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by犬木日一 番外篇

第055章 贷款
　　关岁理不动, 季开就高兴地追问：“真的不买了吗？”
　　明知故问，关岁理索性径直走到了摊位后面，至少这里还有把椅子。
　　他坐下思考着对策。
　　联盟的结构币属于虚拟货币，由中央银行统一管辖, 每一张都有单独的代码, 根本不存在作假的可能。
　　他如果想过这一关, 就得有点别的办法。
　　“关岁理, 你过来。”
　　远远娄闻喊了声，就是他人还被牌面困着不能动，他说话的同时，季开敏锐地朝他投去了一个视线，也是这时, 娄闻身周的纸牌蓦然加速。
　　娄闻被激得心头一紧，满场乱窜, 怎么回事, 怎么觉得敌意更强了, 开玩笑的吧, 季开这么恨他的吗？
　　不可能, 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坚强忽略掉那股敌意，大声喊关岁理：“我可以借你一点。”
　　他刚要动作, 腕表都抬起了一半, 才记起通讯功能已经被全面禁止, 当然连带着还有转账等一系列业务。
　　他又默默放下了手：“抱歉, 我做不到, 你自求多福。”
　　关岁理也知道是这个结果, 如果转账可以存在, 这一关就有了一个漏洞。
　　一旦闯关的人手中持有的货币金额总量过于巨大，他们集体转给一个人，是有直接通关的可能的，法涅斯一分钱都不会拿到，当然不会允许这种可能。
　　他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曾经获取金钱的途径，最常见的是实验经费，另外还有一些奖金，学校日常也有工资，可是这些放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也是第一次，真的被金钱难倒了。
　　在关岁理思考的过程中，其余的闯关者们也终于一个个选好了自己的纸牌，有关岁理的示范，他们的数字大多都还算理想，至少不会有倒赔钱的可能性。
　　他们的售货亭搭起来之后，一起去季开那里购买了营业执照。
　　就是没想到这些营业执照的价格居然还不一样，最贵的食物类售价直接飙到了一百万，如果有竞争者存在，更是价高者得。
　　最便宜的当然就是关岁理之前准备拿走的一类科研品。
　　这些人僵持在季开面前，没有谁先表态选择，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里德尔和因思特都盯上了最贵也是最容易出手的食物。
　　可关岁理也注意到了，里德尔有一部分心里居然留在了科研品上，这种一贯投入巨大周期漫长而且风险极高的项目，难得有人愿意冒险了。
　　他竟然有点欣慰。
　　可惜到了最后，里德尔还是选择了食物类，在跟因思特一番角逐之后，他用三百五十万的价格购买了食物类的营业执照。
　　因思特退而求其次购买了泛性食物，娄闻购买了衣物。
　　剩下的两个人，多格本着绅士原则让了下丘娜，这位仿佛诸事都与她无干的小姐才选择了防御用具，多格则选走了武器。
　　最后的结果，他们还是给关岁理留下了他一开始就要选的一类科研品。
　　可即使这样，关岁理也依旧得不到它。
　　大家都各自到了自己的售货亭，可注意力依旧保留在关岁理身上，这位的过去他们都清楚，可是关岁理才为他们探了路，他们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在这紧绷的气愤中，季开闷笑了声，走了过来：“放心，我说过，我的规则没有漏洞。”
　　“没有初始资金，我可以给你提供贷款。”
　　他在关岁理三步远的位置停下，轻巧的拆下了自己手腕上那对碧绿色的猫眼石袖扣，他动作的过程中，那扎眼的纯白色腕表便时不时晃在人眼前，明晃晃无比扎眼地提醒着每一个人他的身份。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只给你一个。”
　　他手指习惯性轻拂了下那宝石的面，一线光在石头正中划过，一瞬间，那宝石仿佛真的如同猫类竖瞳的眼，警惕地打量着关岁理。
　　季开将宝石放在手心，递了过去：“只是它的利息可能会稍微高一点，但我想，你不会介意的。”
　　关岁理看着他手心静静躺着的那对袖扣，这对石头即使他不关心杂事都听说过，曾经摆放在季家的家族博物馆里面，供世人参观，他听人夸赞季开的就职典礼的时候，还特意夸过这对袖扣。
　　关岁理顺着袖扣看向他身上的其余配饰，那么多选择，偏偏给他这一个……
　　“哎，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多格左右探头，可实在没人开口，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他期期艾艾地小声劝：“这对袖扣曾经的拍卖价格是一亿五千万，可那是在他被季家买回去之前，这些年他被季家两代掌门人戴过，价格可能要翻几倍，利息……”
　　关岁理耳朵里听着他的劝告，却像是听不见，伸手就将那对袖扣拿在了手里。
　　他的耳边在接触到袖口的瞬间，响起一句提示音。
　　【贷款成功，金额四亿结构币，贷款日利率百分之二十五，请于四日内偿还本金。】
　　【请不要辜负法涅斯对你的支持。】
　　尽管猜到这金额巨大，可现在的数字还是超出了关岁理预期。
　　利息和本金的压力也同样重，但是关岁理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他来到这个世界，来自法涅斯的恶意他已经习惯了，法涅斯并没有说无法偿还会有什么后果，可他并不想去尝试。
　　在这提示音播放的同时，他手心的那对袖扣也在随之消失，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腐蚀了一般。
　　他注意到了季开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
　　袖扣彻底消失后，他的腕表滴的一声，他再看，那冻结的账号中居然真的多出来四亿可流动数额。
　　他遮住眼神中的复杂，伸手将最后剩下的营业执照拿在了手里，他还未熄灭的账户中登时便扣去了相应的数字，即时的结算快得惊人。
　　“那么，祝各位好运。”
　　在所有的营业执照都被取走后，季开便功成身退，一步步离开了广场的中央。
　　他的身影转瞬就变得遥远，但接踵而来的，是一阵拖沓又杂乱的脚步，那声音还模模糊糊，但似乎只听这脚步，就能想象到那密密麻麻的人头数。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顾客了，他们时间确实不多了。
　　闯关者们再不敢耽误，各自翻开了自己的营业执照，可是很快，他们就看着执照陷入迷茫，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虽然有了成本控制和营业执照，可他们根本没有地方进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多格挠了挠头，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如今调动法涅斯权限已经可以做到异常隐蔽，但他却故意说出了声：“石斧。”
　　随后，他手中一柄粗糙的石斧出现在了那里，但不等他握紧，就被牢牢摆在了货架上。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去翻了眼自己的账户，沉痛地呆在那里不动了。
　　于是闯关者们懂了，这一关的货品，根本没有任何获取途径，只能靠他们自己制造。
　　可即使这样，法涅斯还要收他们成本费。
　　他们是不把钱当一回事，可是他们也不能接受。
　　这比资本家还可怕了。
　　这是季开的想法吧，一定是吧。
　　一个人工智能怎么能这么会杀人诛心。
　　可能怎么办呢？
　　他们叹了口气，随后，一样一样的货品便相继摆放在了他们的售货台上。
　　别人听不到提示，可谁都知道，他们的账户正一笔笔飞速倒扣着钱财。
　　关岁理看到这里，翻开了自己刚拿到手的营业执照，他其实很好奇这里的一类科研品能包括些什么。
　　基础的设备，那应该设计生产和基础活动……
　　面前的纸页打开后，上面写着，特定方向科研种子（单位一，研发中，投入研发资金可增加研发速度）。
　　他啪地冷漠地阖上了面前的册子。
　　唯一的商品需要研发，他哪里还有东西卖给别人，还做个什么生意，有完没完了。
　　他停顿片刻，干脆把营业执照一丢，几步走到了因思特的摊位前，指了指她刚摆出来的一盒烟，接到手的一刹那，法涅斯给他的贷款瞬间就再次少了一笔。
　　只是这金额的减少还伴随着特殊的提示音，广播在花园上方，仿佛在嘲笑他。
　　【今日烟草特定税率60%，不遵从该摊位税率标准，盛惠800结构币，欢迎下次光临。】
　　关岁理头一回，点烟的手居然犹豫了几秒。
　　他深吸了口气，把烟盒跟着一起丢进了衣兜。
　　一向把利益摆在脸上的因思特都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微笑。
　　她礼貌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关岁理终于明白，这些人果然是跟季开一个学校出来的了。
　　他于是又买了一盒烟。


第056章 骚乱
　　关岁理一根烟点到一半的时候, 那些脚步声终于到了近前。
　　这些居民的脸上很少带着表情，落下的脚步沉重，除此之外，只能听到细微的喘息, 就好像, 他们是走了很久很久的山路才来到这里。
　　远远,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就弥漫了过来, 叫人生理不适。
　　可他们只能看着这些人，一点点散开，朝着他们售货亭靠近。
　　其余闯关者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或多或少接受到了这一关的暗示，到了这一时刻更是清楚, 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合作关系。
　　一栋工厂, 也不可能卖给许多人。
　　他们想活, 就要争到最后。
　　可片刻, 等那酸味到了近前, 他们能看清了这些居民的面容, 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好像正常了。
　　这是他们的默契, 在真的确认自己难以存活的时候，他们动手的速度只会一个比一个快。
　　但是, 在那之前, 他们也会尽可能地公平竞争, 这是他们长久以来遵循的规矩。
　　他们就是陶天兵口中, 那群为了彰显身份, 所以把法涅斯权限的颜色设置得如此醒目的人。
　　他们的设置的潜规则多如牛毛。
　　关岁理朝着各处售货亭上的货物扫了眼, 朝自己的摊位走去。
　　可根本没走几步, 身后就传来了争吵。
　　他猛地转身，才发现这争吵甚至不止一处。
　　离得最近的是因思特的摊子，一个客人正指着香烟跟她争辩税率，要求因思特给他退款，可想而知，因思特不可能答应。
　　她开始一点点跟人计算自己要交的更高额税款。
　　更大的矛盾来自于售卖食物的里德尔，他的摊位上一时之间挤满了人。
　　而在里德尔把各色食物摆上摊位，所有人登时疯了一样冲了上去，他们争抢推搡，里德尔拼命喊他们排队，他们也听不进去。
　　他们哄抢着，货摊上的物品倒了一地，又被人捡起来，从一个手上抢到另一个人手上。
　　忽然，又是一阵喧闹。
　　关岁理顺着看向了多格，他正跟一位客人僵持着争夺一样武器。
　　他是唯一一个，在关岁理示范之后，依旧没有计算出正利率算式的人，所有人对这个结果也并不稀奇，包括他自己。
　　他早就做好了尽可能少出售的准备。
　　他制造的货物数量最少，也最不常见，寥寥几件摆在货架上。
　　他的客人要跟他购买的时候，他就跟对方介绍自己武器的诸多缺点，希望能把货物尽量留下来，这样，他的成本没准还可以收回来。
　　只是他的客人阴沉沉的，拿着那柄菜刀就不撒手，现在看起来，恐怕多格一松开，这刀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至于那位丘娜小姐，更是绝了。
　　她的客人本就稀稀拉拉，乍然被她冷冰冰看上一眼，更是什么话都没了。
　　自己拿了东西自己交钱走人，丘娜从头到尾，甚至连手都没抬起来过。
　　不像个生意人，反倒像个监工。
　　也就娄闻那边正常一点，他的客人不算特别多，但也不少，客人要买什么他就给什么，还会询问客人需要在衣服上具体增加什么花纹图案，他手下出来的衣服，每一个扣子都各不相同，简直细心到家。
　　他摊位上的货品也总是在缺少之后迅速补满，他居然像是真的来卖东西一样，哄得客人一个个心花怒放。
　　整个花园广场，在刚刚开始经营的不到一分钟内，彻底乱成了一团。
　　耳朵里全是里德尔的声音：“大家不要着急，每个人都会有机会的，排起队来，你们胡闹，最后谁都买不到东西。”
　　可他这句话，就像是引爆了什么，有人直接喊起来：“胡说！你明明只会卖给我们六万件食品，我们要活！”
　　里德尔售货亭前的数字是，3、5、6、2，综合来看，他这一串已经是最优秀的结果了，可他的数量确实不算特别高。
　　“你赚那么多钱，为什么不能多卖给我们一点，我们都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个大叔死死抱着怀里唯一的食物，却被人揪着拉着要夺走。
　　他绝望地嘶吼：“把食物给我们啊！”
　　有人带头，几乎所有人都猛地涌向了里德尔，他们拼命伸着手抢夺，扭曲变形的脸上都是痛苦。
　　他们眼里除了食物和里德尔，什么都看不到了。
　　最前面的大叔跑得最快，可忽地被左右冲撞，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根本没人管他，他们仿佛瞎了一样，径直踩了下，脚底板下发出痛苦的嚎叫。
　　人们一心朝着里德尔冲过去。
　　里德尔察觉到不对劲，警惕地退到售货亭的边缘，他看着人群越来越近，索性一狠心，下手将摊子直接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