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龙——by辛格里

第 43 章
　　埃米尔笑了笑。
　　没事就好。
　　他转移话题：“我们再去试一试，哪里能出门。”
　　原本的退路变成了墙壁，他们肯定无法原路返回。如果这真是一个城堡的话，至少应该有门。
　　尤里小幅度点头。
　　显然，就连精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相当信任并依赖着埃米尔。
　　埃米尔凭借感觉，往左侧移动。
　　左侧有风的声音，但却一直走不到尽头。
　　人形的黑龙，在心中嗤笑。
　　哼。
　　埃米尔微微眯起眼睛。
　　障眼法。
　　他不方便点破，但并不影响进行暗示：“我觉得，我们似乎走在一个环形的房间中。没有找到能破开法术的东西，想来很难突破它……”
　　不对！
　　埃米尔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时间。
　　此时此刻，距离他们进入鸢尾国，应该已经过去一个下午才对。那窗外阳光明媚的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里觉得，现在他自己说不定有办法。
　　“我试一试……”
　　他发动森林魔法，试图从外界的植物身上，‘看到’城堡的大门。
　　因为窗外的景色，明显是一楼才能拥有。
　　“等……”
　　尤里手上的藤蔓，打断了埃米尔的话。
　　怎么会，他猜错了。
　　埃米尔也无法，再保持平稳的心态。
　　的确是植物。
　　龙族虽然不会木系魔法，但火能够判定东西的种类。这种感觉，只能是植物，不可能有假。
　　埃米尔不可能，在此类基本问题上判断错误。所以他不得不终止原有的猜想，并用他那因为懒得动用，而快要生锈的大脑，思考他们此刻的处境。
　　埃米尔：“……”
　　没事。
　　实在不行，他就变回原型算了。反正区区一个人类制造的幻境，绝对不可能把它困在这里。
　　黑龙是龙族里，理论上的最强成员。它们是人类故事里凶恶的反派，是噩梦的源头。它们是令教廷恨之入骨的混乱种族，是圣骑士诞生的原因。
　　即便是刚成年不久的黑龙，也拥有仅次于龙族之王的实力。
　　想来精灵族，应该不会太过肤浅。
　　埃米尔偷偷望向尤里。
　　在精灵即将觉察前，他默默回头。
　　“……它们好像，没有明确的意识。”
　　正在和藤蔓沟通的尤里，感到极其头痛。
　　城堡外的植物，不像是精灵族附近的那样聪明。它们意识懵懂，不能听得出来尤里想要传递的信息。而它们能反馈给尤里的内容，也同样少的可怜。
　　“我尝试通过它们，观察外面的环境……”
　　尤里轻轻碰了碰手上的藤蔓：“但它们生长的地方太小，没办法找到大门所在的位置。”
　　但他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或许，我是说或许。这座城堡，并没有大门。”如果真是他所猜想的那样，就不得不通过暴力手段，强行破除城堡了。
　　想到这尤里下意识伸手，摸向他自己的箭囊。
　　“别想太多，万一没这么严重呢？”
　　先一步想清楚的埃米尔，习惯性的安抚尤里：“好在城堡里没有人，我们还能……”多找些线索。
　　他没来及说完，就听到斜后方的房间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埃米尔止住话语，随即转过身保持戒备。
　　见到同伴如此明显的暗示举动，尤里走到埃米尔的身侧。尤里的身体不算紧绷，却能做出最适合躲避的动作。
　　“……哎？”
　　穿着一身灰白色侍女裙的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表情困惑，但仍带着笑容问：“您们怎么来这么早，城主还没准备好呢……”
　　她小声嘟囔：“奇怪，怎么没有人来接待客人？门卫哪里去了……”
　　“我很抱歉。”
　　埃米尔向女人搭话：“我想问下，城主现在在吗？我们有些急事，想要找他。”
　　“抱歉先生，城主他……呃，应该是在道林先生那里。”
　　女人很为难，但她还是回答道：“道林先生喜欢绘画，但不允许我们进入画室……”
　　她在解释，为什么没办法请来城主。不过现在，埃米尔和尤里已经不在乎她说什么了。
　　在他们周围，有许多类似于人的虚影在行走。
　　随着它们来来往往，虚影也渐渐拥有实体。须臾之间，整个城堡就和正常的人类住所，没有任何区别了。
　　埃米尔表情不变。
　　他见过事情的很多，这些还算不上大事。
　　尤里面无表情。
　　但他的手指，已经下意识的拽住埃米尔的胳膊。
　　埃米尔放松肌肉，好让尤里抓得轻松。
　　他竟然会害怕。
　　埃米尔微微勾起笑容。
　　挺可爱的，有点小幼稚。
　　埃米尔刚一回头，就看到尤里在瞪他。
　　尤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在嘲笑我！
　　不知怎么的，埃米尔看出了他的想法。
　　“咳，女士？”
　　人形黑龙，装作没看见尤里：“那我们等一下，他应该不会错过……”
　　埃米尔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没有说得太过明确。而这名侍女，如他所料的没发觉这点。
　　“您放心，城主不会错过晚宴。”
　　侍女肯定的说：“今天晚上，他还要来给您们介绍一下，那位道林先生呢！”
　　“请两位跟着我，我来给安排房间。”
　　她转过身，向前走去。
　　埃米尔反握住尤里的手，将已经有些石化的精灵带走。
　　“我们一起就行。”
　　侍女本想安排两个房间，但埃米尔拒绝了。
　　“好……好的。”
　　她瞪大了眼：“很抱歉，我没想到……”
　　埃米尔客气的解释：“我们习惯住在一起，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还没蠢到，把害怕中的尤里自己放一个房间。况且这里的都不是人类，实在不行还能灭口。
　　莫名的，侍女感到脊背发冷。
　　她不敢再多说，行完礼就匆匆离开。
　　“你……谢谢。”
　　尤里平复好心情。
　　他略微鼓起脸颊：“哼，没见过怕幽灵吗？”
　　精灵说的很小声，但埃米尔仍听得清楚。
　　“那倒不是。”
　　只是没见过，会怕这东西的精灵。
　　埃米尔目光游离：“当然了，怕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我都没死过，怎么可能不怕……是吧。”
　　其实他不怕。
　　尤里抬起眼皮，差点给埃米尔翻个白眼。
　　看在他，帮自己忙的份上。
　　精灵愤愤不平的，用力捏手上的藤蔓。
　　“接下来有事，我来。”
　　尤里的表情变得平稳：“我会箭术，你不要太靠近那些……他们很危险，说不定会是有诅咒之类的东西。”
　　他肯定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尤里身上的魔法气息，随着他的心情逐渐蔓延。对此，埃米尔深觉毛骨悚然。
　　不至于吧？
　　他差点以为，自己被精灵族包围了。
　　在尤里看不到的位置，埃米尔拉起个长脸。
　　哎耶，可怕。
　　城堡的时间，显然和正常的不一样。
　　他们没有等太久，便等到侍女通知他们，来参加晚宴的消息。
　　“……是我的错觉吗？”
　　尤里手指微微发颤：“他，他们……”
　　“很遗憾。”
　　埃米尔压低声音：“就如你所想，他们真是画上的人物。”
　　在城堡的一楼，他们见到眼熟的面庞。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每一个人，都和埃米尔与尤里在不久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连旁边摆放物品的仆从侍女，都拥有和画像别无二致的外表。
　　他们面带笑容，却并不刻板。
　　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对，那就是本该属于贵族的晚宴，怎么反而请来如此之多的普通人？
　　“冷静，稳住。”
　　见尤里又差点崩不住表情，埃米尔安慰道：“他们怕我们才对，你不是说我是兽族？就算有问题，我们肯定也能平安度过。”
　　大不了，变回原型把城堡拆了。
　　问题不大。
　　一听这话，尤里立刻回神。
　　“我没事，继续找。”
　　他绝对，不可能怕……他只是有一点而已。
　　埃米尔拍拍尤里的肩膀。
　　他俩行走在人群中，却仿佛与其他人不同属于一个时空。那些凭空出现的人类，自然的在城堡里谈天谈地，说笑品酒。
　　他们的行为异常普通，却刻意忽视了正在四处打量的埃米尔。以及努力不看周围的人，并试图分析食物与物品真假的尤里。
　　虚假的美好。
　　在多次实验后，尤里得出结论。
　　他们所拿着的物品，所看到的食物。或许换句话说，都是属于过去的‘残影’。就像是一段过去的回放，但又不属于简简单单的环境。
　　尤里很确定在场的人类，都拥有灵魂。
　　……行，至少他不怕了。
　　埃米尔挑眉。
　　表情很生动。
　　人形的黑龙，又开始安耐不住想要挑事的心。
　　“但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活人哦？”
　　单单凭借拿不了东西，就已经能肯定在场的家伙里，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至少不是幽灵。”
　　尤里完全不想理会，恶趣味的埃米尔。
　　结果还是没忍住。
　　他一个大白眼翻过去：“我只怕幽灵，不怕非人的物种。你有完没完，抓着这点就不放了？”
　　烦人，亏他那么信任他。
　　“我就是提醒一下嘛，你怎么生气了。”
　　好欠打的声音。
　　尤里的额上，青筋直冒。

第 44 章
　　见好就收。
　　埃米尔赶在尤里暴发前，抢先说：“城主，城主出来了！”
　　好家伙，再晚点他非被按着打不可。
　　尤里带着满头的青筋，顺着埃米尔指的方向望去。他看见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棕发男人，与一个金发的男人站在一起。
　　从服饰中，尤里能看出棕发带头冠的男人是城主，而另一个……
　　“是画师。”
　　埃米尔提醒尤里：“看他的手指和衣角，有一些残留的颜料。”
　　尤里视线下移。
　　果然，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的确有颜料的痕迹。他想要观察男人的长相，但却被帽子挡住，看不分明。
　　“诸位，请肃静。”
　　戴着头冠的城主，对晚宴的众多参与者道：“我向大家介绍，这位是——”
　　他做出导向性的手势：“我们最著名的画师，约瑟夫·道林先生！”
　　随着城主的介绍声，与会者鼓掌欢迎画师先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微微低着头，面容被帽子与阴影遮挡住的画师，终于抬起头来。
　　埃米尔毫不意外。
　　画师，就是画像上表情严肃的金发男性。
　　尤里看见，抬起头来的画师，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盯向隐藏在角落中的他们。
　　精灵心中一凛。
　　直觉告诉尤里，眼前的男人就是破局的关键。
　　埃米尔将手，搭在尤里的肩膀上。
　　他对他笑了笑：“那个人会来找我们。”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画师将他们带入这个幻境。不过，将灵魂强行留下……哪怕是龙族，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现在想想，也许……
　　埃米尔与画师对视。
　　双方又同时移开视线。
　　不想，打破局中人的时间吗？
　　埃米尔忽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画师的旁边。而这个孩子的相貌，与画像上其中的一个，一模一样。
　　“……我们现在，过得比以前好多了。看看外面生长的作物，今年的冬天，一定会过得比以往都要好……”
　　城主还在继续说：“我自作主张，替大伙请来道林先生。他来帮我们记录当下，记录现在的生活……”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画师带着那个孩子，从大厅中央慢慢退场。
　　‘他’轻轻帮‘孩子’整理衣领，随后又牵着‘孩子’到长桌旁边。
　　‘孩子’好奇的东瞧西看，而画师则在旁边默默陪伴着。
　　尤里微眯起眼。
　　他对埃米尔说：“你看，那个孩子的腿。”
　　“我注意到了。”
　　虽然很巧妙，但那样的痕迹……球形的关节，是一个人偶啊。
　　结合当初百丽儿老板娘的话，埃米尔终于肯定。画师，大概率就是那个老城主的远方亲戚。
　　而看他的长相，他可能是双胞胎中年长的那个。
　　毕竟双胞胎中的弟弟，在很小时就夭折了。
　　尤里想起，埃米尔说得这句话。
　　精灵不再多言。
　　当下的情况相当明了，但唯一不能确定的是，画师为什么要这样做。至于那些‘人’……事已至此，再怎么讲也意义不大。
　　周围的人与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们是旁观者。
　　除了城堡的壁面，再不能触碰到任何物品。
　　“你们，来找……我。”
　　属于年长者的苍老声音，从埃米尔与尤里背后传出。他们转过身去，看到画师带着人偶孩子，站在他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