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by欢喜团子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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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应该他们就看不见了。”栈道边的石凳上面也沾满了露水,齐珲从兜里掏出纸巾认真地擦拭后,又用指腹滑过石面确保没有水珠。“你坐会吧。”
潘子晴看他把擦过的纸巾只捏着一角拿在手里,他招呼她坐着自己反而站的笔直,她确实走得有些累了,但在坐下之前从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垫在下面,然后右手一指前方几十米的位置,轻声说:“前面有垃圾桶。”
齐珲扔完纸巾回来的时候,潘子晴低头在发信息,他还没走近她就把手机收进了包里,语气温和地说:“我爸说陪他来跟老朋友叙旧,我没想到他想让我来相亲。”
“我陪他们来钓鱼的。”齐珲的余光看到潘子晴包上一个古旧的玩偶吊坠,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样挺好的,咱俩都是明白人,配合父母演场戏哄哄他们开心,等今天回去了说清楚就好。”
她低着头把包放在腿上,纤细的手指拨弄着那个玩偶吊坠,唇瓣微微张开又闭合,最后只说了简单的一个音节:“恩。”
两个人都不是善谈的人,就这样静静地待了快半个小时却毫无交流,齐珲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该吃饭了,我们往回走吧。”
潘子晴站起身,依旧走在他的身后,在齐珲看不到的地方又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看了一眼后丢进了包里。
临分别的时候,齐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朝潘子晴笑了笑,说:“你加了子晴的微信没有?”
齐珲微征,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倒是潘子晴神态自若地拿出了手机,点出来自己的二维码推到齐珲的面前。他机械性地完成了添加的动作,也没看潘子晴有没有通过就锁屏放回衣兜里。
回家的车上齐珲一直压抑着想和父母争吵的冲动,毕竟张涵的爸妈还在车上。他甚至想要是潘子晴没通过这个好友申请,那相亲的事就可以不了了之。几位长辈一路上还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对潘子晴印象的好话,密闭空间里每一丝吵嚷的声音都在把齐珲往绝路上逼。
下车之前他看了一眼手机,潘子晴竟然通过了,齐珲心里觉得烦闷,在两家人各自进屋之后就着相亲这事和齐爸吵了一架就离开了家。
胡同口荷叶鸭的店铺已经打烊了,没买到荷叶鸭这件事竟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齐珲的情绪分崩离析,转身在隔壁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回到自己家楼下望着张涵留着灯的房间点燃了第一根儿。
从齐珲二十七岁生日那一晚断了的烟,在一年半之后又续上了弦。
太难过了,这日子怎么能过得这么难受呢!
张涵的短信进来的时候,那盒烟已经抽掉了一半,齐珲把剩下的连着打火机都扔进了垃圾桶。在黝黑的夜色中,只有手机屏幕那小小的一块亮光。
张涵:“要不我来接你吧,你累一天别开车了,我到远点的停车场等你。”
齐珲抬头看了一眼灯灭了,他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不用,我到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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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明天大虐预警。
第52章
52.0
他们在狭长的过道相遇,身后的门还没来得及关,张涵却不等进屋就把齐珲一把揽入怀中。齐珲的身体被楼下的寒风吹得冰冷,脸颊、脖颈、耳垂每一块露出的肌肤都透着微凉的寒意。张涵的唇就像一枚烧红的炭,落在哪里就有惊人的温度滚过那处的皮肤,再把爱意注入血液最终深入骨髓。
等落在齐珲冰冷的唇瓣时,他才惊觉怀里的人没有一刻情动。张涵不死心地想用唇舌撬开他的牙关,却发现他的唇瓣紧抿迟迟不肯回应。
他索性直接抱住齐珲的两腿,收拢以后把整个人扛进了屋,不顾齐珲的冷声喝令,想着再把人扔到床上收拾一顿就能没事。他的爱人太过嘴硬,下了床就是另外的面孔,那些所有的柔软与温顺只有被狠狠草了之后才能敲开坚硬的壳子捧到他的面前。
齐珲挣扎地厉害,甚至毫不留情地往张涵的腹部踹了一脚,被他压住手腕用床边的领带缠住手腕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像抽了魂一样直挺挺地躺着不动,被烟熏过的嗓子只能发出沙哑沉闷的声音。
他说:“张涵,你这是强[jian]。”
张涵听了这话突然挺住了所有的动作,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把刚刚扯下来的衣服扔到齐珲的身上,盛怒地说:“为了那点屁事,闹也闹了,哄也哄了,你他妈还想怎么样。强[jian],你他妈报警抓我啊,你跟警[察]说你被一个男的强[jian]了,那人还是你的男朋友。”
“齐珲,我还是你的男朋友吗?”他愤怒地往柜子上砸了一拳,看着另一侧玻璃柜里还摆着他送给齐珲的生日礼物,拳头朝着玻璃挥了过去,到底是在最后收住了力量。
齐珲没有起身,眼眶里的湿意让他以为自己哭了,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擦拭却又什么都没有。他翻过手掌用两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花了短暂的几秒后决定隐瞒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要怎么说?在吵架的时候说我今天被安排去相亲了,在盛怒的时候说咱俩爸妈都想好了以后抱孙子的事了,你会为了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不要孩子吗?
张涵突然扑上来,捏住他的下巴逼他张口了嘴,舌头像是也带着怒意地冲进去攻城略地,嘴巴里苦涩的烟味自然是藏不住的,张涵很快松开了手,从他的口腔里退了出来,皱着眉说:“你抽烟了?”
“我们分手吧。”
又是一句答非所问,可是好像这几个字说了,所有张涵提出的问题都不需要再回答了。
他没去看张涵的表情,不知道这个说只有提了那两个字就会弄死自己的张涵会做什么的举动。可是长长的等待中,身边的人却既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在齐珲心痛如绞想再挤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涵却起身离开了。
是真的离开,没有任何停顿的走出了客厅,然后重重地摔门而出。
齐珲从平躺慢慢地侧身,再缓缓地把脚蜷起来贴到腹部,头一点点地垂下去抵到了膝盖,在大大的双人床中间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他弯起的后背在轻微的颤抖,握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可是这样的疼痛感远远不够,他甚至想要是刚才张涵能给他几拳就好了。
这房子齐珲住了六七年,张涵不过是搬进来不到半年,以前独居的时候没觉得130平太大,可是张涵才离开不到十分钟,齐珲就觉得房间像是一只巨大的空谷,客厅挂钟秒针的转动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跟着秒针在数,重复了很多个1、2……59、60,明明是他说的分手,可是却又忍不住想张涵会不会像上次吵架一样,提着夜宵推门进来,把他从床上抓起来,又生气又无奈地说:“吃完了才有力气分手。”
数了很多个60,他起身坐在了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嗓子已经疼得快冒烟了,齐珲端起水杯小口的抿着,喉咙里的疼痛却丝毫没有缓解。他抱着杯子坐在了地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门的方向。
张涵摔门用得力气太大,墙边挂着的相框掉了一张下来,齐娅有时候会来齐珲家里,所以墙上挂着的还是齐珲的老照片。这会落在了地上,齐珲才想起来,他和张涵虽然拍过很多照片,但从来没有一张以恋人身份的合影。
窗外开始下起雨,他忘了今天的天气预报说夜里会有雷雨,张涵已经离开一个半小时了,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应该刚好躲过了这场雨。
小七孔古桥上的那场雨,在相爱的时候连雨珠都落得很温柔,那个伞下是牵手能够白头偕老的承诺,可是齐珲却先松开了手。
齐家还有一个齐娅,可是张家只有一个张涵。
那杯水从冒着雾气被他捧到了冰凉,他的手机屏幕亮了,齐珲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抓过手机点开讯息,发信的人并不是张涵,而是一个陌生的ID。
是晴天:“你平时和朋友玩,都不怎么发朋友圈的?”
齐珲脑子里疼得一阵嗡嗡声,饶是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她的朋友圈里也没有任何的照片,连背景图都只是系统的原始图片。
他此刻没心力去和任何人说话,哪怕是打字都觉得呼吸困难,手机扔到一边关了静音,目光已经落在那扇紧闭的门。
他想,为什么他说了那句话,张涵一个字都不肯再跟自己说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电话静音之后铃声不再响动,但会在黑暗中闪着幽蓝色的光。齐珲下意识地又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妈妈”,他想起在家里和齐爸的争执,想起来因为激动之下被他砸到地上的鱼桶。
那几尾肥鱼以为脱离了桶就获得了重生,没想到一跃而出反而是躺在了冰凉的地上。它们摆着尾巴蜷着身体求救,忽闪忽闪的腮拼命地学习从空气里汲取氧气。
像极了齐珲。
齐爸对把儿子骗去相亲存有愧疚,但这愧疚没有半分是给相亲这件事本身。他的儿子即将三十而立,父母殷切地希望他有一个家,这样的出发点属实不能说是错的。
他不像老张家的儿子,从大一就开始谈恋爱,女朋友换了好几个,甚至有一个姜悦还领到了家里差点好事儿就成了。
今天相亲的那个姑娘潘子晴,和之前的小柳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姑娘,但无论气质还是性格和自己儿子都极其的相似。和老潘聊了许久,连未来的岳父都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这么好的姑娘他还不满意,齐爸的火在憋了好几年后终于在鱼桶倒地的那一刻幡然而起。
他扬手扇了齐珲一巴掌,指着四合院的大门口说:“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考大学选什么学校念什么专业都轮不到我和你妈来指手画脚。婚姻这事儿,你能找着好的,我和你妈随你折腾。找不着,你给我滚出去别回来气我。”
电话还在锲而不舍地打进来,齐珲接了起来,轻声地喊了句:“妈。”
“你走了之后你爸一个人锁屋里,怎么劝都不出来。今天骗你去相亲是妈妈的主意,你爸还劝过我这么做不合适,但我们实在是太想看到你有个好着落了。”齐妈的声音带着泣音,听起来像是齐珲走了之后哭过一场。“你要怪就怪妈妈,别把你爸的话放心里。”
“嗯。”他不敢说太多,怕沙哑的嗓音露馅,张涵已经走了,他的心里空了一大块,脑子里思绪也全部都停止了。
“其实我们都只是盼着你过得好。你要是真的不想去相亲,遇到喜欢的自己要主动点去追。”她妈停顿了一下,迟疑之后还是试探地说了句:“那个潘家的丫头,也许你会喜欢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嗯。”他其实根本没听清齐妈在说什么,所有的回答都是下意识的顺从。
“过几天,回来哄哄你爸。我做点好吃的,把他们都叫来四合院,别再犯轴听见了没?”
齐珲突然想起一件事,清了清嗓子让声音显得正常的问:“鱼呢?”
“鱼?哦,鱼没死,还活着。”他妈不明白儿子的关注点为什么是鱼,但听到他愿意对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正好过几天给你做红烧鱼,先养在家里。”
挂了线,这间屋子又回归到黑暗之中,他借着月光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窗外已经是电闪雷鸣的暴雨声。
桌上是张涵买回来的啤酒,原来人在极度难过的时候,连借酒消愁都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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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第53章
53.0
手机又进了一条短信,还是那个“在晴天”,在上一条短信间隔一小时十分没有得到回复以后,她又发来一条写着:“您好,我是潘子晴。”
齐珲很少有对女性失去耐心的时候,可是这样的短信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间段发过来,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回的。手机屏幕上的字因为凝视久了变得有些陌生,每一个字都很简单,却仿佛都变得不像那个字的样子。
敲门声骤然响起,齐珲猝不及防地颤抖了一下,他心底殷殷期盼门外站着的是张涵,可是张涵有家里的钥匙又怎么会去敲门。
他蜷缩着没动,头埋在圈紧的臂弯里,任由敲门声从微弱的试探变成粗暴的砸门声。那人还在门外敲着,从声如微雨到狂风骤雨又好像是敲得太久了没了力气,变成了低低的叩门声却依旧不肯间断。
窗外的惊雷响起,黑夜被闪电照出了白昼的幻象,他清楚地看见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雷声又压过了敲门声让一切回到寂寥。
门被钥匙打开了,张涵浑身被雨打湿,整个人湿漉漉的可怜又无助,他立在门边不肯进来,手上空无一物。
他说:“我不分。”
他说:“你跟我听清楚了,老子不答应。”
他说:“齐珲,你他[妈]真狠,你喜欢我十四年能说不要我就不要了。”
他说:“可是我不行。”
他说:“我这半年是认真的,我这辈子没对谁这么认真过,我没你那么狠,我没你那么拿得起放得下。”
他说:“我可能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你别不要我。”
他说:“小珲……”
他说:“这么吵架我也会累我也会难过啊,求求你,心疼心疼我。”
禁忌的爱就像猎猎刮起的风,它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但它卷着荒野植被、缠过漫天黄沙、掀起惊涛骇浪,怎么可以戛然而止。
齐珲可以不心疼自己,但他做不到不心疼张涵。他十四年来宠着他肆意妄为,爱着他意气风发,怎么能允许有人把张涵伤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