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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by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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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会听他的想法,没有人会在意他。
  医院收了钱,父母为了脸,他是医院的取款机,是刻在父母脸上的耻辱。
  男朋友果断分了手,为了证明自己又很快和一个女生在一起,那些记忆里的暧昧和拥吻都化成风吹散了,成了年少无知走过的弯路。
  后来他逃出去了,他将所有东西都挑明,在爸妈的公司,在学校,在众人面前。
  爸妈骂他不要脸,当场和他断绝关系。
  学校的人孤立他,骂他,那些自诩阳刚的人都看不起他,因为性取向,他成了众人口中的烂人。
  所以,他真的成了烂人。他把所有骂他的人一个个打回去,他们叫他疯狗,他就要把那些人都咬一口。
  但是尉殊和沈渊会怎么样?
  会不一样吗?
  视野中的人影越来越小,两个人始终并肩而行,慢慢的变成两个蓝色的小点。
  张珏收回眼,迈开长腿往回走,背对着承裕和长林,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留下长长的孤绝的影子。
  他的同类啊,一定要幸福。
  *
  沈渊微微低头避开惹眼的阳光,唇角从刚才就一直绷着。
  张珏的话并不是没有影响,他知道自己在害怕,甚至想要逃避,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后退。
  张珏说的对,他一直是个遵守规则的人,他从小就清楚,自己想走最多人走过的路,循规蹈矩,少遇挫折。
  可是他遇到的挫折还少吗?
  他忘不了昨晚尉殊的样子,那个灿若盛夏的少年颓败的像是拼凑好的拼图。
  他侧过头去看尉殊,少年脸上带着如常的平静,还有几分被樱桃甜出来的浅浅弧度。
  感受到扫向自己目光,尉殊回头去看他,“怎么?”
  “没事。”沈渊摇头。
  不知道是几点,路上并没有人,如果不是偶尔从教室窗户里传出被扩音机放大的讲课声,承裕安静的如同空城。
  教学楼上挂着红色的激励横幅,一飘一摇间附和着呼吸,他们上楼,推开了教室的门。
  两个富有冲击力的脸出现在眼前,易文成脑袋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有些疼,分不清是自己昨晚睡觉空调温度太低还是他俩的原因。
  讲台下的学生顿时哗然,易文成无奈地拍着桌子大喊:“肃静!”
  喧嚷中没有人将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幸好下课铃声响起,易文成才从无奈中收起表情和课本走出了教室。
  “渊哥!”林嘉木的声音破开喧嚣,就差冲上来了。
  然而易文成已经回过头来,他看向并排站着的两人深深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说:“你们俩跟我来。”
  林嘉木冲到一半停了下来,眼见两人离开,眼神在班级扫了一圈,秀气的脸上带着少见的戾气。
  妈的,也不知道是那个狗东西说的,昨天他们离开,他还没来得及警告他们不要说出口,就已经传遍了。
  下课时间,三楼的学生出了教室不自觉地冲着十四班投来探视的目光,在看到易文成身后的两个人时,又不自然地收回目光折回了教室。
  更多的却是越来越多的人出来,甚至有人大喊:“同性门当事人来了!”
  尉殊再一次见证了承裕学生吃瓜的速度,不过几步路,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楼上的人在往下走,楼下的人往上涌,同楼层的靠墙或是贴在门框上。
  那些眼神毫不遮掩,带着新奇和鄙夷。
  眼见走廊的人越来越多快要把他们包围,易文成对这种明星待遇没有一点兴趣,板着脸骂道:“都看什么呢?回去!”
  “看新鲜。”一个男生嬉笑得着说。
  沈渊脚下一停,视线精准地落在说话的男生身上,眉眼半低:“什么新鲜?”
  男生缩了一下脖子不再出声,恹恹地从前排撤了回去,周围的人一瞬间也停下了耳语。
  然而只是一瞬,等到沈渊跟的进了办公室,走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给你说过他俩不对劲——”
  “为什么男的和男的可以……啊,好恶心。”
  “我鸡皮疙瘩……”
  利落的关门声将喧嚷隔绝在外。
  易文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太想管你们这些事,可是现在我不能不管。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吧,影响很不好。”
  “我也先不说你们的……这个对不对,就是你们的年龄,你俩成年了吗?”
  易文成这次水也不喝了,只是坐在椅子上板着脸说话,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要是一般的早恋只要没出什么大事,承裕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俩人捅的篓子,他就是想瞎也不行。

Chapter103
  沈渊沉默着垂下头盯着地板和桌脚,地板间隙有没有扫到的灰,桌腿上有拖地带上去的水渍。
  两秒后又缓缓抬头,薄唇动了动说:“学校想怎么解决?”
  沈渊的话落,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是年级领导宋山,刚和校领导开完会。
  易文成微张的嘴唇又慢慢阖上,看向宋山没了动作,对两人伸了伸手示意,意思明显,比他更有发言权的人来了。
  手上还拿着会议记录的宋山一眼就撇到了站在中间的两个人,脸上带着几分否定和不悦,他将文件夹在腋下,冲着尉殊说:“你说你成绩挺好,怎么一天天的净惹事。”
  宋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脸上不悦的表情收了又收,唇角还是向下弯着:“你是要考燕大,争状元的人,这个时间怎么能谈恋爱呢,”
  顿了一秒,宋山看向沈渊,又看了看沉默的尉殊,还是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眉头皱得更紧,四十几岁的脸成了一个包子。
  他叹了几口气,焦躁地转了几圈:“更何况还是男的呢,人不能犯傻,你还小——”
  “老师,年龄小不是傻。”尉殊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没有不耐烦。
  办公室不少老师,平时经常自然地接两句,今天却从头沉默到尾。
  宋山的怒气在瞬间蹿升,指着尉殊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分贝:“你还不傻!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吗?你这是什么?早恋!还和一个男的?!”
  尉殊刚想反驳,宋山却收了脾气,“这到底是你自己的问题,学校也不管这些,但这件事还是得和你们的家长商量一下,看看你们各自监护人的想法。”
  “我没有监护人。”沈渊抬头,目光平静。
  宋山愕然,看向一边的易文成,谢顶的头皮都好像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易文成在一旁点头,唇角抿得很紧,情绪也一直绷着。
  “那就你的家长,都喊来!”宋山对着尉殊一锤定音,嗓子都快说干了,他一天天的本来就够忙了,还要管这些,那些学生建的群迟早得解散,净给他找事!
  他走到易文成的位置上顺了个没用的杯子一边打水一边说:“小易,给他爸妈打电话。”
  易文成应了一声,看着早就摊开在桌面的学生登记表,终于拨通了早就划了圈的手机号码。
  秋舒兰和尉征来的很快。
  在推开门看到沈渊的一瞬,秋舒兰怒意蹿升,那双和尉殊很像的眼里露出几分讥讽,冷白的肌肤到因为愤怒染上了绯色:“就是他?你谈了两年的男、朋、友——”
  最后一句,秋舒兰完全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审问。
  她的情绪不好,语气自然地带着几分蔑视和抵触。
  她知道这个少年,长得确实讨喜,人也很有礼貌,但这不是他可以和她儿子在一起的理由。
  甚至于现在看到他都开始反感。
  尉征比秋舒兰情绪看上去好的多,他跟在秋舒兰身后,面容冷峻,挺拔端正的身姿在办公室里极为出挑。
  沈渊见过秋舒兰,却从没见过尉征,他看着那个人挺直的身板,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轻轻地将视线移向他,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畏惧。
  脚下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可名状的情绪缠上他,心跳也开始慢慢变快,那个人不同于沈放山的阴狠,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如。
  就好像……已经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结果,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垂在腰间的手慢慢掐紧,沈渊迎向两人的目光开口:“是。是我先喜欢的他。”
  “你不要说话!我不想听!”秋舒兰拔高了声音,反感表现到了极致。
  她说完就移开了视线,昨晚已经足够她愤怒,可是现在看到儿子真真切切的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她只是看着就觉得反胃。
  她自认没有苛待过尉殊,就算他病好了她也总是战战兢兢,总怕他出什么问题。她也没给过他压力,只是想着他能平安地长大,像很多人一样。
  他不该这样,被拉去一条不被理解的路。
  沈渊在这样激烈的反感面前有些无措,澄澈的眸子垂下几分,唇角崩成了一条线。
  尉殊兀地向前一步将沈渊与两人隔开,他看着秋舒兰,平时出门最精致的人今天也只是随意地收拾了一下头发,口红也没有抹,唇色很白。
  有什么能让秋女士这样不重形象?
  是自己当年在ICU和现在他出柜。
  他没想过和父母成为仇人,也很努力在控制情绪让氛围不显得过于剑拔弩张。
  看着儿子的举动,秋舒兰露出一抹讥笑:“挡在他前面做什么,我能把他怎么样,我管的了别人的儿子吗?!我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
  尉殊动了动唇角,还没出声,宋山忙插上来缓和气氛:“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仇视,孩子还小,总有不懂事的时候。”
  “他已经成年了,就不能用小当借口了。”尉征出声,语气公允,狭长的眸子慢慢垂下,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尉殊身上。
  他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对这种错误完全无法理解,不动怒已经是他给双方最大的体面。
  “尉殊,”他很少喊尉殊的名字,“你不该犯这样的问题。”
  无力感涌上心头,尉殊看向他,眼睛睁得极大,双眼皮都变成细细的一道,显出绝对的认真说:“因为我喜欢的不是你们喜欢的就是错吗?”
  秋舒兰苦口婆心地说:“那不是我们不喜欢,是这个世界都不喜欢,你怎么就不懂呢,我们是为了你好!”
  情绪一点点下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悬在胸口又慢慢被引力吸引一路下坠,尉殊说:“国外都已经合法了,我只是正好喜欢了一个同性而已,这和你喜欢我爸一样!”
  他讨厌所有自以为的为他好,让人窒息。
  秋舒兰:“不一样!你见过邵瑞被人骂成了什么样子!你这是想走他的老路!”
  “我和邵瑞不一样!”尉殊高声,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些代表着资本与权利的争斗从来都和他没关系。
  宋山嘴张了又张,无数次想让争论的两人停下来,但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吵。
  “让你们来不是吵架的——”宋山动手想将两人隔开,然而秋舒兰一个眼神他就不敢动了,只能默默地揉着泛疼的太阳穴。
  尉殊在和秋舒兰争论,老师们坐在一旁沉默,气氛尴尬中透着紧张,沈渊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好像被隔绝在外,只有他是一个人。
  老师是群体,来的是尉殊的父母,只有他孑然一身像是站在悬崖边,没有归处。
  尉征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无形的压迫让他不敢有动作,可是想想自己今天早上说的,沈渊上前想让气氛不要那么紧张:“不要吵……”
  倏尔他停了下来,举起的手僵在原地,直觉告诉他自己在被审视,被剖解,那些视线像是滚水泼在他身上,恨不得将他的骨肉一起刮下来。
  “你不要碰他,恶不恶心!”
  秋舒兰第一次觉得两个人的接触可以这么让人反胃,她上前一步拍开沈渊的手,将尉殊拉回了自己身边。
  那是什么眼神?戒备又警惕,像是他抢走了尉殊,是他让尉殊变成这样。沈渊猛然收回眼,整个人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心脏疼的滴血。
  尉殊距离他又远了几步,只是几步,却好像隔有万丈。他不过是碰了一下他,甚至为了不刺激到他们选了最平常的动作,可为什么还是像被凌迟一样。
  下一秒,垂在腰侧的手突然被人握起,熟悉的温度袭上了他——尉殊握住了他的手。
  尉殊的声音里带着和秋舒兰同等份量恼怒:“不要这么说他!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不要搞得像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像是他勾引的我一样,我没那么大吸引力。恰恰相反,是我先开始的。”
  泛凉的手指紧紧握着他,四周的视线将他凌迟,沈渊条件反射想要抽开,尉殊却锢得极紧。
  “没事。”尉殊在剑拔弩张中安慰地低声。
  沈渊被这一句话卸了力,一股热流从掌心涌起,涌入他近乎冻结的心脏。
  眼见秋舒兰又要爆发,宋山连忙上前打圆场:“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尉殊你也少说一句!”
  他看向秋舒兰和尉征:“这件事呢学校也有责任,是我们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但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是高考,学校目前的想法是将两个人分到不同的班,你们觉得呢?”
  顿了一下,宋山又看向尉殊,好言相劝道:“老师们都是相信你的,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们就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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