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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by独惆 CP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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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掐着脖子总会有一些呼吸不畅的窒息感,即使梁宴已经在凶狠地吻向我后,轻轻地松了些手上的力道,但我依旧觉得喘不过气来。口舌被交缠地堵住,呼吸就像一场你追我赶的拉锯战,感官在这场战争中被无限放大。我和梁宴都已到了失控的临界点,却又偏偏拽着对方的衣襟咬死不放,谁也不肯先认输。
  ……
  月色朦胧,照不亮没点烛火的室内。撕咬、争夺和沉闷的响动伴随着楼下那只小灰狗委屈地呜咽,一齐响在寂静的、飘着雪的夜里。
  梁宴掸了掸我衣领边没化干尽的雪,带着凉意的手从我灼热的颈间一扫而过,颤的我皱了皱眉。他望着我头顶那一片早已化成水的雪,突然起身走到窗边,开窗掬了满手的雪走回来。他往自己的头上洒了一半,另一半不顾我挣扎地抹在我早已散乱的发丝上。
  我原本没力气同梁宴胡闹,只想倒头就睡,却又被满头的雪淋的冰凉,清醒地睁开眼,看着梁宴一会功夫就被冻红的鼻头,抬手就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病的不轻吧你!大晚上的作什么妖,那么喜欢雪,我叫人挖个坑给你埋里面怎么样!”
  梁宴穿着单薄的衣衫,带着一身凉气,掀开我的被子往里钻。我往他腿上又狠狠地踢了两脚,抽出床尾暖被里还有热度的汤婆子往他怀里砸。
  梁宴被砸的闷哼了一声,压住我想打他的手,鼻尖埋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蹭的我满脸都是从他发上掉落下来的雪碴子。
  “沈子义。”梁宴的声音响在我的耳侧,带着丝丝点点的笑意,和我许久没能听到的真情。
  他说:“他朝若是同淋雪……”
  我摸了把脸上的雪水,报复般地抹在梁宴刚暖和起来的颈间,然后扯着被子转身闭上了眼。
  只给梁宴留下一句讽刺语气十足的:“白头并非雪可替。”
  “是吗。”梁宴似乎在背后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紧接着贴上来揽住我的腰。他的呼吸绕在我的耳旁,那一瞬间,我觉得梁宴很想跟我说些什么,很想在这些年不死不休的仇恨里说破些什么。但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吻了下我的颈部绷起的血脉,在我耳边轻声道:“睡吧。”
  雪夜将明,未说完的话语都全部留在那一夜里,再无人提起。也许某一天,路过的风和化掉的雪还会记得,那晚有人幼稚地捧了一把雪,有人假装背过身却红了脸,两人纠缠了一夜,却都语意未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


第79章 番外 帝最忌有人肖似宰辅
  一国主君和当朝宰辅纠缠十余载,关系诡异,气氛难明,这朝野上下当真就无一人察觉?
  不,是有的。
  能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的,个顶个的都是人精,其中当然有些人早早察觉到皇帝与宰辅之间的态度暧昧不明,也产生过国君爱好龙阳,与沈宰辅关系过界的想法。
  但有人敢说吗?没有。
  因为那些只是酒醉后在宴会上对此事随口一提的官员,第二天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京都之中,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也没人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唯独只知道,这些消失的人都是因为对陛下和宰辅妄加猜忌,才惹来如此祸端。
  这些消失的人中一部分是因为用一些不入流的话形容沈弃,被梁宴听到直接杀之解愤的。另外一部分是偶然间撞破过陛下把宰辅压在地上、举止轻佻的人,沈弃担心会传出些过分夸张的风言风语,影响朝堂的稳定,就利诱加要挟着把那些官员调往了别处任职。
  当然,也不乏有既知晓皇帝与宰辅关系,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人物。
  这类人要么是足够聪明,知道对皇帝和臣子这段世俗所不能容忍的关系闭口不谈;要么是足够优秀,优秀到沈宰辅觉得你可以为朝野为黎民做出贡献,才会去劝陛下刀下留人,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在这其中两样都占的,也有一人——段久。
  段久幼时家贫,上京赶考时连一铜钱的馒头都买不起,缩在桥洞底下与乞丐同食,风餐露宿。可那一年朝野黑暗,官商勾结,老皇帝垂暮满脑昏庸,科场更是一滩污泥。
  家境殷实者尚且需要卑躬屈膝,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文玩古画送去讨主考官欢心,才能勉强获得末尾的官位,更何况是段久这种没钱没势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穷苦书生。
  他落榜了,理所应当。
  但旁人能付得起失败的代价,段久付不起。他饿的发晕,看完榜单之后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没人知道这位后来人人交口称赞的名臣,此时家中还有一个需要治病的母亲,一对嗷嗷待哺的弟妹。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那一天的段久离死亡真的只差一步。
  但幸好……他还差那一步,因为他等到了闲来无事出宫为梁宴采买书具的沈弃。
  那时候沈弃还不是权倾朝野的宰辅,梁宴也还只是一个在宫里藏着锋芒的不受宠皇子。没人知道这个朝代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也没人能料想到下一朝的君主会由眼前这个人一手铸就。
  但沈弃给了他一碗粥。
  给了即将濒死的段久一碗粥。
  段久狼吞虎咽地往嘴里灌粥的时候,沈弃翻看了一下段久手里捏着的策论,然后他说:
  “给你两条路,一条是拿着这十两银子好好活下去,天高任鸟飞,别在这一条路上送死。第二条是……”
  沈弃扔给段久一块绢布,站起身来拍了拍尘土,转身扬手道:“把脸擦干净跟上我,从此你就是我座下谋士,若他日皓月悬空、朝野清明,你便会是这大梁的中流砥柱。”
  段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后来他才知道,沈弃是个亡命徒,他背着深仇血恨,是一个连自己命都不敢确定保得住的人,是朝野上下、甚至民间乡野都臭名昭著的谄媚主上的奸臣。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救了很多人的命,给了无数寒门子弟施展拳脚建功扬名的机遇。
  一碗粥换一个忠心的谋士,换一个满腹文韬武略的能臣。
  沈弃后来总打趣他,说天底下再没有如此划算的买卖。问他后不后悔,若是当年拿着这十两银子回乡,等来年改朝换代了再来考,也依旧是高中榜首的状元,而不需要搭上一条谋权篡位的贼船,把自己的性命与他绑在一处。
  段久摇了摇头。
  当年被沈弃救济过,后来陆陆续续考上功名为天下做出贡献的寒门学子们都摇了摇头。
  没人后悔过。
  人会本能的趋利避害。
  但这世上就是有些东西,一定会比那些吞噬人心的金银更令人追逐向往。
  那叫公平。
  而给了梁朝普天下所有学子公平的人,一个叫沈弃,另一个……叫梁宴。
  刚被沈宰辅引荐入朝为官的时候,段久其实很忐忑,因为外界都传陛下与宰辅大人不和,沈大人功高盖主,陛下早有除掉之意,甚至在册封宰辅的前一天,还罚沈大人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段久并非担忧自己的能力,而是担忧沈弃让他效忠的君主,其实暗地里早就想要沈弃性命。
  自古帝王多薄情。
  沈大人一心为国为民,段久并不希望看到他被自己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帝寒了心。
  但事实证明,沈弃眼光一直不错,挑的人也从来都未出过差错。
  梁宴这个皇帝虽然性格诡异,喜怒哀乐都让人琢磨不透,对跟沈大人关系好的几位官员都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以外。总体而言,梁宴是个好皇帝。他和沈弃一起清朝堂、兴科举,不仅为百姓减免赋税,还改革科考道路,无论官商、无论贵贱,这世上所有的学子都能得到公平的待遇。
  而且段久发现很快发现,陛下和宰辅大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水火不容,随时随地都想取对方性命。
  相反,段久偶尔去宰相府上找沈弃商讨事宜的时候,十之八九都能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蹲在宰辅大人的院子里招猫逗狗,要么就是拎着水壶边抱怨边给宰辅大人的花圃浇水。
  这君臣的关系怎么……看上去这么不像君臣呢。
  梁宴作为帝王每天日理万机,可段久亲眼见过亲耳听到梁宴向御膳房报了一串沈大人喜欢吃的菜名,还吩咐要记得每日送到宰相府里。
  而沈弃作为功高盖主勃勃野心的宰辅,却并没有向外界传闻的那样对皇位有一丝一点的觊觎之心,反而每天下朝跑的最快,恨不得离皇宫十万八千里远——虽然一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陛下传召回来……
  这一君一臣好似寻常百姓家的亲友,又比亲友多了一份君与臣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这种关系实在太奇怪,好像他们分明很挂念彼此,却又不得不强装着争锋相对、明嘲暗讽。
  段久曾为此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很快知道了答案。
  那应该是一场春三月,那年的倒春寒来的格外的早,早朝路上甚至还有树梢结着冰碴。
  段久在朝堂上也任职两年有余,他背后有宰辅撑腰,有真才实学,又深得陛下重用,在朝中也算是风光无量。不过他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为人低调又不招摇,朝野内外妒忌他的人不少,钦佩他的人也很多。
  那天许是早风太冷,吹的他犯了糊涂,竟把要批改的公文和要呈给陛下的公文弄混。无可奈何,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宫去准备找陛下请罪,顺便把本该送上去的奏章给梁宴。
  但诸事不宜的老黄历早早向他言明了真相。
  诸事不宜的意思是——万事都不宜。他就不应该出门进宫去!
  这是段久通过没关严的殿门,看见陛下往宰辅大人嘴角印下一吻时的真实想法。
  寒风飒飒,一直忙于公务的沈大人趴在案牍上疲累的睡着了,英明神武的君王走下阶梯,取下自己的披风拢在宰辅大人身上,多么君臣和睦的画面啊。
  ……如果梁宴没有笑着、万分自然的、顺便的在沈大人唇上亲了一口的话。
  ……如果段久没有发现沈弃闭着的眼皮微微颤动的话。
  ……如果他在出门时莫名其妙打了喷嚏时就及时止损的话。
  那一切就还如同原先那般。
  君是君,臣是臣。
  对了,上回沈大人跟皇后娘娘是怎么说来着?
  “君臣有别,娘娘,臣从不逾矩。”
  啊,君臣有别,从不逾矩。
  段久看着殿内火炉旁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一个红着耳根在装睡,一个憋着笑假装没发现某人在装睡。
  好一个君臣有别,从不逾矩。
  “沈兄啊,”段久想,“这下我再也不用担心效忠陛下还是效忠你了。”
  “反正你俩都是一体的。”
  ……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延续下去就好了,大梁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清平无战事。
  一个和平的盛世正在拉开帷幕。
  可一直期盼着这盛世的人却先走了。
  沈宰辅走的那一天,段久第一次看到沉稳有度的君王当众失态的模样,他鬓发散乱,在那具早已冰凉的尸体前哀恸了一天。
  哭声悲痛。
  啼鸣不绝。
  然而没过几天早朝,礼部的一位大人却带着几名才子登了殿,名义上说要为陛下举荐人才。
  那几位才子执扇挂玉,文略口才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引荐做官不是问题,唯独那脸……
  唯独那脸与刚亡故的宰辅大人有三分神似。
  段久在朝堂之上猝然抬首。
  他先是吃惊,后是无法言说的愤怒。
  一个忧国忧民一生鞠躬尽瘁的忠臣才刚死,就有人已经想着要如何踩着他的尸体向上爬。
  一个三分神似的替身。
  足以在哀伤过度的陛下那里换得一个好前程。
  这一步阴私下作的诡棋走的足够妙,也足够恶心。
  但令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的是,梁宴的表情很淡。连段久看着那几位才子与沈弃神似的皮相都要先吃一惊,可梁宴没有。
  他拄着下巴,在才子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神情里没有什么错愕,没有什么吃惊,甚至也没有一点联想起故人的悲伤。他就只是沉默着,过了许久,又蓦地笑开,问那位引荐官员的大臣道:
  “徐大人,你知道朕最忌什么吗?”
  没有后文,没有答案。
  因为下一刻梁宴就站起身,从高台上走下来,抽出随身带的佩刀,一刀划破了那位徐大人的喉咙。
  “你怎么敢。”梁宴唇角带笑,看上去与平常并无两样,却在下一瞬冷意横生,杀机淬在眼里。
  “你怎么敢,拿着一堆恶心的赝品,把他们放进朕的眼里。”
  段久认识那把刀,那是沈大人从前随身携带最爱把玩的刀。
  段久也识得梁宴杀人的招式,与当年沈大人一刀封喉前太子如出一辙。
  段久终于明白为何梁宴面对与沈大人相似的脸,却一丝一毫都不惊讶与错愕。
  因为陛下从未认错过人。
  他拿着他的刀,学了他的一切,恨不得将他的一笑一语镌刻在心上,把从前与他相识的点点滴滴都从头演绎一遍。
  他不会认错人。
  不会将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认错成他放在心口、悬在刀尖、遥望而不可及的心心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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