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娇花——by马户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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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提还好,一提宁如深就想起上次分别时,自己钻去了樊宛的马车,还被李无廷当众逮回去了。
宁如深感慨,“坐吧。”
樊宛显然也想了起来,“上次的事,宁大人不必介怀。能让宁大人饱睡一顿,是晚辈马车的福分,宁大人不嫌弃可以随时——”
正说着,头顶树冠便哗啦轻晃了下。
宁如深抬头:……
该不会又是某根墙头草……
“怎么了?”
樊宛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没看见有什么异样,倒是不经意瞥见墙头,有些诧异:
“宁大人,你墙头有好大一处缺口。”
宁如深一瞬警觉,生怕他也加入爬墙一员,“喔,那个是给贼爬的。”
比如刚刚过去的那个。
“???”
樊宛大受震撼:他还是头一次听人府上有给贼留的路!
他赞叹,“难怪宁大人年轻有为,原来是懂得和所有人和谐相处。”
“……”宁如深轻声,“没错。”
一番寒暄过后,终于切入正题。
樊宛轻轻露出狐狸尾巴,“宁大人,上次说的古籍……”
“刚默了一半。”宁如深说,“不过我还答应了季太傅,古籍默完要先借给他看。”
樊宛一瞬蔫下去,“是,是该如此。”
宁如深将人瞅了会儿,忽而心念一动。
“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口述给你,你边听边写,这样就先一步看到了古籍,又不算失信于季太傅。”
……跟前静了静。
随即樊宛惊叹,“妙啊!”
宁如深将笔墨轻轻推给他,“是吧。”
…
半个时辰后。
宁如深端着茶盏,看樊宛落下最后一个字,不禁赞叹:不愧是新科状元,一手字写得真是又快又好。
“好了,就到这里了。”
“……真是好深妙的故事。”
樊宛还沉浸在故事的余韵里。
他丝毫没有被奴役的自觉,捧着纸页精神抖擞,“晚辈今日受益匪浅。不如待会儿请大人用个晚膳,聊表谢意?”
“这怎么好意思…!”宁如深腼腆地咽了咽,“那我们去哪儿吃?”
他双手不自觉地扒在了桌沿,一双眼灼灼发亮。樊宛身量比他要高一些,见人仰脸期待的样子忍俊不禁:
“随宁大人喜……”
话正说到一半,忽听院外来人。
“大人!”严敏领着名内侍进来。
那内侍见了院里两人,同樊宛点了个头,又朝着宁如深躬身行礼:
“宁大人,圣驾在外,召您随行。”
宁如深一愣:在外,召他做什么?
而且……
他不舍地看了眼樊宛:还没吃上饭。
内侍忽然又一清嗓子,带着几分微妙的面色说,“咳…圣上让奴才转告宁大人,此次出行乘的是明黄色马车。”
——!!!
宁如深刷地就站起来了!
那不是他午夜梦回都想再蹭一次的金窝?
“臣这就应召。”宁如深转头对看得一愣一愣的樊宛道,“多谢邀请,下次一定。”
他说完就缀在内侍后面离开了。
樊宛:????
·
圣驾停在东城兵马司。
同他府上只隔了一条街,很快就到了。
明黄的马车停在兵马司前,四周街道肃清,亲兵都守备在方圆五步之外。
金灿灿的明光晃得宁如深心神恍惚:
……这就是梦想照进现实的模样。
他在微促的心跳中攀上马车,掀帘进去却发现李无廷不在。
李景煜坐在里面晃着小短腿,“宁大人~”
宁如深:?
他坐过去,“小殿下,陛下呢?”
“皇兄说去兵马司有事,让本王在车上等他。”
“喔,那殿下知道陛下召臣来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李景煜说,“皇兄本来是在宫里检查本王课业的,中途忽然有名锦衣卫找来,皇兄同他问了几句话,便说要来东城兵马司了。”
宁如深听到锦衣卫,第一反应是拾一。
但又听李无廷转头来了兵马司,心说那应该就是别的锦衣卫,同人汇报了什么要事。
身旁小短腿又晃了晃,“本王还是第一次随皇兄坐这种马车,好舒适~”
宁如深注意力被拉回来。
他熟练地从旁边扒出一堆毯子,给李景煜堆了堆,又给自己堆了堆:
“臣也觉得好舒适。”
两人齐齐一瘫:“呼——”
瘫了会儿,李无廷还没回来。
李景煜问,“说起来,上次躲猫猫,宁大人是躲去了哪里?”
“……”宁如深含糊,“唔,假山。”
李景煜惋惜,“啊,差点就找到了!”
宁如深抿了抿唇:那可不吗,咫尺天涯。
“那本王还欠宁大人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宁如深一瞬被吸引。
他倒要看看,有什么他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李景煜就坐了起来,“这可是本王溜去二皇兄府上玩的时候,从他书案底下扒拉出来的。喔,皇兄就要回来了,你赶紧看吧。”
他说着把一张保存完好的纸往宁如深手里一塞。
“这是什么?”宁如深低头一看。
李景煜贴来,“嘻嘻。”
宁如深:………
宁如深:???
作者有话说:
李无廷:先把朕的猫寄放在金窝里,出不了问题。
小王爷:嘻嘻。
宁如深:……?
还是更了点,瘫瘫。
*提前说一句:小景煜还是纯洁的,但猫猫就不一定了
第46章 我想静静
白纸黑字, 字迹比起那晚清晰可辨:
『……宁郎坐在珽君怀里:臣(划掉)我已经吃不下了。
珽君端了碗轻哄:是要我用嘴喂吗?
宁郎羞得满脸(划掉)浑身通红:珽君不要。
珽君宠溺地点着他的鼻尖:叫什么珽君,换成‘夫君’叫叫。』
“………”
捏着纸页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宁如深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一字一句,脑中轰然炸开:这是, 这是什么怪东西!?
这个珽, 这个君…这个宁郎……
这宛如皇帝新衣般透明的马甲……
再联想到上次端阳宴后看到的更为劲爆的只言片语, 宁如深简直窒息:
轩王写的,难不成是他和李无廷的小煌文!
轩王是疯了吗!?
他一时间头晕目眩。
偏偏李景煜还在旁边嘀咕:
“咦?宁大人你好红呀。”
“耳朵好红, 脖子好红,脸也好红,和二皇兄话本里的一模——唔!”
宁如深捂住李景煜叭叭的嘴。
他声线一颤, “你看了多少, 小殿下?”
李景煜眼睛扑闪, “唔唔嗯嗯!”
就这一张, 都交给宁大人了!
宁如深姑且松了口气,将手拿开:那就好,不然他都没脸面对这双纯洁的大眼睛。
李景煜凑近, “所以这些都是真的吗?”
“…不!如有雷同,纯属造谣。”
“嗯?”李景煜歪着头半信半疑。
…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传来一片响动, “臣等恭送陛下!”
宁如深心头一跳,忙将纸页攥成团!
他刚把那团纸藏到背后, 跟前的车帘便被掀开。李无廷高大的身形破开微暗的天色,俯身进来——
一双深邃的眼抬眸落在他身上。
视线相对, 宁如深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手心里攥着的纸像块烫手山芋, 烫得他浑身发热, 脸颊绯红, 一双眼都像被蒸出了水汽, 热烘烘地朝人望去。
李无廷身形滞了瞬,坐过来,“怎么了?”
紧实而温热的身躯靠近。
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宁如深一颗心跳得飞快:
“没有,没什么。”
“……”李无廷低眼看着他。
明明耳朵都红了,那颗痣也艳得灼目。
哪里像是没事。
宁如深看人盯着自己不说话,又往李景煜那头靠了靠,转移话题,“陛下来兵马司——”
这一动,手里的纸页便发出一丝窸窣细响。
李无廷敏锐,“手里藏了什么东西?”
宁如深,“……”脏东西。
对视两秒,“拿出来。”
怎么可能!宁如深瞬间藏得更紧。
李无廷看他这副样子,指尖动了下。随即一手伸过去绕到人背后,攥住了宁如深的手腕:
“怎么,还要朕亲自来拿?”
倾身间距离拉近。
宁如深努力往后仰着,依旧对上了对方俯身而来的胸膛。严谨的衣襟上方喉结滚动,莫名透着欲色。
他脑海中一边晃过纸页上的“珽君怀里”,一边又头昏脑胀地想:
等等,李无廷是不是之前也看过了?
那李无廷都没放在心上么?
灼热的手掌攥着他细腕拽了一下。
宁如深挣了挣,仰起的脖颈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他抬头对上李无廷低来的眼,四目相对,拂在他面上的呼吸似颤了一下……
李无廷哑声,“宁卿胆子大了,敢抗旨不遵?”
宁如深被热气煨着,指尖下意识一松,刚松开一点的同时——
哗啦,一片湿凉突然洒在了他手上!
他被这凉意惊了下,转头只见李景煜捧着个空茶盏望来,满脸无辜失措:
“啊,洒了。”
“……”
袖口连同手中纸页全被浸湿,一团墨迹染开,沾了宁如深满手。
李无廷冷然看去,“李景煜。”
李景煜埋头,“对不起,把宁大人的袖子弄湿了。”
李无廷默然看了他几秒,终于撤身:
“德全,拿干帕来。”
宁如深一颗心缓缓落地,随着李无廷离身,他身上的热气也散了大半。
他坐起身将纸页捏烂放到一边。
然后接过德全递来的干帕,擦起手来。
——不愧是你,小殿下。
背后李景煜捧着空茶杯,心如明镜:
那不得毁尸灭迹吗?
要是被皇兄知道了,宁大人才不会被骂,被骂的肯定是他。
·
袖口被攒了个半干。
宁如深危机解除,也松懈了下来。
李无廷看他把自己收拾规整,这才重新开口,目光直直落向李景煜:
“你给他的?”
李景煜往宁如深背后藏了藏,“是宁大人自带的。”
宁如深,“……”
背后突然好重,是不是多了口锅?
“自带的?”李无廷又转向宁如深。
宁如深硬着头皮,“嗯。”
跟前静了几息。李无廷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问,“怎么,是樊宛给你的?给你写什么了,脸这么红。”
和樊宛有什么关系?
等等……宁如深狐疑,“陛下怎么知道樊状元在臣府里?”
去见李无廷的锦衣卫又不是拾一。
话落,李无廷便沉默了下来。
两人对视片刻,都发觉自己有无法解释的东西。干脆秉持着成年人的默契,跳开了这个话题——
宁如深,“对了,陛下召臣来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召宁卿来?”
“没…臣只是问问有没有什么要做的。”
“宁卿不用做什么,只用——”
『只用待在我怀里就好了。』刚才的片段一瞬接入脑海,宁如深被猛地袭击了一下。
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妖物,给我退!
跟前的话头停了。
忽然,一只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宁如深心头一跳,又将眼睁开:?
李无廷蹙眉看他,“发热了?”
俊美的五官近在眼前,低沉的声线丝丝入耳,宁如深下意识往后一避,“没。臣…臣好久没蹭金窝,沸腾了。”
“……”
落空的指节曲了下,收回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乘的是口锅。”李无廷轻声说完,又转头吩咐,“出发了。”
马车轻轻一动,朝前方驶去。
宁如深凑来,“陛下,我们去哪儿?”
一颗小脑袋也从他身侧冒出来,李景煜眼巴巴地望向李无廷,“去哪儿啊皇兄?”
李无廷瞥去,“用膳。”
一大一小两只:喔………
·
隔了没多久,马车便停下。
李无廷说带他们用膳,宁如深想着怎么也该是个酒楼或者僻静的庄园。
结果等他掀帘往外一看——
就看森然的门口挂着“锦衣卫北镇抚司”几个大字。
“???”
宁如深大震,“咱们,是来吃牢饭的?”
李无廷,“……”
他朝人瞥去一眼,随即抬步走在前面,“跟着。”
宁如深云里雾里地缀了上去。
在尹照的领路下,一行人穿过森冷的昭狱到了一处隐蔽的石门前。
不知尹照拍了哪里,那石门轰隆一开,后面竟别有洞天:穿过一道七转八弯的走廊,推门出去就到了一家酒楼里面。
隔着一道帘帐,隐隐听外面人声鼎沸。
宁如深惊叹,“陛下,我们这是暗度陈仓。”
李无廷额角一跳,“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