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by犬木日一 番外篇

　　最重要的东西，从来只存在在我的脑子里，那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可惜，只会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诸位，享受现在的一切吧，这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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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这短短的几行字，就连陶天兵都瞬间失语了，刚刚他热血沸腾就要站起来出门，现实立刻就给他破了一盆冷水，浇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也是，如果真的有人能劝得动这罪大恶极的人，那人也不会现在还待在塔里，现实怎么还会是这样硬邦邦的合金样子？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们要下的这场雨，最终真的要降临在这座经受不住腐蚀的城市中吗？
　　“还记得闯关行为准则吗？”
　　陶天兵看向了说话的关岁理，他记性好，下意识就背了出来：“不要相信这个世界，不要怀疑自己。”只是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谢涂在周围人多的时候，一直紧紧跟着关岁理：“我知道，可是他实在太真实了，怎么能不信？”
　　苏弯掷地有声：“我可不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想太多只会让自己活不下去，可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陶天兵恍然醒悟：“对，找下雨的机关到底该怎么用，这都是法涅斯的陷阱，我不能相信他，没想到这个行为准则居然真的是在帮我们，我之前还以为又是什么阴谋。”
　　可他才振奋一秒，就又丧气了：“可这儿哪有什么提示，这一看就是那个boss的实验室，哪会有什么机关的破解办法。”
　　于是又沉默了，他们需要更多的线索，还需要线索把所有的一切串起来。
　　新可手指头咔吧咔吧响：“今天的启示还没到吗？”
　　他这么说了，所有人瞧着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变换了的4，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也幸好关岁理昨天帮了夸克的忙，今天可以不用去给别人加能源，他们才能继续待在这里。
　　苏弯翻了一遍自己的折页书：“没有，最近启示一天比一天晚了，可能要再等一会儿。”
　　新可于是烦躁地直转圈，要不是不敢乱动，这台机器都可能被他砸了：“到底哪里还有线索？”
　　他已经快被最近的乱七八糟搞疯了。
　　“有的，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关岁理一开口，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关岁理举起了自己手上那张纸，“他说过，他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脑子里。”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线索在大脑中自动连接，逐渐有了脉络的模样。
　　新可不耐烦地折断了自己变出来的铁棍：“你脑子怕不是也生锈了，这机关怎么会在他的脑子里，这又不是他弄出来的。”
　　“启示让我们来西北方，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新可还想继续说话，关岁理已经又一次走到了主控台前，调出了一页数据。
　　“这是这台机器运行数十年间，最高的峰值记录，以这样的数据，就算他十年一直能维持这样的数据，也做不到现在这样，将整个地球的碳元素全部消减，”他盖棺定论，“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有人精心编造的谎言。”
　　“你是说，有人编了这么大一个谎？他的目的是什么？”
　　新可几乎是下意识在反驳他，但是苏弯拉住了他：“可是碳元素确实消失了，这一事实是具体存在的。”
　　关岁理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他手指下意识滑动着那些数据：“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这机器最后运转的那些年，他试图大规模制造过碳元素，但是在他的生态球中，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灾难，具体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是从此之后，这机器就关闭了。”
　　“他这么做，我猜测是他预感到了碳元素的消亡，在试图弥补这一切，但是很可惜，那能力并不属于人类。”
　　“当远超人类所能承受的灾难到来，将罪责归到一个人身上，总比未可知的事实要好接受的多。”
　　“所以，boss待在塔上，其实是为了保护大家？”谢涂都忍不住开了口，颤抖的声音里全是震撼，“你是说他承担了这一切，还要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那里，帮别人守着机关吗？”
　　“没有人敢把屠刀交给一个屠夫。”
　　“除非屠夫是假的。”
　　所有人的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了boss那覆盖上半张脸的锈蚀，他行动缓慢，身上随便动一动就落下来一片片锈粉，他们甚至拼凑不出他完整的样子。
　　这种人真的会存在吗？
　　可好像想到他的样子，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所作所为了。
　　虽然同时记起来的，还有命悬一线的无力和恐惧。
　　同时，苏弯举起了自己的折页书：“启示到了，今天的启示是，剜心者死。”
　　死？这个词太不美好了。
　　不管是boss死还是他们死，都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剜心？他们是要去戳人家boss的心吗？
　　那不是作死吗？
　　这个启示实在很不喜庆，闯关者们身在这倒霉的关卡中，几乎随时随地都会死去，时时刻刻跟死亡作伴，反倒对这个字眼越发得敏感，甚至成了某些人的禁忌。
　　这个字眼出现的一刹那，就有人耷拉下了脸。
　　只有新可就像没听到一样，径直就往外走：“都知道了还愣什么，去试试，赶紧结束了走人，我可不想在这倒霉的地方多呆一秒种。”
　　苏弯习惯性去劝他，但是这回新可居然也没有理她，依旧气冲冲就往外走，苏弯只能对关岁理他们笑笑，跟了上去。
　　两人的脚步声一步步响在楼梯上，还能听到苏弯的说话声，陶天兵都急坏了：“我们也赶紧跟上去吧，他们这么乱冲一气，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关岁理环顾这屋子，视线在一墙的结构图上最后看了眼，也只好走了出去。
　　新可脚步飞快，一路上，他们几乎全速在跑，才能勉强赶上他们，险些还撞翻了一干路人。
　　不过也是他们速度太快，巡逻们甚至都没有看到新可他们的样子，省了不少麻烦。
　　来到塔下几乎只是须臾，新可到了这里才难得停了一下，然后噔噔噔就往上走。
　　陶天兵不敢动关岁理，拉着谢涂就跟。
　　台阶在攀升，周围的水汽越来越多，离那个boss也越来越近，关岁理的脸色却依旧凝重。
　　陶天兵一直看着他：“关哥，你还在担心什么吗？”
　　关岁理低头望着路：“我总觉得我似乎漏了什么。”
　　陶天兵倒吸一口凉气，关岁理摇摇头：“希望是我想多了，走吧。”
　　他脚步才要迈出去，却发现那漏着光的小门，已近在咫尺。


第039章 按钮
　　“你们又来了。”
　　穿过那扇小门后, 他们看见了那个久居高塔的Boss，他依旧背对着他们，靠在那把同样生锈、甚至一摇一晃都吱呀吱呀响的躺椅上。
　　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了他身上过于宽大的袍子, 其实仔细看, 能看出几分跟白大褂相似的样子。
　　关岁理脑中, 几乎是下意识回忆起了来到这个关卡之后的种种, 伸手拦住了新可，他打量了眼屋子，镜子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上，甚至这里的灰尘都好像还在原位，分毫没有曾经被人闯进来过的样子。
　　他说：“我们看到了你的实验数据, 想请你出去，继续你的研究。”
　　关岁理这话一出来, 所有人同时看向了他, 不是, 之前自白书都看过了, 关岁理为什么还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是已经确定不可能了吗？
　　果然, boss嗤笑了声, 随即瞧着关岁理的模样，又躺了回去：“你会看数据, 就知道那不可能。”
　　“上一任市长夸你很聪明。”
　　Boss听到这里, 那摇晃的躺椅终于嘎吱一下, 停了下来, boss慢慢从上面站起身来, 这样的场景, 让其余闯关者不约而同想起来之前濒死的记忆, 顿时警惕地退了退。
　　“上一任市长？你是说艾泽？不对，好像是塔门了，他也到时间了啊，这一任是谁？是该托林了啊。”
　　关岁理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信息，这按理说与世隔绝的boss，为什么会对下面的政权更迭这么清楚：“他说，如果能做成这件事，除了你，没有别的人选了。”
　　Boss终于缓慢地站了起来，闯关者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真的站起来的样子，他实在很高，站在那里就把窗口的光挡了大半，脚边锈屑攒了矮矮一堆。
　　“是吗？”boss目光审视着关岁理，可忽然就笑了，“果然是个小骗子。”
　　关岁理心下立刻一阵警觉，就见boss抬起了手。
　　“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关岁理心中的警觉几乎到了顶峰，他直接一个踏步上前，按住了那面镜子，将它立在原地转了个弯，对准了boss，那一道光落在boss身上的同时，正在动作的boss停在了原地。
　　关岁理终于松了口气。
　　他四下环顾，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也依旧没看见他们要找的机关，于是试着向boss走了过去，他能听到身后其余闯关者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Boss不能动弹，倒也不慌，就那么静静注视着关岁理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声音里满是戏谑：“小骗子还挺聪明。”
　　关岁理并没有什么回复的兴趣，他在boss身边转了圈，然后看向了他的眼睛。
　　他说，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他的脑袋里。
　　关岁理仔细凝视他的脸，那一层层的锈密密麻麻，镜子的光反射过来，照得他的脸异常通透，从这个角度中看去，有那么一个缝隙，他似乎能看到里面一闪而过的亮光。
　　那层锈蚀仿佛并不能对boss造成什么阻碍，他就像清晰地看见了关岁理的行为，他又笑了声：“要摸一下吗？”
　　关岁理伸出去一半的手顿时停住，转而去抖落他的衣服，那么重要的地方，一碰可能boss就恢复了，机关应该在别的部位。
　　这个时候，耳边又是boss的一声叹息：“还很不好骗。”
　　关岁理扯了扯boss一身糟心的衣服，瞬间就觉得这一关的boss哪哪不对劲，跟一关的人鱼一样，他们的性格中都有恶劣讨人厌的地方，可这一关的却更难对付。
　　不过，关岁理想到之前摔下高塔之后，觉醒过来的本尊，忽然觉得，这些性格跟他本人相比，好像也没什么了。
　　“你可小心些啊，我这里就这一套衣服了。”
　　关岁理解了半天，也没把他锈蚀缠结的衣扣解开，他还在耳边一直唠叨，干脆手上一用力，就把那衣服都扯了开来。
　　“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声音好像近了些，关岁理懒得在意了，他的眼神落在了boss的胸口，那里是一个打开的空腔，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标志和结构，只有一个按钮。
　　就好像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机关，按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只有其他人注意到了，boss的头轻微地移动了一点，更接近了关岁理。
　　仿佛再过片刻，就能死死将关岁理抱住，困在怀里。
　　他们心惊胆战，但看见关岁理站在那里，也只好蹑手蹑脚排在了他的身后，探着脑袋看那机关，互相询问。
　　“应该是这个吧。”
　　“看起来应该是。”
　　关岁理没有动手，问boss：“这是什么？”
　　“当然是你要找的东西。”
　　“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这里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关岁理的询问并不复杂，但已经有人不耐烦了，新可焦躁地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看boss，boss的手指似乎又动了一点，他等不下去了。
　　“赶紧按吧，这镜子快撑不住了，别等了，我可不想死。”
　　关岁理注视着那个红色的按钮：“你不阻止我们吗？这个按钮按下去，城里的人都活不了了。”
　　“你说的这种事情，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又能做些什么？”
　　“继续你的实验，既然你还活着，一切就有可能。”
　　“我还算活着吗？可惜，恐怕你要失望了。”
　　Boss又动了一下，新可实在等不下去了，抢着就挤开其他人冲了上去，抬手就要按：“还跟他磨叽什么，再等下去，我们这帮人都得死。”
　　关岁理想要拦下他，一手拽住了新可的胳膊。
　　新可怒不可遏，调动权限，他另外一边胳膊就平白伸长了几寸，正好戳在那按钮上。
　　轰隆的闷雷声，在这高处几乎立时响在了身边，震耳欲聋，排山倒海。
　　可这声音让人怀疑将要震碎这高塔，以及高塔内的一切，外面的天空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他们的视线中，boss气定神闲恢复了松散的姿态，动了动一直僵直的手。
　　那雷声彻底停了下去，外面的天色也依旧毫无波澜，boss说：“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找死，我不介意帮你们一把。”
　　“走。”
　　关岁理当机立断，拉着没松手的新可，另一手扯了最近的陶天兵就往外走，可几步踏出去，他右脚就失了平衡，他倒下去的时候，顺手一撑，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右脚已经凭空消失。
　　身边惊叫此起彼伏，每个人身上的肢体都在迅速沙化，以这样的速度，不过片刻，他们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最后只剩下一把沙子。
　　甚至，连最后的痛苦都感受不到。
　　可是按照启示的指引，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犯过什么错误，为什么得出的结果却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