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by犬木日一 番外篇

　　只是说完之后，他就又一次冷漠地走了回去，就像他过来，只是为了转述刚刚那一番话，不带任何感情。
　　老大不客气地挑了最近的位置坐下，满脸都是不服气：“坐就坐，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白文学手里还带着小孩，他看着好奇张望的团子，把两个小姑娘安排在了他的身边。
　　团子还有些懵，不知道这个凶巴巴的长官为什么忽然就不防着他了，他连忙紧紧攥住了两个小姑娘的手。
　　“放心交给我。”
　　白文学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边会出这么个傻小子，他跟老大对视了一眼，老大依旧不愿意搭理他，不过白文学知道这个人会保护她们。
　　至于他，谁知道这场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拍卖会到底会发生什么，他的习惯不允许他放松警惕。
　　所有的灯光忽然暗了，在白文学神经一跳的同时，光汇聚到了中间的台子中央，那里缓缓走上了一个机器的人形生物，同时头顶的广播在一阵电流声后响起。
　　“这次拍卖会，由于有一项最为珍贵的拍卖品，相信诸位都已经知道了，为了保证拍卖会的公平性，我们这次将使用拍卖机器人全程进行拍卖，他不会受任何情绪和人员的影响，请诸位放心。”
　　广播结束的同时，台上的机器人对着宾客鞠了一躬，一边的升降台缓缓升起一个东西，机器人冰冷的声音在会场里响起：“预热环节，第一样拍品，请出价。”
　　只是在机器人话刚说完的的时刻，座位上就已经有无数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喊价声此起彼伏，而机器人面前，数字显示屏上面的数字也在一路飞涨。
　　对比路上看到的蔬菜摊子上的离谱价格，这简直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场中的宾客穿戴华贵，一个个面前摆着蔬菜摊子摊主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食物，而此刻，这些人却像是疯了一样举着牌子，甚至破口大骂互扯头花都比比皆是。
　　看得二楼的闯关者小队，尤其是团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挡住了两个小姑娘的眼睛。
　　只不过很可惜，他没有了多余的手，挡不住自己的，于是只好闭上了眼。
　　一边的老大看得直叹气。
　　“你要吗？”
　　“喂，你干什么？他还是个小孩。”
　　黑暗中，团子待了许久，才从嘈杂的背景音中意识到那是跟自己的说的，甚至他睁开眼，才发现居然是关岁理在跟他说话。
　　这位他大概知道，是个比他们老大还厉害的人，他有点紧张，然后看见了关岁理递过来的烟。
　　关岁理还补充了一句，“这本来就是你的。”
　　团子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是给老大带着的，我不抽烟。”
　　关岁理顿了下，才把烟收了回去，说了句：“挺好的。”
　　至于老大的什么“那是给我的还给我”则统统被他当做了空气，气得老大总觉得自己要变成一只河豚。
　　关岁理点燃了烟，于是往远走了些，来到了窗口，他回头，团子依旧是那种懵懂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下面，尤其在看到下面不过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小发饰，他脸上的表情都皱在了一起。
　　“很奇怪吗？”
　　团子又愣了下，才当然地点了点头。
　　老大十分痛恨自己这不争气的小手下。
　　“你知道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团子有些茫然。
　　“舞台，灯光，锤子，无处不在的竞争，吼叫声，以及大额的金钱，哪一样都能够让人疯狂，更何况是这些加起来，任何东西，放上去都能惹得人争抢，尤其是……”
　　关岁理站在那里看着楼下，他的眼睛里毫无情绪，继续说：“群体是没有理智的，当一群人聚在一起，你可以把他们当做另一种生物。”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理智得甚至有些过分，就像是……他对人类的情绪只是了解过分析过，却不曾亲身经历。
　　但怎么可能，是人就不可能没有情绪。
　　团子这次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只是眼里浮现出挣扎的光。
　　关岁理看着他，团子硬着头皮才说出半句话：“我……没有那么多钱，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我就……偶尔给老大买包烟就够了。”
　　许久，关岁理只能跟他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话。
　　“挺好的。”
　　团子仿佛受到鼓舞一样，眉眼都弯弯的：“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
　　然后一边再也听不下去的老大啪地，又给了他一脑门，他实在不想承认，他们反法涅斯联盟里怎么会有这么废的孩子。
　　虽然他这一下下去，一边的白文学就开始见缝插针地告诉他这样教导手下是错误的，尤其这手下还小，絮絮叨叨个没完，老大也不晓得这个人能这么啰嗦，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跟他打一架。
　　一个个的，当他好欺负？
　　白文学也很痛苦，这人怎么不听，他们队伍里能不能有个正经人，也就那位大佬看着靠谱。
　　然而，当他听到那个机器人拍卖师脱口而出“旧遗址发掘，香烟一盒”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转头，果然，那啪地在最楼下前排坐下疯狂加价，毫不避讳聚光灯的人，不是他们熟悉的大佬又是谁？
　　醒醒，你身无分文！大佬啊，不抽烟真的不会死的。
　　白文学觉得他需要有人来给他算上一卦。
　　虽然卦象肯定是：命里有罪，诸事不宜。
　　等等！
　　卖掉人鱼的钱应该够买烟吧。
　　白文学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刺激。


第006章 混乱
　　关岁理根本没钱，加起价来根本没人赢得过他。
　　面无表情一次次加价，空前沸腾的场子几乎要疯了。
　　将军那边连点反应都没有，白文学总算暂时放了点心，看来这种行为不至于触到这位将军的底线。
　　只是要是待会儿，大佬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那就不清楚了。
　　每抬一下价，不知道大佬本人什么想法，白文学心里已经在滴血了。
　　“三十万结构币一次！”
　　咚！
　　“三十万结构币两次！”
　　咚！
　　白文学捂住了眼睛，他觉得这拍卖师根本就是在捶他的心。
　　待会是直接跑还是打个招呼再跑来着？
　　可怜的治安军队长，已经失智到忘了自己出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
　　然而他还是要坚强地睁开双眼，大佬是珍贵的战力，作为尊重，他要膜拜他的牺牲。
　　“三十万三次，成交。”
　　锤音落下，全场欢呼鼓掌。
　　“让我们恭喜这位幸运的先生！”随着机器人拍卖师的话音，一个职业经理人带着三个保镖，捧着一盒烟一份合同走到了位置前。
　　然后，他就看见关岁理抱着臂，眼都不抬，冷漠地说：“我没钱。”
　　经理的脸立马都黑了。
　　白文学深有同感。
　　他瞄了眼旁边，那位将军脸色也有点不太好。
　　关岁理毫无所觉，仿佛没看到保镖们要打人的眼神，飞快地把合同翻到末尾，翻出一份新的贷款合同，又翻到末尾，签了个字。
　　“行了吗？”
　　经理一口气没上来，以往都是揍人，签贷款合同，这流程忽然少了一道，他得缓缓。
　　尤其今天特殊，来的这人物，他们都不用做背景调查的，这合同要不是他习惯了估计连带都不会带着。
　　谁知道就混进来这么一号人物？一分都不没有也敢下今天的场子？真让他捡了个便宜，传出去他要不要干了？
　　经理撑着最后的尊严，打量了眼贷款合同：“你不看看？”
　　知道这合同有多么苛刻，这个人一定会后悔活在这世上。
　　“不需要，我知道。”他说完，拿起烟搭着椅背一跳，瞬间，追着他的聚光灯就失去了目标。
　　白文学看着关岁理这一番动作，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位大佬之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同样，他也不是很想知道，什么情况下，这位大佬才会养出直接翻过合同到最后签字的习惯。
　　那动作，那潇洒，没个百八十遍绝对练不出来。
　　但有点快乐。
　　他瞄了眼旁边的将军，这位眼中更多的是好奇，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他担忧地叹了口气。
　　白文学只是朝旁边看了眼，再转回来已经找不到了关岁理的影子。
　　他诧异地看着下方毫无死角的大厅，简直怀疑关岁理是不是拿了烟就直接走人了。
　　忽然，刺耳的电流声转了几响，场上的灯光陡然增加了几架，白文学差点被晃得眼睛都要瞎了，耳边机器人喊破喇叭一样四处鬼吼。
　　“诸位，相信诸位今天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这一样最珍贵的宝物，这也是本次海洋巡逻小队最大的收获。”
　　白文学才发现，在人们疯狂地推高价格清空拍卖品后，这场拍卖会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来到了最后，他的手摸向了后腰，一把枪悄悄出现在他手上。
　　将军身后的人也同时警戒，看向下面的大厅。
　　老大扫了眼白文学的手，袖子里滑出了他的刀。
　　真是的，倒霉透了。
　　“是的，就是他，他是大海的主宰，他是这凶恶的太阳风暴中，人类基地之外诞生的奇迹。他统御大海，群鱼是他的仆从，最神奇的是，他和我们一样，拥有智慧！”
　　“毋庸置疑，他的身上藏着大海的秘密，那或许是为我们打开新时代的钥匙。”
　　“本次军科会决议，将是否开启这项生物研究的决定权交给所有人。”
　　随着机器人揭开那蒙着方缸的红布，浮动着气泡的水缸映着四周白色的灯光，出现在台上。
　　“为了你我的未来，欢迎我们今天的压轴拍品——深海霸主。”
　　两人高的透明水缸，水泡从底部升起，从那漆黑的鱼尾，一片片鱼鳞到健硕的胸膛，最后是那张迷惑人心的脸，他的唇有种玫瑰的色泽，人鱼出现的瞬间，所有人便只看得见他。
　　而人鱼也在同时，盯住了角落的楼梯，那里的阴影忽然不可查觉地晃动了一下，人鱼缓缓地笑了。
　　人们彻底疯了。
　　只有不受情绪蛊惑的机器人忠诚地执行着他的程序，手上的锤子一锤落下：“拍卖开始。”
　　人鱼面前摆着的红色的数字瞬间增加到了一个比之前加起来都高的数字，许多人甚至无法再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将自己的牌子举到最高。
　　数字不断叠高，就连坐在二楼的将军都有些烦躁，他闭了闭眼。
　　然后敏锐地看向了拍卖场的角落。
　　人群都离开自己的位置之后，原本有些遮掩的地方就露了出来。
　　角落原本坐着三个人，忽然失去遮挡，他们有些慌张，但很快，他们咬了咬牙，举起了手中的牌子，那数字瞬间压倒了所有人的出价。
　　这些人套了大衣，但手腕处，衣领处，仍不可避免露出一些白色衣料的痕迹，甚至有人工作证都忘了塞回去，那是黑塔十三层的标志，隶属科研院。
　　副官上前一步，俯身：“将军，他们破坏了我们的约定，需不需要请人离开。”
　　将军的手指敲着扶手。
　　副官继续说：“虽然我不认为研究员有赢得拍卖的实力，但是我们应该小心一些，毕竟……”
　　片刻后，将军抬了下手。
　　副官等了片刻，站了回去，他尊重将军的选择。
　　角落几个研究员见他们半天都没有人来管，放心了些，交谈的频率越来越快，举牌子也越来越大胆。
　　后面他们干脆也跟着站了起来，挥手喊着：“为了科研，你们休想破坏它。”
　　只是到了后面，他们的脸色也不太好了，那一长串的流水，让他们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既然到了这里，他们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回去，于是另一个大胆的抢过了牌子，继续举起。
　　“深海霸主是我们的。”
　　他们的声音淹没在周围无数疯狂的人群中，在偶尔旋转过来的灯光中举着牌子，仿佛一个失控的机器。
　　没有人知道，今天这座三层小楼里，有谁会倾家荡产，又有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而万众瞩目中，高台上人鱼游动了一下，他看向了大厅正中，全场最为华贵的衣装聚集的地方，他的声音被玻璃隔在水中，但唇舌无端就能令人联想。
　　他说的是：“你来带我走吗？”
　　瞬间全场更加疯狂，那数字再次以一个恐怖的涨幅爬升，而被他看着的那个男人更是失去了最后的坚持，他脱下自己双手所有的戒指，那是这人类基地中最为珍贵的防御罩和武器库，他啪地拍上桌面，压上了自己全数身家。
　　研究员们看着这形势，皱紧了眉头连忙举牌子，只是，这次的数字却再也无法增加，那是他们的资金到顶的标志，他们全都焦躁起来，忽然这时，他们身上一阵提示音响起，他们瞬间惊喜地看向通讯器。
　　这一次，他们的牌子再次举起，瞬间又将那数字再一次推高。
　　只是他们刚松一口气，就看见刚刚那位准备压自己全部身家的男人手压到一半，就再压不下去，他手腕被人轻轻一敲，握紧的举牌器就脱手而出。
　　而他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那里的关岁理举着他的举牌器，跳远的同时，举牌器身份识别通过，关岁理举出了新的数不清的一串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