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透——by路今迟 番外篇

　　沈透微怔，抬眼看他。
　　宋初衡剑眉微挑，神色坦然，抱臂说：“你不是总喜欢骂我有病吗，实话跟你说吧，我有偏执型人格障碍，治焦虑的药吃过不少回，吃过的利培酮兴许比你吃过的帕罗西汀还多。”
　　偏执人格障碍？
　　沈透眼眸睁大，渐渐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好像是震惊，又好像是你果然有病，然后是我简直倒大霉的愠怒，神情层叠变换，跌宕起伏。
　　宋初衡好像确实不会安慰人，方式总是这般以毒攻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如同自身性格一样，让人无语凝噎。
　　沈透一时不知该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
　　宋初衡对此不以为意，说出来只是为了让沈透卸下防备，他伸手将桌子上的那束玫瑰花拿到沈透面前，18朵玫瑰朝他倾斜，像个疯子一般对他低语：“我们一起治病吧，沈透。痛了就跟我说，我来舔舐你的伤口，等我们都治好了，就开始谈恋爱，我真的很想跟你谈恋爱，想得快疯了。”
　　花好看，语言也如此动听，事物总是美丽诱人的。
　　但沈透不喜欢玫瑰花，别过了头，他很不适应地，皱眉捂着心口，转身缩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蒙了起来，跪在床上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Omega总是很脆弱，时时刻刻都像要飞升一样，宋初衡看他表情，觉得不对劲，立即把玫瑰花扔到地上，伸手要掀开被子，皱眉道：“捂胸口干什么，心脏疼？”
　　被子里氧气减少，沈透憋得微微喘气，他揪紧被口，缩在一片黑暗之中，觉得宋初衡喜欢口出情话的毛病得改改，真是讨厌死了。
　　“怎么还吸上气了！”宋初衡声线微微颤抖，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真以为沈透不舒服，身体还有别的毛病是他不知道的，扒不开被子，就把沈透连人带被抱起来，慌忙道：“你等着，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没走几步，沈透自己觉得天旋地转，松开被子露出脑袋来，微红着脸扑腾，不得已伸手揪住了他烟灰色衬衫的衣领，阻止了他迫切想要去医院的步伐。
　　——没有不舒服！
　　宋初衡顿了顿，低头看他通红的脸，直男细胞退散，反应过来了，说：“……透透，你他妈在害羞？”
　　脸红只是因为憋的，沈透挣扎了两下，表示没有。
　　宋初衡表示不信，把他抱得更稳了一点，松了口气，盯着他大言不惭说：“真好，你还会害羞，说明我胜利在望。”
　　说罢，宋初衡又操了一声，低头看着沈透，殷切地低语说：“和你说领证你不肯，说谈恋爱你就害羞，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谈恋爱了？”
　　自恋，凤眼都快兴奋成狗狗眼了，沈透垂眸，不愿看他那样深邃的眉眼，仿佛越看，就越发偏离底线。
　　宋初衡勾唇，低头，想亲他。
　　沈透把脸埋到他胸口，没让他亲到。
　　心跳稳重如鼓，过了一会儿，沈透又抬起头，伸出右手，将手腕内侧按到了宋初衡的唇上，柔软，细腻。
　　多亲几下吧。
　　沈透的动作，眼神，在传达这个意思。
　　这犹如沈透投怀送抱一般破天荒，宋初衡一愣，两秒后，他的心跳如同跳跳糖一样蹦跶个不停，又甜又急。
　　双手仿佛更有力了，宋初衡抱着沈透，在玫瑰花瓣散落的地板上，在洒满晚霞的卧房里，温柔地吻啄他细瘦手腕上的伤痕。
　　单薄血管里的血液重新流动，丘比特愚钝，不知铅箭也会碎裂，施与人们神性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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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初衡：老婆主动了，跪地痛哭！


第83章 82.狗和忠诚
　　狗狗不知道爱是什么，它只懂得一个词，叫日久生情，它的深情全给了你，它是最忠诚的爱情蠢材，它拥有一颗赤裸裸的真心。
　　狗狗不会离开你，狗狗会吼叫，会落泪，但没有一刻想过要离开它的主人。
　　主人在狗狗的世界里，是象征爱的维纳斯美神。
　　沈透入住文山君庭的第一个夜晚，因为行动不便的原因，稀里糊涂地睡在了宋初衡身边，并且惨遭宋初衡熊抱。
　　那张床有些大，为了防止掉下床，造成脚腕的二次伤害，要抱着睡才安全一点。
　　宋初衡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沈透三令五申，在便签纸上说要住客房，不想和你一起睡，手都快要写断了，宋初衡却捂着脖子，以身体不舒服为由，非常无赖地搂住他的腰，将他扑在床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以一种乞求的口吻沉闷地说：“沈透，陪我睡吧，你身上有香味，我闻了舒服点。”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沈透仰躺在床上，回忆起前些日子在江昙时，在酒店里，宋初衡也是这样，用高大的身躯压着他，用悔过的，低沉的声音和他说，沈透，我挺爱你的，以后，也不会让你痛了。
　　那时他不信，觉得宋初衡是个神经病，是个危险的，让他伤心的，万万不能靠近的人。可现在，他再回味起来，竟也觉得那是宋初衡的一个，一个可以实现的承诺，这个承诺不再裹挟着可怕的外衣，反而仔仔细细的，从里到外的都填充、粉刷上了甜腻的糖霜。
　　只要他张口品尝，只要宋初衡不在他面前发疯，摆出一副温柔面孔来，纵使他心肠再冷硬，也是会有塌陷，软化的一天的。
　　沈透觉得他确实病得有些严重了。
　　都开始在心里美化宋初衡了。
　　就在刚才，宋初衡帮他洗澡时还占他便宜，死性不改呢。
　　这一晚上，沈透为自己发愁，发到了半夜，还发现宋初衡因为手术伤口疼得睡不着，蹑手蹑脚起来去小阳台抽烟。
　　他在黑暗中想，怪不得伤口愈合不良要出血，感情是抽烟造成的。这个alpha，不，这个男人，看起来是有点身价的，染有这样的不良奢好，怎么就没写进保证书里，抽一根罚一千元造福全人类？
　　夜晚总是会使人类的想象变得天马行空，沈透实在睡不着，一点睡意也无，也起身下了床，他穿着宋初衡的睡衣，瘸着脚蹬到了飘窗旁的通往阳台的门边，推开微掩的门，借着月光，看向站在护栏边的宋初衡。
　　听到动静，宋初衡回头，目光落到沈透身上。Omega扶着门框，一张脸被月光照得细腻朦胧，眼睛圆润漂亮，薄唇间红润的唇珠微微掀起，透露出一丝冷淡的可爱来。
　　天上繁星似海，明月悬如玉钩，沈透停在那里，抬眼看去，像宋初衡做的一个美梦。
　　月下美人，说的应是这般，宋初衡凤眼微眯，夹着香烟的手抬起，将烟嘴放到嘴边用牙齿咬住，几步走过来扶住沈透，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模糊：“还不睡干什么，别乱走路。”
　　那燃得猩红的烟头飘出呛人的烟草味，沈透觉得难闻，伸手就把他嘴里的烟夺了，指尖松开，烟被扔在了地板上。
　　烟头可怜地滚了几个圈，奄奄一息，忽明忽灭。宋初衡眼眸微愣，见沈透皱着鼻子，就失笑，伸出有力的长臂，一把揽住沈透的后腰，一手兜在他屁股下面，将他从地面轻松抱了起来，然后仰头看他，说：“不喜欢？”
　　脚尖离了地，视野都开阔了些许，沈透恐怕自己会摔个狗啃泥，不得已扶住了宋初衡的肩膀，他额前的黑发微动，细碎遮在了眉间，乌黑眼睛惊慌颤动着，反应过来后露出一抹烦嗔。
　　“你说一句老公，”宋初衡觉得他生气也好看，那小表情跟勾引人似的，于是盯着他幽幽说：“说了我就戒烟了。”
　　宋初衡是妖怪吗，一到晚上就打回原形，沈透不盼着他嘴里能蹦出什么好话来，挣扎着要落地回房。
　　“你是小哑巴吗？喊声老公都不会。”宋初衡哼笑道，手里抱紧他不放。
　　沈透瞪他。
　　宋初衡自顾自说：“行，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等下次再听。唉，这烟啊，跟人一样，是最难戒的东西，我都上瘾好十年了，想戒都戒不掉，难。”
　　摆明了意有所指，沈透第一次觉得脑子聪明不是件好事，有些难堪，又有点难为情，宋初衡越这样说，越显得情深如许，而他，一声不吭，不给回应，就是个关门闭户的薄情郎。
　　他撇开头，不去和宋初衡对视，早知道不出来就好了，不出来，就不用抵挡宋初衡如此紧逼，还有这副，被宋初衡抱着的，无处可逃的，总是凸显着亲密的模样。
　　“睡不着是不是？今晚星星多，我们看星星。”宋初衡抱着他转了个圈。
　　“……？”阳台上有遮阳沙发，可以睡人，沈透还没反应，宋初衡的脚步就已经挪去。
　　宋初衡把沈透放到沙发上，又迅速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他纳入怀中，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抬头望天，略显纯情地说：“嗯，不错，云城空气不好，这离市中心又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了。”
　　夜晚静谧，有丝丝夏夜晚风，睡衣是短袖，微风拂面而来，沈透猛觉前胸肤感凉爽，后背却跟贴了暖宝宝一样，还是个会呼吸的暖宝宝，气息扑在他耳边，蒸得他耳根都热了。
　　他没什么心思看星星，盯着脚尖，觉得这种氛围，好像比宋初衡在床上抱着他睡觉还要诡异，睡觉他可以闭着眼睛，现在却是要看星星！
　　“透透，我们好像没有一起看过风景。”宋初衡也如此说。
　　看什么风景，沈透莫名其妙的尴尬，整个后背都贴着宋初衡，腰上也搂着扒不开的手臂，实在不是他没有浪漫细胞，他和宋初衡一起看星星，怎么想都觉得诡异，他也没有这种经验！
　　“一起看风景……”宋初衡说完后，沉默了几秒，然后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操，这他妈好像比一起看病还浪漫。”
　　“……”真是纯情得像演恐怖片！沈透简直要扇他巴掌了。
　　宋初衡咂摸两下，好像也觉得这氛围诡异了起来，毕竟他还没有和沈透一起约会过，因为没有实战经验，这种安静的场合他反倒不善驾驭，放在从前，他多少是会整点活的，啧，真是没谈过恋爱，生疏了。
　　他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决定即使生疏也要表现得熟练，并且乐在其中，就说：“星星好看吗，要不要给你讲故事？”
　　沈透察觉宋初衡的声音有些慵懒了起来。他也努力让自己放松，抬头看星星，嗯，温风始至，蟋蟀居壁，鹰乃学习，腐草为萤。
　　夏天来了，萤火虫都飞上了二楼，有两只，飞着飞着就叠在了一起，沈透不忍直视，眼睛微微右移，看向另一片天空。
　　“你和别人看过星星吗？”宋初衡发现沈透的耳朵尖有点红，低声问他。
　　沈透摇头。
　　“你最喜欢什么星星？”
　　沈透思考。
　　宋初衡忍不住咬他耳尖。
　　沈透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瞪他一眼。
　　宋初衡低笑，把手机掏出来放到他手里，又重新抱紧他，摆出一副冷峻面孔说：“好好聊天，别乱打岔。”
　　“……”疯子。
　　沈透拿着手机，打字——大犬座，天狼星。
　　“为什么？”
　　沈透想了想，聊天好像比看星星更合适，于是退出便签，翻了几下屏幕页面，在应用商店下载了一个能文字转换声音的软件，选了自己最喜欢的男主播的声音，打字转换给宋初衡听，反客为主给他讲故事。
　　“天狼星是除太阳以外全天最亮的恒星，在古代，天狼是凶残的象征，是主侵略的星宿。在西方，古希腊人也认为天狼星的出现有着不好的寓意，如果星光明亮，就是好兆头，如果星光昏暗，则预示着灾难发生。”
　　宋初衡沉默听着男主播的声音，有种错乱的感觉，仿佛思维都有些跟不上了，两秒后才跟上沈透的节奏，说：“既然代表发生灾难，那你喜欢它什么？”
　　沈透难得话多，噼里啪啦打字：“希腊神话中，有一位贞洁之神，叫狄安娜，狄安娜爱上了一个人间的少年，叫俄里翁。少年经常带着猎狗狩猎，在狩猎时爱上了一个人间的公主，国王对少年说，只有为我立下大功，你才能迎娶我的女儿。但少年不愿意为国王立功，想要强抢公主。国王发怒，就下令逮捕了少年，剜去了双目他的双目。”
　　“……”宋初衡感觉男主播的声音不大好听，并且那言语间傲慢的暗示着，沈透在讽刺自己强取豪夺的下场……“透透，你在讽刺我吗？”
　　沈透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继续认真讲故事：“少年失去了双目，在流浪途中，遇见了贞洁之神狄安娜，被她吸引，就与她相爱。太阳神阿波罗得知后，害怕狄安娜像自己和达芙涅一样成为悲剧，便使了一出毒计，骗了狄安娜，之后狄安娜就误将少年射死了。”
　　阿波罗和达芙涅的故事，宋初衡是知道的，但这不是暗示得更明显了吗！阿波罗好色，追求达芙涅，达芙涅不愿意，化作了月桂树。咳咳，宋初衡真情实感，依着他，说出自己的感受：“……阿波罗真是个混蛋。”
　　“古神话中的人物，不要轻易用我们现如今的思维和价值观去评判他们。”沈透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打字：“少年死后，狄安娜悲恸欲绝，宙斯就把俄里翁升为星，化为猎户座。俄里翁的猎犬西立乌斯，因为十分忠诚，也被宙斯化作星陪在俄里翁身边，名为大犬座，天狼星就属于大犬座。宙斯为了不使西立乌斯寂寞，又找了一只小狗来陪伴他，升为小犬座，叫天狗星。这就是希腊罗马文学中，大犬座天狼星的由来。”
　　宋初衡逐渐适应了男主播的声音，低声说：“因为忠诚，所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