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by许一疯 CP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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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离别
傅邺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江然的脸很红,好像他才是那个喝醉的人,连头都不敢抬,如果他是犯人,那是最好对付的那种,一个眼神就能暴露所有的软肋。
江然等不到他开口,终于鼓足勇气说:“生日快乐!”他说得很快,也很低。
傅邺还没听清楚,就看到他紧张地摸着后颈,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知道这个举动代表什么了。
“谢谢,我不过生日的,但还是谢谢你和你的同学。”
江然心思简单,他根本想不到傅邺不喜欢热闹,不过生日为什么会应邀参加。
江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彻骨的寒,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怎么做都是小丑。他有些难受:“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就在他要站起来时,傅邺开口了:“江然,如果是因为胡明语的事那天我拒绝了你的求情,你躲着我,我向你道歉,但如果是因为别的误会,我希望能说清楚,我不太喜欢一直这样被人冷着,又莫名其妙带着热情来。”
江然抬头看他,窗外的月光和屋内的暖光都披在这个人身上,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窒息了。
“没有误会,是我准备四级考试,经常在图书馆,不是躲着你。我躲你没必要,难不成你能抓回去军训我吗?”江然看着他笑,那俩颗虎牙又露了出来,还有眼角愈合的那道疤。
傅邺点点头,回身打开蛋糕盒:“过来,一起吃点而再走。”
那个可爱的老虎也在看着傅邺笑,他心底有处柔软被人轻挠了一下,又调皮地离开。
江然问:“你不是吃过了吗?你要不介意,这个带回家里吃。”随后他觉得这种说法很幼稚,“算了,你要不扔了吧。”
“我没吃过,我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江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希望我吃?还是说,这里面又加着什么东西?”
江然想找个地缝钻起来:“我,我只是……”
“你老这么紧张干什么?”傅邺今晚有些微醉,话比从前多了起来,“一些造不成实质性伤害的恶作剧,你没必要耿耿于怀。在我面前,只有嫌疑人才会这么心虚,不敢看我的眼睛。”
江然心底腹诽:谁嫌疑人?他想反正再也不见了,大着胆子起身拿出工具包里的蜡烛和数字“30”,插到了蛋糕上。
他像被解了封印,又开始喋喋不休:“我其实也没怎么吃过这个东西,尤其是初中之后,没什么人记得我生日。但我都会自己买给自己,后来我发现,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生日蛋糕都没有普通的甜点好吃,可为什么还是那么贵,因为仪式感,不管什么形状,多大尺寸,哪怕是纸杯蛋糕,只要插上蜡烛许愿,总会实现,我记得我有一次许愿期末考到全班前十,结果真的灵验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还在被这个世界爱着。”
江然说完,才意识到房间没有打火机,点不着蜡烛,他拍了拍额头,本来气氛都到了这里,居然败给了打火机。
傅邺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滑稽又可爱,他说:“没有蜡烛也可以许愿。
他看着他温柔地说:“许完了。”
“你都没闭眼睛啊?就,许完了。”
傅邺依然看着他:“嗯。”
江然只好一根根地拔掉,把切蛋糕的刀递给傅邺:“呐,这个你来,试试!”
傅邺从他开口滔滔不绝地说话,一直在看着他。
江然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冷漠,温柔地化成了水。
他小心翼翼地问:“哪里,哪里说错了?”
傅邺轻笑了一下:“能告诉我,为什么躲我吗?”
“谁,谁躲你啊?”江然反驳着,“你切不切,不切我切了。”
下一秒,傅邺拉过他握刀的手,站到他身后,和他一起落刀:“我没有经验,得你来。”
江然的手被这个人攥着,切的那么均匀,居然说没经验,这不是寒碜他吗?
他们离得很近,傅邺紧贴着江然的后背,对方身体的温度清醒地传给他,他微微垂眸就能看到江然T恤里什么都没穿,锁骨上的痣好像是点在了他心头的朱砂,他忽然有种去抱他的冲动,和从前的抱都不一样。
最后他松开了江然的手,退后了几步。
江然诧异地回头:“怎么了?”
“头有些疼。”傅邺指了指蛋糕,“你快吃吧!”
虽然切了八块,但江然只挑了两块,把其中那个有老虎的递给了傅邺,自己刚要往纸盘里盛另一块儿,蛋糕却不合时宜地掉在地上了。
江然尴尬地去看他,傅邺没说话主动过去帮他又挑了一块。
江然觉得今晚的傅邺,简直是被鬼上身了,对他居然这么温柔。
果然是喝多了才会做个人!
江然边想边接过这块蛋糕,傅邺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放在了桌上,他不爱吃甜食,更不喜欢过生日,今晚为了这个人都破例了。
江然看着他勉强的样子,笑出了声,一不留神踩到了刚刚掉在地上的奶油,脚下一滑,手里的蛋糕脱手,整个人向后栽了去。
傅邺立刻伸手拉他,惯性让他根本没把人拉回来,反而因为重心不稳,自己也摔了下去。
瞬间,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两个人零距离的心跳,在狂乱里颠簸。
傅邺双臂撑在他的两侧,江然被他压着,和这个人四目相对。
半个多月前,他也不是没赤身裸体地抱着这个人睡过,可现在他连呼吸都忘了。
傅邺的体温清晰地传给他,江然的手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该做什么。
下一秒,傅邺动了,他没有起身,只是替他擦了脸上残留的奶油,指腹的温度划过,像烫到他一般,引得江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
“鞋底沾了奶油,去卫生间处理一下,不然一会儿会滑倒。”
江然听话地说:“哦!你,你得起来。”
傅邺看到他的脸越来越红,他忽然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躲他了,同样的,他也想躲着江然,这个人好像是意外,让他半身恪守的规则有了例外。
他翻身坐好,示意他去卫生间。
江然起身没走几步,傅邺忽然道:“江然,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我很少看微信,有急事打我电话,尾号1139。前七位是政法系统通用的,和你的老师们一样。”
江然知道他在告别,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他鼻子发酸,去卫生间里待了十几分钟,不想出来,不想离开。
就是在这个卫生间,他跌倒了,傅邺冲进来抱起他。
他不是没遇过好人,恰恰相反,他遇到的都是好人,那些公安局里照顾他的叔叔阿姨,纵容他的老师,还有周擎天,再差对他都很好。
可这些人和傅邺不一样,他们不会管他,也不会教他道理,不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打个电话,更不会替他撑腰。
江然舍不得傅邺,他觉得自己才喝多了。他光着脚,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喉结不停地的滚动着,过滤着心底翻涌而来的情绪。
傅邺看着浴室里一动不动地剪影,心情复杂。他刚移开目光,听到浴室传来一阵惊呼。傅邺立刻起身跑进浴室,生怕江然又伤到右脚。
谁知他刚站到门口,江然迎面而来一个拥抱,他搂着傅邺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这个感觉好像很熟悉,他不记得那了也这样搂过别人。
傅邺愣了。
没有人教过江然怎么表达感情,他这么多年靠自己的野蛮生长悟出了一套理论和行为准则,他喜欢发脾气,喜欢口是心非,会用伤害表达在意,他很畸形又扭曲,但他现在只想抱着这个人。
江然靠着他的肩膀说:“生日快乐,邺哥!”
不是教官,不是警官,是邺哥。
“谢谢你这一个月对我的照顾,虽然有时候是严格了点,但我分得清好坏,今天之后大概不会再见了,但,但我会一直记得,这一个月的时光。”
傅邺的心里掉进了棉絮,轻轻地扫掠,一下又一下:“好。”傅邺没动,也没去抱他。
江然心底骂自己不争气,也骂自己竟然学会了骗人。
傅邺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江然咬着下唇,心一横道:“你能再抱抱我吗?”
傅邺终于承认在这一刻,他也是舍不得的,他轻轻地回抱着江然。
江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了,他讨厌自己的矫情,他以前从来不在乎,也看不起离别时候哭哭啼啼的感觉。
可现在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眼泪。
傅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抱着他说:“别一直光脚站在地上,小心着凉。不想走了,今晚就留下来。”
江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虽然很想留下来,可他又害怕。
可傅邺好像看穿他一样说:“我今晚不在,一会儿收拾东西要赶回去,明天早上八点就要开案情分析会,你放心睡吧。”
说完,刚要转身,江然急切地说:“等一下,那天食堂之后,我是在躲着你,我不是想为胡明语求情,我这人没那么好心,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为了维护我才那样做还是为了你坚持的规则和正义,你的答案是后者,所以我才……”
傅邺从来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看着局促不安的江然,认真地说:“是为了规则,也是为了你。”
两个人都在真话里掺杂假话。
江然是因为发现和这个人靠近总会心跳加速,他不敢再去面对他。
傅邺只是为了替江然报仇,至于正义,他信奉的正义只有法律。他那天的行为就是要胡明语感受一下被人羞辱的滋味。
江然心满意足地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拿在手里直到捂化了,也不敢去尝。
他终于明白傅邺和所有人的不同,这个人把他当回事了。
这一晚,江然蒙在被子里,听着傅邺收拾东西的响动,他不敢探出头来去看他。他有些害怕,有些失控。
泪眼婆娑之间,他又想起父母离开的那天,也是这些令人生厌的响动。江然攥紧被子,开始咬牙切齿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断地告诉自己,那是傅邺,又不是自己的亲人。
傅邺留下他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江然在清晰的感知着又一次被人抛弃的感觉。
是这个夜晚,他的爸妈再也没有回来了。是这个声音,他们瞒着自己收拾行李。那晚他卧室窗户上的风铃在微响,以至于后来这个声音被钉在他的心里,每每想起,他都带着恐惧和害怕。
江然身上出着冷汗,不停地发抖。
傅邺收拾完东西 余光看到床上人躲在被子里颤动,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声说:“走了,有机会再见。”
瞬间,江然下唇的血沿着下颌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发疯。
好不容易听到了那声关门声,江然再也忍不住了,跳下床从桌子上拿起那个生日蛋糕扔到了门上。
傅邺没走几步,屋内清晰地传来了咣当声和脆响声,他皱了皱眉,刚想返回去,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他的房卡都掏了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江然跌坐地上,握起地上那些玻璃碎片,捂着心口难受地哽咽,像失足溺在了海里,疼痛提醒他还活着。
他有病,这种病从高三那个夏天开始到现在,他怕自己吓到傅邺,所以一直忍到对方离开。
第二天,宋晨磊和何谓也没有见到江然,对方只是说出去走走,至于去哪里走,他没有说。
第16章 各自的轨道
江然一晚上没有睡觉,在傅邺的沙发上蹲到凌晨五点,离开了学校。
早上八点,心馨心理诊所的门还没有开,江然坐在台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邱慧八点半到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门口坐着一个人,时不时地发抖。
等她走近一看,是江然。
对方茫然地盯着地面,嘴唇在微动,像在念着什么,邱慧慢慢蹲下来,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江然没有看她,回答:“刚来。”
邱慧看了一眼他伤痕累累的手,轻声说:“给我看看你的手,好吗?”她不确定对方现在是不是旧疾复发了,只能慢慢地通过聊天来感受这个人的心理变化。
江然没有拒绝,伸出了双手。
邱慧看着这双手,手心的肉外翻着,手背交错着划痕,还在流血。江然的手纤细,邱慧甚至觉得这些伤口再深就能露骨了。
她满眼心疼,江然抽回了手说:“邱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自残,我是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怕吓到他。”
邱慧知道他突然这样一定有原因,江然口中的“他”,大概就是这个诱因。她把他扶起来:“进去说,还没吃早饭吧!想吃什么,我一会儿让助理买。”
江然没说话,安静地跟在邱慧后面。
邱慧只好说:“那就跟邱姨都吃豆浆和小笼包吧!”她把他领进咨询室,“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先暖暖手。”
她摸到江然的手时,就知道这孩子不是刚来,冰得没了温度。邱慧和他寒暄着:“小然大概有一年多没来了吧,学校忙吗?娅妮到现在还在念叨你,好久没见江然哥哥了。”
邱慧很喜欢江然,不只是因为他是刘梦萍的孩子,也因为他在那道人生的裂痕里依然向阳而生,江然的心是她见过最单纯,最珍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