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特别行动小组——by灰色曲率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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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想和你分开,这样我和你的心会互相追着,直到靠在一起。”
史薇默然,尔后她听到盛毓潼轻轻说:“这七年间,我无一日不是这么过来的。”
有那么一小会儿,她们互相望着,是在暴雨中分别从两座山头望到的,另一座山的模样。
“我,我……”
史薇激动起来,竟也开始结巴。她说:“那它们现在靠在一起了吗?”
“还需要有一段时间,但是。”不等盛毓潼说完,史薇已把她抱在怀里。史薇说,但是你已经靠在我怀里,不要再等!不要再等了!
为什么鸟儿在月夜歌唱
树荫底下,她们二人依偎着。
这真是个奇怪的夜晚。平日里,早在此时安眠的鸟儿都不甘寂寞的,争相唱出短促悦耳的音节。就像是为史薇激烈的心跳作掩护,又焉知不是掩护另一个?史薇真想问问,树底下两个人,它们更偏爱哪一个?
大概是史薇,否则她怎会听到盛毓潼胸腔里,那一颗未曾融入史薇身体的心脏,正向她宣告它的存在?
一整个夜晚,史薇都飘飘然,舞台上演了什么,她全然不知,她的眼里只有身边的这一个,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盛毓潼笑也好,恼也好,生气得背过去也好,都好,都好。
可背过去就看不到,史薇拉过盛毓潼的肩膀,问:“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呢?”
盛毓潼涨红了脸,扭身挣脱史薇的束缚,她说:“史薇,这么多人看着呢!”
史薇说:“她们要看,就让她们看着啊!”
“谁要看我们?都在看表演,”盛毓潼轻轻撇嘴,“你也看表演,不行吗?”
可是表演有什么好看的?文工团的,都是老一套,史薇早看腻了。何况她满心里都是盛毓潼,她迫不及待地问:“下一回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你要走了?”
“我才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你。你累了就去睡觉,我就站在这儿,我要等十个晚上,这样我俩天天都能见面。”
“那你不得困死了?”
“我可以学那些马,站着睡觉,盛毓潼,”史薇凝视着眼前的人,“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不需要睡觉了,我只想时时刻刻见到你。”
终究只是个美好的心愿,军团有军团的纪律。盛毓潼送史薇到了第三军团驻地的铁门,就是一扇金属栅栏,史薇竟觉得看到了一座银河。
“走吧,走吧……”盛毓潼催促着。
史薇恋恋不舍,不住回头:“我真走了?”她迟迟不肯跨越那道线,她说:“我看着你走,我看不到你了,我再回去。”盛毓潼却只说:“你走吧走吧。”她脚下不动,抱定了和史薇一样的心思。
站岗的哨兵必然会将二人的对话听个真切,难熬的长夜,又有了如此磨叽恼人的对话,她们这些人到底该怎么办?
总不能把警戒棍拔出来,一人头上来一下吧?
史薇还是不肯走,她一脚跨过电子门,另一脚还留在第三军团驻地。她说:“要么我住进来,要么你和我走?”
盛毓潼摇了摇头,她说:“纪律就是纪律。”但她还有别的安抚史薇的话,在史薇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之前,她叫:“史薇……”
“嗯?”
“我明天就来你家找你,明天。”
盛毓潼再强调了一遍。史薇高兴得蹦起来。“好,明天,不管是几点,我都在家里等着你!”此时史薇已经在心里默默倒数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了。夏至之前,夜晚渐渐短暂,白昼慢慢增长。她的等待,注定不会太久。
这周的扫除轮到封之蓝,临走前她问龙仪,要打扫哪些地方。龙仪说,哪里都要打扫。
“我其实想问,你的卧室和外头的邮箱要不要清扫?”在封之蓝心里,这些地方属于私人领域,即便是暂时借住在龙仪家承担扫除的责任,也要好好征求龙仪的意见。
龙仪说:“不然呢?我卧室很大的。”像是指责封之蓝有意偷懒。然而封之蓝还没来得及发作,龙仪就闪身躲进卫生间了。
又是这招!封之蓝倒还记得龙仪上回使这招时的“恶毒”嘴脸——封之蓝敲了两下门,龙仪立刻反击封之蓝道德败坏,并质疑封之蓝存在不可言说的怪癖——
封之蓝,气死了!
带着怒火,封之蓝头一个清扫的地方就是龙仪的卧室。她一进来就带出摧枯拉朽之势:门背后的落地衣架堆成仙人掌轰然倒地,又贼心不死地弹了两下。其实这不是封之蓝来势汹汹的问题,龙仪的卧室,实在是乱到离谱了。
倘若龙仪出生在原始社会,一直生活到现在,封之蓝毫不怀疑自己会在房间里找到刻着神秘文字的兽骨。只活二十多年是不足以制造出如此多的物品。封之蓝甚至在地上看到三条凌乱的睡裤,其中一条的上衣不知所踪。
封之蓝拎着那条失去上衣的睡裤出了卧室,卫生间的磨砂门上露出龙仪的半个身形。封之蓝说:“龙仪,这条睡裤没了上衣,还要不要?”
“你决定吧。”
我决定?龙仪你假大度个大头鬼啊?封之蓝心里压过了一个师的坦克。封之蓝说:“我怎么决定得了,你赶紧出来看看。”龙仪一钻出来,封之蓝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儿。龙仪瞥了眼,说:“印花什么样?”
“小菠萝。”
龙仪说:“什么菠萝?这是梨子。你仔细看看。”她比划着:“你看这个小头,再看看这个大头,菠萝有这么婀娜的身段吗?”
封之蓝只是按照颜色相配,还真没注意上头的印花。这一注意,就觉得完全不是龙仪的风格。封之蓝问:“别人送的?”她的意思是,如果是别人送的,那就最好别扔了。结果龙仪说:“是啊,扔了吧。”
封之蓝搞不懂龙仪的脑回路。她不想日后龙仪后悔又冲她耍赖,便说:“别人送的,扔了不好吧?”
“前女友送的,我忘了扔了。”
封之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前女友”冲击力太大了。这个年代同□□往不是禁忌,封之蓝只是惊讶于龙仪居然不是单身。
“前女友?”
“我不配有女朋友吗?”龙仪问。
封之蓝脑子空白了半晌。龙仪?就龙仪?哦……
“是不太像会有女朋友的样子。”她说。
龙仪自嘲似的笑了:“是啊,所以跑了,现在我没有女朋友了。”她又问:“按你的看法,你说谁看着像有对象?”
“常星啊,会哄人。”封之蓝说。
“我这一届呢?”龙仪追问。
难说。首先排除龙仪。封之蓝一开始想投史薇一票,但想到史薇同盛毓潼那乱七八糟的一档子事,就忍不住摇头。剩下的康宇星和杨乃宁……
“康宇星从来不多看向导一眼,要有对象起码得主动吧?杨乃宁倒是挺活跃的,非要选一个,我选杨乃宁。”
龙仪问:“那我呢?”
“你?我第一个就排除了你,”封之蓝嚷嚷起来,“你这样的!怎么想象得了嘛!”
恋旧
龙仪一脸无所谓:“想象不了就想象不了呗。”她歪倒在沙发上,从身下的垫子里摸出遥控器,封之蓝说:“你又要看电视?”
“我要看电视,”龙仪笃定,“我要看咱们地球泱泱上下三万年。”
“那你喷香水做什么?”封之蓝捂着鼻子,“我快被你呛死了!”
龙仪说:“我自个儿买的香水,想怎么喷就怎喷。”她瞥了眼封之蓝,像是看不懂封之蓝的愤怒,徐徐吐出一句:“不要太蠢了,难道你还要我帮你调节嗅觉吗?”
“我不和你斗。”
封之蓝随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不等龙仪问,她说:“我要去剧团。东西放着,我回来自己收。”
封之蓝一走,龙仪顿觉电视节目索然无味。其实她今天真有出行计划,婚礼。她真想听听那个劈腿的狗东西会说些什么鬼话。只是喷了香水,龙仪头脑忽然又清醒了:没必要,送礼金已是仁至义尽。谈恋爱总得对不起几个人,龙仪恰好不是走运的那一个。比起去人婚礼上自讨不痛快,不如留在家里和封之蓝拌拌嘴。
结果封之蓝居然出门了?计划之外的计划之外。龙仪在沙发上倒了一会儿。时针咔擦走到十二点的位置,她一跃而起。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都是爱人,都是真心相待,凭什么结尾就龙仪一个人头破血流?龙仪确信自己早已不爱了,但她却还是想去看看——
想看看那个人承诺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的神情,和往日同龙仪承诺但后来背弃的海誓山盟的模样,到底有什么区别。
请柬上有婚礼地址,龙仪去到那儿,才发现有七对新人都在结婚,酒店门口铺设的红毯就像走往幸福的阶梯,每走几步都有天造地设的一对。龙仪远远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无趣的要命:她压根儿看不出,宴请她的,到底是哪一对中的哪一个。
仔细一想,事情都过去很久很久了。她回忆起刚分手时,她在审查表上的婚姻状况一栏填写“不婚主义”。她的想法很简单:心分明被撕碎了,黏合不起来又如何给下一个人看?一生也就这样了,她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会有人真正爱她。
在军团生活,填写审查表是家常便饭。没有人会认真看。龙仪预想好审查表的归宿是进碎纸机,因此无所畏惧。于是上头的指挥官告诉龙仪,审查表出了问题,有个人要和她面谈时,龙仪吓了一大跳。
然后恨不得立马把自己打包成一团,丢到外太空,最好落进黑洞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史蔷的。联盟首席哨兵,原来不是什么冷酷的战争机器。龙仪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真是,工笔画嫌匠气,水墨画嫌不足,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一个人。她手里拿着审查表,沉默不语。龙仪以为要大祸临头了,她却开口了:
“不婚主义,不是在这种时候用的。”
酝酿了许久,说出话来反而轻轻柔柔。史蔷把审查表放到一边,又拿出新的一张。她说:“我想要好好了解你,给我一个好好了解你的机会,好吗?”
龙仪静默了良久,她想史蔷要是还活着,今天她就不是一个人来了。她和史蔷是最纯粹的友谊,不掺和任何一点杂质,她来这里,史蔷会懂得她来的理由,并说出潜藏在龙仪意识里最需要的一句话。
……为什么?
骤然而起的风吹起龙仪散落的黑色长发,令她想起无数个和史蔷并肩作战的日夜。就在风动的瞬间,龙仪会一遍遍想起,过去的荣誉,过去的感情,她都放下了,只有史蔷的死是她不能释怀的。她不会假设,没有战争她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战争剥夺了想象,好在她不曾拥有;但战争也在剥夺她仍拥有的一切,她的眼睛和手臂,她的战友,她的天真,直到剥夺走她的生命,这场无情的单方面碾压才会在她的时间里休止。
然而这不会是最后,战争又会在别人的生命里重启,继续它毫无怜悯之心的行程。
她太渺小了,记住史蔷,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可她还是会在深夜里,偶尔因心悸惊醒,而脑海里另一个声音依旧在不停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像史蔷那样的人,会突然牺牲?
要是预知了史蔷英年早逝的命运,龙仪宁愿从来不认识她。只要不认识,史蔷就只会是她在新闻里看到的一个噩耗,最多为联盟战况担忧而郁闷个两三天。只要认识了,每一次阵亡战报登上联盟文件,鲜红而硕大的“阵亡”二字都刺激着龙仪的神经,让她再度回到恍若世界末日的那个黄昏,天边的战机化作一团火球,耳边是蓝鲸悠远的、宣告离去般的哀鸣。
为什么史蔷那样的人,也会死呢?
封之蓝有意绕了个远路回龙仪家。
亲耳听龙仪承认有过对象,封之蓝不大淡定了。她以为两个人都是单身狗,结果有个人居然早就背叛了组织。她莫名觉得不是滋味。
她倒不是渴望恋爱的人。这件事情上,龙仪嘴巴太严,她也怪自己的感觉太迟钝了。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封之蓝还见过龙仪穿那几套睡衣在眼前晃。她居然一点儿觉得古怪的念头都没有过。
为了比较,封之蓝今天还特意找到小梨子睡衣相近的款式,凑到常星面前:“你看这套怎么样?”
夏季短款,下头是纯蓝色短睡裤,上头是偏橘黄底蓝边的短袖,小梨子印花很是俏皮可爱。常星定定看了一会儿,说:“还行啊,买吧。”
“不是给我买,给龙仪。我住她家里这么久,总得有点表示。”
见常星瞠目结舌,封之蓝更懊恼了:封之蓝啊封之蓝,你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这么明显的疏漏就在你的眼前,你居然傻傻等到当事人给你捅破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点酸,有点点涩。封之蓝以为她是世界上给龙仪制造麻烦最大的人了,没想到还存在一个能让龙仪穿可爱卡通睡衣的。且这么多年,走过这么多地方,龙仪来回折腾,都没把它们扔掉。
也太没品味了吧!
只恐双溪蚱蜢舟
联盟总部名字大气,实际上专指联盟首都划分给哨兵向导居住的一小片管制区域。面积很小很小,辖区内除却办公大楼,只剩下两个商圈、一所医院和零散分布在各个社区的文娱设施。
可在封之蓝的意识里,联盟总部再小,也不该小到她绕个路都能碰到龙仪的地步。