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by犬木日一 番外篇

　　苏弯终于注意到了陶天兵，一转脸, 她的笑容又一次变得妩媚且动人：“小朋友倒挺聪明, 这镜子应该是我们通关的关键。”
　　陶天兵十分自然接下了这个夸奖：“过奖过奖, 也就跳过几个级, 每年都拿全额奖学金, 没什么没什么, 努努力谁都可以，姐姐你学什么专业的？我选的专业还挺多的, 我们可以之后聊聊。”
　　苏弯的笑容登时僵硬, 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先吐槽他还是先回答他。
　　“从boss的反应看, 反射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我们能困住boss的时间太短了, 如果没有足够准确的信息, 最好不要随便去试。”
　　关岁理说这话的时候, 并没有明显的偏向，但谁都听得出他是在跟新可强调。新可非常不耐烦，但是被苏弯拉着，他暂时没有动，反倒半响，又吐出个‘知道了’。
　　所有人都不禁对苏弯这个女人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新可之前多狂多拽啊，这才多一会儿，就这么听话了？？？
　　“之前你是怎么猜到的？”
　　苏弯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就是关岁理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问拿着镜子boss就不会动的事情。
　　“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
　　苏弯无声地笑了：“你确实很聪明，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她瞄了眼新可，新可才动了动，声音不是很自然：“我承认你今天救了我一命，你要是愿意，可以加入我的队伍。”
　　只是新可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毫不遮掩打量着关岁理以及谢涂他们手上的腕表，说实话，关岁理他们的颜色等级确实都不是很高，即使最高的陶天兵，等级也不过60。
　　这是他从戴上那块腕表开始，就习惯了的傲慢。
　　谢涂沉默着，就连陶天兵都一下子说不出话，这是关岁理的选择，他们再不舒服，也无权干涉。
　　“我需要收集信息，暂时会留在那条街上。”
　　新可不大痛快，转身就走：“随便你。”
　　苏弯跟在他的身后，遗憾地朝关岁理挥了挥手上的折页书：“明天的启示我会想办法送给你们，我们下次见。”
　　苏弯和新可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塔下，只剩下了关岁理他们，不自觉地看着自己手腕的颜色。
　　陶天兵叹了口气，下意识把腕表遮了遮。
　　到了这个鬼地方，所有的权限都已经作废，这颜色该是没有意义了，他其实还有点高兴，可是好像在很多人眼里，这颜色依旧没有变化。
　　法涅斯颜色等级表，256种颜色，是他们一出生，比认字还要更早学习的东西。
　　很多颜色其实真的很难靠肉眼区分，但是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练出了一双眼，能在看到的第一时间背出他的代码和等级。
　　他小时候不理解，长大了也依旧迷茫，但也始终脱不出这颜色的困局，他挣扎着努力学习，其实也只是希望这颜色能变一变，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多少成效。
　　其实他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以目前的科技，这腕表隐形或者植入体内都没有技术问题，可最后依旧选择了现在这样的形式。
　　尽管官方宣称制作腕表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人类意识到自己是人不是神，进而约束自己的行为，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批人彰显身份的借口。
　　甚至这场颠覆性的试炼，也或许不过是一次重新的洗牌，最终依旧会回到明确而死板的等级上，甚至更加直接，更加残酷。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变。
　　“要一起去找线索吗？”
　　关岁理一贯都是自己一个人走，也不会跟谁打招呼，但是看着耷拉着脑袋的两个人，罕见地开了口：“我们时间不多，天亮之前要回街上去。”
　　谢涂蓦地回神，惊喜点了点头，他当然要跟着关哥，但是没想到，关哥竟然会主动问他、
　　他想问陶天兵，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直接拉着人就跟上了关岁理。
　　陶天兵情绪还没消，莫名其妙被他拽着踉跄了几步，又实在挣不脱，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他怀疑谢涂要是再来几次，他都要习惯了。
　　一行人渐渐朝着街道走出去，而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有什么从角落一闪而过。
　　***
　　黑塔位于整座合金城的中心，整座城市围着这座高塔建成，民居紧密有序，街巷穿插其中。
　　除了这民居，城中还零星修建着一些活动设施，只可惜人们根本不愿意触碰那些坚硬的能损伤自己躯壳的东西，那些设施早已老旧荒废。
　　这座城市太破败了，四面八方都一样透着股废弃的荒凉，也不见人烟，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甚至怀疑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有价值的物品。
　　巡逻的人百无聊懒在前面走，陶天兵见到忽然惊喜，叫了声等等就招呼上去。
　　不一会儿就跟人聊得火热，揣着战利品回来了。
　　他比划了个方向：“城里的大型建筑不多，西北边有座历史纪念馆，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就见关岁理和谢涂都默默看着他，他挠挠头：“有什么不对吗？”
　　谢涂发出了一个社恐的灵魂质问：“你跟那些人？认识？”
　　不然不可能聊得那么高兴。
　　陶天兵含蓄一笑：“算是吧，我不是说过了吗？之前塔边上，他们追新可他们，我跟他们聊过几句。”
　　这是聊了几句的效果？谢涂咂舌。
　　关岁理也同样多看了眼这位笑容灿烂的队友，难得投了个肯定的视线。
　　他心想，要是能让这人帮他卖东西就好了，可惜……
　　随即就往他说的方向走。
　　陶天兵：！！！
　　谢涂和关岁理的眼神简直让他受宠若惊，这还是第一个不嫌他烦的队伍。
　　他顿时有种找到家的温暖，又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这个队伍看起来都不太会说呢，那外交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这真是个神仙队伍，感谢法涅斯！
　　他禁不住冲上去表达自己的兴奋。
　　他们穿过荒废的设施，视线猛地开阔，他们见到了一座更为老旧的建筑。
　　建筑高大巍峨，年久失修也能领会当年的盛况，只是此刻，墙皮剥落，门口的牌子都已经掉了下来，关岁理把牌子捡起来，把历史纪念馆的门牌挂了回去。
　　纪念馆没有门，他们直接从门框里走了进去，然后为之震撼。
　　陶天兵一路喋喋不休，到这里也终于安静下来。
　　一道门框外，砖石残垣，灰扑扑的合金人行走在楼梯上，仿佛现代文明已经从此绝迹，而跨过这道门框，仿佛一下穿越了千百年，科技和知识纷至沓来。
　　巨大的反应釜摆在大门前，阀门上的仪表盘一字排开，数十条液冷管道贴着墙延展开来，一路穿过小型的加速器和原子钟，再前面摆着星图，战甲和各式飞行器在角落里落了灰。
　　但最显眼的还是悬在墙面的一行字。
　　由于碳元素的崩解，我们的科技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千百年积攒的科研成果，如今大多只剩下一架空壳，再也无法启动。
　　我们将他们放在这里，供市民们缅怀。
　　谨以此纪念我们曾经拥有的，最前沿的科技。
　　但请别忘记，历史仍需继续。
　　见证这样的珍宝遗失，没有人不为之心痛，这里无人光顾也并不稀奇。
　　关岁理他们行走其间，即使知道在真正的世界中，这些科技并没有真正消失，也不由心生惋惜。
　　“是奇迹56！我还没见过。”
　　关岁理顺着声音看过去，惊讶地发现这声音的来源居然是谢涂，他话都不多，何况能这么大声地叫出来，几乎真的是奇迹了。
　　至于他面前的那辆车，关岁理没有听过，但也能看得出来非常结实漂亮，车身虽然小巧简单，但是明显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谢涂看着车前面的展示牌，声音都抖了起来：“他是赛车手的梦，整个联盟也只有七台，我居然真的见到了，这线条设计真的好美。”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关岁理已经没有去听了，他的视线全部放在了这车后面的一块展示牌上，那巨大的围栏里空空荡荡，曾经安放在这里的某种东西已经不在了，而那块展示牌上写着这物品曾经的名字。
　　碳元素反应器，发明者white。
　　关岁理走近，才发现这展示牌上还写着一行小字。
　　碳元素反应器，研究碳单质不同结构之间的转换、湮灭与诞生，属高级精密仪器，他是时代的奇迹，也是历史的祸端。
　　如今的一切因他而起，他的创始人已永居高塔。
　　曾安置于历史纪念馆，后应广大市民的请求，当众毁去。
　　关岁理这才发现这周围的护栏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甚至一处还留着涂鸦的痕迹，大概是当初清理遗漏下来的，长久以来没有人再来注意，也就一直留了下来。
　　沉迷赛车的谢涂被陶天兵拉了过来，两人面对着这一处空白，也久久震撼。
　　陶天兵站了会儿，总觉得今天的气氛很不对，于是挠了挠头：“碳元素啊，要是他还在，岂不是能把这个世界恢复原状？”
　　但是他的冷笑话显然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如果可以，那些人也不会把这机器毁掉，那个white，不出意外就是高塔上的boss，人们也不会把他锁在高塔之上。
　　那终究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他们从历史纪念馆出来，天色已逐渐放亮，周围一片空阔，远处的一座建筑蒙着光，看不见细节。
　　但没时间了，他们只能先行散开，各自回到岗位上。
　　他们确实收集到了一些线索，可是并不知道那会不会有用。
　　关岁理他们要回街道，陶天兵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没有硬性要求，就跟他们过去。
　　他说：“我先认认门，有事方便找你们。”而且，他有种莫名奇妙的直觉，瞄向关岁理，“我总觉得跟着你，我的每日任务很快就做完了。”
　　谢涂不能忍受关哥受这种委屈，据理力争：“那是新可打的。”
　　他们吵吵闹闹回街道，当然吵的只有陶天兵一个人。


第036章 西北
　　今天的街道多了几分喧闹, 他们刚到转角，就已经有人冲出来打起了招呼。
　　就是他们也怵关岁理，于是脸一转，纷纷盯住了谢涂。
　　“啊小兄弟, 你的字不错啊。”
　　“是啊小兄弟, 你知道得真不少, 可比我们强。”
　　“这个还有没有别的保养手段啊, 跟哥说说啊。”
　　谢涂被围着，脑子又废了，陶天兵看着好玩，凑热闹一样凑过来：“兄弟，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 保养高手？”
　　谢涂气得要揍他，一踢踢到一脚硬铁块, 震得自己脑袋都嗡嗡响, 他更要揍人了。
　　陶天兵也知道不能气他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就是实在有意思。
　　他站了出来, 挡在关岁理谢涂前面几句招呼, 随随便便聊聊着就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知道的时候，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随后毫无异样继续暖场子。
　　“大家都担待点, 市场还开, 总要让关哥收拾一下, 不然怎么接客是不是？”
　　“大家都先回去等着, 排队啊。”
　　每个人都笑眯眯散了, 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一个个规规矩矩在关岁理摊子前排了队, 整整齐齐的。
　　关岁理脱困，去自己的摊子前面收拾，也有些也佩服这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帮忙了，揍人的心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他站在摊子前，一边整理摊位一边梳理线索。
　　此刻，排在最前头的客人尊敬地脱帽致意，他一开始就没去堵关岁理，一直排在这里。
　　他瞄了眼街头开市的铃铛，在兜里习惯性一摸，摸了个空。
　　关岁理疑惑抬头，他歉意一笑：“我叫泰伦，一个商人，我还是没有习惯没有金钱的生活，”他想了想，从衣服上摘了一块机械铜表递过去，“如果以后我们能彼此方便一些，对谁都会好的。”
　　关岁理没有接，泰伦也没有恼火，收回怀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收藏了不少东西。”
　　开始的铃声叮铃铃响了，身后人一阵躁动，泰伦第一时间急促道：“装满，谢谢。”
　　关岁理拧开他的能源盖子，给他加能源液。
　　他理解这些人的心态，却始终无法共情。
　　陶天兵稀罕地瞧着关岁理套上那身工装，在那儿给人打工，他看得目光炯炯有神，他总觉得看见这一幕，他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他还想看看，可铃声一响，后面的人稍有躁动，那躁动就在短时间内迅速波及蔓延，迅速沸腾，从关岁理拿出能源枪的那一刻，所有人脸上的笑都变了。
　　他再想劝劝都没有，直接被挤出了人群，顺着人群一路往外挤，他拼命维持平衡，他生怕一个跌倒，他就被踩扁了。
　　还是谢涂早有预料，伸出手拉了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摊位上。
　　陶天兵和他缩在小角落，还心有余悸：“这也太可怕了，这些人都疯了吧”
　　可说完他就卡壳了，人才有资格疯，一个机器，怎么还能用疯这个词呢？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察觉的不对劲，压低声音问谢涂：“你说的那个理论……”
　　谢涂实在不适应，因为正是才坚持没跑掉，浑身发麻听完了。
　　谢涂叹了口气：“应该不算生僻，可他们都不知道，”他瞄了眼关岁理，也压低声音，“关哥说这里不对劲，尤其是那个新市长……让我有机会多注意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