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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by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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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他们会互相问对方吃什么来做参考,但很多时候有参考也没有,吃什么一般由食堂还剩什么来决定,晚上又是差不多的时间离开图书馆。
  生活轨迹基本相同,像是灵魂的双胞胎。
  那一年,是互不打扰又互相成就的一年。
  他们保持着高频的联系却很少见面,尉殊会帮他去找关系好的学长学姐要上岸的笔记和阅读书目,沈渊也会帮他去找那些燕大图书馆里没有但燕传有的几本书,会在他为了绩点和论文看书看到眼下一片青色后默默送去赵德元调配的安神茶。
  那一年,尉殊跟着导师发表了三篇sci,两篇第一作者身份,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靠在宿舍墙上抱着电脑就能睡着,有了人生第一副近视镜。
  沈渊考研英语看到魔怔,梦里都是单词和句式。
  他们默契地知道未来还长,不争一时。
  沈渊的朋友圈终于有了个签:
  朝乾夕惕,无远弗届。
  尉殊陪着换了个差不多的:
  琢之磨之,玉汝于成。
  两人的头像,也早就换成了穿情侣大衣的合照,并没有露脸,只是露出交握的手,隐隐能看见无名指上那枚泛着幽幽蓝光的戒指。

Chapter120
  暮来朝去,月落星沉。
  七点的闹铃准时响起,尉殊眼都不带睁一下,熟练地从被窝里伸手将闹铃摁掉。
  昨天刚跟着导师去海城开完学术研讨会,夜里三点飞机才到燕城,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星星登门了,也不能打扰他睡懒觉。
  尉殊没醒,沈渊醒了,掀开被子就准备起来。
  尉殊在被窝里滚了一圈,一手将他刚刚挺起的腰抱住一拉,沈渊猝不及防直直地倒回了床上,然后身上一重,尉殊已经欺身而上。
  姿势很暧昧,当然,得先忽略尉殊困得这个时候都抬不起来的眼皮。
  “陪我睡。”尉殊的声音闷在脖子里,因为困倦带着几分嘶哑和慵懒,强势又漫不经心。
  沈渊呼吸都轻了几分,“这样不舒服,你下来好不好。”
  “不要用这种语气,”尉殊声音哑了一分,动了动找了个姿势继续窝在他身上,一手绕过他的脖子,嘴唇几乎贴着他的锁骨:“我好困。”
  温热的呼吸在他的锁骨铺开。沈渊眼神一暗,半垂着眼睑摸上他的头,有些压抑地说:“你下去,要不然你今天就别想睡。”
  怪就怪大少爷真的太困了,困到根本没思考这句话的深意,只是想着占点便宜,不安分的手甚至滑进了沈渊的腰腹。
  沈渊长呼一口气,忍着难受抓着他作乱的手:“就让你多睡一个小时。”
  尉殊真的很困,胡乱地摁了一声,也不管姿势舒不舒服就继续睡了,结果就是十几分钟一直不安分地在沈渊身上乱蹭想找个舒服的位置。
  沈渊瞪着眼睛有点想咬舌头,身上的人用一条腿的膝盖挤进了他的跨间,沈渊一边在心里掐着表一边默念清心咒,结果总是反复地循环着前几行字……后面的实在是这时候想不起来,满脑子黄色废料。
  他憋着一口气又坚持了十几分钟,咬着牙绷着精神,手上青筋鼓起,全身都在用力。
  尉殊的右腿慢慢向上,家居服的纹理轻一下重一下地划过沈渊,沈渊呼吸一沉。
  他在心里默念一句抱歉。
  沈渊本来是不打算折腾的,可是大清早谁忍得住,反正他不行。
  尉殊是真的困,趴在沈渊身上的时候还在做梦,虚实不分,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爬上了山峰,躺倒在柔软的草坪看旭日东升,然而山顶雾霭沉沉,遮天蔽日地围在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落在脸上湿湿的水雾。
  尉殊睁开眼就看到了沈渊的脸,沈渊沉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温热又湿润,像是楼下包子铺开笼的蒸汽,径直在他的脸上铺开散去。
  尉殊长睫眨了眨,琥珀一样的眸子里映着几分茫然。
  “可以吗?”
  沈渊的嗓音低沉又克制,温柔地落在他的耳边。
  尉殊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尉殊很白,娇养的皮肤只要稍微用点力就是一个红印,看上去像只无害又会撒娇的猫。骨肉均匀又修长。沈渊的手掌划过,能明晰地感受到皮肉下的骨骼,他用指腹划过他的每一寸,勾勒着他。
  尉殊轻轻低吟,瘦长的十指紧紧地抓着被子,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幽幽蓝光。
  他在随波逐流中抽出一点难得的清醒,细细地扫着沈渊清风霁月的脸。
  声音被碾碎,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遮住脸,有些无法承受似的,声音轻而沙哑。
  沈渊扣紧了他抓着被子的手,慢慢俯身,伸舌舔过那枚落在脸上的戒指,再徐徐向下,落在那张唇上,以吻封缄。
  *
  再醒,已经是下午两点,沈渊餍足而亲昵地凑近了他,“下午还去学校吗?”
  伸手将放在床头柜的眼镜跨在鼻梁上,尉殊声音有点懒,眉宇间还留着情动后的淡粉:“不去,最近一直陪着导师全国各地的交流,站着都能睡着。”
  他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接了一杯水。
  “你呢?”他喝了一口水问。
  “陪你睡觉。”
  “?”
  尉殊喝水的动作缓了一下,他现在身上还有点不舒服。
  沈渊立马笑着说:“只是补觉,先吃点东西。”
  尉殊习惯了在吃饭时看点东西,随手点开一篇桌面的文档就发现是沈渊的论文,饭没吃两口又开始认真地帮他改起了论文。
  沈渊看他半天牛奶一口没喝,一边合了他的电脑,一边将被他推在一边的牛奶放在他的面前。
  “今天停学,我们只休息。”
  尉殊想争辩,眉尾还嵌着晨间的欲色,看上去温软无害。
  沈渊低声笑了笑,当即立断,“你不好好休息,等到头发掉完了,人变丑了我就换个年轻的。”
  尉殊咬了一口三明治,磨了磨虎牙,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到底没敢说出反驳的话。
  “你让我一次。”尉殊长指端着牛奶杯,用拇指推着被壁在手上来回。
  沈渊装听不懂。
  “就一次。”
  沈渊继续耳聋。
  “渊哥。”
  沈渊打算继续装聋作哑,收了他的餐盘远离是非,尉殊也不见怪,继续喝着他的热牛奶。
  微信通讯录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红点,害怕是学术会上的巨擘,尉殊连忙点开。
  屏幕上只有几个字,握着牛奶杯的手上一晃,玻璃杯擦着手指往下滑下几厘米,又晃悠悠地悬停。
  沈渊从厨房出来,以为他还在想刚才那件事,上前帮他把脆弱的杯子放在桌上,俯身靠近他的耳朵,调侃道:“殊哥哥,这种事只能床上分。”
  谁知下一秒,尉殊猛地转过头将手机屏举起,神情激动,眼眶发红,从眼尾洇到眼头。
  视线顺着屏幕看去,上面是一个好友申请,介绍很简单地说了七个字:
  带他回来看看吧。
  沈渊同样一怔,能对尉殊说这句话的还有谁,还能是谁。
  他看了一眼尉殊,在他的眼中得到答案,一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那个人是秋舒兰,他等这句话等了六年。
  这一年,他二战上岸燕大新闻系,研一,24岁。
  尉殊同样24岁,已是博二。
  可是现在等到了,居然一时间脑子空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眼角很酸,鼻子也是。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只是刮了大白,没什么可看的。从心口涌出一层情绪堵在他的嗓子眼,他三缄其口,终于挤出一句:“去看看吗?”
  声音有点发颤,他说出来才知道。
  尉殊伸手抓着他的手,重复说:“去看看吧。”
  窗外阳光正好,长风轻柔地拂过林梢,吹落几片树叶,缓缓落地。
  *
  去的时候,沈渊有些紧张,他无数次的深呼吸,又无数次地握拳又松开。
  他无不紧张地准备着穿什么,带什么,他没有这种经验,百度搜索被他用一晚上翻了个遍,莫明有了一种把自己嫁过去的心理。
  他为这种心态莞尔,双手扣着衬衫纽扣,换上新买的外套和鞋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礼貌地勾着唇角。
  尉殊上前将他衣领纽扣的松开两颗,浅笑道:“又不是去面试,不要这么紧张。”
  沈渊做不到不紧张,吐出一口气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爷爷也在,你随便应付两下就和爷爷去玩吧。”
  他抓着尉殊的手,尉博士这几年又长高了一点,几乎和他齐平,年少时偶尔会露出锋锐的脸已然学会藏锋,只是静静地露出几分被书本浸透的温柔和清贵,像一本针线装的古书,又像是一个舞会上必不可少的西装胸针——让人忍不住想将他十袭珍藏。
  等到心跳趋于平缓,沈渊伸出手。
  尉殊心照不宣地握住他,看了一下时间说:“走吧。”
  尉殊在燕城的家,沈渊其实来过很多次……
  尉殊并不是彻底和家里人决裂,只是相对冷淡一点,逢年过节,春节清明的时候都会挑时间回去一天。
  他则回楚城帮妈妈和爷爷扫扫墓烧点纸钱,他很喜欢给妈妈讲他在大学的生活,帮他占位置带早餐,嫉妒他有尉殊当男朋友的室友;对他给予厚望,敦敦教诲的教授;一直站着他身后的林嘉木;还有那个将他从深渊拉上来,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向金色未来的尉殊。
  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甚至是幸运的。
  樱桃树在山风中挺立,细枝蹁跹,她会听到吧。
  不重要了,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靠故事来撑起精神的少年了。
  十六岁才需要被故事安慰,八年后,他可以豁然地谈起当年,因为有个人在荒芜的废墟上为他搭建了新的壁垒,固若金汤。
  他总是会在前一个晚上回到燕城,去到那个尉殊从小长到大的家,看那些万家灯火,想着到底那一幢那一层是他们,他们的氛围还好吗?
  “在想什么?”
  沈渊回过神,“以前你回去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样的?”
  尉殊声音平淡:“没什么,我就是例行公事回去看看星星,他们一言不发,我也一言不发,所以不是每次一大早就回来了么。”
  “没有尝试沟通过吗?”
  “以前说过,但是那会儿态度一直很坚决,后来就不提了,懒得问了。”
  “还记得最后一次提示什么时候吗?”沈渊低头踩着脚下的石砖,严丝合缝地跨入每一块方形砖。
  “你送我那个笔记本的那年,刚好二十岁,那是我最后一次提,后来干脆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抱歉。”
  尉殊在清风中摇头,“如果你妈妈和爷爷在,你可能也要说很久,而且……”他欲说还休:“我已经很幸运了,没什么要抱歉的。”
  沈渊默然,他总是这样,寥寥数语就能让他的心陷在棉花里。
  尉殊看他的样子,挑着眉尾露出得意:“让我一次。”
  “没可能。”沈渊斩钉截铁。
  “翻个身而已这么难吗?”
  沈渊静默片刻,思考了一下,“也可以。”
  “真的?”
  沈渊食指摩擦着下巴,从喉间溢出轻笑:“翻个身的话就是累点,但问题不大。”
  尉殊懂了,这人的意思只是换个姿势,滚啊。
  沈渊阔笑,在风中哼起了那首属于他们的歌:
  “从前总怪,时光刻薄
  荆棘载途,都是枷锁。
  以为前路迢迢,未来只剩惶惑,
  所以朝夕挥霍,胆怯交织沉默。
  不幸中与你相逢,万幸是福非祸,
  茫然中,十指相握,岁月也温柔待我。
  谁在万家灯火,与风说,
  义无反顾的爱何来对错。”
  沈渊停了下来,伸手,两人的十指交握。
  尉殊不言自明,接着哼了下去:
  “此时骄阳春好,你我正年少,
  心动肆无忌惮,藏不住,此起彼落。
  何畏沿途荆棘坎坷,去奔赴依靠,
  要未来璀璨炽热,能相拥到老。
  经年后再回首,恣意,放纵,心动如昨。”
  尉愈早早就在楼下等,看到两人的第一眼就跑了上来。
  她今年大三,算年龄其实只比尉殊小三岁,小的时候总觉得差了好多,现在已经长到尉殊胸前的高度,脸也彻底长开。脸上是精致的淡妆,马尾辫高高竖起,法式刘海的弧度自然地收在耳边,聘聘婷婷,靡颜腻理,站在他们面前已经看不出年龄差。
  女生盈盈一笑,唇红齿白。
  “欢迎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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