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眼深处——by南窗雀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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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急,不还也没事。”谈鸣叶失落称呼,回得失了些劲头。
“那还是不行的。”祝晏说,“谈先生,我下午还有写生课,我晚些筹措资金再转给你。”
谈鸣叶根本不关心钱,满门心思都在面前人身上。他舍不得放人走,又说:“原来你是央美的学生,哪个专业的?”
面对债主提问,祝晏不敢不回,说:“油画。”
“你喜欢看展?”
“喜欢的。”
一连几个问题都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答案,谈鸣叶心情好多了,扬着眉毛说:“去哪儿上写生课,我送你。”
“不用麻烦您了。”祝晏退后一步。
谈鸣叶低头扫了眼五彩斑斓的衣服,故意叹气。
祝晏一下没了办法,无力垂下手臂,报了个地址,说:“麻烦你了谈先生。”
“不麻烦。”
送走祝晏,谈鸣叶揣着满肚子惦记回了家,躺在床上都没消停,捏着手机把人家朋友圈来回翻了好几遍还嫌不够。
到了十一点多钟,两人的聊天框里有了第一条信息,祝晏给他转了两万块钱。
小姑娘还在上学,两万块钱肯定筹的辛苦,谈鸣叶本就没打钱的注意,点下退还之后收到了不解的表情包,憨憨样子和竟然和她有些像。
他懒得打字,发了条语音:“留着吧,我不要你的钱。”
头顶反复正在输入几次,祝晏却一句话也没发出来,不知道又闷闷琢磨什么呢。谈鸣叶无奈一笑,又回了条早点休息才把手机撂下。
谈鸣叶自认在追女生上有一定的手段,最会撩拨人心弦,可偏偏对上祝晏这块软硬不吃的木头,说什么都能拐到欠债上面。
一个多月下来,祝晏没被打动,谈鸣叶快把自己打动了,这简直就是他追人史上的最高纪录。他怎么也没想到,祝晏看着挺好哄的姑娘,竟然是块木头。
立夏那天,北京有场庙会,从下午一直到六点。祝晏要去那儿画画,谈鸣叶主动相陪,和她一起在能把庙会收揽眼底的位置,看她认真作画。
祝晏画了三个小时,把热闹氛围画得出彩至极,等她收起工具已经入了夜,庙会的灯笼高悬,人声络绎不绝,简直热闹。
谈鸣叶起了玩心,想趁着这热闹,和祝晏多相处些。他把工具放入后备箱,说:“晏晏,晚上一起逛庙会吧?”
“我不太喜欢参与其中。”
“庙会有很多好吃的,还可以套圈。”谈鸣叶循循诱导。
套圈打动了祝晏,她眼神犹豫,又被谈鸣叶趁热打铁,彻底失了坚心,稀里糊涂地跟着逛起了庙会。
人潮汹涌,谈鸣叶和祝晏被挤得相贴,他头一次因肢体碰撞而失神无措,总有种僭越的感觉,想分开些,又舍不得。
他停在一家套圈的铺子前,说:“要玩儿吗?”
祝晏眼睛着了层光,克制着说:“想玩,可我技术不佳,总是套不中。”
“尽管玩,只图尽兴,若真想要,我给你套。”谈鸣叶笑着说。
祝晏被哄顺了心,买了一把套圈专注扔着圈,可就像她所说的,技术不佳,无论距离,一个也套不中。
她有些泄气,说:“我不适合。”
谈鸣叶接过她手中剩下的了两个圈,撸起袖子说:“想要哪个?”
祝晏指向第四行的雕刻花盆,迟疑着问:“可以吗?”
“当然。”谈鸣叶手腕一甩,竹圈稳稳地套在了花盆上。
祝晏惊讶地捂住嘴,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欢喜,她蹦了两下,压抑着激动,小声说:“中了!”
老板把花盆拿过来,说了声恭喜啊,这是里面最贵重的了,古玩市场里淘来的优质品,是手工精琢。
图案上的铃兰雕琢得栩栩如生,无论工艺材质哪一处都精湛,确实是件上品。
谈鸣叶看她发自内心欢喜,放软了声音问:“怎么这么喜欢,合你眼缘?”
“我喜欢铃兰,可惜花期太短。”祝晏摸着铃兰雕花,“这个雕刻得逼真,像极了真花,如果摆在家中,不论四季如何轮转,铃兰不会枯萎凋零,永远都盛开。”
灯笼暖光打在女孩半张脸上,照进了那双无辜怜人的眼中,摄人心魄。
谈鸣叶微怔。
祝晏小心地把花盆抱进怀里,走了两步,歪头说:“谈先生,走吗?”
长街闹市,人来人往,分明喧闹不宁,心跳声却出奇地清晰。
糟了。
谈鸣叶站在原地,失神地想,好像先陷进去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无人赴约
庙会一别,谈鸣叶突然转性,不再整日纠缠,持续十天半个月都没出现过,仿佛曾经朝夕相处是海市蜃楼。
祝晏本以为这是件好事,可当切切实实发生了,她更多的情感却是不习惯,从前身边总是跟着个人,话密的能聊笑一道,忽然不见,竟觉冷清。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祝晏收拾好课本工具,像往常一样等所有人散去,独自从后门离开,而后习惯性地朝楼道左边看去,那条长廊除了学生离去的背影,什么也没有。
第十二天,没来。
她站了两秒,脚尖转到反方向,脚步轻慢地走出教学楼。
中午饭点,学校每个角落都散着人群,大多都是两三成堆,更甚也有四六一群,少见祝晏这样只身一人的。
名校中皆是佼佼者,唯一的学习好,在这里也成为不了优点。大学是缩小版的社会,不像初高中,即便孤僻话少也能凭着优异的成绩结交朋友,在这里若不会交际,就真的会被拒在千里外。
还好这几年早就习惯了。
祝晏收紧胳膊,穿梭在人群之中,想法与真情却背道而驰,那种孤独的落寞感越发强烈。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埋怨,都怪谈先生。
午饭过后,祝晏抱着画本躲到了学校少有人经过的小花园中,这片安静惬意,在这里午休作画刚刚好。
她不喜欢待在宿舍,舍友们的情感太过鲜明,她应对不了,也想不透彻,分明都是同类,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即便没有矛盾,也能产生浓厚的恶意。
祝晏屈膝坐在草坪上,捏着画笔熟练地打下线条,脑子却不合时宜地冒出谈先生扬着笑的样子。她手指一抖,破天荒地在画画没有稳住手,画歪了线条。
谈先生最近是不是很忙?
她迟钝擦掉画错的地方,大脑接过管理权,把冒出的苗头补充完整,可惜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
“哇,竟然有人。”
一道意外的声音惊扰了午休宁静,也搅散了聚拢的思绪。
祝晏宛如受惊的小鹿,抱着本子赫然抬头,小道入口站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打扮休闲,胸前挂着个照相机。
男人有些抱歉地摸了摸后脑勺,说:“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吓到你了?”
祝晏下意识想走,脑海里忽然闪过谈先生说的话,遇见人要好好打招呼,与人交际要坦率地迈出第一步。
她停下收拾的动作,捏着画板局促地开口:“嗯……没事。”
男人松了一口气,扬了个笑说:“那就好。不过真巧,我还以为这片没有人呢。”
那个笑容有三分像所想之人,祝晏鬼神使差,少了几分紧张,接过话回答:“这里安静,我平时午休会来这里画画。”
“你是哪个系的?”男人像是很高兴,“我也是打算来这里采风,我是摄影系的。”
祝晏迟疑半秒,说:“油画。”
男人唔了一声,打量她两秒,忽然用拳头捶了下手掌,神色有些兴奋:“你是祝晏吧?”
祝晏意外到瞳孔地震,小声说:“你认识我?”
男人撑着下巴说,“油画系的系花嘛,论坛那么多你的专贴,应该没人不认识你吧。不过传言说你很高冷,拒人以千里,看来……有待考证。”
消息闭塞的祝晏更意外了,什么系花,论坛……在校三年,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她手足无措,胡乱地摆着手说:“都是胡说的。”
“哈哈哈,你真可爱。”男人说,“交个朋友吧,以后午休一起来这里找灵感。”
这是上大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想主动要和她交朋友。谈先生说的果然没错,交际的第一步,就是要勇敢迈出。
祝晏想到某人,交际成功的喜悦被冲淡,垂着脑袋含糊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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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忆出版社三楼,社长办公室。
谈鸣叶百无聊赖,毫无形象地把腿往桌子上一搭,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日历,越看心里越躁。
上次庙会匆匆一别,已过半月,这半个月谈鸣叶没去央美,也没主动找过祝晏,刚开始他是因心动慌乱,不愿面对,所以逃避。后来认清内心,却是想知道,祝晏离开他会不会觉得失落孤单,然后主动念起他的好。
可那成想小姑娘是个铁石心肠的,半个月连条消息都没有,这是干脆把他抛之脑后,过自己清静的校园生活去了吧。
谈鸣叶越想越气,朝夕相处两个多月,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吧,祝晏到底看不上他哪儿了?
他想不通,深吸了一口闭着眼睛左右晃荡了两下,结果没平复下心绪,反而越来越烦闷。
强忍了十分钟,谈鸣叶看了眼墙上钟表,快到午休时间了。他忍不下去了,非得去找祝晏问个清楚。
驱车至美院正好赶上学生下课,谈鸣叶循着路线往祝晏的秘密基地拐,边走着路边琢磨一会儿见到了该怎么开口,反正肯定要讨个说法。
他心思重,走路没看道儿,拐到小道口和一个小伙迎面相撞,往后踉跄了两步。他眼冒金星,稳住身形没好气地说:“看看道儿。”
小伙站直身体,捂着胸前的照相机,满脸歉意地说:“抱歉啊大叔,我着急没看路。”
大叔?
谈鸣叶立马黑了脸,刚想开口分辨,小伙忽然抬起手冲着他身后招了招:“晏晏!”
一句话不够,小伙从他身边绕开,直奔后面。
谈鸣叶侧过身,看着道路尽头抱着画板的女孩,脸色冷了几分。他眼神在愣头小伙和女孩身上打了两圈,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祝晏看到他似乎有些惊讶,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怔然在了原地,把活蹦乱跳的小伙都忽略了。
小伙不傻,左右看了两眼,忽然道:“晏晏,你认识这位大叔?”
谈大叔鼻子不是鼻子,脸不上脸,抱着胳膊冷飕飕地开口:“大叔怎么会认识小年轻,路过而已。”
祝晏骤然回神,喃喃出声:“谈先生,你来了。”
一句话把谈鸣叶七零八碎的心粘回了半边,他端着架子说:“哟,还记得我呢,还以为你有了新朋友,早把我怕抛之脑后了。”
这话说得能掐出酸汁,小伙都闻到味儿了,偏祝晏这根木头还是不以为意,高兴地说:“谈先生,你真厉害,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谈鸣叶心又碎了点,酸溜溜地问:“什么朋友?”
祝晏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被问起来有点发懵,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说:“男朋友?”
“……”谈鸣叶脸顿时掉地上了,二话不说就要走。
祝晏说完感觉有点歧义,慌忙补充:“男性朋友,是男性朋友。”
谈鸣叶忽然侧眸,扫过面露难堪的小伙,故意问:“普通男性朋友吗?和我解释这么多干嘛?怕我误会?”
祝晏乖乖点头:“谈先生,你别误会。”
谈鸣叶被哄得心花怒放,强忍着因欢愉而产生的嘚瑟劲,得寸进尺地问:“这么怕我误会,难道你其实很在意我?”
祝晏思忖片刻,又说:“应该是的,这几天我都会想起您。”
谈鸣叶心头一跳,被这真诚的眼神打动,眨掉眼中一晃的慌乱,玩味道:“真的?这么想我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怕谈先生在忙。”
“哦。”谈鸣叶扬了扬唇角,不大满意,眼睛落在小伙身上,说,“还以为你是嫌我年纪大,喜欢跟小年轻一起玩呢。”
祝晏摇了摇头,郑重道:“谈先生很成熟,阅历丰厚,见多识广,我喜欢和您待在一起。”
谈鸣叶哪儿经得住这么哄,三下两下就歇了火,半点都舍不得欺负她了。他心软得一塌糊涂,靠近祝晏,伸手抚落她肩头沾着的花叶,语调轻柔地哄说:“我还没吃饭,陪我?”
祝晏目光落在肩膀那只手上,轻轻嗯了一声,转头还没开口,明事理的小伙已经率先告了别。
重新和心念之人同处一个空间,感觉竟然出奇的好,空壳般的身躯被填满,温暖充实。
谈鸣叶放慢脚步,望着祝晏纤细的身影,听着小姑娘轻喃着絮叨近况,他彻底放弃挣扎,认输从心,挂着满足的淡笑轻叹一声。
就让我为你,沦陷于情海一次吧。
那天之后,谈鸣叶又恢复了日日纠缠,祝晏还似从前,总是淡着一张脸,把“谈先生”三个字挂在嘴边。只不过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了,被逗急了就涨红着脸,鼓着腮帮子抱着画板生闷气,说再也不理谈先生了。
谈鸣叶就喜欢看她这样,欺负够了就耍流氓,非逼得祝晏面红耳赤,彻底羞愤难堪要咬人才罢休。
转眼暑假来临,谈鸣叶托关系拿到了两张卢浮宫国际艺术展的票,他打好了主意,拖了这么久,说什么都要在展会开始前让祝晏说清心意,喜欢与否总该明确,倘若不喜欢……
那可不行,他谈鸣叶喜欢的人,费尽了心思,一句不喜欢怎么能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