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by犬木日一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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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开瞧见的时候,想关岁理买这花盆肯定是不亏了,要不是花盆,八成这两盆草早被霍霍死了。
关岁理再出来,瞧着花盆的样子也接受良好,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智能养殖程序抗议。
他人已经完全松懈了,又站那儿看了会儿,算是跟自己养的小生物完成久违的问候,就无声回了屋子,关上了门。
季开又一次止步门前,理论上,他瞧着关岁理的状态,也知道关岁理应该是累了,回来不就是为了休息吗?
这时候打扰人家不太礼貌吧,可是心里痒痒的,而且这一关实在危险,关岁理睡着了,面对那些精神体就更没防备,万一出点什么事就完了,他明明答应帮关岁理看着的。
关岁理应该会理解他的。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些都是借口。
站了会儿,他心一横,进入了门内。
窗帘拉了下来,只能看到有人躺在床上,耳边是均匀的呼吸。
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沐浴露的味道,很浅的青草,昏暗的空间中却滋生暗长。
他顺着那呼吸声过去,仿佛大雪淹没硝烟,草尖悄然复苏。
季开贪婪地吸了口气,他有些醉了。
不然他怎么会跟个神经病一样就这么看别人睡觉,可这么觉得自己不对劲,心里又想,关岁理能在床上睡一觉,真是难得,法涅斯实在是吝啬。
他轻飘飘一个坐在桌上,压不弯半张纸片。
实在可惜,如果他不是现在这么个模样过来,他一定能做不少事情。
他以后……还能再来吗?
第166章 荒唐
情绪色彩研究所。
这间研究所自创办以来, 延续着同样的工作周期和习惯,还是第一次出现计划外的情况。
每一个进入公司的员工,在路过门边的储存箱,都会取出随身携带的工作卡, 从顶部的开口递进去。
名义上是工作卡更新换代, 可是他们聪明的大脑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异常背后的端倪。
这一个早上, 每一个人工作时都多了几分凝重。
最后一张工作卡收集完毕之后, 储存箱滴地晃了一声,大门也同时锁死,警示灯闪烁着刺眼的红。
随后,箱子底部凭空长出四个轮子,欢快地顺着走道往里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关岁理的实验室。
所有人更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赶紧假装自己努力工作, 一边回忆自己有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
关岁理坐在椅子上, 望着紧闭的门, 他几乎没有闲待在这间实验室的时候, 现在就这么坐着, 只觉得这里的屋顶墙壁陌生得厉害。
储藏箱滚进了门, 关岁理愣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箱门。
一排工作卡倾洒出来, 关岁理一个个捡起, 送到仪器边读取。
他早上来得很早, 已经查阅了研究所里的所有仪器, 没有发现多余的使用记录, 看来对方很熟悉设备, 已经提前清扫了痕迹。
但是他们研究所跟别的地方不同, 他们对操作有着更加严格的标准,也是为了防止现在的这种情况。
每一个人在使用仪器的时候,都需要插入自己的工作卡,工作卡的记录只有特殊的仪器能够查看,无法更改。
这是无法销毁的证据。
关岁理一张张查过去,身后的门打开,助手惯例拿了一个面包进来。
关岁理注意力还在面前的机器上,扫了眼没接:“我今天吃过了,谢谢你。”
助手犹豫了会,没敢靠过来,远远忐忑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关岁理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他的助手身体一向不太好,身材也比同龄人小了一圈,看着战战兢兢的,他下意识就对这个孩子多了几份照顾。
按理说,实验室出了事,他是负责看守的,已经能算是失职,但是关岁理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而且对方布这么大一个局,怕是筹谋已久。
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和准备,这小孩也是无辜。
关岁理难得对他笑了下:“不是什么大事,例行审查,我最近刚好有空,提前几天。”
助手瞧着松了口气,就是抓着手里的面包头疼:“这个……我学了好久,不吃就坏掉了。”
关岁理叹了口气,伸出手:“拿来吧,我待会儿吃。”
助手顿时就高兴了,兴奋地把面包递出去。
“关岁理,扔了!”
关岁理接到面包的瞬间就察觉到重量不对劲,季开的警告接踵而至,关岁理条件反射把面包扔了出去。
下一刻,十数支针剂从面包里弹射而出,无差别扫向周围每个角落。
关岁理扫视八方,权限启动,防护板从地面凭空升起,防护住了关岁理和仪器,多出来的一个还一曲一滚,把助手死死扣在了里面。
针剂铮然扎进钢板里,兀自震动着。
关岁理已经扑到了曲折的钢板处,一掌劈开钢板,里面的助手目眦欲裂,关岁理干脆利落,一个手刀敲晕了他,助手软软倒了下来。
一场意外,瞬息万变,不过片刻关岁理已经从危机里脱身,他提着晕过去的助手,脸色并不好看。
他取了一支针剂放进仪器检测,烈性麻醉剂,要是被扎中了,谁都扛不住。
关岁理脸色凝重,他不明白助手为什么会忽然这样。
季开也没多问:“先查吧,别打草惊蛇,把工作卡查完。”
关岁理点了点头,加快速度把工作卡查完,他本来猜测,以这样的工程,他手底下的漏洞不会少,可是检测之后才发现,工作卡有问题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他的助手,而他的违规记录高达几十次,从三年前到现在。
几乎可以确定,实行这个计划的,只有他一个人,至少明面上只有他一个。
他是这巨大阴谋的罪魁祸首。
这个孩子真的做到了这一切吗?
他一直认可这个孩子的天赋,可没想到已经能单独操作完整的实验。
但确实不是没可能,他总是通宵留在实验室自学,这样的勤奋总要有些回报,这也是他一直不去查他工作卡的原因。
这孩子能弄来特效麻醉剂,再找一些伪装全息投影或许也不难,那行动自然也可以。
毕竟没人会对他有防备。
关岁理看着晕过去的助手,这个小孩的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天生的基因缺陷总是很浅,躺在那里呼吸微弱,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孩子安静得过分。
关岁理至今还没办法把这个孩子跟他查的那件阴谋联系起来。
他还在试图寻找助手的不对劲,可是怎么都不觉得有问题。
“他有什么需要的吗?”季开说得很隐晦,“我看他身体不好,是需要治疗费吗?”
关岁理摇了摇头:“他是基因缺陷,没有办法治疗,最多只能维持,联盟对维斯特穆的医疗政策足够他负担相应的开销。”
不等季开问,关岁理皱眉回忆起来:“他的家庭也很简单,单亲家庭,他的母亲是农学方面的专家,因为研究放弃了婚姻,他和母亲是典型的学术型亲子关系,彼此因为工作疏远,但都能理解。”
看起来完全没有弱点的人,关岁理才会对对方那么放心,毕竟一个人的变化,总是有迹可循的。
猜测不出答案,关岁理干脆把人叫醒,当然提前把人绑了起来。
助手一个激灵醒过来,可关岁理一个字没来得及说,他眼泪就开闸一样流了下来。
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哭。
关岁理这方面的耐心一向不太够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助手哭得接不上话,关岁理再次确认:“确定不说吗?”
分明轻轻飘飘几个字,助手却浑身一抖,随即才吸了吸气:“我知道了。”
他就在这间实验室工作,比谁都知道关岁理的技术有多可怕:“我不可能瞒得住你。”
“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我知道你的身手,”助手的声音凄徨,“我就是想着,既然要被发现了,我要跑,我只是想再多一些时间,至少……我想看看那一天。”
“我教过你怎么打报告,你现在这份报告我不可能给你过。”
助手又抖了一下,才勉强坐起来点:“我看见过,真实的世界。”
他痴迷地望着虚空:“我没有骗你,真正的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拥有智慧但是没有触碰世界的身体,我明明看见了,可是没有人信我。”
他激动间呼吸急促,急促到不正常了。
“那就是真的,他们陪我那么久,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跟他们玩了那么多年,可是为什么没人信我,我明明看见了。”
“我想证明我看见的,可是我怎么都做不到,我只想把他们的名字告诉谁啊。”
“后来,我知道了所长你的研究,我来到了这里,只要用这个,大家就会信我。”
他激动地一抬头,眼神忽然聚焦到了虚空某处,仿佛真的能看到那些‘人类’:“你看,大家就真的找到他们了,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了,呼吸呈现不规律的紧缩,眼白翻上来,关岁理蓦然把人拉到实验台上,迅速抽出输氧设备,固定在了他的脸上。
仪器打开,高流速的氧气供应下,助手的面色恢复,他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回落。
关岁理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只觉得可笑:“我想,你看到的东西,只是缺氧造成的幻觉。”
他之前只知道这个人身体不好,可竟然没有去关注具体是哪里的问题,他或许太疏忽了。
缺少正确引导的童年,过于寂寞的心理安慰效应,造成了这个孩子错误的认知,一直没有人指正,他竟然就一直错到了现在。
他以为的惊天阴谋,竟然动手的是这么一个小孩,为的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
这样的惨剧,本来不应该发生。
助手变得愤怒,可他恐惧的,可能更是隐隐察觉到,关岁理是对的。
“不可能,他们已经证明了那些人存在。”他直视关岁理,“我是做了错事,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朋友们不存在。”
“他们证明的那些人,是制造出来的,”关岁理脑中推导出了来龙去脉,“你如果真的篡改了他们的认知,我教过你后果,他们会为了证明真理不计一切代价,甚至违背伦理。”
“尤其你选择的实验对象是一群科学家,他们是能篡改现实的人,是最不允许上这个实验室实验台的一群人。”
“现在他们制造出来的‘人类’在四处寻找躯壳,抹杀原本人类的意识,这是在杀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想要的证明,你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吗?”
“我……”助手不敢相信关岁理说的事实,“我只是想找到他们。”
他忽地又瞪住了关岁理:“不,不对,你不能证明我是错的,你要怎么确认,躯壳本身拥有智慧?”
“你怎么延盐s证明,你是人类?”
关岁理一时无法回答,他们一向都只讲真理证据,他确实无法给出证据证明他是错的。
助手提出的问题,非常遗憾,目前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现在即使跟他解释之后,人造的现实和真实的假说之间,他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了。
关岁理告诉他:“或许有一天,有人会证明你是对的。”
“可是现在的‘人类’,那就是因为你可笑的念头制造出来的冒牌货,他们在犯罪。”
关岁理再不愿意浪费时间,把人锁进了私人训练室,匆匆向外走。
这知道,这道门外面,是法涅斯留给他的杀局。
可他只能出去。
第167章 沸腾
等待门开的时候, 季开问他怎么办。
关岁理面对的是一个被心里颜色干涉法篡改的世界,他不知道多少人相信了虚假的世界观,又都做了些什么。
他甚至不能确定,目前已经知道的那些是不是全部。
“罗老师那边, 我相信他们会听我说的话, 他们有自己的鉴别和验证手段。”
这里的人都非常聪明, 也最是会质疑, 他信任这些人,只要能好好沟通,事情不会到最坏的一步。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其中牵扯多少关节,谁也无法预料。
但也只能先从知道的入手, 不管局面多么艰难,他总要去做。
季开那边沉默了一阵, 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 那么短暂的时间, 分明无声, 他们每个人脑子里都过了无数个设想和猜测。
可最后季开出口, 只说了一句:“一点点来, 不用着急,总是能解决的。”
“放心, 还有我在。”
门打开了, 关岁理走到了天光下, 研究所依旧安静肃穆, 每一间窗口随时随地都可能缔造奇迹。
这里是无数科研人梦想中的圣地, 这里有最精密的设备和最崇高的理想, 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谁也不行。
关岁理去了罗歌的研究所,他相信这位老人的智慧。
一路上穿过几座大楼,维斯特穆一如既往地安静,路边的鸟雀见人来了扑腾腾飞走。
关岁理忽然停了步,这不对劲,维斯特穆是安静,可是那是忙碌中井然有序的安静,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死寂。
他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他终于到了罗歌的研究所,可是扑了个空。
他立刻去了郑竹品那里,同样没见到人,他脑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忽地抬手,顺着一边的高楼攀上去,一道道越过防空电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