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龙——by辛格里

　　幽幽的烛光照映着它，将金色的液体装点的闪闪发亮。
　　那是纯粹的透明液体，怎么可能反射出宝石般的色泽？
　　班森顿时想要离它远一点。
　　开什么玩笑，这能是他敢碰的东西？
　　美丽的蘑菇大部分都有毒，美丽的液体会没有问题吗？
　　显然不可能。
　　他这么想着，却突然发觉自己头脑发涨。
　　班森意识到不对。
　　它们有问题。
　　在陷入黑暗前，他看见自己将小瓶的木塞打开。
　　经验害人不浅。
　　班森痛恨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贵族不会坑他。
　　他没来及再思考下去。
　　随后，世界暗淡下来。
　　……
　　篝火旁。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和我到外面野餐？”
　　尤里拿着一根树枝，轻轻拨弄火堆。
　　“最近不算忙，并且很久没和你单独待在一起了。”
　　埃米尔拿着猎物，就像他们一开始遇见的那样。他们在河边，所以并不用走的太远。
　　“而且过几天就忙了，衬现在好好的休息一下。”
　　他熟练的处理猎物。
　　“好吧。”
　　尤里同样拿起野果，简单的用水清理它们。
　　“……你。”
　　埃米尔手上动作不停。
　　“什么。”
　　听到尤里的反问声，埃米尔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沉默下来，专心处理食材。
　　尤里用余光看向埃米尔。
　　精灵也不说话，只是在黑龙的旁边清洗果子。
　　“你知道了。”
　　这是陈述句。
　　埃米尔将处理好的猎物，挂上铁签子。
　　他忍不住问：“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那倒是没有。”
　　尤里笑了。
　　精灵将所有的果子，都装在一个没用过的篮子里。他将它们放在面包旁边，并且摆放整齐。
　　“我仅仅是没有想过，并不是想不到。你并没有刻意掩饰，但确实出乎意料。”
　　尤里坐在埃米尔旁边，静静的等待对方烤肉。
　　火烤的食物滋滋作响，有油脂从签子上滴落。含油量极高的肉皮变得焦黄，慢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埃米尔微微出神。
　　此时天气很好。
　　微冷，无风。
　　下午的空中，飞舞的枯草团卷起层层的云朵。本不该错过太阳的地方，没有再错过月亮。
　　弯弯的新月挂在夜幕。
　　点点晨星装饰在四周。
　　没有任何一个喧宾夺主。
　　它们相聚在一起，相辅相成。
　　美景，美人。
　　银色的发丝比天空中的弯刀更亮，比在深蓝色幕布中闪烁的钻石更美。
　　黑色皮肤的龙族，忽然有点头脑发热。
　　“今晚的月色很美。”
　　埃米尔直接说：“我想问你，你是否愿意……谁？！”
　　他的脸，顿时漆黑一片。
　　早不来晚不来。
　　埃米尔看到一个极度熟悉的身影，从森林的灌木丛中探出头来。
　　某条龙额头青筋暴起。
　　“好香的味道。”
　　来者小幅度吸吸鼻子，赞美道：“即便还没有放调料，光闻一闻我就……呦，我可找到你了！”
　　埃米尔头上的十字，变得更多。
　　格纳带着一脸状况外的表情，对黑龙傻呵呵的说：“我正听说你们到红枫国，就想着赶紧找过来。”
　　他意识到不对。
　　坏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埃米尔像是心情不好的模样？
　　格纳这才注意到，黑龙处于阴影下的表情。
　　“那什么。”
　　神经大条的火龙赶紧解释：“我有事找你们，真的有事！”
　　即使听到这话，埃米尔仍然挂着一张黑脸。无论谁被打断告白，都不可能快速恢复心情。
　　“好啦，听他说吧。”
　　尤里面色白皙，但耳尖却微微发红。
　　精灵侧着脸，替埃米尔问：“你找我们，究竟有什么事？”
　　格纳看看尤里，又看看埃米尔。
　　他摸了摸脑袋，有点犹豫。
　　“快回话。”
　　埃米尔毫不客气：“没看见别人在野餐吗，上赶着凑饭吃？”
　　“原来还没吃饭，那我来的确实不巧。但这个事，你确定要我直接告诉你们吗？”
　　格纳话里有话：“比较私人的事，不太方便吧。”
　　他也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果子。
　　一看精灵的样子，就知道埃米尔没来及下手。他们龙族再怎么大度，也不能容忍别的龙坏他好事。
　　火龙一口咬上去。
　　不错，很甜。
　　就在此时，尤里突然开口。
　　“所以，你也是龙族？”
　　“噗，咳咳……”
　　格纳顺气：“你，埃米尔？！”
　　真看不出来，埃米尔竟然是这么古板的龙。好家伙，这是奔着结婚去找的床伴吧？！
　　长见识了。
　　“对。”
　　埃米尔一脸嫌弃。
　　他递给尤里，一个装着水的杯子：“再等一下，我很快就做好了。”
　　“不急。”
　　尤里接过杯子。
　　他们完全忽视了格纳。
　　格纳：“……”
　　怎么突然有种，变成透明生物的错觉。
　　“喂喂，等我说完啊。”
　　纳了闷了，都不在意他要说的事吗？
　　埃米尔抬眼：“你想说什么。”
　　懒得理这家伙。
　　“是很重要的事啊。”
　　格纳费解的问：“我记得赫蒂在红枫国吧，你们都不交流消息吗？”
　　“有个人找到我，跟我说什么谋划战争。”
　　直到格纳说出这句话，埃米尔才终于将视线，放到火龙身上。
　　“谁？”
　　似乎已经有答案。
　　“他是教廷的人，名字是莫波。”
　　格纳回答道：“不对，不完全算是教廷的人。”
　　火龙的表情，少有的显露出厌恶。
　　“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我才发现。除去那些，主教特有的纯净魔力。他的身上，沾染着来自魔界的污秽气息。”
　　“自大的男性人类，看不上咱们龙族的公主。真就把人类那一套，硬生生安排在龙族身上。”
　　格纳看眼尤里：“我们的名声虽然很差，但也不是那种没节操的东西。”
　　“……”
　　这话由你说出口，真就没有半点信度。
　　埃米尔满心满眼，都是对格纳的不信任。
　　“这个人，我们听说过。”
　　尤里缓缓的说：“据说因为某件事，他离开了教廷。虽然并没有通缉令，但他仍然是事实上的逃犯。”
　　格纳接着啃果子。
　　“肯定没冤枉他。”
　　“就他身上那浓重的阴森气息，绝对没干过什么好事。他想让我来红枫国，好像是要去里应外合，把现在的大臣们都干掉。”
　　不行了，他忍不住了。
　　“埃米尔，我能蹭个饭吗？”
　　火龙直勾勾的盯着火堆。
　　架着的架子上面，食物早已被烤的熟透。
　　外焦里嫩的烤肉，肉质白嫩，焦皮酥脆。当临时厨子将它取下时，撒上一点点粉质的调料。
　　那个味道，美妙的无法形容。
　　埃米尔简直忍不住，内心的无语。
　　“你别和我废话了。”
　　他冷邦邦的说：“赶紧……”
　　“如果你把知道的告诉我们，并且自己打个猎物的话。”
　　尤里虽然在对格纳说话，但实际上看得是埃米尔：“我们可以考虑，让你蹭一下饭。”
　　看样子预言中的危机，就是指这件事。
　　比起几乎一无所知的埃米尔，尤里知道部分内情。那些晦涩难懂的预言，似乎指向某件隐藏已久的秘密。
　　“好，说定了。”
　　格纳迫不及待的答应，好像怕埃米尔不同意一样。
　　火龙得意的看一眼黑龙。
　　看看人家精灵，再看看你。
　　埃米尔：“……”
　　看你这样，你必须蹦跶不了几天。
　　某条龙暗下决定，等晚上约格纳打一架。
　　格纳摸摸鼻子。
　　今天被风吹起的花粉太多了吗，怎么有点痒。
　　埃米尔与尤里目光相对。
　　“可以。”
　　黑龙脸色黝黑：“老实坦白。”
　　“他想把红枫国搞乱。”
　　说起正事，格纳稍微正经一些：“想要制造混乱，这很好理解。但唯独令我觉得奇怪的是，他打着一种堪称正义的名义。”
　　“说实在话，想要夺权不是什么稀罕事。年轻的时候，谁没有一个坐上高位的梦想。”
　　火龙叹了口气，感慨道：“当时还太小。不明白站的越高，责任越重的道理。”
　　“现在嘛，公主想做就让她做好了。”
　　格纳收回话题：“扯远了。那位莫波先生，认为他自己做的事情非常正义。”
　　“这也值得奇怪？”
　　埃米尔冷冷的反问：“为战争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贵族的一贯作风罢了。”
　　“不，这一回不一样。”
　　格纳摇头。
　　他开始斟酌用词：“确实，找借口很常见。但我总觉得，那个人的状态并不仅仅像是掩饰自己的野心。事实上如果让我形容，他更像是被洗脑的教徒。”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信徒？”
　　尤里皱起眉头。
　　“对，对！就是这个词。”
　　格纳一拍手：“他就像信徒一样。奇了怪了，他现在也不在教廷。除了信教，他还能信什么东西啊。”
　　糟糕的形容词。
　　埃米尔不准备问下去了。
　　“你除了知道这些，还知道别的东西没？自己去打猎，我们只待在这里一会儿。”
　　黑龙不觉得，格纳会知道太多消息。
　　以他对格纳的了解，这家伙最多只能发觉一些明显的事，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必要再问了。

第 87 章
　　“不继续问了吗？”
　　格纳离开后，尤里问埃米尔：“说不定，他能知道些有用的东西？”
　　“不。”
　　埃米尔摇头。
　　他解释道：“格纳是个标准的龙族，他不会注意其他的东西。”
　　“对于大多数的龙来说，比起思考问题，不如直接动手。”
　　“我明白。”
　　精灵也曾听说过，龙族的实力。
　　不过……
　　“那你呢？”
　　尤里看着埃米尔，看着他动作一僵。
　　“不标准的龙族，是什么样子。”
　　埃米尔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啊……那就不好说了。”
　　黑色的龙族，故意直视银色的精灵。
　　“你觉得呢。”
　　他将问题还给尤里：“我，会是什么样的龙？”
　　“或许是，正直而又严肃的龙。”
　　尤里眼睛微弯：“怎么，难道你对自己不自信吗？”
　　“……吃你的吧。”
　　…………
　　“埃米尔，尤里先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埃米尔往拐角处看去。
　　“安娜。”
　　他感到惊讶：“哎，班森出去干活了？”
　　奇怪，从没见过安娜自己出来。
　　安娜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她来不及稳住呼吸：“我正想问你，你见过班森吗？”
　　“没有。”
　　尤里同样说道：“没有。我记得那天下午，你们是一起去上课？”
　　“是……但是我，我没看见他。”
　　安娜显得很慌张：“你们没有看见他，那他到底去哪里了。”
　　“他从来没有自己离开，也没有认识的人。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眼看着她陷入恐慌之中，埃米尔忍不住问道：“别人呢，有人看见他吗？”
　　“没……”
　　“我们去他的卧室看一下吧。”
　　尤里轻轻拍安娜的肩膀：“冷静下来。班森是成年人，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就是这里。”
　　负责管事的仆人，对尤里诚惶诚恐的说：“我们听说班森的事后，就没再动过这边……他是安娜公主的贴身仆人，我们绝对没有敢私下编排他的。”
　　埃米尔直接进入房间。
　　尤里与安娜跟上他。
　　仆人不敢进去，在门口接着解释：“虽然他没来多久，但班森的脾气好，大家都很喜欢他。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谁跟他有私仇才对……”
　　埃米尔忽略走廊里的声音。
　　他走到房间中央。
　　普通而又常见的仆人房间，只有一个屋子而已。没有书架，墙壁上也没有值得怀疑的砖石。
　　一张靠着窗户的床，一副桌椅。
　　床上非常整洁，看起来似乎没有人用过。
　　埃米尔摸了摸床单。
　　手感极凉，确实没有人用过。
　　他又开始观察桌面。
　　“这里，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早在埃米尔观察墙壁的时候，尤里就已经发现桌子上的问题：“金盏花的味道，却没有水印。”
　　精灵族擅长种植，因此了解很多与植物相关的知识。
　　精灵用手抚摸桌面：“没有放置瓶子的触感，有粉末……”
　　尤里抬起手指。
　　“干涸的粉末，应该已经很久没接触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