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竹帛——by一只小蜗牛 CP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4-13
裂竹帛by一只小蜗牛
文案:
美强惨草原王忠犬变狼犬
社畜刘绍加班猝死,醒来后竟穿成皇帝他亲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谈了个年轻帅气的异族小男友,乐呵呵正要躺平,忽然间两国交恶,就被男友给叼回了自己窝里。
挪窝北上后小日子依旧不错,他乐呵呵又要再躺,直到男友纵横草原,混一漠北,野心勃勃的两眼向南一望,准备把他老家也给打穿。
刘绍:?
从此尸骨垒成山,鲜血流成海,十来年耳鬓厮磨终于落得个刀剑相向。他好容易狠硬下心肠,老相好却站在尸山血海后边朝他伸手,问他还爱不爱他。
——
之后翻过一百座山,越过一百条河,亲眼瞧见一百座城池破碎,又收到一百片叶子,刘绍才终于明白,漫山遍野的大火卷上来,火舌吻上他手掌心时,火光之外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被迫卷起来的腹黑世子VS美强惨深情草原王
主攻强强
同世界观前作1:开国帝相
CP10041
同世界观前作2:影卫攻x皇子受
CP517503
(不看前作也不影响阅读啦,但是……勾引.jpg)
破镜重圆 强强 正剧 互宠 竹马竹马 主攻
第001章 楔子
大同城下,桑干河静静地流淌着。
河水东面驻扎着一支大军,幕帐星罗棋布,一望无际,只被月光勾亮了帐脊,余下的部分在夜色中泛出铁一般的黑色。
夜里没有什么风,大旗垂下,时不时轻轻翻动,露出“雍”字一角。营中寂然无声,只偶尔有巡逻的兵丁走过,盔甲摩擦着,发出哗啦啦的碎响,刺破静夜的一角。
从中军帐的毡布间隐约透出光来,吴宗义走到近前,打了个手势,示意守卫噤声,然后不打招呼,搴帷而入。
帐内点着的烛火被带起的风摇晃两下,大帐中骤然一暗,随后又亮起来。刘绍身着半甲,正在铜镜前摆弄着什么,听见动静,愕然转过头来。
“四更了,还没睡,”吴宗义上前几步,走到大帐正中,“莫非是大战在即,不能安席么?”
其实刘绍四更天里挑灯摆弄铠甲,倒不是枕戈待旦,只是觉着这身行头穿在身上格外像样,左看右看,不觉夜深。他正不知道该怎么说,见吴宗义会错了意,也不纠正,正好顺水推舟地点点头,“嗯,左右用不多久就要亮天了。明日一战非同小可,不能不临事而惧啊。”
吴宗义走上前来,从他背后将背甲扶正,左手把住甲胄,右手拉住腰间的带子用力一扯,刘绍登时背一直、腰一收、胸一挺、嘴里哼出一声,板板正正地直起身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会怕也是寻常。”吴宗义将带子打好结,安慰道:“我一路过来,看到许多将领的帐里也都透着光。”
刘绍一愣,才知他又会错了意。“临事而惧”乃是孔子所说,意指谋事谨慎,小心筹划,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用的,没想到到了吴宗义那变成了自己怕得睡不着觉。他也懒得纠正,转过来身反问道:“将军身经百战,原来也怕么?”
吴宗义在他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因着他做事一向干脆利落,连目光转处都不拖泥带水,这么样看人时就仿佛审视,瞧得刘绍本来不算薄的面皮隐隐约约带上了点热意,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只是穿上这么半副甲胄,也是在班门弄斧一样。
刘绍刚过而立,自领一军打过的仗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如今却压过吴宗义一头,总督宣、大、山西军务,指挥这些个边臣宿将,供自己驱使,多少有那么些别扭。平日里在人前尚能端着几分架子,可背地里难免不觉心虚。
幸好吴宗义看过两眼就收回了视线,不但不揶揄,反而还微微一笑,“自然是怕的,不然也不会过河扎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桌案上拿起下半身的甲胄,作势要帮刘绍穿上。刘绍从他这举止间可没读出半个“怕”字,忙截住他,自己接过来穿在身上,口中道:“背水一战,可是豪赌啊!”
吴宗义敛去笑容,下颌的线条重又刚硬起来。刘绍似乎在他脸上看见一抹苦笑,却不确定,随后便听他道:“来人毕竟是狄迈。”
“狄迈”这个名字近来已被说起过无数次了,可刘绍此时乍然听见,心中仍不免咯噔噔翻了一下。
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吴宗义一眼,不动声色地朝他探出一只小小的钩子,“我记得几年前,就在这长城北面,将军还曾将他大败过一次呢。”
吴宗义两眼盯着他。他不笑时,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就好像大理石一般,“此一时,彼一时了。”
刘绍不甚自在,觉着这钩子仿佛调转过来,勾在了他自己身上,幸好吴宗义说完一句,并不等他接话,又继续自顾自地道:“当初狄迈带兵远征,国中有人掣肘,军中也有人生变,这才露出破绽。”
刘绍听他说起当日之事,不觉默然无语,在心里叹一口气。
“可如今不同了。”吴宗义肃然道:“狄迈现在已成了摄政王爷,说一不二,无人再敢扯他的后腿。他这次倾举国之兵,分两路来犯,所图不在小,不易对付。”
“将军此言不错。”刘绍整整盔甲,“长城万里,不能处处设防,何况先前几战,咱们已经让人把老底给看穿了。狄迈就是不生鲸吞之心,也必然有蚕食之意。可我不解,为什么要过河扎营?”
吴宗义答道:“眼下大兵压境,朝中又争吵不休,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有背水一战,把赌注全都押上——要是赌赢了,就能拼出一条生路,把夏人赶回长城以北,那样天下事尚有可为。可如果输了……”
他没再说下去。刘绍听他一说,不由得想起前些天议事时的场景。
那时候,近处几个重镇的总兵带麾下诸将尽会于此,共商大事,大小将领无不神情凝重、如临大敌,议事厅上仿佛笼着一层浓云,黑压压得恨不能滴下水来,就连他自己也不免同样心头沉重。
这几年来,狄迈名震九边,从戍边大将到朝廷阁臣人所共知,这一战结果如何,谁也没有把握。可刘绍毕竟生性乐观,当下便接道:“即便如此,天也不至于就塌了下来。”
吴宗义笑了一笑,没说什么。刘绍以为他要就此辞出,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声,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
他心中忽然猜到几分,正要说些什么,截住吴宗义的话头,不防他已先一步开口。
“这一战如果我战死了,”吴宗义以一种同他现在的神情不相匹配的语气轻声道:“你会像当日听闻荀相消息时一样为我伤心么?”
刘绍怔住,像是让人拿短刀忽地在背上刺了一下,疼得倒不厉害,只是全无防备,措手不及,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时间就好像被拉得长了。他怔然地瞧着吴宗义,吴宗义的两眼也一瞬不瞬地紧逼着他。那眼神并不尖利,却像是要剥开他的皮肤,分开筋肉、卸去肌骨,直探到最里面的那个他为止。
令人难堪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帐外忽然鼓打五更,随后从各营传来呼哨之声,人声骤起,吴宗义身形一动,低一低头道:“啊,时辰到了。用过饭后就出营列阵,是胜是败,在此一举了!我去营中看看。”
他说完,不待刘绍回话,便即大步出帐。帐帷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分开,把熹微的晨光放进帐来,随后又在他背后合上。
好一阵子,刘绍才回过神,整整盔甲,也走出帐外。
天刚麻麻亮,雍军已背水摆开阵势,吴宗义自领北军精锐五万人居中,左右两翼各有万余人拱卫,刘绍坐镇中军,立马于水边高地,抬眼看去,夏人前军早至,后军还未尽数抵达,正一队队开来,一时分不清有多少人马,但见旌旗遍野,马蹄后面扬起阵阵浓烟,遮天蔽日。
百战之士,身上自有一股腾腾的杀气,是在寻常士卒身上看不到的。这杀气如有实形,饶是刘绍甚少亲临前线,没有多少临敌经验,这时见了,也不由得悚然一惊,脑海当中忽然冒出了一句“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他心中跳了两下,这才明白,吴宗义毕竟与夏人交战无数,知晓夏人底细,无怪先前自己出言宽慰时,他只笑了一笑,不置一词。
正寻思间,吴宗义打马跃上高岗,刘绍便顺势问道:“趁夏人立足未稳,发兵急攻,如何?”
吴宗义摇摇头,“夏人后军虽然还未集结完毕,可前军阵列整整有法,其实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总督请看——”
他抬手向远处指去,先指向北面,“这是狄志的军队。他已是手下败将,前些天手下士卒损失不少,只剩下十之五六,而且军无战心,倒是不足为惧。”
他手臂一横,向东遥指,“这一军,看旗号主帅应当是贺鲁齐。”贺鲁齐乃是狄迈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雍人先前没少在他手下吃亏,对他无不熟悉,因此吴宗义没再多做说明,转而道:“这一军盔甲鲜明,战马高壮,杀气冲天,看来是夏人精锐,倒是难啃的骨头。”
刘绍向他手指处看去,果然远远正瞧见贺鲁齐,怕他也看见自己,忙错开视线。
两军阵前遇上熟人,或多或少总有些尴尬。不知吴宗义是并未看出他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神色,还是有心替他解围,紧接着又道:“主帅未至,这些夏人却各自站立不动,阵型严整,没有一人胡乱开口说话,就连战马的叫声都听不太到。军纪严明至此,实在当世少见。无怪太尉在世时曾说,狄迈威重令行,节制如山,日后必是我大雍的心腹大患!”
“他此番精锐尽出,不同以往,必欲谋取中原,亡我之国……”
吴宗义的话还在耳边不断响起,刘绍一面听着,一面远远看去,只见为首的几员夏人大将,面孔有些他熟悉,有些却并不认得,但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无不如狼似虎,张目怒视,座下战马不住踢踏着四蹄,显然早已按捺不住。可即便如此,仍没有人动上一下,只各自手按刀柄,身体前倾,引而不发,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只听三声炮响,一队精骑拥着面大旗涌入阵中。但见那面大旗上一左一右绣着两条游龙,龙首上下相错,龙爪张开,威风八面,后衬日、月、山、火,环绕其间,赫然托出中心一个描金的“狄”字。
吴宗义神情一整,“来了!”
骑兵流水般向左右分开,露出正中那人,两军将士十数万道目光不约而同地照了过去。
但见他骑一匹枣红高马,束金带、蹬锦靴、腰悬弓刀、背负雕翎,顾盼之间,凛然生威。无数夏人将士屏息以待,手挽缰绳,脚触马腹,含胸拔背,单等他马鞭一指,便要呼啸而前,杀人饮血。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夏国的摄政王,狄迈!
他没有急于下令,只左右环顾一圈,查看雍军如何布阵,然后偏头同旁人说了什么。可随即,他好像心有所感一般,忽然向着刘绍转过头来。
那一刻,如同被人在背上猛搡一把,刘绍竟坐立不住,不由自主地在马背上打了个晃,一把扯住马鬃攥在手里。
从他最后一次见到狄迈,算来竟然已有四年了。
第002章 春风骄马五陵儿(一)
二月黄莺飞上林,春城紫禁晓阴阴。
初春的长安,寒意已消,暑热未至,正是莺飞草长时节。
荠麦抽芽,柳条吐绿,不知名的野花一丛丛地抱在一处,花瓣张开来,也只拇指大,却在阳光下扬起了脸,热烈地盛放着。
一串急促的马蹄倏忽踏过,细小的花瓣被风带起,在马蹄后面飞起半人多高,纷纷落下,花茎跟着草茎一起摇晃两下,重又挺直了腰,只是头顶已经秃了一块,怕是再长不回来,如果这花长了手又长了嘴,现在已经在叉腰娇叱了。
刘绍催动快马,两手都松开了缰绳,脚蹬夹紧,在马背上一个拧身,彀弓搭矢,瞄了一阵,却没将箭发出,“啧”地一声,缓缓松了弓弦,将弓和箭一齐攥在手里,扯住缰绳掉转马头,右手在马屁股上狠抽了一鞭。
一箭之外,一只狐狸拨开乱草,正贴地狂奔。
它跑得好快,身子抻成一根线,几如一道暗黄色的闪电在草尖上游弋,前一刻明明还向北跑着,忽然身子一拧,像是打了个霹雳一般,已生生转了个弯,往西而去。
刘绍箭射不到,忙催马去追,同时打个手势,高声道:“狄迈,往你那边去了!”
远处还有一骑,上面那人身着靛蓝色箭衣,下摆本就很短,又被他挽起来扎进腰带当中,腰带旁别着一把短剑——正是狄迈。
他朝着刘绍扬起弓,高声应了句什么,可被风送来时,已听不清楚,刘绍也没再问,又喊道:“快!我给它赶过来了!”
那狐狸见狄迈迎上来,忙又转头,重又往北折去。
可这时距离已足够近了,狄迈一面催马,一面松弦发出一箭,瞄也没瞄,看来颇为自信。
刘绍驰马靠近,顺着这支箭看去,以为此事成了,不料却见这箭“嗖”的一声,擦着狐狸屁股插进地里。
若说给它造成了什么伤害,恐怕也就是在尾巴骨那擦掉了一撮浮毛,这毛飘在空中,磨磨蹭蹭不肯落下,仿佛凌迟。
刘绍哈哈一笑,嘲道:“皮外伤!”
狄迈也哈地一笑,全不在意,又抽了只箭在手,“看我下一箭的,你再给它赶过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