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龙——by辛格里

　　安娜觉得，彼得和潘简直不可理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少来碍眼！”
　　“差不多行了。”
　　见他们又要吵起来，班森不得不去劝架。
　　“此行是跟随贾斯丁大人，你们如果做出什么事来，可没人给你们求情。”
　　他暗含警告的提醒：“我必须要强调，我们都没有向大人谈条件的资格。”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是雇佣兵罢了。是仆从，就没有向主家狡辩的道理。
　　“只是为了这点小事？”
　　埃米尔同样没了耐心：“去和贾斯丁说，跟我们提个什么东西。安娜想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至于你俩，立刻马上给我离开！”
　　再拖下去，今天晚上就不用干别的了。
　　埃米尔冷下脸。
　　不能在教廷多待。
　　易莱哲主教明显看出，他并非人类。但却不能肯定，他到底是那种物种。不要忘记，自己的一身铠甲，来自于上一任圣骑士。
　　他用余光，扫视尤里。
　　它并不知道，那名骑士的姓名。
　　但伊诺克……或许，就是指他。
　　哪怕在人类中生活过很多年，埃米尔也从来没有，主动与教廷扯上关系。他曾听说，每一个圣骑士的铠甲，都会拥有特殊的印记。而他却不能肯定，自己的衣服上，到底有没有特别之处。
　　现在想再找一件衣服，确实不太容易。
　　埃米尔在心中沉默无语。
　　倒不是说，弄不到铠甲。主要的问题是，他该怎么不动声色的离开，然后再换一件装备回来。
　　这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再把自己埋了。
　　“你……”
　　彼得惊诧的发觉，眼前长相严肃认真的小白脸，竟莫名变得鬼气森森。
　　苍白肤色的男人，微微低着头。
　　这个人在阴影之下的脸，突然带有阴冷的寒意。
　　怎么回事？
　　彼得百思不得其解。
　　恍惚之间，他感到背后一凉。
　　相视无言。
　　就在此时。
　　一声急促的哨声，以一种疾厉的音调响起。
　　是班森的声音，打断沉默。
　　“怎么回事！”
　　他赫然起身，向外跑去：“求援……教会里还能有危险？！”
　　埃米尔调整好表情。
　　“先去看看。”
　　尤里看着窗外的火光：“不像是有人袭击，但不好说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语义不详。
　　“安娜，带好你的武器。”
　　埃米尔跟上班森的脚步。
　　安娜快速拿好短刃，跟了上去。
　　彼得和潘面面相觑。
　　“走，跟上！”
　　他们倒是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班森。”
　　略迟一步跟来的埃米尔，对已经停下步伐的班森说：“前头的火光……他们聚在一起干什么？”
　　“一个不妙的消息。”
　　班森少见的满脸严肃：“那位先生，变成了黑山羊？”
　　他的神情中，带有隐藏不住的震惊。
　　“那位，是说贾斯丁先生那边的……？”
　　霍，吸血鬼露馅了。
　　埃米尔没有半分惊讶。
　　班森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小心一点，我真没见过这种情况。”
　　班森三观尽毁。
　　这个世界上，真有恶魔？
　　原本不信神的他，此时都希望能来个神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了。
　　“你怎么这么惊讶。”
　　能接受精灵，却不能接受吸血鬼？
　　埃米尔有点难以理解。
　　他对尤里招了招手。
　　“没见过，我有点理解不了。”
　　精灵好歹也是人形，突然变个动物像什么样。
　　班森木然。
　　“出事了？”
　　尤里不知道，班森震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嘛，或许是。”
　　埃米尔问班森：“我们就在原地等，还是说过去帮忙？”
　　看起来，应该会比较棘手。
　　“伯尼说等。”
　　班森略微调整心态：“你会处理那事吗，要是会就过去，我就不添乱了。”
　　“那还是算了吧。”
　　会，但不适合暴露出来。
　　埃米尔这次记得很清楚，他不能没事干，去教廷的人脸上溜达。
　　躲还来不及，上赶着找倒霉吗？
　　“那就等。”
　　尤里没兴趣，主动出手。
　　他也和埃米尔一样，对后方的安娜招手。
　　“怎么啦？”
　　安娜探头探脑：“都聚在一起做什么，没有要干活的地方吗。”
　　“我们帮不上忙，安娜。”
　　班森终于调整好心态。
　　“那个想和我套近乎的家伙，变成黑山羊了。”尤里给安娜解惑。
　　“哈？”
　　安娜神情凝固。
　　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这么惊讶？”
　　只是变成动物而已。
　　埃米尔下意识，站到尤里旁边。
　　“不……怎么说呢。”
　　安娜开始思考，该怎么表述她此时的心情。
　　“就很奇怪啊。”
　　她放弃斟酌，直接了当的说：“他突然就变了，就……很难想象。你肯定不会变成别的东西，但他却变了。”
　　安娜语无伦次。
　　“我懂。”
　　他不仅能变小，还能变成巨龙。
　　埃米尔揉揉鼻子。
　　为他几个朋友的健康着想，他最好还是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很快就习惯了。”
　　尤里虽是对安娜说话，但却看着埃米尔。
　　“非人的物种，并不是每一个都像精灵族一样。有的亲近人类，有的惧怕人类。还有一部分，会以人类为食。”
　　他的右手，轻轻搭上埃米尔的肩膀。
　　“不要过度畏惧，不要刻意敌视。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先入为主是幽怨的伏笔。他们和人类，其实没有多少不同。”
　　精灵，误会了。
　　埃米尔微垂眼帘，在心里轻轻叹气。
　　也许，尤里觉得告诉他不是人的事，会对他产生影响。他是巨龙，他很清楚这一点。
　　“唉，确实是没见过。”
　　班森望着前方的火光，那是人在举着火把。
　　安娜有些焦虑。
　　她的手，无意识的圈弄头发。
　　“但……他们不会有事吧。”
　　安娜总觉得，内队的侍卫们会遇到危险。
　　“不好说。”
　　班森看到，来挑衅的两人正向前跑去。
　　“好在货物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叹了口气：“至于人……谁知道呢。”
　　他们所做的，就是危险的行当。雇佣兵遇到任何困难，都没道理止步不前。像他这种散人组成的团队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固定的大佣兵团。
　　“别想太多。”
　　尤里不觉得，他们会遇到什么风险：“这里很干净，至少没有太多的魔物。如果只是几个，用不着害怕。”
　　低等的魔物，即使是从未修习过魔法的人类，也同样拥有反击的可能。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喝。
　　“我去看看。”
　　埃米尔走向前方，略显混乱的人群。
　　尤里跟上他。
　　“贾斯丁大人，我很抱歉。”
　　是伯尼队长。
　　“它突然变成一团黑烟，消失不见……我没能抓住它。”
　　“不，这不怪你。”
　　贾斯丁脸色难看，但仍控制着脾气：“那种东西，普通人肯定是抓不住。”
　　但一想到和它住在同一栋楼里，贾斯丁就觉得浑身难受，怀疑它在背后做了什么。
　　“……”
　　伯尼不再说话。
　　埃米尔望向他们后方。
　　有几个穿着眼熟铠甲的骑士，在和着主教服装的人说话。

第 37 章
　　埃米尔赶紧缩回头。
　　“嗯？”
　　尤里发出低声的疑问词。
　　“没事。”
　　埃米尔小声说道：“应该有教廷的人来处理，咱们先回去吧。”
　　他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穿着上一任圣骑士的铠甲。
　　“好。”
　　尤里对于看热闹，没有太多兴趣。
　　他们才转过身，穿着骑士服装的男人便将目光，朝向与之相同的方位。
　　“伍德洛？”
　　有人叫住这个男人。
　　伍德洛骑士收回视线。
　　“没事，应该是我看错了。”
　　但那个人穿着的铠甲，却又那么令人熟悉。
　　“问题不大。”
　　埃米尔主动对班森他们说：“我看眼熟的几个人都没事，而且教会来人了。等他们商量完，应该会通知咱们。”
　　“那就行。”
　　不影响他们就好。
　　班森松了口气。
　　“他们来这里，在干什么呢？”
　　安娜好奇：“会画奇怪的纹路，又或者是用魔法。还是说，会叫来点其他种族帮忙……有恶魔吗？”
　　看样子，她已经接受有魔物的事实。
　　“没有其他种族。”
　　尤里替埃米尔回答：“应该只有神父和骑士，我们没看到主教级别的人。”
　　“没有魔法。”
　　埃米尔看向尤里：“等这边的事结束，我去买个新马。这一路上，实在是有点麻烦你了。”
　　虽然精灵原本就是想要跟着他们，了解一些和人类相处的方式。但让尤里一直见识这些烂事，确实有点过分。
　　埃米尔摸上肘部的铠甲。
　　等护送完货物，他也该躲一段时间。
　　“……不用，等回程再说。”
　　尤里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埃米尔的意思。
　　“我正准备去各个地方看看，跟你一块走也行。”
　　“不过，我没打算回去。”
　　不远处，伯尼队长带着两个人过来。
　　埃米尔的心态，发生微妙的变化。
　　“我想先去一趟鸢尾国，然后再与商队一同返程。”
　　他理解不了，为什么只要他想躲人，百分之百被别人撞个正着呢？！
　　埃米尔控制住吐槽的想法。
　　“我跟你一起，反正没地方去。”
　　尤里顺着埃米尔的目光看去。
　　“伯尼，这两位是……？”
　　班森主动上前。
　　“这位是伍德洛骑士，以及……”
　　他们在说刚才发生的事。
　　“我想回去了。”
　　安娜揉揉眼，打个哈欠：“好困，不想待了。”
　　“要不，你先回去？”
　　那边四个人，差不多该讨论结束。
　　“走吧，我们回去。”
　　尤里眼前的火光，渐渐变暗。
　　“人群散开许久，应该不再需要戒备。”
　　况且，现在确实不早。
　　星光在夜幕中闪烁，乌云隐藏起月盘。
　　观星象变化，明日或许会有些小雨。
　　“行。”
　　见尤里也失去耐心，埃米尔同样懒得再等。
　　他们正要离开，就听到后方有人说。
　　“请等一等。”
　　埃米尔莫名感到胆战心惊。
　　他慢慢转身，绷住表情。
　　尤里：“……？”
　　旁边的人类，怎么有点怪怪的。
　　他看了埃米尔一眼。
　　“您好。”
　　尤里想不明白，但能感觉出埃米尔的排斥。
　　他替他说：“您叫住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您旁边的先生。”
　　伍德洛骑士，一眼就看出尤里是精灵。
　　他的态度本就很是亲和，当下更加友善：“我想问一下，阁下的亲人里，有没有曾经在教廷工作的人？”
　　“我很抱歉，这位骑士先生。”
　　埃米尔否认得相当干脆：“我并没有见过我的亲人，并且也不认识任何一个神父……况且以我的发色，怎样都不太可能与他们有关系吧？”
　　教廷更偏爱浅淡的发色，像他这种纯黑色头发，几乎没有被选中的可能。
　　那可不一定。
　　伍德洛骑士显然不死心。
　　万一女方是黑发，孩子有可能继承母亲的发色。但埃米尔已经说没见过亲人，他不好再多问下去了。
　　“我很抱歉。”
　　没见过的话……确实，不该再问了。
　　伍德洛开始思考，伊诺克当年的爱好。
　　他好像不太在意发色。
　　如果说娶了一个黑发的女人……好像也很有可能。
　　埃米尔不知道，绝大多数圣骑士都并非纯种人类。越是强大的骑士，寿命就越是悠长。而能够挑战恶龙的人，怎么想都远强于普通骑士。
　　倒霉的黑龙，绝对想不到它被只有一面之缘的骑士，给坑了个彻底。
　　埃米尔打个喷嚏。
　　怎么回事，有种想要捶人的冲动。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你赶紧走，就是对他最好的道歉。
　　伍德洛暗自记下，查一查埃米尔的身世。
　　埃米尔：“……”
　　不祥的预感。
　　他赶紧给尤里递眼神，示意赶紧回去。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尤里顺利接收信号：“再会，先生。”
　　伍德洛骑士向他们道别后，所有人与非人便离开此处。
　　“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尤里和埃米尔的房间很近。
　　精灵还是没忍住，向埃米尔问道：“你应该不认识他吧？”
　　“不认识。”
　　被发现了？
　　埃米尔面不改色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和他待在一块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