说:“刚才我们在结界里,别人看不到。”
  换言之,如果他们没能赢,就会连着那些孩子永远消失在这世上,难怪之前警察都追踪不到。
  夏无名心底泛起凉意。
  南枫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瞥到河里倒映出他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木藤那一声声“不甘心”,想到阿泥问的那句问题。
  正出神他背上突然被披上一件外套,还有南枫熟悉又喜欢的乌木香。
  “回家了。”傅景峦顺势理了他的发丝,抱起孩子往回走。
  南枫忽然很想知道,刚才中了木藤的香气,傅景峦看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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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3.15返修


第8章 08 夏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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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没办法解释孩子的来历,他们使了个障眼法弄坏监控,然后把昏迷的孩子放在警察局门口。
  夏无名和阿泥带着绵绵和粽子先回去了,剩下南枫和傅景峦躲在边上守着。
  很快有一群家长模样的人风风火火地跑来认领,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抱作一团,在做完短暂的交接手续后,又各自带着孩子散了。
  有人说是老天开眼,感谢佛祖保佑,过几天要去庙里还愿;有人虽然找回了孩子,还是忍不住互相埋怨对方当初没看好,自己早就说这地方不干净,要搬家,对方偏不信;更有人,坚持说这里风水有问题,莫名其妙丢了又莫名其妙回来,谁知道是好事坏事。
  各种争执猜测纷纷扰扰。
  南枫低头不语。
  忽然他觉得耳朵一凉,有温柔干燥的触感覆在上面。
  他仰头微微往后看,背后那人凑到南枫耳边,轻声说:“别听别信,你做你认为对的就够了,其他的,只能交给——。”
  傅景峦指指上面。
  “我不……”南枫觉得傅景峦可能是误会自己了,他并没有觉得难过或者委屈,如果一定要形容,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尝试在“理解”这些人的情绪,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他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记录”,是一种学习,没有好恶之分。
  但这次他没有拂开那双手。
  良久,傅景峦松开他,摘下手上的串珠递过去。
  南枫不解,没有接。
  他对古玩石头没有研究,但就算是个外行,也能看出这串东西价值不菲——这珠串看起来很莹润,光滑通透又隐隐散发出月色的温柔,戴在傅景峦的手腕上很衬他的骨相。
  南枫知道自己常年随身戴的玉石是不可以随便送人的,一定要送便有珍重之意,他们之间好像还没到那个份上。
  傅景峦解释:“这是五色石,又叫长命石,早就想拿过来给你一直忘了。”
  南枫鬼使神差的去摸了一把,居然还能在上面觉得有灵力在流动,非常清新舒适,像山间晨曦湿润的空气。
  他很难掩住这一刻的惊讶。
  傅景峦径直拉过南枫手腕,帮他细细带上。
  “我不要。”南枫拒绝,“这是你的。”
  “很美。”傅景峦看着他眼睛说,“戴着吧,本就是物归原主而已。”
  两人回到茶馆的时候发现绵绵还没醒,阿泥一直守着他,绵绵他妈坚持要等南枫来了,当面道过谢才走,说他们家儿子实在是太不让羊省心了。
  夏无名盯着床上眉清目秀的小孩又碎了三观:“儿子?”
  阿泥:“对啊,绵绵是男孩子哦。”
  “哦。”太子爷点头,发现自己竟然不惊讶了,并且看破红尘的进度又快了十个百分点,“我说,你们那什么妖怪……界,有没有管事儿的,能投诉的那种?”
  南枫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只当他不存在似的,阿泥倒是很认真想了想,问:“投诉是什么?”
  夏无名:“啊……就是做了坏事要被抓起来那种……”
  傅景峦插嘴:“妖管局?”
  夏无名一拍大腿:‘“对对,还是大师有文化,你看啊,我们人有警察管,他们妖也总得有个头儿吧?贩卖小孩这么大事儿,放我们这儿是要坐牢的!”
  南枫把绵绵和他妈送走,关了门回来,看夏无名还站在屋里等他答案,就皱起眉头:“没有。”末了想到什么又添了句:“少看小说。”
  他们妖怪都是各凭本事,被人打了就找人打回去,谁本事大谁就是老大,规则就是直来直去很简单。
  夏无名:“豁,你还知道小说?!”
  阿泥扒拉着南枫的衣服:“那当然啦!大人屋里好多书!”
  傅景峦歪头看他:“小老板喜欢什么书?”
  南枫不太想细说,转身往楼上去:“什么都看。”
  “那可惜了,我家里有很多书今天没带,不如小老板有空自己去挑。”傅景峦变戏法似的拿出几个香包分给阿泥和夏无名他们,说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可以驱虫辟邪。
  夏无名开心地翻来覆去研究:“大师讲究!”
  阿泥看看南枫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香包,小声问:“大人,我的这个给你吧?”
  他觉得他家大人有点可怜,一定是不小心什么时候得罪了大师,连个香包都不配有。
  南枫摇头:“不用。”
  阿泥:“可是——”
  南枫:“真的不用,你收好。”
  他家大人坚持,阿泥就不好说什么了,欢天喜地地收好了香包。
  从有记忆开始,除了来茶馆的阿姨叔叔们会送点吃的之外,阿泥还真没怎么收到过礼物,现在手里这个好看又实用,还有香香的味道,他其实特别开心,凑到夏无名边上去和他换着看。
  南枫想到那串五色石,无意识抚上自己手腕,觉得有点烫,头一抬,傅景峦又笑笑地看着他,无声的口型一张一合:“好看。”
  南枫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连阿泥都没带。
  两年多前,他从南枫斋的枫树里醒过来,发现自己对很多事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叫“南枫”,或许是藤本科的妖怪,身边还有只来路不明的团子“阿泥”。
  可惜阿泥和他一样,对前尘往事也一概不知,只记得南枫是他们家“大人”。
  于是两个失忆的妖怪就浑浑噩噩凭着本能和周围妖的施舍过了好一阵,后来他无意中发现自己居然有泡茶的手艺,经过别人提点,才正式把南枫斋重新开张换点生活费。
  但总不能一直活得不明不白。
  上次跟着傅景峦体检那天,他就把路默默记在心里,办事厅边上有个房产交易中心,后来他去茶馆问了人,知道这地方专门可以查房屋建筑的归属权,如果有任何变更也会被记录在案。
  南枫斋是他唯一的线索。
  产权变更单上显示南枫斋的产权所有人虽然现在是自己,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房子一直有别的产权人。
  南枫从顶上一路往下滑,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傅景峦。
  他做了南枫斋十来年的老板,却在两年前偷偷把产权过户到了南枫名下,严格算的话大概就在南枫醒过来不久前。
  南枫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长叹了口气。
  办事窗口后面有个漂亮小姐姐一直盯着他,还偷偷拍了照,点开手机发过去:长江长江我是黄河。
  傅景峦:?
  小姐姐啧了一声:“这个没情趣的。”
  她又发:你家小朋友刚走,拉了产权变更单,祝福你。
  那头等了一会儿才回:知道了,谢谢。
  傅景峦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夏无名在金湖的例会上,讨论第一稿土地开发方案。
  参会的除了部门员工外,还有些集团高层。
  比如坐在夏无名斜对角那位小哥——穿得一丝不苟,领带扣子系到顶,衬衫一片皱褶都没有。他全程低气压,连带着身边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和吊儿郎当的夏无名形成鲜明对比。
  别人兢兢业业地汇报PPT,夏无名单手撑头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笔“咔哒咔哒”转到飞起。
  他时不时还会瞟一眼对面,可惜对面小哥压根不理他。
  一场会结束刚好中午,大家浩浩荡荡往食堂去吃饭,小哥在收拾东西走得晚,夏无名就翘着腿等他。
  夏无名:“喂!喂!夏行云你也太没礼貌了,看到你哥也不打个招呼。”
  夏行云把椅子塞回会议桌底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压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夏无名一个飞身从会议桌上翻过去,拽住他领子往后拉。
  夏行云脸色很不好看,一把扯回去就跑,好像背后有鬼追着他似的。
  傅景峦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夏行云,就听说他事必躬亲,对细节都一丝不苟,和夏无名刚好是两个极端。
  他们的家庭教育也挺神奇。
  至于为什么这位夏行云先生对他的雇主态度这么差,傅景峦就猜不到了。
  他也不想随便用“豪门恩怨”去揣度别人的家事。
  只不过有件从夏行云身上掉出来的东西,倒是引起了傅景峦的兴趣。
  这是块玉佩,色泽上好一看就是佳品,但这不是重点,让傅景峦注意到这玉佩的原因是他上面沾了不寻常的东西。
  夏无名没注意到傅景峦的异常,还在嘀嘀咕咕计较夏行云的态度:“我吧,就是觉得我弟不喜欢我,处心积虑要把我赶走。”
  傅景峦失笑:“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我可是我爹捡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才是原装进口的,这叫什么?雀占鸠巢!他想把我赶出去也正常……”夏无名丧气地往桌角上一坐,终于看到了傅景峦手里的玉佩,“咦?怎么在你手上?”
  夏无名不是老夏总亲生的,这豪门秘辛很多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当年老夏总和夏夫人花了六七年功夫,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怀上,试管婴儿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最后钱全打了水漂,两人绝望地想着总要有个继承人吧,就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
  夏无名是老夏总一眼就看中的,说这孩子有灵气,讨人喜欢,谁知道带回去就长歪了,成了混世魔王。
  老夏总也没办法,好在上天垂怜,在夏无名五岁那年,夏夫人倒是意外怀上了,从此就有了夏行云和夏无名两兄弟。
  老夏总为了还愿,陆陆续续又去孤儿院资助了好些个孩子,但放在身边亲自教的,始终也只有夏无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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