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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by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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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决自然地脱了外套,随手把挂在了客厅的衣架上,已经开始往上撸袖子了。
  “有,下面的柜子里。但是没什么菜。”陈砚安看着周决自如的样子,莫名有点脸热,他自顾自回卧室换衣服,听见周决问,没回头回了一声。
  周决也没再多问什么,不一会儿厨房就传出来了打火和淘米的声音。
  陈砚安很久没在这所房子里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了,还是这么有烟火气的声音。
  他慢悠悠地换上睡衣,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陈砚安其实有点认床,每次出门,在旅馆睡得都不是很好,这次加上生病,一连几天的睡眠质量都很差。现在往自己家的床上一躺,闭上眼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陈砚安刚要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就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被子。
  “陈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周决半蹲在床边,眼神温和地看着他。
  周决见陈砚安迷离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烧起来了,你脸有点红。”他又拍了拍陈砚安的被子,说,“起来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再睡。空腹吃药难受。”
  陈砚安脑子里回荡着周决的声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照顾过了。
  陈砚安并不娇气,生病的时候虽然难受,但并不委屈。之前和靳卓结婚的那些年,靳卓常年在外,他每次感冒发烧都是自己扛过来的,自己昏昏沉沉地吃药、做饭、睡觉,他也不怎么讲究,胡乱让病自己好了就算了,甚至有几次发着低烧依旧去上班。他不在意这些,也不觉得生病是什么大事,需要人这样关心照料。
  但现在,周决半蹲在床前,叫他起床吃饭,他忽然就觉得,被人惦记着,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也可以脆弱。
  那一瞬间,陈砚安的心软成了一片。
  好像没有人是生来就无坚不摧的,只是没等到那个能够摧毁你身上铠甲的人而已。
  周决看着陈砚安始终看着他,也不说话,以为陈砚安还没睡醒,又尝试着叫了一声:“陈哥?”
  陈砚安别开视线,慢慢坐起来,还不忘给周决说:“麻烦你了。”
  “没事,”周决在陈砚安后背虚扶了一把,“我就熬了点粥。你家确实没别的东西,我下午去趟超市买菜。”
  陈砚安点点头,跟着周决进餐厅。周决已经把粥盛好了放在桌上,陈砚安坐下尝了一口,晾了一会儿的温度正好,可惜感冒导致味觉失灵,他没尝出来什么味道。
  周决去客厅把药拿过来,按着说明把按出几粒放到陈砚安手边,又倒了杯水放在一旁。
  “吃完饭记得把药吃了。”
  陈砚安有种被喂饭的感觉,无奈道:“不用这么照顾我,吃个药还送手边。”
  周决轻笑了一声:“要不是顾及隐私,我还想帮你收拾箱子呢。”
  陈砚安艰难咽下口中的粥,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放着我自己收拾就行。”
  周决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动陈砚安的箱子。他笑笑,侧坐到餐桌对面,微微低着头看手机。
  陈砚安小口小口的喝粥,没一会儿一碗就喝完了。周决早就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他吃好,先站起身:“你去睡,我收拾。”
  陈砚安没跟周决客气,他慢慢站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来头一次上门,自己没招待不说,还让人家伺候自己,太不像话了。
  周决已经收好碗筷往厨房走,他把东西放进洗碗池,拧开水龙头,挽了挽袖子开始洗碗,动作利索自然。陈砚安倚着门边看着,问:“你一会儿在哪儿吃饭?”
  周决侧头看他,关上水龙头,笑道:“我在哪儿不能吃?现在太早,我一会儿出去买点吃也行。”
  陈砚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周决好像能猜出他的心思,又说道:“陈哥你不用过意不去,不计较那些。”
  陈砚安心事被戳中,摸摸鼻子笑了笑。周决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橱里,擦了擦手,笑着走出厨房,路过陈砚安的时候往他后腰上拍了拍:“去睡。”
  “150720,”陈砚安往卧室走的时候突然说,“大门密码。”
  周决记下,又问了一句:“你生日?”
  “我工号。”
  周决可能是没见过把工号做密码的,笑了笑。他没再说什么,催着他快去睡觉。陈砚安精神也确实不好,进了卧室躺在床上就睡了,丝毫没顾及家里有别人。
  迷迷糊糊的时候,恍惚中好像听到了周决帮他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陈砚安熟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周决真的太贴心了。
  或许是药效起作用,他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醒来的时候迷瞪着看着会儿天花板才回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温度低了些,这一觉发了汗,睡衣都有点汗湿。
  侧耳听了听,陈砚安没听见家里的动静。周决应该是出门了。他有些口渴,便下床自己去客厅倒了杯水。周决果然不在家里。
  陈砚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饭的点,外面天色都开始暗沉。他回到床上拿过手机看消息,林亦鸣听说了他出差差点晕倒的光辉事迹,还在微信上对他进行了慰问。
  陈砚安回了林亦鸣,顺便提醒他季度总结报告的事,到时候要上台,不许丢人。
  林亦鸣立刻发来了“呜呜呜”的表情包。
  工作群里每天都有计划日产量、实际产量等等一堆表格要填,陈砚安习惯性地一个个点开看,忽然想起来自己被放了一周的假,现在是休息时间,好像没必要这么工作狂。
  他立刻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的床头柜上。
  但不处理工作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陈砚安迷茫地看着天花板,最终从床头的一摞书里抽了一本看起来。
  没多久,陈砚安听见门轻轻响了一声,知道是周决回来了。
  陈砚安没作声,能听到周决轻手轻脚换鞋脱衣服的声音,还有塑料袋的摩擦声。
  周决原本只是打算往卧室这边看一眼,看到卧室开着门,陈砚安半靠着床头看书,便径直走了过来。
  “别看了。”他轻轻抽走陈砚安手里的书,又把床头上的书签夹进去,看了看陈砚安脸色,“感觉怎么样?”
  “还行,比上午好了点。”
  周决拿过一旁的温度计,用力甩了甩后递给陈砚安,让他再量量体温,说:“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下午买了菜。”
  陈砚安乖乖夹着温度计:“还喝粥吧?其实没什么胃口。”
  “行。”周决痛快答应。
  过了会儿陈砚安把温度计拿出来,看了一下,说:“不怎么烧了。”
  周决拿过温度计,微微旋转着玻璃柱体,看着水银柱的刻度,言简意赅:“低烧也是烧。”
  他把温度计放好,说:“我炒两个素菜。”
  说完就进了厨房。
  炒素菜很快,没一会儿周决就进来喊陈砚安吃饭。
  周决简单炒了个豆腐,还有一盘土豆丝,熬了小米粥,非常素。陈砚安味觉还没有回来,食不知味地吃着,时不时看一眼周决。对方垂着眼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菜,赏心悦目。
  “我下午回家收拾了点东西,带过来了,”陈砚安正看着周决下饭,周决忽然抬头看过来,问道,“陈哥,我晚上住哪儿?”


第37章 37
  “你真住啊?”陈砚安脱口而出。
  虽说周决上午就说自己住一晚,方便照顾,但那时候陈砚安烧得正厉害。现在他烧退下去了些,浑身也不那么难受了,感觉周决没必要在这儿浪费一晚上。
  但说完他又有点后悔,这语气好像是周决死乞白赖非要在这儿住,他死活不愿意,带着几分被逼无奈。
  周决看上去好像倒没在意陈砚安的语气,他拿着筷子的手丝毫不抖地夹起土豆丝,还对着陈砚安笑了笑,“陈哥上午诓我呢?得说话算话。”
  陈砚安被周决的一个“诓”字噎住,失笑道:“你真是南方人?诓都出来了。”
  周决笑道:“在这儿待了也有十年了。我一朋友去广州待了两年粤语都会说了,北方方言又不难。”
  “你们那边方言好听。”陈砚安想起周决的家乡,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
  “你去过?”
  陈砚安笑道:“大学的时候去过一次。”
  陈砚安回忆着十多年前的那次旅游经历,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但那个地方的方言倒确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风景也确实漂亮,去了真的不想走。
  “景也漂亮,算得上钟灵毓秀。”陈砚安感叹道,还拽了个成语。
  周决笑着点点头,说:“想去的话下次带你去,我做导游。”
  陈砚安笑笑没说话。周决不放过刚才的话题,继续笑着问陈砚安:“陈哥真不让住?我东西都带过来了。”
  “让住让住,”陈砚安不至于真的在意这个,他反问了周决一句:“你想住哪儿啊?”
  “……”
  这句话从陈砚安嘴里说出来可真的太不容易了,陈砚安在感情上一直很内敛,很少开这种玩笑,周决一时间愣了。
  陈砚安看着周决被将了一军的样子有些好笑,不再逗他:“侧卧。一会儿我把床单被罩什么的给你找出来。”
  周决“哦”了一声,低头喝粥,没吭声了。
  吃完饭还是周决收拾桌子。陈砚安作为资深工作狂,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工作,看了看手机。他正在一个个工作群里刷消息,陈母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陈砚安手一抖,下意识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周决的身影,总觉得有点心虚。
  他接起电话,还没说两句,陈母也听出不对劲:“你嗓子怎么了?”
  陈砚安:“……有点感冒。”
  “就只是感冒?”陈母明显不信,“你嗓子都这样了,每次你这样都是烧起来的,是不是发烧了?”
  陈砚安心里一暖,又摸摸鼻子:“嗯,有点烧。”
  陈母一听,立刻担心起来:“怎么烧起来了?厉害吗?吃药没有?”
  “不严重,已经不怎么烧了,您别担心。”
  陈母在那边叹口气,说:“你这也没个人照顾,正好我这几天闲着,要不去你那边……”
  “别别别!”陈砚安断然打断陈母的建议,又心虚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决的背影依旧在忙碌。
  “小病没事。”
  陈砚安掠过这个话题,问道:“您突然打电话有事?”
  陈母声音带着点闷:“没什么事,你这不是出差刚回来有假吗,想让你回家住两天。”
  陈母又叹口气:“但你病着就别跑了。我和你爸明天去看看你。”
  “真不用。”陈砚安头大,他还没说完,陈母不满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我们去给你做做饭也行啊,反正也闲着。”
  “……”陈砚安实诚了这么多年,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怎么编个理由拒绝父母,便硬着头皮实话实话了。
  “……您别来,我家有人。”
  电话里一片静寂。
  陈砚安不由得又往厨房看了一眼,周决好像已经收拾好了,见陈砚安在打电话便一直没过来,坐在餐桌旁看着手机,也没听这边说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陈家的众矢之的。
  过了得有两分钟,陈母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是你的那个新朋友吗?”
  小心翼翼得让陈砚安觉得自己在偷情。
  陈砚安不想让周决听到他和父母讨论这个话题,便站起身拿着手机进了阳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不是新朋友,没开始交往。”
  “都住一块儿了还没开始交往?”陈母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度,她自诩开明,难道现在的年轻人开放到这个程度了?
  “没住一起,”陈砚安解释道,“他知道我生病,就住一晚,方便照顾一下。我上午烧得有点厉害。”
  陈母听完陈砚安的话,又静了静,片刻后说道:“感觉人不错,还知道照顾人。”
  陈砚安笑笑没说话。陈母顿时不提第二天去看陈砚安的事情了,只说让陈砚安好好休息,别惦记家里。还说人家这次麻烦着照顾了你,别忘了到时候好好感谢。
  陈砚安答应着。
  临挂电话,陈母又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之前不是给亚齐找过一次剧院老师看表演吗?”
  陈砚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和父母提“新朋友”,紧接着就总是扯到周决。
  “怎么了?”陈砚安问。
  陈母说:“亚齐回来说很有收获。听你爸说,他还是报了东方话剧院,但也报了几个别的。”
  这就是把周决的话听进去了。陈砚安“嗯”了一声。陈母又说了一遍你要好好感谢人家之类。
  陈砚安挂了电话回到客厅,周决依旧在餐桌边看手机,见陈砚安进来站起身,说:“陈哥,药在桌上,你一会儿吃了就早点休息吧。”
  陈砚安点点头,说:“我先把床单给你找出来。”
  他打开衣柜,把侧卧的床单给周决,站在一边看周决手脚麻利地铺。这一套床单是陈母上次带来的,很粉嫩的小碎花,周决看到的第一眼,手明显顿了顿,但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
  “亚齐还是想考东方话剧院,”陈砚安支持了几小时,精神有些不济了,他倚靠在门边看着周决利索的动作,说,“已经报名了。但他也报了上海的几个别的小些的剧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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